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的存在主义之思
2019-07-15乔沉沉,胡凡刚
乔沉沉,胡凡刚
【摘 要】《无名之辈》无疑是作为2018年下半年国产电影的黑马出现在观众眼前,其多线性的叙事手法向观众展示了底层人物找回尊严的过程中的心酸与无奈。本文从存在主义的相关思想出发,探讨“共在”过程中显露“此在”的本质,“本真”与“非本真”双重状态下的“此在”,以及“此在”自由选择下的责任承担三个方面,揭示其叙事的哲学意义。
【关键词】此在;共在;责任承担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7-0071-02
《无名之辈》是一部小众黑马电影,除去实力派演员的倾情奉献外,更离不了剧本本身对于底层小人物生活的特别展现与编剧对于底层小人物“尊严”的特殊关怀。以黑色幽默为主打的《无名之辈》,展现了在小城之内一个因车祸高位截瘫的毒舌彪悍女,两个因打劫被步步紧逼的愚蠢小贼,一个因梦想而处处极端的落魄保安,在看似与往常相同的日子里,因为一把无缘无故丢失的枪与一宗乌龙狗血的抢劫案阴差阳错地将他们与城市里和他们一样的小人物联系在一起,由此引发的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喜剧。虽然被打上“黑色幽默”的标签,但影片所显露出来的对于人性的思考,深深地被打上“存在主义”哲学的烙印。
一、“共在”过程中显露“此在”的本质
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哲学认为存在的根本是“此在”,即人的存在。在其哲学意义中,人生在世指的是人同世界浑然一体的情状,同形形色色的存在者打交道,人作为“此在”不是孤立的主体,人溶浸于世界和其他人之中,在平时的生活交流中不可避免地与他人产生联系,这便是存在主义中所说的“共在”。社会生活中,人与其他存在者在生活上的交际中慢慢发现自我,在与别人的“共在”中感受到自我的真实存在,从这种情况来看,“此在”总是与“共在”同在,并且“此在”总是在“共在”的过程中逐渐显露出来。
《无名之辈》的主角之一马嘉祺因为哥哥马先勇的鲁莽醉酒驾驶导致其高位截瘫,全身上下只有头能动。刚出场时的她毒舌彪悍,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甚至一心想要激怒两个持枪抢劫犯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想在轮椅上以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悲模样度过余生。而在马嘉祺与两个抢劫犯胡广生和李海根的“共在”过程中,出现了转机。在两个抢劫犯因为抢劫过程中的愚蠢行为被网友各种取笑时,马嘉祺在剧中的眼神表达出了对于他们的同情,不想看到他们身为人的尊严被践踏,在最后与自己哥哥诀别的时候,一直在“骂”她的哥哥,但在哥哥走后她还是一边哭一边对胡广生说“我原谅他了,我也从来都没怪过他。”在这里,导演让观众感受到了马嘉祺的善良,虽然毒舌彪悍,但那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而用尽全身力气长出的血淋淋的刺,既攻击别人也会刺伤自己。在自己大小便失禁后,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撕心裂肺地向两个抢劫犯吼道“你们走嘛,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你们快走嘛。”这种强烈的自尊心被撕毁的刺痛感在她的眼泪中得到宣泄,也让观众切身的感受到马嘉祺的蜕变。
在此之后,马嘉祺在两个抢劫犯面前完全褪去了包裹自己的那层“刺儿”,变得温柔可爱。胡广生答应要帮她“了却”自己,马嘉祺就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在拍照片的时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自己以为要彻底解放与世长辞时的洒脱与冷静。马嘉祺在与两个抢劫犯的“共在”中找到了“此在”,回归了自己最为真实的状态,也是善良纯真的最初的美好本性,对生活有着自己的执著与愿望,也让观众真切感受到了以马嘉祺为代表的底层小人物的艰辛,表现了影片对于小人物的人文关怀。
胡广生是两个抢劫犯中领头的那个,他主导了那场“乌龙”抢劫事件,起到了主导整个事件发展的重要作用。他在与李海根和马嘉祺的“共在”过程中找到了“此在”也就是自我存在的价值,他的良知与善良也在与他们“共在”的过程中散发出来。从开始面目狰狞的“悍匪”到“胸怀大志”被网友伤透自尊再到最后的温柔仗义,这些改变都是与他人“共在”时慢慢显露出来的最深层次的本性。
他对马嘉祺的态度从拿枪把她的脸抵出印迹到蒙上马嘉祺的脸为她换尿不湿,再到温柔地为她吹干头发,给她一个离别的拥抱,甚至还在最后留下“我在桥上等你”这句话,让马嘉祺有活下去的动力。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马嘉祺,即使兄弟李海根在心爱的女人和兄弟两者之间“背叛”了兄弟,他还是把仗义都给了李海根。在人物性格随着剧情发展逐渐丰满的过程中,胡广生的“此在”一步步走向了人性最为善良純洁的一面,向观众展示了一个“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人物模型,他也在逐步寻找“此在”的过程中完成了自我救赎和人性的升华。
人本身就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其他存在者“共在”于世界上,在生活中,其他的存在者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或好或坏影响着我们的“此在”,马嘉祺和胡广生就是我们现实生存状态的折射,他们的经历就是我们某个时期生活状态的缩影,但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住自己的本心,始终以最美好、最纯真的模样面对生活,前路总归是光明的,充满希望的。
二、“本真”与“非本真”双重状态下的“此在”
存在主义哲学思想中提出人类的生存状态具有“本真”和“非本真”两种状态。“本真”状态是指个人主观意识的存在状态,“非本真”状态是指个人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之中的存在状态。“此在”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存在者打交道,掩饰自我主观意识呈现随波逐流的意识就是“此在”的非本真状态,那么与之相反,在与其他存在者融合的过程中遵从自我的主观意识,拆掉面具的生活就是“此在”的本真状态。在“本真”与“非本真”状态下存在的“此在”是现实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人类生存方式。
《无名之辈》中同时具有本真和非本真状态的代表人物是“按摩技师”肇红霞。在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中,肇红霞这样的小人物随处可见,从山村到城市,开阔的不止是眼界,她没什么文化只靠着一副姣好的面容在娱乐场所谋求一份名为“按摩技师”实为“卖身”的工作。剧情一步步发展,观众从李海根那认识到美丽善良爱吃棒棒糖的“霞妹”;从工作场所里认识到风情万种的“按摩技师”真真;从派出所里了解到倾心李海根的肇红霞。这些身份的变化使肇红霞的形象立体富有人情味。在其“此在”生存状态中,她一直带着“非本真”的面具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浪荡的按摩技师”,但在她知道李海根为了自己走上了犯罪道路时她彻底把面具舍弃掉了。她会在回想起李海根那些犯傻的话时默默扬起嘴角说他什么都不懂;会在指认犯人时不顾忌法律威严作伪证;会在看到李海根迅速转身用手势告诉他马上离开;会拉着李海根的手不顾一切向远处逃走;会在烟花盛开时露出纯真的笑容。肇红霞在电影的逐步发展中显示出了自己的“本真”状态,反观开始时被物欲横流的社会逼迫出的“非本真状态”,她在感受到李海根的爱意时转变成了遵从自己内心毫无面具加身的“本真状态”。
在社会生活中的我们都在以“本真”和“非本真”的双重状态存在,《无名之辈》的肇红霞只不过是向我们展示了大多数人的生活状态,我们都带着一副面具行色匆匆存在,而在某刻感受到生活的温暖时本真状态的回归也是昙花一现,继续循规蹈矩沿着自己以为能够把控好的生存轨迹向前大踏步地走。
三、“此在”自由选择的责任承担
每个个体在成长中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和梦想,为自己自由选择的生活和梦想所付出的努力也就是承担责任。“此在”存在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因此每个个体都有与众不同的社会定位,那么必定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
剧中的马先勇是一个怀揣“协警梦”的普通民众,从开始出场时的人物表现就奠定了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物性格。他为了能够成为一名协警,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用不正当手段胁迫嫌疑人说出案件线索;在案发现场用自己的小聪明让保安说出枪的型号;独自一人进入“按摩店”“钓鱼执法”诱惑真真说出李海根的下落却被突如其来的警察逮个正着。虽然在他一路“协助”破案的过程中,身份和行为并没有得到认可,甚至在被误会逮捕进入派出所的时候被自己的女儿误会扇了巴掌,但他从未抱怨也从未后悔,一直都在坚持自己心中的愿望——成为一名协警。
让观众印象最深的是在影片最后,马先勇被枪击中,在众人以为他要“英勇牺牲”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问警察队长“我是不是可以成为一名协警了”,让人动容。即使在生命的危急时刻,他还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牺牲自己的生命。在剧中他不仅是一名怀揣梦想的人,同时他还是一名父亲,一名哥哥,一个有着各种社会责任的人,所以在剧中,他不仅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还要承担自己的社会责任,所以在枪口指向自己女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用身体挡住了女儿,在即将面对一场恶战的时候他会特地去向妹妹马嘉祺告別,这些表现都使他在剧中的人物性格格外鲜活,也能让观众产生共鸣。
在社会生活中,每个个体都在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无名之辈》中的马先勇不过就是我们普通底层人物的一个缩影,不仅仅是在承担着一定的社会责任,为生活而奋斗,而且都怀揣着梦想,期望成为更好的人。身为个体的“此在”选择了梦想,继而为梦想而努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四、结语
《无名之辈》作为一部黑色幽默电影,不仅为观众送去了欢乐,更让观众在观影之余获得一定的感触。存在主义之思在剧中很好地展现出来,社会上的每个人在生活中都需要带着一副面具,以“非本真”的状态展现自己好让自己不会那么的格格不入,但在其他存在者“共在”的过程中还是要坚持“此在”,保留着纯洁善良的自己,既要自由选择梦想,又要兼顾自己社会身份,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为自己的梦想与责任努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