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谈文章修改技法

丰晓流

刘勰《文心雕龙·附会》篇云：“改章难于造篇，易字艰于代句。”这就是说，作文之难，莫过于修改。作者要制成一篇成功之作，非经过精心修改不可。然而，现在有些学生认识不到修改文章的重要性，他们不会甚至不愿修改文章，这样，作文水平的低下就无可避免了。因此，很有必要对学生加强文章修改的指导工作。

修改文章没有固定的方法和门径。修改的目标是一致的，而达到目标的途径，往往因人而异。但只要是改好文章的有效办法，都是可以学习和借鉴的。下面，根据一些著名作家的创作经验和体会，谈谈几种修改文章的方法，供初学者参考。

一、朗诵推敲法：杜甫有一句诗叫做：“新诗改罢自长吟”。长吟，就是大声吟诵。古人写诗，总要有声有色地吟唱一番，这样既可以抒发作者的情感，也便于发现疵点。写诗如此，作文也是如此。读中推敲，马上就会发现，语言是否通顺，文字与自己原来要表达的意思是否一致，等等。这样，便读边改，可以逐渐淘汰原先文字语言中粗糙的成分，使文章变得流畅、优美。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每写完一篇文章，都是自己朗读几遍。他曾这样说过：“我做完之后，总要看两遍，自己觉得拗口的，就增删几个字，一定要它读得顺口。”

二、搁置提高法：就是文章写好之后，不要急于动手修改，应该暂时放一放，待到头脑冷静后再修改。因为作者刚刚写完文章时，他的文思和情感都还沉浸在原稿之中，不容易一下跳出已有的框框，很难发现其中的疵病，即所谓“当局者迷”。搁置数日之后，作者头脑冷静了，从原来的思路和情感中解脱出来了，这时他便可以用读者的身份去检查文稿，由“当局者迷”转为“旁观者清”，便容易发现问题了。同时，在这段间歇时间内，作者还可以对文章的意旨、格局、语言、技法等方面从容地进行思考，可能会对其中某些方面产生新的认识，在这种情况下修改，自然是有利的，经过这样多次斟酌，反复修改，就能使文章精益求精。正如鲁迅所说的那样：“等到成后，搁它几天，然后再来复看，删去若干，改换几字。”

三、比较分析法：有比较才有鉴别。在文章修改中，要善于把同一处的不同改法，反复进行比较，找出传神之笔。宋代诗人黄庭坚写的一首七言诗中有“残蝉犹占一枝鸣”句，最初他写的是“高蝉正抱一枝鸣”，写后觉得“抱”字不好，就换成“占”、“在”、“带”字，仍觉不合适。后来决定改为“用”字，并把句中的“高”改为“残”、“正”换“犹”。又经过反复吟诵，不断思考，觉得“用”字还不如第一次修改时的“占”字。所以在定稿时才改为“残蝉犹占一枝鸣”。这个“占”字就是在反复比较中，最后确定的。

又如鲁迅先生那首记念左联五烈士的七律，在日记中的原文是：“眼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边觅小诗”。后来，鲁迅把它写在《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中，并把“眼看”改为“忍看”，“刀边”改为“刀丛”。把两句一般叙述的语言，改为凝聚感情色彩的诗句。“忍看”一句表达了作者的愤怒和蔑视。“刀丛“一句则写出了鲁迅对当时反动派的白色恐怖所表现出的毫不畏惧、坚强不屈的斗争精神。虽只改动几字，却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

四、征求意见法：李沂在《秋星阁诗话》中说：“诗能自改，尚矣，但恐不能自知其病，必资诗友之助。”所谓“资诗友之助”，就是请别人帮助。要想看到自己脸上的灰尘，就得借助于镜子。向别人征求意见和借助镜子照见脸上的灰尘是一样的道理。相传唐代诗人贾岛初赴京师时，在驴背上得到两句好诗：鸟宿池中树，僧敲月下门。”又想把“敲”字改为“推”字，正在吟哦不定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韩愈，贾岛向韩愈请教，韩愈斟酌良久后说：“敲字为佳”。这就是有名的“推敲”故事的由来。据说，唐代诗人白居易经常把他写出来的诗念给老太婆听，问她们是否能听懂，如果有什麽地方不明白的，他就动手修改，一直改到对方听得明白为止。所以白居易的诗歌不断内容好，而且语言通俗易懂。

五、雕刻锤炼法：修改文章的很重要的工作是删繁就简。鲁迅说：“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强调一个“删”字，主要是考虑到写作时头脑是“热”的，文思纷纭，不及简化，因而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弊病。对于文章的诸多要素，都在“删”中凸现。主题分散的，删之使其集中;材料多而杂的，刪其不典型者;该略不该详的，删减多余的细节;可说可不说的，删去多余的语句;等等。除“删”之外还要加一个“勤”字，不要删一次就罢了，而是冷一冷再删，直到没有删的为止。据说，俄国作家克雷洛夫写的《杜鹃和公鸡》的草稿原有200行左右，经过反复删减，锤炼字法、句法、章法，终于删成现在的那样，总共只有21行，可见他修改的苦心。

当代著名作家魏巍在朝鲜担任随军记者时，曾写过一篇《自豪吧，祖国》的通讯，文中写了20多个他认为最生动的例子，但同志们看过后认为文章内容多，主题不够集中，就没有发表。以后写《谁是最可爱的人》，就只选择了几个例子，在写完后又删掉了两个，只剩下三个典型的例子。他的体会是，必须用最能代表一般的典型例子，来说明本质的东西，才能给人以难忘的印象。

当然，文章的修改方法不仅仅是这些，就是上述的几种方法也不是孤立的，而是互相联系的。可以说，好文章使改出来的，“改”是“写”的深化过程，许多作家、诗人的写作实践已证明了这一点。

（作者单位：襄阳职业技术学院，湖北 襄阳 44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