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傅燮詷《詞覯續編》的文獻價值與詞史意義

2019-07-24陳昌强

词学 2019年1期

陳昌强

内容提要 傅燮詷《詞覯續編》是目前學界尚未關注的孤本詞選,本文基於文獻考索與詞史評價的雙重角度,從五個方面對該書進行研究;一是考述該書的文本形態;二是通過檢核《全明詞》、《全明詞補編》、《全清詞·順康卷》、《全清詞·順康卷補編》等明清詞總集,發現《詞覯續編》載有諸書待補詞人四十六家,合詞作一百四十七首;三是發現該書所收明清詞總集待補詞作三百八十七首;四是通過對該書選陣、選心的考察,論述其與《詞覯》在反映清初詞壇狀况時,存在著明確的時代分工,《詞覯》反映的是順康之際的詞壇狀况,而《詞覯續編》則反映康熙中期的詞壇現實。在此基礎上,探討《詞覯續編》的詞史意義,特别是探討其在研究傅燮詷詞學理念,以及反映清初詞學選政方面的重要價值。總而言之,作爲一本承載著大量稀見文獻和獨特意識的重要詞選,《詞覯續編》的重要價值和意義值得深入地研究。

關鍵詞 傅燮詷 《詞覯續編》 文獻價值 選學考量 詞史意義

清初詞壇選家傅燮詷的《詞覯續編》,是尚未被學界關注的孤本詞選,與《詞覯》版本繁復不同,《詞覯續編》的傳世版本要簡單得多。清至民國詞史上,尚未有關於《詞覯續編》的相關著録和記載,趙尊岳説《詞覯》「雖名初篇,固無續集」〔一〕,應是代表了民國時詞學界的認識。筆者數年前曾在國家圖書館得見靈壽傅氏後人傅壽山《蘭臺奏疏等八種》鈔本一册,其中收録了傅燮詷《詞覯續編序》一文,〔二〕當時亦未曾想到《詞覯續編》尚存於世間。近年來,保定市圖書館無意中將該書全本影印刊佈。〔三〕正如傅燮詷所期許的那樣;「敢公之天下,俾天下皆樂得而讀之;傳之來禩,俾來禩皆樂得而讀之。庶見今詞之盛,有如此者。並次其輯詞之由,著之簡端,鄙俚之言,附之卷末,惟天下來禩知音之家加採擇焉。」(傅燮詷《詞覯續編序》)該書的公開出版,必將對詞籍整理、明清之際詞學研究等,都産生非常重大的影響。筆者仔細檢核本書之餘,謹撰布此文,以期抛磚引玉,引起學界對本書的重視和研究。

一 文本形態

《詞覯續編》一書,其傳世版本爲傅燮詷所選稿本。卷首冠有傅燮詷《序》一篇、《發凡》七則以及《目録》。《序》的署款爲「時康熙三十一年子月一陽生後靈壽傅燮詷浣嵐氏題於京邸之易庵」,可知康熙三十一年(一六九二)十一月,該書即已告成。上距《詞覯》成書的康熙二十八年(一六八九)正月〔四〕,前後尚未足四年。《詞覯》成書,歷「三十載之苦心」(《詞覯自序》);《詞覯續編》成書則容易得多,且並非從《詞覯》的底本《我見詞鈔》删稿中抄録,而全部是新收集的資料,傅燮詷自序稱「迨初編既成之後,則由雍冀,歷幽營,所見益廣,且投我者坌集,於是貯一鹿革囊中,凡足跡所到,命一僮負之以自隨」,可見《詞覯》畢竟給傅燮詷帶來一定的選家聲譽,方便他進一步輯選詞籍。這數年間傅燮詷的仕履,逐漸由偏遠省份,逼近詞壇中心——京師〔五〕,能更便捷地接受詞壇風會和消息,更有助於《詞覯續編》的迅速成書。

《詞覯續編》全書凡二十二卷,每卷收詞百闋(唯獨卷一、卷二十收詞一百零一闋),各卷詞人,少則四家,多則四十七家,全書共四百七十四家、詞作二千二百零二首。其體式,與《詞覯》是一脈相承的。〔六〕

與《詞覯》相同,該書録選詞人詞作,並無一定次序;各卷間亦無必然聯繫;每卷近乎隨機組成百闋。傅燮詷在《詞覯·發凡》中曾説「兹集既不云選,原無事於批評」〔七〕;在《詞覯續編·發凡》中,亦坦言「作詞已無定評,而選詞更乏確見」,還鄭重地在二書署名時稱「輯」不稱「纂」。在這樣的姿態和刻意的掩飾下,《詞覯》與《詞覯續編》的選本批評意向相對而言,是隱晦的。不過,《詞覯續編》稿本的存在,除了顯示與《詞覯》的承傳性質外,還有三點,應特别説明;

一是圈點。《詞覯》原稿本有大量圈點。傅燮詷説;「凡清新婉麗者,則連點之;超逸高古者,則連圈之;餘亦明其句讀。又有一種沖融樸雅之篇,正如渾金璞玉,指其瑕不得,指其瑜亦不得,最爲傑作。」〔八〕現存《詞覯》金天福鈔本中亦有較多圈點,惟《詞覯》天尺樓鈔本已删去圈點。《詞覯續編》中圈點相對較多。圈點代表了傅燮詷對詞作的推崇和欣賞程度,可側面反映其主張。一些名家詞作,如顧貞觀、董俞、納蘭性德(書中署名成德)、陳維崧等,都有多篇被圈點。這其中,猶以朱彝尊詞的圈點最多,共有七首被全篇圈點,事實上代表了傅燮詷在《詞覯續編》中對朱彝尊的尊崇程度。

二是批語。《詞覯續編》天頭處或字行間,有較多具有傾向性的評語,據統計至少有五十八闋詞有較詳盡的批語。批語的内容亦非常廣泛;首先是對詞作内容的品評,例如卷七毛際可《東風齊著力·送徐武令》一首全篇圈點,並有總評;「抗聲歌之,唾壺盡碎。」卷九龔勝玉《沁園春·旅中三十自壽》七首,通篇皆有圈點,並有總評;「此才豈宜久困?讀自壽數闋,爲之墮淚。」這一類批語最多。其次是對詞作部分字句的評價,例如卷一柯煜《八歸》(蓮衣紅卸)詞,批者圈點「知有而今憔悴,當時何事,卻與那人輕别」一句,並加評語;「中有禪機。」再次是對詞作的讚譽或譏刺,例如卷二顧貞觀《鵲橋仙·用吴藥師韻》一首,全篇圈點。並加評語;「極熔煉,卻極自然。」意在褒揚。又如卷五陸舜《好事近·巡海,過飛雲渡》一首,上闋「信宿珠崖消息」句旁加批語;「與下半句不貫。」全篇又加圈點,并冠以總評;「讀之,儼睹一大淨角色。」意在點明該詞的慷慨豪放特色。再如卷十一彭孫遹《念奴嬌》(壯心難抑)一首,有評語云;「牢騷極矣,都語無倫次。」則略含貶義。還有對選詞次序安排的建議,例如卷五萬樹《浪淘沙·初度集句》的評語;「此首應在《摸魚兒》後。」更有對詞作字句、典故等的辨析,例如卷四朱彝尊《塞孤·高唐道中曉行作》一首,圈點下半闋,並加批語;「看他用許多實字,不嫌堆砌處。」又如卷六胡餘禄《臨江仙·秋興》,末句「遠觀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旁有批語;「引用無味。」再如卷十三吴晉《天香·龍涎香》詞,其下闋「豈易向世間,輕索梁迷迭」句有批語;「都梁、迷迭,是二種香名也。云梁迷迭,何也?」以及卷十七姜垚《多麗·歸至虎丘,逢上巳遊女》,其末句「春休笑,百尺元龍,無奈老矣」旁有批語;「題是虎丘上巳逢游女,安用著百尺元龍耶?」

這些批語,隨性而發,語帶機鋒,間涉詼諧,對理解詞作極有助益。但因傅燮詷在《詞覯續編·發凡》中並未言及自己曾作批語。因此,這些批語到底是誰所作,已無法詳明。

三是删存。《詞覯續編》原稿中,尚有大量删削的痕跡。例如,李符詞作,《詞覯續編》收録四十八首,後被墨筆勾去十七首;楊克讓詞作,原收十一首,後被勾删十首;傅世㙓,原收五十五首,被删三十二首;最明顯的例證是王翃,原選三十一首,勾删後僅存二首,勾删者還有批語;「此公出筆甚俗,僅存二首,删去二十九首。」這種删削,在每卷中都大量出現,似乎在表示動筆删削者意圖在《詞覯續編》原稿的基礎上,整理汰擇,再編出一部更精簡的詞選。至於删削者,究竟是傅燮詷本人,還是後來人,也已無法詳考。

二 補逸詞人

《詞覯續編》在三百餘年間闃寂無聞,直至目前,學界還没有機會整理和利用該書,因此,它的保存文獻之功更要遠邁《詞覯》。

首先看其補逸詞人的功績。

據統計,《詞覯續編》一書中,《全明詞》及其補編、《全清詞·順康卷》及其補編未曾收録詞人凡四十四家,共詞作一百三十七首,試考述如下;

㊀梁清寬一首。《詞覯續編》;「字敷五,真定人。」案清寬爲明崇禎三年舉人,鼎革後,中順治三年二甲第一名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順治五年,主江南鄉試,得人稱盛。遷侍讀、侍讀學士,官至吏部侍郎。後退仕,卒於家。〔九〕

㊁金三瀛二首。待考。

㊂秦銑一首(以上卷一)。《詞覯續編》;「字季芳,號錦亭,會稽人。」案秦銑字一作錦廷,康熙二十二年任四川大邑縣令,秩滿升任廣東羅定知州。〔一〇〕

㊃董訥一首(卷三)。《詞覯續編》;「字默庵,平原人。」案訥(一六三九—一七〇一)字默庵,號俟翁,康熙六年探花,官編修,至左都御史。二十六年,任江南江西總督,以事降謫;二十九年,起漕運總督;三十一年,内召爲左都御史,以黨爭方亟告歸。晚年罰出資修黄河引河,卒於河上。著《柳村詩集》十二卷。〔一一〕

㊄楊履吉一首(卷四)。《詞覯續編》;「字長公,湖廣人。」案《乾隆長沙府志》卷二五;「楊履吉,寧鄉人,平江訓導。」未知是否即爲此人。《分類尺牘新語》載其詩數首,其中卷上有其《與程石門》七古一首,其後有徐野君跋,謂丙午秋二人曾遊從。考徐野君即徐士俊(一六〇二—一六八一),丙午爲康熙五年。又程封,字伯建,號石門,江夏人,順治間拔貢,著《山雨堂集》。可知履吉爲清人。〔一二〕

㊅張珠斗一首。待考。林葆恒《詞綜補遺》據《詞匯》録其詞,小傳稱「字月波,江蘇無錫人。」〔一三〕待考。

㊆姜彦淳一首(以上卷五)。案彦淳字引蘅,丹陽諸生,著《東草》。〔一四〕

㊇胡餘禄一首。案其詩收入鄧漢儀《天下名家詩觀》、徐崧《詩風初集》、陶煊等《國朝詩的》中,可知是清初人。〔一五〕又《道光濟寧直隸州志》卷十之一;「蘇人胡餘禄,號吉修。」并言其與梅鼒、王棅時等遊,當是此人。〔一六〕

㊈楊克讓十一首(以上卷六)。《詞覯續編》;「字易庵,黄陂人。」待考。

以上詞人詞作,皆屬明末清初詞,俱當據以補遺。

《詞覯續編》已收而《全明詞》、《全清詞·順康卷》未載的詞家尚有兩家,其情况略特殊;一是徐一初(卷三),徐實爲宋末元初人,其詞《摸魚兒·登高》載於元吴師道《吴禮部詩話》,《全宋詞》即據以録詞〔三二〕,因該詞深涵黍離感慨,疑傅燮詷一時未察,便將之作爲明末清初詞收録。另一則爲張嵋,《詞覯續編》收其《雨中花》一首,《全清詞·雍乾卷》亦收此詞,但卻是據《全清詞鈔》録入,小傳稱作張湄,字鷺洲,號柳漁,錢塘人,生於康熙三十四年,雍正十一年進士,卒於乾隆十五年。〔三三〕《詞覯續編》編成於康熙三十一年,則此張嵋自當是明末清初人,與雍乾間張湄無涉。

此外,《詞覯續編》所收詞家,尚有數家名號與《全明詞》、《全清詞》及其補編所收不同;㊀卷十王吉禧,《全清詞·順康卷》第九册作王士禧(四九九三頁)〔三四〕;㊁卷十四郁大本,《全清詞·順康卷》第十四册作郁植(字大本,七八八三頁);㊂卷十九沈渶,《全清詞·雍乾卷》作沈用濟,且稱其原名渶(四五九九頁);㊃卷二十一葉永年,《全清詞·順康卷》第十九册作葉尋源(一〇九一一頁)。以上四家,雖名號有異,但其詞作已收入《全清詞·順康卷》,故僅標出,不再詳論。

三 補遺詞作

其次是補遺詞作。《詞覯續編》所載録的詞家詞作,其所據底本都有與後世傳本不一致者,因此,有大量詞作尚未被《全明詞》、《全清詞·順康卷》及其補編收録,可供補遺者凡五十四家,共詞三百八十七首;

㊀顧璟芳十二首。〔三五〕

㊁朱茂晭三首;《慶春宫》(柳澀衰蟬)、《蝶戀花》(試問垂楊)、《阮郎歸·獨木橋體》。

㊂柯煜四首;《摸魚兒·送荆山‥‥‥‥》、《臺城路·贈雪灘釣叟》、《瑶臺聚八仙·溪園小集‥‥‥‥》、《生查子》(侍女不知)。

㊃杜詔八首;《臨江仙·春雪》、《相見歡·草》、《望海潮·次嚴人溶韻》、《南歌子》(相見抛紅豆)、《喜遷鶯·秣陵秋感》、《一剪梅·小樓殘月》、《酷相思》(欲别還留)、《望江南·水居》。(以上卷一)

㊄吴棠禎四十二首;《南歌子》四首、《赤棗子·曉憶》、《憶王孫·塞上》、《憶王孫·遣愁》、《甘州子》(銀塘春水)、《望江怨》(愁來也)、《生查子》(十三工畫)、《蝴蝶兒》(酌金尊)、《浣溪沙》(油壁香車)、《濕羅衣》(桃花橋上)、《菩薩蠻·迷藏》、《菩薩蠻·題金雪岫‥‥‥‥》、《謁金門》(芭蕉緑)、《清平樂·閏六月七夕》、《一落索·懷金子闇》、《一落索·病起》、《更漏子》(蝦鬚簾)、《山花子》(柳院文窗)、《三字令》(桃花落)、《歸去來·旅況》、《玉團兒·詠窗前‥‥‥‥》、《春去也·春殘》、《蝶戀花·遣春》、《後庭宴·阮祠》、《蘇幕遮·暮春閨思》、《東風齊著力·九日吴山》、《滿江紅·送别》、《塞孤·送丁祠部‥‥‥‥》、《玲瓏四犯·贈朱仲軼》、《東風第一枝·春夜》、《念奴嬌·春曉》、《水龍吟·詠煙》、《齊天樂·江上夜飲有懷》、《霓裳中序第一·秋夜‥‥‥‥》、《惜餘春慢·曹江曉發》、《蘇武慢·招隱》、《沁園春·題草堂壁》、《多麗·自鄱陽‥‥‥‥》、《哨遍·將入都‥‥‥‥》。

㊅柯炳十首。

㊆徐倬一首;《永遇樂·寓意懷人》。(以上卷三)㊇鄒溶一首。

㊈萬樹五首;《綺羅香·聞箏》、《楊柳枝·柳枝》二首、《賀新郎·問家僮》、《摸魚兒·記漁人語》。(以上卷五)

這些佚詞中,還存在著作者存疑的情况,如董漢策《一斛珠》(當年落魄)一首,《全清詞·順康卷》列在其子董師植名下;顧貞立《南鄉子·和秦表妹》,《全清詞·雍乾卷》則歸於王於臣,題作《南鄉子·松陵》。〔三六〕

當然,《詞覯續編》那些已被《全明詞》、《全清詞·順康卷》及其補編所録的詞,也具有非常高的校勘價值。大量的異文可供校勘,爲避繁冗,並省篇幅,本文不擬一一列舉,試舉較爲重要的數例;納蘭性德《卜算子·詠柳》,《全清詞·順康卷》已收,《詞覯續編》則題作「和葉元禮詠柳」,交代創作緣起於唱和,信息更全面。〔三七〕王令《滿路花·山家》,《全清詞·順康卷》據《瑶華集》録,但僅存上闋,《詞覯續編》則全篇皆存。〔三八〕歸允肅《燭影摇紅》、《賀新郎》二首,《全清詞·順康卷》皆已録,但詞題則大不相同,《詞覯續編》所録,可以確定該詞創作及事由,有助於編年這兩首作品。〔三九〕而顧貞觀等人的詞作,更是與通行本有較多異文,不贅。

四 選學考量

搜羅保存遺文剩稿,本是傅燮詷纂輯《詞覯》、《詞覯續編》的重要目的之一。二書雖在清代並未刊刻,但前者演繹出較多鈔本,後者則一綫孤傳,直至今日被發現,前者的文獻價值,學界已有多篇論文探討,而根據本文考述,《詞覯續編》所藴含的文獻價值亦毋庸置疑,除此之外,《詞覯續編》的存在,還能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啟示呢?

《詞覯續編》雖在文本形態上與《詞覯》蕭規曹隨,但在其他方面,已體現出與《詞覯》的不同或者進益之處。

序號詞覯詞覯續編詞人詞數籍貫入選《續編》詞人詞數籍貫入選《初編》一傅世㙓八十八〔四一〕河南汝陽是吴棠禎六十九浙江山陰否二 梁清標 八十 直隸真定 否 朱彝尊 六十七 浙江秀水 是三 鄒祗謨 七十三 江蘇武進 否 傅世㙓 五十五 河南汝陽 是四 周珂 七十 浙江嘉善 否 吴綺 五十二 江蘇江都 是五 王士禛 五十八 山東新城 否 顧貞觀 五十一 江蘇無錫 是六 陳子龍 五十四 江蘇松江 否 李符 四十八 浙江嘉興 否

續表

《詞覯》「基本停留在順康之際的詞壇認知中,没有反映出詞史演進的流程。」〔四〇〕從選源上説,《詞覯》所依據的材料,來源於傅燮詷三十餘年間的收集,他編選時又恰恰身處詞壇邊緣地區,該書的詞學認知稍稍落後,因此便情有可原。值得注意的是,《詞覯》、《詞覯續編》雖成書僅相隔四年,但《詞覯續編》的選陣,則已較前者更明確地反映出詞壇變化的消息,試以二書所選前十名詞人來比較;上表中,最值得關注的詞人是傅世㙓;他是《詞覯》全選之冠,在《詞覯續編》中亦身列三甲,二書所收詞截然不同;且其在《詞覯續編》中的五十五首詞,都是未入《全清詞·順康卷》及其補編的佚作。閔豐注意到傅世㙓與傅燮詷有著深厚的宗誼、共同的詞學旨趣、持續而頻繁的唱和,傅世㙓還曾贈送自己的詞集《磐石吟》給傅燮詷。〔四三〕《詞覯續編》中,亦存留傅世㙓《瀟湘逢故人慢·喜晤去異二兄,拜後即看新作》,可見其與傅燮詷交游的密切,二傅之間,實是難得的詞學知己。憑藉這種優勢,傅世㙓成了《詞覯》系列中最幸運的詞人。

一些在詞史上並未有更大影響的詞人,因爲傅燮詷特殊的選心,而在《詞覯續編》中佔據顯位。《詞覯續編》的入選之冠吴棠禎可能即是如此,《全清詞·順康卷》根據其詞别集,以及《瑶華集》、《東白堂詞選》等詞選輯録其詞一百六十七首〔四四〕,但《詞覯續編》所收,仍有四十二首爲佚作。吴棠禎一生名位不顯,長期擔任福建巡撫、兩廣總督吴興祚的幕僚,並以此終老。從現存詞作來看,吴棠禎與傅燮詷之間,並没有直接的交遊唱酬關係,傅燮詷對吴棠禎的推重,更有可能側重在吴詞的創作成就及風格體認方面。吴棠禎詞,當時曾頗受讚譽,《百名家詞鈔》引周稚廉、毛奇齡、聶先等人之語,認爲其詞「字字鏤金錯彩,筆筆羞花閉月」、「掞華披藻,艷才絶世」、「一語之艷,令人魂絶;一字之工,令人色飛」;〔四五〕後世的陳廷焯,則認爲吴詞「風流秀曼,不減南唐二主,其一二沉雄之作,尤不可及」〔四六〕,由此可知吴詞秉承的正是明季清初極爲流行的側艷詞風。康熙前中期,隨著浙西、陽羨、飲水等詞派或詞人群體的興起,側艷詞風一度受到强勢話語的排擠和壓制,但詞壇上仍大量充斥著這種風格的詞。傅燮詷在選詞時,懲於「近時選家,皆以己意爲準。尚艷麗者便遺辛蘇,好氣概者即棄周柳」,立意「不事徵求,有見則録」(《詞覯續編·發凡》),易於根據詞壇現狀大量選録側艷風格的詞作。客觀地説,他這樣做,其實也可看成是關注詞學風潮的同時,對詞壇事實給予足夠的尊重,因此,他反映的詞壇面貌,較之選派、推宗類的詞選更爲全面,已經具有了更明顯的存史類詞選的特徵。《詞覯續編》入選前十的重要詞人中,與吴棠禎情况類似的,還有吴綺、丁煒等人。吴綺詞「造語圓融,流麗自喜,然能放而不能斂,外露而不内收,故時有側艷之語也」〔四七〕;丁煒詞「艷而不佻,自是正聲」〔四八〕,而且吴綺、丁煒二人本就是順康詞壇作詞較多的詞家,二人在該選名列前茅就不奇怪了。〔四九〕

更重要的是,《詞覯》中選詞前十的詞人,除傅世㙓外,都没有入選《詞覯續編》。《詞覯續編》中選詞前十一名的詞人,除傅世㙓外,有四家未能入選《詞覯》,另外六家雖入選,但詞數明顯較少,例如,朱彝尊六首、吴綺十一首,在選陣中並不起眼;而顧貞觀、納蘭性德、陳維崧、丁煒四人入選詞數雖因《詞覯》已是殘本而不詳,但毫無疑問的是,四人皆未能成爲《詞覯》某一卷的選詞之冠,在全書前十名中更未能占到席次。〔五〇〕兩相比照,《詞覯》中的要角,是明末清初領袖詞壇的雲間諸子如陳子龍、宋徵輿,是由明入清的貳臣詞人梁清標,是順治末、康熙初的詞壇領袖王士禛、鄒祗謨。《詞覯續編》中的要角,除了上述的吴棠禎、吴綺、丁煒外,則大致可據如今的詞史敘述分成三股力量;一是浙西詞派詞人,包括朱彝尊、李符,以及詞派的後勁陸葇,而「浙西六家」的其餘四家在該選中也頗可矚目(沈岸登三十首、龔翔麟二十六首、沈皞日和李良年各二十一首);二是在康熙中葉蜚聲京師的以「京華三傑」爲核心的詞人群體,包括顧貞觀和納蘭性德,「三傑」中的曹貞吉也入選了三十首;三是陽羨詞派詞人,如陳維崧,而宫鴻曆的詞風與陽羨派比較相似,「似得力於稼軒者」〔五一〕,因此亦得高選,陽羨派内的重要詞家如蔣景祁(三十一首)、史惟圓(十九首)、陳枋(十八首)、曹亮武(十五首)、萬錦雯(十五首),在該選中也位置明顯。根據上面的分析,可以説,《詞覯》與《詞覯續編》二書對詞壇主流的反映,已經完成了一次代際間的更替,《詞覯續編》的選陣,更能對康熙中期詞壇風貌進行細節性反應,特别是既對當時詞壇各個流派,擁有著敏鋭的辨别力,又對一些能代表某一流派宗師級的重要詞人,也能一併推尊,並不因好尚而分出優劣。因此我們可以明確一個事實,即二書對詞壇狀况的總結,其實是有著比較明確的時代分工的,若説前者反映順康之際的詞壇狀况,後者則反映的是康熙中期的詞壇現實,二書並行,正代表了傅燮詷對清初詞壇不同時段的觀照。而從《詞覯》到《詞覯續編》,既横向地反映了傅燮詷由遠及近地靠近詞壇中心時對詞壇狀况的判斷和瞭解,也縱向地反映了隨著時代風會變化而出現的詞壇各種力量特别是領袖式詞人創作的消長情形。可惜因爲《詞覯續編》一直不爲人所知,《詞覯》一書才因爲體現了相對滯後於時代的選學特色,而被研究者認爲是「康熙中葉的選壇别調」〔五二〕,這確實是文獻闕征時的無奈誤解。

不過,傅燮詷的觀念中,尚無後世所總結的「浙西詞派」、「陽羨詞派」等稱呼,他對詞壇主流的認知,要更爲簡單直接些;

近日詞家,莫盛於嘉善、無錫。嘉善自柳洲詞外,至朱竹垞而一變,大約祖白石而宗叔夏,佳者秀雅澹遠,而其弊未免於平庸;梁溪至陳其年而大備,大約祧淮海而禰小山,佳者婉麗輕倩,其弊未免於纖弱。近來亦有數家,獨法辛劉,皆尚其氣而逸其神,其弊未免於粗率。予意以爲,興會所至,政不必拘於一家,故兹集各體並載,不敢以己意爲是非,覽者勿譏其雜而不純,則幸甚矣。(《詞覯續編·發凡》)

嘉善、無錫分别是浙江嘉興府、江蘇常州府的屬縣,梁溪則是無錫的舊稱。不過,傅燮詷此處的具體指稱要較嘉善、無錫實際地理範圍要大得多;嘉善大致即指浙西詞人,而無錫或梁溪,則除了本籍宜興的陳維崧等人外,至少還應包括籍貫無錫的顧貞觀等人。而且,傅燮詷敏鋭地認識到常州一地的詞人詞風分成了兩派,分别宗尚北宋婉約詞、南宋豪放詞,與以嘉善爲中心的浙西詞人宗尚南宋典雅詞相映成趣,共同參與並構成了當時詞壇的整體風貌。這三種詞風各有優劣,但傅燮詷並未厚此薄彼,仍然堅持「各體並載,不敢以己意爲是非」的原則,較之《詞覯·發凡》對「沖容樸雅」〔五三〕之作的大力提倡,傅燮詷在《詞覯續編》中的選詞理念要更爲通達。

五 詞史意義

因此,《詞覯續編》具有非常重要的詞史意義。

從文獻學層次看,一方面,衆多詞人賴此書以傳世,不僅許多名不見經傳的詞人因此保存了吉光片羽,使得其詞名不至於湮没不聞;亦有一些詞人,其詞名被自身的其他成就所掩蓋,賴此書,我們得知他們在詞學方面也有過努力和成果。另一方面,已被明清詞總集收録的詞人,此書亦載録有大量的佚作可供輯佚,其中不乏名家如納蘭性德、陳維崧、吴綺、丁煒、杜詔等;一些小詞人,明清詞總集從各種詞選中輯録其詞,而此書則保存了他們的另外一些佚詞,令我們對他們的瞭解更加深刻。

從選詞學層次看,首先,《詞覯續編》的存在,爲考察《詞覯》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參照,有利於我們在文本殘缺的現狀下,加深對《詞覯》的認識。其次,《詞覯》與《詞覯續編》在反映詞壇狀况時,其實有著明確的時代之分。這種區别,既可能是客觀條件決定的,更有可能是傅燮詷主觀的選擇,但不管如何,《詞覯續編》的存在已表明傅燮詷對康熙中期詞壇狀况並不像此前學界認爲的那樣,存在著有意無意的回避和忽視,反而是非常重視,並且能相對全面和準確地對詞壇進行總結。再次,傅燮詷雖曾强調「作詞已無定評,而選詞更乏確見」,但其在《詞覯續編》中體現出來的選詞觀念仍然值得關注,這些觀念也並不平庸,在清初詞學選壇上,既具有特色,與其他重要詞選相比較,也並不遜色。最後,《詞覯續編》作爲存史類詞選的典型,與《詞覯》一起構成了對順康詞壇兩個時段剖面的反映,爲清初詞選的多樣性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例證。在《詞覯續編·發凡》中,傅燮詷説;「嗣有覯者,再輯三編。」以個人視角觀照整個詞壇,與其説傅燮詷是詞壇的一個旁觀者,不如説他是詞壇的守護者和記録者,可惜的是,《詞覯續編》雖有成書,但久久以來并不爲世所知;《詞覯續編》編成後的翌年(康熙三十二年)秋,傅燮詷受命出守福建汀州府,康熙三十四年即被讒毀罷官,鄉居時又惹上官司,并羈留陝西西安五六年,於康熙四十五年(一七〇六)辭世。〔五四〕這樣顛沛流離又遠離詞壇中心的困境中,《詞覯三編》的設想,可能也只是作爲計劃,并没有真正成書吧?

上述兩點,業已詳述,此處不贅。此外,《詞覯續編》至少還具有三個方面的重要價值;

其一,有利於更深入地解析傅燮詷的詞學尊體觀。

在《詞覯續編》序中,傅燮詷設想了二十二種適合讀詞的環境;暢、清、閑、淒、悲、靜、爽、寂、韻、樂、歡、快、慘、幽、逸、曠、僻、鬱、遠、俗、苦、壯。試以暢、悲、韻三境爲例;

若遇融和遲日,群花如錯繡,藉草而坐,風過處便爾香氣裛人,時有落花數片拂人衣袂,黄鳥啼林,晛晥可聽,斯時也,其境最暢,便執卷而歌數闋;‥‥‥‥亦或籬菊散金,江楓凝赤,塞雁翻雲,嘹唳而向遠灘,寒蛩泣露,啾唧而悲短砌,時有落葉,隨風打窗,書舍兀坐,閴無他人,而玉馬敲風於簷下,流螢散影於簾邊,斯時也,其境最悲,便執卷而歌數闋;‥‥‥‥亦或二三知己共坐花竹間,或談文,或角藝,或啜茗,或聯句,或撫琴,或擘阮,斯時也,其境最韻,便執卷而歌數闋。所謂「遇境之佳者,則歌以適吾情;遇境之惡者,則歌以破吾鬱」(《詞覯續編》序),讀詞、選詞是傅燮詷調適心境、品味人生的最有效手段,詞的獨特價值因此凸顯。在清初詞學尊體的衆多論述中,這可能是最從實際功用角度出發的一種論調。但也正因此,傅燮詷的尊體是有限度的,「夫詞,寄興耳,興至則然」〔五五〕,從這一點出發傅,燮詷反對對詞旨詞意的刻意追求認,爲解詞是徒勞的反,而特别强調閲讀過程中讀者與詞作的心靈交匯;「作詞未必有心,議者遂成聚訟。‥‥‥‥必曰此調因何事而摛,此語爲何人而發,起古人於今日,寧無怪其囂囂乎?」〔五六〕

其二,有利於更切實地了解傅燮詷的詞學創作論。

傅燮詷的詞學創作論本就極爲嚴格;

傅子曰;吾今而後始知詩詞一道,亦綦難矣。以爲性靈耶?世固未有邨謡巷令而足謂之詩詞者。以爲學力耶?嘗見有淹貫百家,而於四聲五要茫然莫解者。昔人論修史必才、學、識三者兼到而後可,予謂作詩填詞,何獨不然。何也?設才、學俱美而無識以持其間,門路一差,即有下劣詩魔沁其心骨,一涉鬼趣,便終身不可救藥,則識之一字,不較才學更重歟?〔五七〕

性靈是飲水詞人群體的核心詞學主張;學力則是浙西詞派詞人努力的重要方向。傅燮詷拈出「識見」二字,隱隱欲與之抗衡。此外,傅燮詷還認爲,「識見」隨著見聞的開闊而有個「見漸廣而識漸開」的過程,因此較單純强調性靈和學力,都有優勢;「暇日覽舊日所作,膚嫩俚淺,未嘗不捉鼻自哂,然猶幸未入於鬼趣。因欲盡付咸陽一炬,繼而念曰;『少時所作,誠堪焚棄。然以爲未當,則今日所作,未必皆是。何若并存之,以自驗學力之淺深哉?且三十年來,矻矻此道,尚未得其肯綮,蓋足見此道之難,非性靈、學問所可恃也。』」〔五八〕

至於「識見」具體内涵是什麼,與學力之間有什麼區别,傅燮詷則語焉未詳。不過,在該序中,傅燮詷提到了少年時「病瘡伏枕,因揀得詞譜,以遣悶鬱,於是遂好之」,聯繫到傅燮詷特别注重詞的聲律,則「識見」至少應當包含對聲律的辨析和恪守,用當時人徐釚的總結便是;「審音於南北清濁之間,用心則一;有一字未安者,輒繙古人體制,叶其聲之高下,必盡善乃已。故於填詞一道,猶能得其精奥。」〔五九〕該序作於康熙三十三年,甚至後於《詞覯續編》的成書,從時間上看,徐釚應有可能看到《詞覯續編》,即便未曾見,徐釚對傅燮詷詞學的體認也是基於傅燮詷一以貫之的詞學實踐,而《詞覯續編》正是這種實踐的又一次反映。〔六〇〕

此外,傅燮詷的讀詞、選詞,常能在時流之外,獨具特色,也可能與其對「識見」的自信有關。

其三,有利於更詳細地理解傅燮詷的詞學聲律論。

以選正音,是《詞覯》的重要特色,《詞覯續編》則延續了這種特色。清初詞壇選家中,用選本來推闡聲律觀念的并不多,以聲律原則來衡量入選作品的更相對較少,傅燮詷可以説是特例。《詞覯續編·發凡》中,涉及聲律的一共兩條;

詞既有定格,則平仄尚不可紊,況句讀乎?近來坊刻詞譜,率多任意更改,如《選聲集》之《木蘭花》,謂逐字可易平仄;而《連理枝》之「水晶簾外竹枝寒,守羊車未至」,且於外字、守字上分句矣。《嘯餘譜》之《惜餘春慢》亦屬妄注,舉一可例其餘。而毛氏所刻《詞學全書》,更是門外漢强作解事。唯萬紅友之《詞律》最爲精詳,但云上入可代平,吾不敢盡信,學者慎之。

凡自度及合犯等譜,《初編》業已詳言之。近日諸公,更尚此種,佳篇佳句,割愛置之者甚多,蓋緣宫調既已失傳,寧慎無濫,矜新鬥異,徒遺譏大雅,吾所不解。昔夢窗好爲知音,自度《淒涼調》,論之甚詳,其言曰;「凡曲言犯者,謂以宫犯商、商犯宫之類,如道調宫上字住,雙調亦上字住,所住字同,故道調曲中犯雙調,或於雙調曲中犯道調,其他準此。唐人樂書云;犯有正旁偏側,宫犯宫爲正,宫犯商爲旁,宫犯角爲偏,宫犯羽爲側。」此説非也。十二宫所住字各不同,不容相犯,十二宫特可犯商角羽耳。又陳與義論作詞之法,獨與去聲極其慎重,近萬紅友《詞律》宗之,但陳云平可替入,而萬之入上可代平,俱屬難解,似不可遵。總之,作詞既失其聲,則填者必不可失前人矩矱,若率意爲長短句,而强名之曰詞,則麞可代璋、鹿可爲馬矣,又奚其可?

前一則重在論詞之平仄,對明末清初的譜律學著作《選聲集》、《嘯餘譜》、《詞學全書》等頗多批評,對萬樹的「上入代平」説則有保留意見。後一則重在論自度曲、合犯曲不合詞律,特别是不符合宫調規律,并再次重申「上入代平」説不足征信。有意思的是,除了對「上入代平」持保留意見,傅燮詷的其他觀點都與萬樹《詞律》若合符節,其間淵源可知。〔六一〕「上入代平」説,後來由於《欽定詞譜》的支持,幾乎成爲定論。〔六二〕但明清詞壇上,仍有堅持上入不能代平的意見,例如顧長發《詩餘圖譜》即持此論,而且是從詞曲體式差異處立論。〔六三〕萬樹之後,反對「以入代平」説者仍然較多,且多認爲萬樹的論述較爲武斷。〔六四〕這一問題當然值得繼續探討值,得注意的是傅,燮詷的觀點與,顧長發頗爲相近同,樣反映了清初詞學譜律學中的詞體焦慮感,也反映了傅燮詷對自己意見的堅持與自信。

總而言之,作爲一本承載著大量稀見文獻和獨特意識的重要詞選,《詞覯續編》的重要價值和意義值得深入地研究。

〔一〕趙尊嶽《詞總集提要》,陳水雲編《趙尊嶽集》,鳳凰出版社二〇一六版,第一一四六頁。

〔二〕傅壽山《蘭臺奏疏等八種》,宣統三年鈔本,國家圖書館藏。

〔三〕《詞覯續編》,稿本,共二十二卷,《中國古籍珍本叢刊·保定市圖書館卷》影印,國家圖書館出版社二〇一七版,第三六—三九册。惜該書編者在著録此書時,誤將「《詞覯續編》」作「《詞觀續編》」,當改正。本文所論《詞覯續編》,即據此本,不再詳注。

〔四〕傅燮詷《詞覯自序》,《詞覯》,道光間江都金天福鈔本,南京圖書館藏。

〔五〕康熙二十八年,傅燮詷自四川臨邛知府,轉任盛京奉天府治中;三十年,轉任工部都水司員外郎,升刑部貴州司郎中;三十二年六月,轉任福建汀州府知府。參侯靜彩《傅燮詷〈繩庵詞〉及其詞學觀研究》,河北師範大學二〇一四年碩士學位論文,第四七—四八頁。

〔六〕有關《詞覯》的進一步探討,可參拙稿《傅燮詷〈詞覯〉的文本考察與價值重估》,將刊《中國詩學(第二十七輯)》,人民文學出版社二〇一九年版。

〔七〕《詞覯·發凡》,載《趙尊嶽集》,第一一五五頁。

〔八〕同上注。

〔九〕潘玲英《梁清標年譜》,南京大學二〇〇八年碩士學位論文,第十三頁。慶之金等《光緒正定縣志》卷三六,光緒元年刻本,第十頁。

〔一〇〕《清乾隆〈大邑縣志〉校注》,四川省大邑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一九九八版,第三六三頁。《光緒大邑縣鄉土志·政績二》,光緒三十一年鈔本。

〔一一〕鄧之誠《清詩紀事初編》卷六,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四版,第七〇八頁。

〔一二〕徐士俊《分類尺牘新語》,廣益書局一九三六版,第五九頁。

〔一三〕林葆恒《詞綜補遺》,上海古籍出版社二〇〇五版,第一五二七頁。

〔一四〕姜曾《雲陽姜氏家珍集》,雲陽紹衣堂刻本。

〔一五〕謝正光等《清初詩選五十六種引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二〇一三版,第一九八頁。

〔一六〕徐宗幹《道光濟寧直隸州志》,咸豐九年尊經閣刻本。

〔一七〕《欽定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一九九七版,第一四一八頁。

〔一八〕《雍正浙江通志》卷一八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一九〕《江蘇藝文志·揚州卷》,江蘇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五版,第一三二三頁。

〔二〇〕黄鈺《乾隆蕭山縣志》卷二五,乾隆十六年刊本。

〔二一〕劉坤一等《光緒江西通志》卷一三〇,光緒七年刻本。

〔二二〕劉漢傑《工部尚書李永紹》,齊魯書社二〇一五版,第四十頁。

〔二三〕《清詞綜補》,中華書局一九八六版,第八二頁。阮元等輯《兩浙輶軒録》,浙江古籍出版社二〇一二版,第一一六〇頁。

〔二四〕曾令存《客家書院》,暨南大學出版社二〇一五版,第七四頁。

〔二五〕吴洪成《重慶的學校》,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二〇〇八版,第一五九頁。《睢寧舊志選譯》,睢寧縣編史修志辦公室一九八二版,第七五頁。

〔二六〕徐世昌《晚晴簃詩匯》卷三七,民國退耕堂刻本。劉賡年等《同治靈壽縣志》卷七,同治十三年刻本。董萼榮等《同治樂平縣志》卷六,同治九年翥山書院刻本。

〔二七〕光緒十二年刊本。

〔二八〕《光緒餘姚縣志》卷二二,光緒二十五年刊本。案據《康熙紹興府志》(康熙五十八年刊本)卷三〇,韋鍾藻任餘姚知縣當在康熙三十二年。

〔二九〕趙禄祥《中國美術家大辭典》,北京出版社二〇〇七版,第一五〇二頁。

〔三〇〕朱良志《八大山人研究》,安徽教育出版社二〇〇八版,第六一四頁。

〔三一〕鄭發楚等《西溪名人》,杭州出版社二〇一三版,第八四頁。

〔三二〕唐圭璋《全宋詞》,中華書局一九八六版,第三五三八頁。

〔三三〕葉恭綽《全清詞鈔》,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二版,第四一八頁。張宏生《全清詞·雍乾卷》,南京大學出版社二〇一二版,第三〇六二—三〇六三頁。

〔三四〕《全清詞·順康卷》,中華書局二〇〇二版。

〔三五〕某家詞,如皆爲佚作,則不詳列詞目。下同。

〔三六〕《全清詞·順康卷》,第八四六三、五四八四頁。

〔三七〕《全清詞·順康卷》,第九五九四頁。

〔三八〕《全清詞·順康卷》,第九八九四頁。

〔三九〕《全清詞·順康卷》,第八一一六頁。

〔四〇〕閔豐《清初清詞選本考論》,上海古籍出版社二〇〇八版,第一三〇頁。

〔四一〕《詞覯》所選傅世㙓詞,趙尊嶽統計爲八十七首,據金天福鈔本,實爲八十八首。

〔四二〕《詞覯》二十二卷本已不存,此處據趙尊嶽所鈔各卷目録統計,見《趙尊嶽集》,第一一四六—一一四七頁。據《詞覯》體例及趙尊嶽所鈔相應綫索,該書選陣前七名之排序當無疑議,而宋琬以下三人,因詞作數量較多,雖不確定《詞覯》二十二卷各卷是否還入選過更多詞作的詞人,考慮到資料已無考,姑附於後。

〔四三〕《清初清詞選本考論》,第一二七—一二八頁。

〔四四〕《全清詞·順康卷》,第六一五二—六一九一頁。

〔四五〕孫克强等《清人詞話》,南開大學出版社二〇一二版,第五八〇頁。

〔四六〕陳廷焯《雲韶集》卷十六,稿本,南京圖書館藏。

〔四七〕中國科學院圖書館《續修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齊魯書社一九九六版,第十三册,第五二六頁。

〔四八〕《雲韶集》卷十四。

〔四九〕《詞覯續編》中入選尤侗詞三十七首,位列第十二名,可能也與尤侗擅作側艷之詞有關。尤侗詞「艷才奔軼,‥‥‥‥不離《草堂》結習。其詞俳調居多,雅音絶少」(王初桐《小嫏嬛詞話》卷三,屈興國《詞話叢編二編》,浙江古籍出版社二〇一三版,第一一〇〇頁)。

〔五〇〕據《詞覯》金天福鈔本統計。

〔五一〕宫鴻曆《點絳唇·立春和家七兄韻》批語,《詞覯續編》卷十二。

〔五二〕《清初清詞選本考論》,第一二一頁。

〔五三〕《詞覯·發凡》,《趙尊嶽集》,第一一五五頁。

〔五四〕《傅燮詷〈繩庵詞〉及其詞學觀研究》,第四九—五〇頁。

〔五五〕>傅燮詷《聲影集小引》,馮乾《清詞序跋彙編》,鳳凰出版社二〇一三版,第二二一頁。

〔五六〕同上注。

〔五七〕傅燮詷《綺語業題詞》,載傅壽山《蘭臺奏疏等八種》。

〔五八〕同上注。

〔五九〕徐釚《詞覯序》,《趙尊岳集》,第一一五二頁。

〔六〇〕康熙三十三年,傅燮詷在福建與徐釚定交,二人互相爲對方詞籍作序。徐釚作《詞覯序》,傅燮詷作《菊莊詞序》,載《清詞序跋彙編》,第一五一、一五四—一五五頁。

〔六一〕參萬樹《詞律·發凡》,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四版,第十五頁。

〔六二〕《欽定詞譜·凡例》,蔡國强《欽定詞譜考正》,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二〇一七版,第五頁。

〔六三〕江合友《明清詞譜史》,上海古籍出版社二〇〇八版,第四五頁。

〔六四〕可參田玉琪《宋詞「入代(替)平聲」説之檢討》,《中國詞學學會第八届年會暨二〇一八年詞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第一五五七—一五六四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