卵巢癌与BRCA基因
2019-07-13高维娇
□ 高维娇
说起卵巢癌与BRCA基因之间的渊源,恐怕大家最为熟悉的就是关于好莱坞女星安吉丽娜·朱莉的故事。2013年5月14日,朱莉在文章“我的医疗选择”中称通过基因检测确定她携带突变的BRCA1基因,医生估测她罹患乳腺癌和卵巢癌的风险分别高达87%和50%。因此,朱莉进行了预防性的双侧乳腺切除手术,由此引发了全球范围对乳腺癌和遗传及基因关系的关注和讨论。2015年3月24日,朱莉进一步宣布,由于担心卵巢癌的发病风险,她进行了预防性双侧卵巢输卵管的切除。由此更是引发了广大民众对于遗传性肿瘤的关注,同时也引发了医学专家关于预防性切除双附件的激烈争辩和讨论,有的专家盛赞朱莉的举动是壮士扼腕,有的则认为纯粹是过度医疗、杯弓蛇影。
那么,BRCA基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1990年,研究人员发现了一种与遗传性乳腺癌密切相关的基因,命名为乳腺癌1号基因,也就是我们常说的BRCA1,此基因定位于第17号染色体;1994年,研究者又发现另外一种与乳腺癌有关的基因,即定位于第13号染色体的BRCA2。BRCA是重要的抑癌基因,在DNA修复的同源性重组机制中具有重要作用,BRCA基因突变会导致基因组的不稳定性显著增加,由此患癌几率增大。研究显示,在普通女性中,终生罹患卵巢癌的风险为1.3%,而在BRCA1突变女性,卵巢癌终生发病风险为39%,在BRCA2突变者的卵巢癌终生发病风险为11%。由此可见,BRCA突变的确是导致卵巢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危险因素。
既然BRCA突变是导致卵巢癌的重要危险因素,是不是广大女性都需要常规进行BRCA基因的检测呢?2017年9月,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ACOG)更新了《遗传性乳腺癌卵巢癌综合征》,针对卵巢癌遗传及BRCA基因筛查,指南推荐如下:
1.对于所有罹患卵巢上皮性癌(包括输卵管癌及原发性腹膜癌)的患者以及有卵巢癌个人史或家族史的女性,均建议进行遗传咨询。
2.初步风险评估应包括个人癌症史和家族癌症史及患者的种族背景。
3.具有下列一种或多种情形的女性患有遗传性卵巢癌、输卵管癌或腹膜癌的可能性增加,应接受遗传咨询并进行基因检测:
①上皮性卵巢癌、输卵管癌、腹膜癌患者。
②年龄≤50岁,患有乳腺癌,并有上皮性卵巢癌、输卵管癌、腹膜癌家族史。
③患有胰腺癌并有两个或更多的近亲患有乳腺癌、卵巢癌、输卵管癌、腹膜癌、胰腺癌或浸润性前列腺癌(Gleason评分≥7)。
对于未患癌症的女性,具有下列一种或多种情形时,其罹患遗传性乳腺癌、卵巢癌、输卵管癌、腹膜癌的可能性会增加,应接受遗传咨询并进行基因检测:
①符合上述一个或多个标准的一级或多级近亲。
BRCA检测及风险管理流程
②一名近亲携带已知突变的BRCA1或BRCA2。
③一名近亲患有男性乳腺癌。
由上可见,BRCA基因筛查只是针对于高危女性,目前并不推荐在普通人群中常规进行BRCA基因检测。
如果一个具有遗传性卵巢癌高危因素的女性进行了BRCA基因的筛查,结果提示携带BRCA基因突变,又该如何进行进一步的处理呢?首先,药物治疗可以降低卵巢的发病风险。大量的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已经证实,BRCA突变基因携带者应用激素类避孕药可以降低卵巢癌的发病风险。使用激素类避孕药1年,BRCA1突变携带者罹患卵巢癌的风险降低33%~80%,BRCA2突变携带者的风险降低58%~63%。同时也已经证明,BRCA基因突变女性服用激素类避孕药并没有增加罹患乳腺癌的风险。其次,降低卵巢癌发病风险最有效的方法仍然是双侧附件切除术(包括输卵管和卵巢)。通常对于BRCA1突变携带者,建议在35~40岁或者完成生育后进行预防性双附件切除术;而由于BRCA2突变携带者卵巢癌发病时间一般要比BRCA1突变携带者的发病时间晚8~10年,因此,预防性手术的时机一般选择在40~45岁。
尽管一再申明BRCA基因突变与卵巢癌的密切关系,但并不是所有的卵巢癌患者都具有BRCA突变。国外的研究显示大约9%~24%的卵巢癌患者存在BRCA1或BRCA2突变。2017年,两项研究报道了我国卵巢癌患者BRCA1、BRCA2的变异频率。一项是由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主导的包含826例上皮性卵巢癌患者的多中心研究,发现28.5%患者带有BRCA致病和可能致病的变异,其中BRCA1突变为20.8%,BRCA2突变为7.6%。另一项研究包含中国东南地区916例上皮性卵巢癌,BRCA致病性变异为16.7%,其中BRCA1为13.1%,BRCA2为3.9%。
随着靶向治疗在肿瘤领域的广泛应用,一系列研究证实以奥拉帕利为代表的PARP酶抑制剂在BRCA突变卵巢癌患者的治疗中取得了无与伦比的效果。PARP酶可以与单链DNA损害结合并启动细胞的DNA修复功能,而PARP抑制剂则把PARP酶限制在受损DNA位点,使其不能正常的进行DNA修复;而同时BRCA基因在DNA修复的同源性重组机制中也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在BRCA突变的肿瘤患者中,BRCA的修复工作已经不能正常进行,使用PARP抑制剂后,肿瘤细胞的双保险被彻底破坏,DNA就无法修复了。由此,BRCA突变和使用PARP抑制剂阻滞了单链DNA断裂修复时就可形成协同致死性,最终导致肿瘤细胞死亡,达到了治疗肿瘤的目的。早在2014年12月,奥拉帕利便在美国和欧盟上市。2018年10月欧洲肿瘤内科学会年会(ESMO)上,来自美国University of Oklahoma Health Sciences Center的Kathleen Moore教授公布了一项关于奥拉帕利的SOLO 1研究的数据,结果显示:奥拉帕利能够显著改善研究者评估的无疾病进展生存(PFS),降低疾病进展或死亡风险达70%。在中位数为41个月随访中,奥拉帕利组依然没有达到中位PFS,而安慰剂组中位PFS为13.8个月。基于此研究结果,2018年12月,美国便批准了奥拉帕利作为卵巢癌一线治疗后维持治疗的适应症。2018年8月,奥拉帕利在我国正式上市,是首个在我国上市的卵巢癌靶向药物。期待PARP酶抑制剂在卵巢癌中的应用,可以解决或至少部分解决目前卵巢癌治疗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