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张承志作品中的宗教神秘主义
2019-07-24李昌燕
李昌燕
【摘 要】张承志在当代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其作品中体现出的激情给文坛带来了震撼,而这种激情又始终是与宗教神秘主义联系在一起的。
【关键词】张承志;神秘主义;宗教;创作
张承志在当代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其作品中体现出的激情给文坛带来了震撼,而这种激情又始终是与宗教神秘主义联系在一起的。神秘主义首先指个人的神秘经验,也包括由这种经验产生的生活方式以及关于这种经验的文字表达。宗教神秘主义是关于人和神相遇或合一化的体验和认知方式。张承志所有的作品都是作者的心灵探索史,是作者克服自身弱点,不断走向完美无缺的精神境界的过程,是从有限人格走向无限人格的过程。
一、张承志早期作品中的神秘主义
《金牧场》中杨阿訇奔向黄土高原是为了“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异的召唤。那召唤发于中部亚洲的茫茫大陆,也发于我自己身体里流淌的鲜血之中。”后来的《海骚》(1988),《西省暗杀考》(1989),《心灵史》(1990)都是宗教旋律的不断强化。用血气灼烫的文字一遍又一遍的书写穆斯林中最悲惨,最壮烈,最坚贞的故事。张承志在一次次走进黄土高原,走进哲合忍耶教众的情感体验中完成了对崇高人格和人生真谛的追求。
张承志早期作品中宗教色彩不是很浓,但其神秘主义已初现端倪,主要表现在作品主人公对精神幻觉的极度沉迷。《北方的河》中的主人公以蔑视一切艰难曲折的勇气和信心,开始了他那蘊含着深邃人生思索的游历。在大河的召唤下,他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神秘的力量,一如既往的完成了自我肯定和自我奋进的精神历程。《黑骏马》中,白音宝力格回忆草原时,他有意无意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和心灵同草原联系在一起,草原的纯朴和温情荡涤着他的心胸,他自信他的生命有着更为丰富的内涵,于是,在世俗面前,他享有无与伦比的神圣。
在散文《绿风土》中,他曾把世界分为“圣界”和“俗界”,“圣界”的一切是难以被世俗的人们理解的,只有扬弃沉积于人心底的俗气,才有可能抵达并享有“圣界”。他的散文《神不在异国》,《北马神伤》,《不写伊犁》等,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一种宗教神秘主义色彩。
二、个人体验转向自然与永恒
张承志属于感受性的作家,他强调作家的自我体验,也恰恰是这种神秘的自我体验,为他提供了一般人难以得到的东西。他十分重视某种超自然和超旧俗的神力,热衷于凝固,神秘的文明史。他在作品中显示的大多是永恒的,非异化的东西。
从《黄泥小屋》直至《心灵史》,他深入边地,深入为时光所荒芜的民间遗存,乐意去寻求神秘的历史情境中的隐秘的一面。他笔下以“蓬头发”为代表的男子汉系列也总是一个在神秘的旅途中的踽踽独行者,他们所寻求的《北方的河》《九座宫殿》《黄泥小屋》《金草地》《金牧场》也是周而复始,缺乏年代与地域观念的神秘所在。实际上,张承志有关西部的作品都可视为“西部梦寻录"。完全可以说,张承志的神秘化写作真正触及到了文学与西部自然,创作者与西部世界之间的一种神秘莫测的本质性的生命关系,一种对神秘的生存状态的互文性的表述。他描述回民做礼拜时的情景:“他们用古典调的波斯——阿拉伯语开始动情地吟诵,配以调节有法的呼吸。在高潮降临时他们获得了天上的愉悦,他们激动的老泪纵横。”
张承志在《新诗集自序》中极力赞许苏非派的神秘主义诗人哈拉智,其实他自己的小说中神秘的感知和表达方式就明显地具有苏非式的印记。《黄泥小屋》铺叙在神秘宗教氛围中沉重哀伤的精灵的艰难生存。《黑山羊谣》中的“黑山羊”是个神秘的象征,《错开的花》是他用隐喻手法对自己从草原开始感悟真主的心路的回顾。张承志在小说中频频惊异于神奇的事物,有时这种“神奇的事物”甚至不是精确的叙事所能传达的,即只能借助诗化的抽象与神秘来暗示。这些作品,连他自己也承认,“哪怕是极其亲密的朋友也可能读时感到艰涩和陌生,”因为“全部体验都过于私人和神秘,全部体验都过于沉重的负载着巨大的意义和命题。”
《心灵史》是一部现代的经典,宗教文献的深奥,奇迹描写的神秘,考证,议论,是一般读者难以理解。维特根斯坦在其《逻辑哲学论》中认定:“确实存在一些不能讲述的东西"。在张承志作品中不能讲述的“神秘的东西”首推那种保持着原生和混沌状的自然人文景观和有关西部经验中的物象感受。
三、有限人格走向无限人格
作家在审美创造活动中总要强调通过“静”和“空”的方式来获致最大的神秘感。相对而言,“静默”和“空彻”使人们直接面对,触及生命本身。静默是一种内在的沉息或心灵的静穆,其本质是对实际的“神秘在场”感应的自然反应。而空彻能容纳“无限”,它不仅包孕着“有”,而且是“万有”,所以,当我们面对一种空的空间,不仅会有一种神秘感产生,而且是一种能渗入天地宇宙的“大神秘。”
张承志的《黑骏马》的开头这样讲述:“辽阔的大草原上,茫茫的草海中有一骑在踽踽独行。”这是其小说叙述的典型“格式”,在他的小说中那些出现频率最高的诸如走“西口”的流民;被发配的“苦囚”;自我放逐的独行客;永不驻足的迁徙者;本土化了的屯边人等等无一不是这样的“踽踽独行者”。他们秉承着“夸父追日”(夸父追日神话的发生地点正好是西部,所以被视为西部人的精神祖先)的精神志向,无休无止地“在路上”,“在途中”寻找或漂泊着。而故事的背景正是一片寥廓寂静的高原大陆。所谓“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其间所吐纳的神秘感亦如《黑骏马》中的描述:“一丝难以捕捉着的心绪从他胸中漂浮出来,,它徘徊中,化成一种旋律,一种抒发不尽,描写不完,而又简朴不过的滋味,一种独特的灵性。这灵性没有声音,却带着似乎命定的旋律感”。只有在这样的创作心境中作家才能获得灵魂与“西部”与西部的整个自然和历史对话的前提。可以说,“孤独”往往削弱了西部人语言交流的能力,却极大地发展了他们与自然直接进行形而上和形而下交往的天性。
由此可见,张承志是以亲身实践为手段,以“真我同一”论为基础,建立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生活论和生命本质论。在他身上,古老的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相互激荡碰撞,沟通合一,闪射出天才的智慧之光。一座座雄浑古朴而又美妙精致的艺术之宫也随之巍然崛起,使人不得不由衷赞叹。
在生命本质升华的过程中,从有限人格走向无限人格的过程中,张承志付出的是爱是他把包含同情的目光投向“大西北雄浑苍凉的黄土高原”投向“焦黄红褐的劣土秃山”,投向“最贫最贱最失所的人群中。”爱的光辉将他们普照,似水的柔情给他们温馨,在强烈而虔诚的信仰中,张承志体会到了伊斯兰教的神秘和永恒。
四、结语
黑格尔说过,艺术必须是宗教的,才是最高的艺术。张承志把对祖国和民族命运的关注作为自己创作的母题与基调,他把内蒙古大草原,大西北广阔纷纭的万象世界吸收到他的自我中去,以深刻丰富的内心体验,让它们充满关照和感受的活力。那种追求磨难,崇尚牺牲,探究心灵奥秘的精神境界,充溢着浓厚的宗教神秘主义色彩和意味。也正因为此,才使他的作品具有了神秘崇高的美。
【参考文献】
[1]《神秘主义文化与神秘主义文学——伊斯兰文化与当代中国西部论之一》,杨经建,《当代中国文艺研究》.
[2]《宗教神秘主义的性质》,王六二,《宗教学研究》,1996年第1期.
[3]《张承志作品集》,海南出版社,1995年8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