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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花

2019-07-19陈瑞

大众摄影 2019年7期
关键词:荒木阳子宝丽来

陈瑞

荒木经惟作品表达的途径有很多种,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爱妻、女性、猫、壁虎、天空、花、玩偶、书法等,但是用一个主题把所有题材穿插联系在一起的却不多见,而荒木的“花”承担了这一任务。

当我们细细观看这些作品的时候,除了荒木经惟作品本身带来的视觉体验和强大的感染力之外,还会有一种隐秘的线索令人回味,那就是本次展览及作品所流淌出的时间感。荒木经惟常说:“照片是被摄体和时间组成的,我们拍摄的不是空间,是时间。”这为我们理解荒木经惟和“花幽”展览提供了另外一个维度和线索。

本次展览作品的时间从1990年开始到2019年的最新创作,跨越了三十个春秋。“花幽”的故事也是从三张带有日期的照片开始的,这种日期的照片被荒木称为“时记”,时间的记录也是记录的时间。第一张的日期是“90 1 26”,荒木经惟抱着一捧花去看望病危的妻子青木阳子,在医院的台阶前拍摄了自己抱花的影子;第二张的日期是“90 1 27”,内容是一束在病房盛开的花朵。花开了,但是阳子也死了,荒木说这是“阳子用最后一口力气让花绽放的”,从此荒木对花有了特殊的情感;第三张照片的时间是“90 1 29”,阳子躺在棺材里被鲜花包围,只露出美丽的妆容,旁边放着一本《爱猫奇洛》的摄影书。正是因为在妻子弥留之际花朵的盛开,对荒木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从此才开始大量拍摄花朵。從含苞待放到绚烂盛开最终零落凋谢,这种充盈着伤感的时间周期,让荒木经惟将这批作品命名为“花人生”。

在展览现场,我们特意在这个系列下面布置了一条五米长的花台,在无营养源的花笼中插满了各种荒木经惟经常拍摄的鲜花,在展览的过程中不断干涸、枯萎、凋谢……使观众更直观地感受到“花人生”的时间轨迹。

花人生 荒木经惟 摄

谈到荒木经惟的摄影,就不能不谈宝丽来。荒木还将宝丽来(Polaroid)与艺术(Art)组合成一个新词“POLART”,成为其宝丽来作品的专属名词。“荒木经惟·花幽”展览中,“POLART”也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作品,数量达到四百张之多。在东京挑选作品的时候,这几百张宝丽来照片在手上来回看了几遍,竟毫无疲惫之感,也由衷感叹荒木把宝丽来方寸之间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荒木拍摄的花卉题材的宝丽来不经常单独展出,而喜欢穿插在其他题材的摄影展览中,起到点缀、间隔甚至隐喻的作用。

荒木经惟作为“直接摄影”的践行者,宝丽来的直接成像功能也恰当地呼应了这一理念,荒木在宝丽来相机上安装了放大取景器,可以近距离地拍摄花朵,体现出不一样的感官效果。虽然宝丽来不用冲洗,可以直接成像,但也是一种“时间的艺术”。从按下快门到“吱……”地划出照片,再到慢慢显影的,虽然相比胶卷冲洗的时间少了很多,但也一样充满了未知和期待,形成了宝丽来摄影特有的“时间尺度”。

花灵 荒木经惟 摄

本次展览还呈现了荒木经惟今年的新作“花灵”和“绘卷·花幽”两个系列的作品,也都是为本次展览特别创作的。

2008年荒木经惟接受了前列腺癌手术,2013年右眼失明,病痛与时间告诉他已经是一位年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了,所拍摄的作品也在悄然发生变化。特别是近些年,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像从前一样长时间外出拍摄,他就在家中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以及各种各样的玩具和灵偶,不厌其烦地组合拍摄。在日本文化中,通常把灵偶作为人的分身去看待,与灵偶空洞的眼神和木讷的神情对望,就像能看破人生、参透生死一样。荒木把没有生命的灵偶与绽放的花朵放在一起,不也是一种“生与死”的时空对望吗?“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荒木经惟将这些照片用和纸输出,然后在空白处用毛笔题写了关于“花”的古诗词,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种相得益彰而又极其难得的独创,可能也只有这位“写狂老人”能够想出来吧。

荒木的书法风格飘逸自如,当中又透着一点点邪气,自己谓之“后期高龄书”。其实,荒木早在年初就创作了这批作品,并于春寒料峭之时在东京举办了名为“灵幽冬春”的个展,但是还未来得及在上面题写书法作品就病重住院了,当时已经离“花幽”展览的时间很近了,我们已经做好放弃展出这批作品的预案,但荒木先生在出院后还是尽力调整好状态,以十足的敬业精神创作了25幅和纸“摄影+书法”的作品,保证了“花幽”展览独一无二的完整性和学术性,不得不令人由衷地敬佩和感动。

30年前,荒木经惟出版了《平成元年》写真集。而30年后的“荒木经惟·花幽”摄影展,成为其在日本平成年代最后一个展览并跨越了新旧两个时代。这些横跨30年的作品,不仅是荒木经惟个人摄影的回顾,更是一个时代的侧影。

花人生 荒木经惟 摄

花兴 荒木经惟 摄

花兴 荒木经惟 摄

花曲 荒木经惟 摄

花曲 荒木经惟 摄

荒木经惟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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