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抗日游击战中的隐形英雄——从温长海同志的几件遗物说起

文／许 敏

提及东北抗日民族英雄，涌现在我们脑海中的会是这些名字：杨靖宇、周保中、赵尚志、魏拯民、陈翰章、李兆麟、赵一曼、李延禄、李延平、冯仲云、王德泰、宋铁岩、许亨植、陈荣久、汪雅臣、冷云……

东北抗战开展时间最早，坚持时间也最长，从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到1937年的七七事变，东北军民经历了六年艰苦卓绝的局部抗战。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说：“70年前的今天，中国人民经过长达14年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宣告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完全胜利，和平的阳光再次普照大地。”六年局部抗战加上八年全面抗战，共同组成了十四年的抗战历程。2017年国家教育部将“十四年抗战”的概念纳入中小学教材中，意味着1931年至1937年的六年局部抗战的历史，得到了党、国家和广大人民的认可。东北抗战是六年局部抗战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东北抗日军民，共同抵御日寇反抗奴役，争取民族解放，形成全民族抗战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在没有其他外援的情况下孤军奋战，用简陋不堪的武器与装备精良的日伪军周旋苦斗，在有限的空间内最大限度地消灭了敌人的重要有生力量。在残酷的斗争中，东北抗日联军死伤惨重。无数英雄将热血洒在了东北这片黑土地上。然而除了那些广为人知的东北抗日联军的重要组织者跟领导者以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他们有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曾留下。

图一 1931-1933年温长海同志以行医为名给游击队送情报所用银针

图二 梅河口市烈士陵园无名英雄纪念碑

图三 梅河口市烈士陵园温长海烈士墓碑

电视剧《暗算》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了一群特殊的人身上，他们就是特工。而抗日战争时期，在和日本侵略者进行的斗争中，也有一条鲜为人知的秘密战线——共产国际反帝情报组。他们专门搜集日本情报，破坏日军的军事设施和战略物资，令日本驻东北最高当局坐卧不安，视为大患。九一八事变后，共产国际加强了满洲的情报工作，形成了东北地区的情报网络。这些情报组织均采取单线联系，互相间不发生横向关系，谁发展的成员就归谁领导，这样一个据点暴露时，便可以避免其他据点被破坏。“红色特工”们的主要任务是搜集日军和伪军的军事、经济活动情报，以便选择时机进行放火爆破，配合前线战场和后方游击战斗的设防或者伏击，以削弱敌军的战斗力量。在东北，反帝情报网遍布各地，涌现了一批有名或者无名的谍报英雄。

东北抗日联军中共吉林第二交通站长周建华的妻子闫庆莲曾说过：“虽说我们夫妇只在一起生活了两年，但建华是为国捐躯的，他虽死犹生，我将永远怀念他!”

“虽死犹生，永远怀念”，悲壮而豪迈。在民族危亡时，有多少满腔热血的鲜活的生命，为了民族大义，舍小我，存大义！

1931-1933年温长海同志以行医为名给游击队送情报所用银针（图一），就是一件吉林省博物院珍藏的具有见证意义的抗联文物。关于主人公温长海的信息，在翻阅了抗联英雄人物传记、地方志等资料后，仅在吉林省梅河口市烈士陵园（图二）内的一座烈士墓碑上找到了雕刻其上的名字（图三），只知道他与李承雨、赵玉仙、李振发、李恩生、朱清明、张德志、薛金庆、李春吉、金珍珠、朴勇达、姜千守、金宇恒、金凤学、艾德馨、富玉雪、朱源、高元义、孙石国、叶风、肖凤明、薛贵华、王立鹏、滕凤坡等人一样都牺牲在吉林省梅河口县（省管县），他们的生命都永远地定格在了这里。而他们也只是比那块“无字碑”上的无名英雄们多了个刻在纪念碑上的名字。

银针外围为三折外红内军黄色镶有黑色边沿的布袋，由军黄色布绳缠卷，内置两根不同粗细不同长短的银针，插放在布袋内壁上。银针手持处缠绕铁线。布袋内外壁均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布面已有朽化。通长19.5、宽17.5厘米。

近现代文物，尤其是革命题材文物，“物”本身需要与所处历史时期的历史事件及其使用者相关才具备文物意义。1931-1933年温长海同志以行医为名给游击队送情报所用银针，其所在时代正值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局部抗战开始时期，也是最为艰难的游击战时期。游击战属于非正规作战，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开展的大规模、长时期的敌后作战，是毛泽东领导下的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以寡敌众”的战略战术之一。游击战的基本原则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其基本作战形式是以袭击为主。这是一种以弱胜强的战术，需要坚实的群众基础以及熟悉的地形，更需要及时准确地掌握敌方情报，以便灵活调整战术战略[1]。温长海同志是一名随军医生，同时又是一名情报传送员，并且是给游击队员送情报的人员。综合可见，这是一件在东北抗日游击战时期一名情报工作者借行医之便给游击队传送情报的“暗战”过程中留下来的历史遗存。从外观来看，银针大小粗细不均，手柄为人工缠绕的铁丝，进一步印证了当时战场上医疗条件之艰苦。日本长野郎在《游击队与游击战》中这样讲：“共军原是步兵枪也不多的军队……据说只有少量野山炮和迫击炮，基本上普及了步枪和机枪。由于武器弹药不足，有专门担当窥探日军辎重队的部门”，抗日游击战期间我方的装备状况从中可见一斑。

关于温长海同志的信息，另外还有两件1931-1933年温长海同志以行医为名给游击队送情报所用残书（图四）加以印证。

这两本书均已严重残损，其中一本书中可辨识用软笔书写的“中医药方”；另一本为软笔手抄本“道教经典太上老君篇”。文物名称中明确其为传送情报时使用的书籍，具体情报在文字中还是另有玄机就不得而知了。

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英雄的生命是永恒的。共同战斗在抗日战场上的革命先辈们，有的身处看得见的有形战场，也有的身处看不见的无形战场。这些挥洒热血舍身忘死的英雄们，无论是正面战场上的有名英雄，还是无形战场上的隐形英雄，都将不朽！

[1]毛泽东：《论抗日游击战争的基本战术——袭击》，《解放》1938年1月11日第28期刊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