基于城市功能演化的上海人口发展趋势分析
2019-07-29钱洁
钱 洁
(上海社会科学院 经济研究所,上海 200020)
一、上海常住人口发展回顾及分析
从统计数据上看,1996年前后即“九五”前后,随着浦东开发开放的效应加快显现,上海常住人口规模开始加快增长,从之前的年均1.47%[注]为年均复合增长率,下同。快速攀升至2.61%(“九五”期间)。进入21世纪后,随着大规模城市建设的铺开和工业新高地的重振,上海外来人口加速涌入,常住人口的年均增速也进一步攀升至3.17%(“十五”期间)和4.06%(“十一五”期间)。而随着世博会的结束和上海转型发展的深入,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相对减弱,大批劳动密集型产业加速转移,全市常住人口数量的增速也随之降低。统计数据显示(见图1),从2007年开始,上海常住人口增速就已经出现下降,到“十二五”期间已经下降至0.71%,到十三五期间,甚至已经出现负增长。回顾改革开放之后三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上海人口增长有其自身的规律和原因,这是上海城市发展的结果,与城市功能集中和产业集聚息息相关。
(一)上海人口增长主要来源于外来人口的增长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经历了两轮人口大转移:第一轮是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随着“四大特区”的设立和发展,中西部人口大量向珠三角等东南沿海地区转移;第二轮是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浦东新区的开发开放,中西部人口逐步向长三角地区转移。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上海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大规模展开,房地产业的迅速崛起和工业新高地的重振,进入上海的外来人口增长出现了历史性高峰。数据显示,1988年至2010年的二十余年间,上海来沪人员总量从106万增长至898万,占全市常住人口的比例从8%上升至39%,而同期户籍人口总量仅增长12%。特别是2000年至2010年的十年间,来沪人员规模加速扩大(见图2)。从总量上看,来沪人员增加了551.2万人,占全市新增人口的83.5%;从增速上看,平均增速达到了11.4%,部分年份甚至超过20%,一举越过北京(10.6%)和广州(3.7%)而居全国之首。
图1 1978—2015年上海常住人口总量及增速变化趋势[注]数据来源:上海市统计年鉴2016。
图2 2000年以来户籍人口和来沪人员增长变化情况(万人)
(二)上海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是吸引外来人口涌入的根本原因
发展规律表明,经济增长是创造就业的根源,是导致人口规模扩大的关键因素。自1992年开始,上海经济连续16年保持10%以上(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约2.2个百分点)的高速增长,作为经济主要驱动力的固定资产投资在1992至2012年20年间也保持了年均14.39%的持续增长[注]1998、1999、2011三个年份出现下降。,催生了充沛的就业机会和全国最高水平的薪资收入[注]调研数据显示,上海外来人口收入均值为3082.34元,高于北京(2919.77)、广州(2699.86)两地。,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持续涌入。就业人口进入的同时,也直接带动相关非就业人口的增加。从图3可以看出经济增长、投资增长和就业增加呈现高度正相关性。具体来看,上海人口增长的经济因素主要体现为三大方面:
一是工业新高地战略的推进带来了大量的用工需求,导致大量外来人员进入。数据显示,上海制造业从业人员数从2001年的269.79万增长到2011年的341.41万(详见图4),增长了26.5%,占全部就业人数的比重超过30%,是就业人数最多的行业,也是外来从业人员最为集聚的行业。“六普”数据显示,制造业中的来沪人员占上海15岁及以上外来就业人口的44.7%。
图3 1997—2011年上海固定资产投资、GDP和总就业增长率
图4 2001—2011年上海制造业从业人员规模变化情况(单位:万)
二是大规模城市建设创造了大量就业岗位,成为来沪人员增加的重要原因。进入21世纪后,上海城市快速发展,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地产业大规模展开,吸引了大量以外来人口为主的就业人口。截至2011年末,从业人员总数已经从2002年的31万上升到97万,整整增加了2倍,世博会前后平均增速达到了25.61%,占全部就业人员的比重也从2002年的4%上升到2011年的8.82%。(详见图5)
图5 2002—2011年上海建筑业从业人员规模变化情况(单位:万)
三是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型极大扩充了服务业就业空间,加速了人口的集聚。就业理论表明,服务业在三次产业内就业吸纳能力最强。随着上海加速推进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转型,第三产业的就业总量已从2000年的372.08万迅速跃升为2011年的621.97万,占全部就业比重已达56%,每年新增就业总量的80%也来自于第三产业。
图6 2002—2011年上海批发零售、住宿餐饮业从业人员规模变化情况(单位:万)
(三)上海常住人口增速放缓的原因分析
世博会之后,随着上海经济增速的放缓,人口增速也呈现出减速的趋势。总体看来,上海外来人口流入的“高峰”已经过去,其绝对量可能还会有所增加,但增长速度将大大下降。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中国区域发展态势发展改变。特别是皖江城市带、江苏沿海开发走廊、天津滨海新区、重庆综合试验区等国家级重点开发区域的发展,将吸纳大量劳动力。上海目前外来人口主要集中于安徽、苏北、河南和江西等省区,这些地区本身的富余劳动力已比较有限,上述功能区对劳动力吸纳,将会大大减少外来人口大规模流入上海的压力。
二是上海城市功能和产业结构的调整,将减少对低端外来人口的需求。按照上海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要求,上海将进一步疏散城市非核心功能,转移低端产业,重点发展和提升先进制造业。这一趋势已很难为低端劳动力提供新的就业机会,将在很大程度上限制外来人口的进入。
三是上海城市建设的高峰已经过去,建筑队伍将趋于稳定,有些将离开上海。在交通建设方面,交通设施重心将逐步进入维护阶段,劳动力需求趋于稳定,对技能要求会更高;在房地产建设方面,建设规模将趋于稳定甚至有所下降。
二、未来上海人口发展趋势研究
未来,上海作为卓越的全球城市和我国的特大型城市,其人口发展趋势和规律与一般城市不同,有其自身的特点。本文将从全球城市的视角出发,从产业、投资等多个角度描述未来上海人口发展的重大趋势。
(一)人口总量预测研究
1.理论与模型概述
对上海中长期人口规模和结构进行预测是上海人口研究的重要工作,学者们使用了多种方法进行探索和尝试。既有文献所能查询到对于上海城市人口规模的系统方法预测,最早出现在1946—1949年由上海工部局编制完成的《大上海都市计划》,主要将上海和全国人口的城镇化发展水平及其相互间的比例分析作为主要预测依据,得出未来50年上海人口约为1500万的结论 (1996年上海常住人口约为1451万)。从技术上分析,这一方法的特色是把握城镇化发展的大趋势,通过比例演推预测长期人口规模。在改革开放后,随着更多新技术、新模型的出现,很多学者开始新的方法预测人口增长。如王裕明等在传统人口预测模型的基础上,根据六普数据中外来人口的占比以及年龄结构,对模型进行了补充和完善[注]王裕明、吉祥、刘彩云:《上海市人口结构变化预测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14年第3期。,但是外来人口的比重和年龄结构的演化缺乏规律,预测结果也难以精确。宁越敏[注]宁越敏、赵新正、李仙德等:《上海人口发展趋势及对策研究》,《上海城市规划》,2011年第1期。、贾凌云[注]贾凌云、门可佩:《上海人口发展预测研究》,《统计与决策》,2006年第6期。从人口数据本身出发,通过线性模型、二次方程模型、三次方程模型和指数模型4种数学模型来拟合,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模拟人口数据的走势,但由于是纯粹从数据到数据,还缺乏一定的理论解释。陈钊、陆铭等人根据统计学的齐夫法则(Zipf’s law),即一个国家的第一大城市人口会是第二大城市的两倍、会是第三大城市的三倍、会是第N大城市的N倍,由此计算出,上海如果成为中国的首位度最高的城市,人口规模很有可能达到4000多万[注]陈钊、陆铭:《首城城市该多大?——国家规模、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影响》,《学术月刊》,2014年第5期。。这种预测是基于未来全国人口分布的最终态势,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和实践验证,但是缺乏过程性的描述。总体上来,这些研究方法都把人口发展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变量来考察其发展规律。但是,站在整个城市的发展角度看,人口其实是应变量,是城市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结果。只有将人口放在整个城市变迁的大框架下进行系统考察,才能真正把握人口发展规律和趋势。
在上述预测方法的基础上,本文基于上海全球城市崛起的视角,对上海城市人口总量进行预测,即从增长模型入手,通过经济增长模型,在一定的GDP和投资增速下估算出相应的劳动就业量,再根据就业人口与常住人口的关系,估算出相应的常住人口总数。
首先,通过经济增长模型估算出劳动就业数量。经济增长模型的C-D函数为:
Y=ALαKβ
(1)
其中:Y为总产出,A为技术进步,L为劳动投入,K为资本投入,α和β为参数,它们分别是劳动和资本的产出弹性。
对等式(1)两端同时取对数,即lnY=lnA+αlnL+βlnK
(2)
(3)
这一等式的经济学含义在于,一个经济体的劳动力需求取决于经济总量、技术进步水平以及投入资本量。因此,在三个要素确定的情况下,城市就业数量也能大致得到估计。
其次,根据劳动就业数量估算出城市人口总量。就业人口比重(Employment-to-Population Ratio)是指就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从统计数据看,上海的就业人口比重自2000年以来呈现不断上升的态势,从不足0.5上升至0.56左右。就业人口比重的上升主要源于外来人口的导入。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外来人口中非劳动年龄段人口不足10%,即超过90%以上是就业人口,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全部常住人口中就业人口的比例较高。
从国际经验看,纽约、伦敦、东京、香港等城市由于已经经历了劳动力人口大规模导入的阶段,其就业人口占比大致也都在0.5左右(详见表1)。因此,如果能够有效推断出上海的就业人口总量,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大致估计出上海相应的常住人口总量。
2.实证研究及数据分析
由于数据的可得性,本文根据2000—2015年的上海统计年鉴数据进行分析,并根据数据结果预测未来上海人口发展趋势。
(1)对就业、GDP和投资数据进行回归计算
在等式(3)的基础上,本文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lnL=c0+c1lnY+c2lnK+ε
(4)
表1 全球主要城市的就业人口比重
并用2000年以来上海的GDP总量、固定资产投资数量以及从业人员数量进行拟合,结果显示:
模拟拟合系数R2=0.945391,可以认为模型拟合效果较好;系数相对显著,可以认为GDP、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对于劳动力人口有着较为显著的影响。参考拟合结果,可得等式:
lnL=0.5400156926lnY-0.246051707lnK+3.867310997
(5)
(2)对未来上海城市GDP和投资规模进行情景分析
从中国经济发展趋势和城市发展规律上看,上海未来难以长期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速度,可能呈现出GDP和投资增速逐渐下降的趋势,即从原来的高速增长降低至中高速增长,并进而进入中低速增长阶段。以纽约为例[注]基于美国经济分析局数据计算,2015年纽约的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长0.9%,2014—2015年纽约GDP总值增长率为2.5%,2005—2015年纽约实际复合GDP年增长率为1.1%,而全美年复合增长率为1.3%。基于此,本文参考相关文献,在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率预测的基础上,对上海经济增长情况进行情景模拟。
情景一:到2020年之前,上海维持现在发展模式和发展速度,即假设上海GDP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保持在7%和5%。在这种情况下,预测到2020年上海GDP总量约为35237亿元,固定资产投资额约为8108亿元,将这两个数据代入等式(5),则得出2020年时,上海的就业需求量大致为1490万;
情景二:到2030年之前,上海略微降低增长速度,即假设上海GDP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保持在5%和3%。在这种情况下,预测到2030年上海GDP总量约为27397亿元,固定资产投资额约为10896亿元,将这两个数据代入等式(5),则得出2030年时,上海的就业需求量大致为1803万。
(3)根据未来上海就业人口比重估算城市人口规模
根据上海市就业人口比重的演变情况和国际大都市的基本状况,上海未来就业人口比重也应该在0.5左右,如果能够较好地降低非就业人口比重,那么也有可能维持在0.55,甚至是0.6的水平。因此,本文按照就业人口比为0.5、0.55和0.6,这三种情况分别对未来上海城市人口规模进行预测,详细结果见表2:
表2 未来上海人口总量预测 (万人)
当前,上海的就业人口比重仍处在较高的水平,到2020年,上海就业人口比重很有可能维持在0.55—0.6之间,常住人口规模大约在2483万到2700万人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外来导入人口的逐渐减少、人口老龄化持续增加和二胎数量增多等多因素影响,到2030年,上海就业人口比重将会逐渐降低,很有可能在0.5—0.55之间,常住人口规模大约在3278万到3606万之间。
3.上海常住人口规模将大致在2030年前后趋于稳定
从国外城市化发展规律来看,大型城市往往要到全国城市化趋于成熟之后(城市化率提升至70%左右),人口规模才会稳定(如图7、图8[注]范毅,冯奎:《特大城市人口问题的国际比较和启示》,《中国证券期货》,2017年第4期。)。而目前中国正在城市化的进程之中,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常住人口增加的重要诱因就是全国人口的城乡转移。(详见图9[注]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
图7 美国城市化和纽约城市人口发展对比图
图8 日本城市化和京城市人口发展对比图
图9 北京、上海常住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率与中国城镇化率变化趋势(1978—2015)
根据统计数据,2015年中国城市化率达到了56.1%。如果按照每年1%的速度估算,到2030年时中国城市化率将达到70%以上,即意味着城乡人口的大规模转移基本结束,北京、上海等特大城市人口也基本稳定。城市化率每年增加1%,全国每年城乡转移大约1000万,其中流向上海的人口正从每年50万至70万缓慢下降至30万左右。而2020年以后,随着中部崛起和西部开发步伐的加快,全国区域发展将更加均衡,这一数字会进一步缩减。
(二)未来上海人口结构分析
在对上海人口规模进行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根据未来上海产业结构变迁和人口自身转变规律,对未来上海人口的结构进行进一步分析。
1.未来新增就业主要来源于服务业,但短期内低端就业还将占相当比重
未来上海人口就业结构将进一步由制造业向服务业转移,尽管制造业就业总量仍然较大,但是新增就业将主要来源于服务业,制造业就业比重逐渐下降、服务业就业比重上升的趋势将长期呈现。统计数据显示,虽然上海制造业的就业人数仍维持在340万人左右,是吸纳就业最多的行业,但是占全部就业的比重却已经从21世纪初的40%左右下降至30%(详见表3)。与此同时,第三产业就业总量却已从2000年的372.08万迅速跃升为2011年的621.97万,占比达56%,每年新增就业人数占全部新增就业量的比重达到80%。未来随着经济转型的深入,上海就业结构也会继续随之变动,制造业就业量将持续下降,而第三产业就业量则会继续扩张。
在一定时期内,上海服务业就业的增长主要还是在传统的消费者服务业中,其中低端就业仍将维持相当规模。这是因为:
一方面,上海目前处于转型发展的初级阶段,这一阶段服务业比重的上升主要由于传统的消费者服务业的发展。数据显示,上海第三产业中传统消费者服务业的就业量占比超过36%,其中批发零售行业最为明显,近五年吸纳就业量年均增速达到了7%,年均就业增量占第三产业新增就业量的24%左右,占全部就业增量的21%左右。截至2015年末,批发零售行业总就业量达到了238万,占总就业总人数比重达到了17.5%。而与此同时,生产性服务业、中高端消费者服务业的就业比重和增速却相对缓慢,特别是金融、研发、教育、医疗等行业,比重低、增长慢的态势仍很明显。
另一方面,高端就业群体离不开大量低端就业群体的配套支撑。高收入阶层工作生活中所需的许多商品服务需求,会自然创造出一些低工资的工作和小型企业[注]丝奇雅·沙森:《全球城市:纽约、伦敦、东京》,周振华等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版。。根据美国的经验数据,每增加一个高科技产业的就业,可以带动增加2个高端服务业岗位(如医生和律师)和3个低端服务业(如售货员和参观服务员),即在一定阶段内,高端就业岗位和低端就业岗位的增加量是1∶1。这意味着,在上海转型发展的初期,随着服务业比重的加快提升,就业总量不仅不会下降,反而会加快增长。
表3 上海2015年分行业的就业情况[注]按照2015年各行业占总就业的比重从高到低排序。
当然,长期来看,随着上海转型发展的深入,就业结构将趋于高端化,即传统消费者服务业的比重相对降低,而生产性服务业和中高端服务业的比重逐步上升,到这个阶段就业总量才会适当降低。这也是国际大都市发展的基本规律。例如,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截至2017年6月,在纽约市(New York City, NY)的非农就业中,公共管理领域人员占比达12.34%,教育和健康服务占比21.58%,专业技术服务业和金融保险业的就业份额分别达到17.02%和10.75%左右(详见表4);伦敦大都市区大约有70%左右的从业人口集中在金融商业、教育、社工以及健康卫生部门。而目前上海服务业的就业结构中,公共管理领域、金融服务以及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等部门在就业中的作用明显偏弱,就业占比都在3%以下,有的甚至不足1%(详见表4)。因此,未来随着上海转型发展,新增就业必然向金融、研发等生产性服务业,教育、医疗等中高端服务业,以及社会组织等公共管理部门转移。
表4 纽约(New York City, NY)就业结构,2017[注]数据来源: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www.bls.gov,截至2017年6月。
2.短期内劳动力总量仍将保持相对稳定,但老龄化、少子化问题将更加突出
在外来人口持续导入态势不变的情况下,未来短期内上海劳动力资源仍相对充足,但劳动年龄人口正由年轻型向老年型发展。统计资料显示(见表5),自改革开放以来,上海15—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一直稳定在70%以上的水平[注]“五普”中15—60岁的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72.8%,“六普”上升到76.3%。,且目前外来人口主要集中在20—44岁这一年龄段。因此,只要上海能基本保持这一外来人口流入态势,整体劳动年龄人口总量仍会维持在稳定规模。不过,45—59岁的大龄劳动人口比重已明显上升,15—24岁、25—44岁的劳动人口比重均有所下降,加上延长退休年龄等潜在政策因素的影响,未来上海劳动人口年龄层将继续趋向老化。但从长期来看,如果全国人口流动趋势发生较大的逆转性改变,上海外来人口规模逐渐缩小,届时也有可能出现城市劳动力短缺的局面。
表5 上海劳动年龄人口结构变化
同时,受到现有年龄结构及其变动惯性的影响,未来上海老龄化程度将会进一步提高。一方面,户籍人口老龄化高峰将至。2012年,上海户籍60岁及以上老年人已占全市户籍总人口的25.7%。据上海市人口计生委预测,到2020年上海市将迎来人口老龄化的高峰期,届时户籍60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将达到34%,且这种情况会一直延续到本世纪中叶;80岁及以上的高龄老人、纯老及独居老人的数量都将继续增加。另一方面,外来人口中老年人口规模也将逐步有所扩大。随着外来人口的流动,上海在大量引进青壮年劳动力的同时,外来老年人口也相应流入,其中包括随子女一起到上海生活的外来人员父母、早期来沪的外来劳动力本身进入老年等,这些因素所带来的上海常住老年人口的增量将不可小视。“六普”资料显示,上海60岁及以上的外来老年人口已达到23万人左右,且这一数据正呈逐年上升趋势[注]根据2011年上海市人口计生委预测,2015年外来人口中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40万人左右,2020年为60万人左右。。
此外,上海的少子化问题也将愈发突出,比许多发达国家和地区还要严重。自1990年以来,上海0—14岁的人口的绝对数量和比例一直在持续下降,“六普”资料表明,2010年上海0—14岁仅占总人口的8.61%,而香港2011年0—14岁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为11.65%。少子化趋势不断加剧,将给上海经济社会带来全面深刻影响,包括劳动力供给减少、家庭负担加剧、一系列公共服务需求增加等。
3.整体人口素质将不断提高,但短期内高层次人才比例仍将相对偏低
目前上海经济水平已步入中等发达阶段,未来整体经济社会发展质量仍会不断提升,这从根本上为城市人口素质的提高提供了基础支撑条件。一方面,上海对各类人才的吸聚力度将不断提高。近年来,在全球主要城市生活质量排名的调查中,上海的排名一直呈上升趋势[注]美世人力资源咨询公司全球城市生活质量调查报告显示,2005年上海排在第102位,2010年上海排在第95位。,预期未来“四个中心”建设和城市环境不断优化,将有利于吸引更多的高素质人群向上海集聚。同时,上海正以“建设国际人才高地”为目标,大力实施人才开发战略工程,建设人才试验区等,这些举措都将推动人口质量得到持续改善。另一方面,教育资源配置完善和科技研发投入加大,都将带动上海人力资本的积累和增值。近年来,上海地方公共财政支出中教育支出的数额和占比均逐年增长[注]上海教育支出占地方公共财政支出的比例2010年为12.4%,2011年为13.8%,2012年达到15%。,各类教育资源的布局进一步均衡,特别是针对外来人口子女义务教育、中职教育等方面的政策,都将从长远促进全市人口素质的提升。同时,上海全社会研发(R&D)投入、每百万人口发明专利授权数、知识竞争力指数等指标都呈增长的趋势[注]上海R&D投入占GDP比重从2008年的2.58%提升到2012年的3.16%,每百万人口发明专利授权数由2008年的225件提高到2012年的478件;另据国际竞争力中心亚太分中心发布的《2012亚太知识竞争力指数报告》显示,上海在33个亚太城市和地区中位列第11位,首次进入亚太地区第一梯队。,综合科技水平的进步也必将带来人口质量的提高。
但是与其他国际大都市相比,上海在高层次人才方面仍存在着较为明显的不足。一方面,高学历、高技能人口的数量和比重都比较低,短期内要想提升至国际领先的人力资本水平还有相当的距离。以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人口占比为例,2010年上海此类人群仅占22.82%[注]引自“六普”资料。,而纽约和新加坡早在2004年就分别达到了42.94%和23.52%。再以上海重点发展的汽车制造业为例,预计2015 年,工程技术人员可增至30.21万,占职工比重可提高到22%,但这一数据仅约为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30%。另一方面,占上海人口增长主要部分的外来人口文化素质相对较低,需要经过长期系统性的教育培训才能显著提升。“六普”资料显示,52.74%的外来人口只有初中文化程度,而常住人口这一比例仅为38.1%,且外来人口中拥有大专及以上学历的只有14.06%,也明显低于常住人口的22.82%。尽管目前上海外来人口中高学历人口的比重在增加,但绝大多数仍是文化程度和工作技能相对偏低的农民工群体,只能在普通劳动力市场找到工作,这一特征短期内不会发生根本性改变。
表6 各城市人口文化程度比较[注]数据来源:《上海人才国际化目标、指标体系及实现途径》(2005)、“六普”资料。(%)
三、对上海进一步合理调控人口规模、优化人口结构的对策建议
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本文认为未来上海应充分认识到作为特大型城市和卓越全球城市的人口发展规律,合理制定人口政策,进一步促进人口总量合理增长,人口结构不断优化。
1.不断提升技术水平,用技术代替劳动力。根据增长理论,相同的投资和劳动力下,技术水平越高,产出也越高。上海应进一步把握当前新技术革命的大趋势,不断鼓励、引导新技术对劳动力的替代,通过技术进步降低劳动力需求,进而减缓常住人口总量的增加。
2.不断分散功能和产业,合理控制上海城市规模。通过分流产业和非核心的城市功能,如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大型批发市场等,合理降低就业岗位需求。
3.提升就业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重。上海要通过就业援助政策,不断提升劳动参与率。同时,通过公共服务政策的一体化,鼓励、引导上海老人在周边地区养老,使总人口中的就业人口比重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