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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记》与《倩女离魂》之人物比较
——以《惊梦》与《离魂》为例

2019-07-13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550025

大众文艺 2019年23期
关键词:王生崔莺莺张生

(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 550025)

《西厢记》与《倩女离魂》都是元代著名的爱情剧,二者都塑造了光彩夺目、热烈勇敢的女性形象,讲述了她们为了爱情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而历经波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二剧在情节上有一定的相似性,特别是《西厢记》之《惊梦》与《倩女离魂》之《离魂》这两折唱段,都是女主人公为了爱情奔赴男主人公。不同的是前者把这样的情节寄予在张生的梦中,后者是以倩女的魂魄与肉身分离追寻王生这样离奇的情节来展开。

一、两折戏简说

(一)《西厢记》之《惊梦》

《惊梦》作为《西厢记》第四本第四折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如果把它删去的话剧情也还算是完整,但是正因为有了这一折使得崔莺莺与张生的形象更加饱满,更具感染力。此前一折为经典唱段《长亭送别》,整个唱词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崔莺莺的离愁别绪,在张生的宾白中也体现出了对崔莺莺的不舍之情。到了第四折《惊梦》即《草桥惊梦》,张生已到草桥,在旅店睡下便梦见了崔莺莺。按照这一折的人物视角的不断转换可分为四段,首先第一段是从【双调】【新水令】到【落梅风】以张生的视角写与崔莺莺分别后的思念之情。第二段随着正旦崔莺莺的上场,视角变为崔莺莺的第一人称视角,【乔木查】到【清江引】是写崔莺莺私自从家中跑出寻找张生,不畏路途艰难,只为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再次是第三段从【庆宣和】到【水仙子】写二人相见,难舍难分,向对方吐露相思之苦,不料却别旁人阻隔;【雁儿落】到【鸳鸯煞】是本折的第四段,写张生梦醒后怅然若失。本折以张生的梦境刻画出了崔莺莺与张生痴情且深情的人物形象,也升华了崔张二人的爱情,是前一折《长亭送别》情感的延续,也为后来大团圆结局的到来作好了情感的铺垫。

(二)《倩女离魂》之《离魂》

《离魂》是《倩女离魂》中最出彩的一折,倩女离魂追王生的故事情节充分展现了倩女为了争取自己的爱情大胆冲破礼教的痴情少女形象。和《西厢记》老夫人一样,剧中的老夫人同样以“俺家三辈儿不招白衣秀士”为由,使两人分开,要求王生取得功名后再娶倩女。同样在前一折,老夫人在折柳亭设宴,让倩女与王生告别。倩女与王生既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又在见面后一见钟情,在前一折的唱词中可以感受到倩女对王生热烈的爱,这也为《惊魂》一折打下了感情基础,以至于作者大胆地运用离魂追爱的情节,表现出倩女“精诚所感,灵神为之冥著”的真诚爱恋。此折按照剧情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越调斗鹌鹑】到【圣药王】为第一个部分,写倩女私下背着母亲夜追王生来到江边,唱词多写江边、沿途之景,烘托出一个幽深迷离的景象,正好与倩女魂魄相符。第二部分从【麻郎儿】到【雪里梅】,倩女终于见到王生,并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待和伊同走天涯”,却遭到了王生的无情拒绝,成为这一折的高潮。第三部分从【紫花儿序】到【收尾】,倩女继续表白自己的心迹,说出自己想跟随王生的理由,最后让王生同意倩女和自己一起进京。三个部分层次分明,线索清晰,一步一步把剧情推向高潮,把看似简单的剧情写得跌宕起伏,波澜丛生,文章极具变化,避免了平实乏味的剧情。此折作为全剧的高潮,所有的矛盾冲突都充分的体现在了情节之中,如倩女追求自由爱情与以老夫人为代表的封建礼教之间的冲突,倩女与王生之间的冲突等,这些冲突形成了巨大的张力,使其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的饱满,更具感染力。

二、人物形象

(一)异中有同:勇敢追爱的人与魂

二剧虽然在女主人公人物设定上有着人鬼形象的相异,但在人物性格上却是高度相似的。两折戏都刻画出了一个饱尝相思之苦的贵族小姐,为了追求自由的爱情,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不顾一切为爱出走夜中追寻爱人的痴情少女形象。在送别时莺莺便对张生说“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拆鸳鸯在两下里”,“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比起功名利禄,她更看重的是两心相爱与相守,因为张生的进京赶考,使得莺莺无限牵挂。这与倩女说:“比及你远赴京华,薄命妾为伊牵挂:思量心,几时撇下”是一样的心情。二人都“为伊消得人憔悴”,《惊梦》中【搅琵琶】一曲说尽了莺莺的相思之情,“不是我心邪,自别离已后,到西日初斜,愁得来陡峻,瘦得来唓嗻。则离得半个日头,却早又宽掩过翠裙三四褶。谁曾经这般磨灭。”而在《离魂》中倩女的肉身因思念成疾,一卧不起,离魂上台后便自己说:“自与王生相别,思想的无奈”,都是对情人无尽的思念。在出走途中,两位闺中小姐不畏艰难险阻,跋山涉水只为追随爱人。莺莺“将衣袂不藉。绣鞋儿被露水泥沾惹,脚心儿管踏破也。”倩女“汗溶溶琼珠莹脸,乱松松云髻堆鸦”,走得筋力疲乏,却觉得“万水千山,都只在一时半霎。”

莺莺与倩女跋山涉水来到爱人的面前,都是下定决心与爱人同去京城,这在当时来说是十分大胆的行为。在封建社会中,女性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能够自己做主的少之又少,莺莺与张生,倩女与王生,虽两情相悦,却都不得不服从老夫人的命令,让男方进京赶考,所以两人夜里追爱的举动是十分大胆的,也是非常勇敢的。可以想象当时的社会环境对于女性的约束是多么的严苛,所以两位作者都没有真正地去写真实的主人公出逃,而是巧妙地运用文学的手法,将这样的行为一个寄予在男方的梦中,一个编织在出窍的灵魂身上。而真正的女主人公仍然是没有走出家门半步,只能在家中思念成疾。

(二)同中有异:书生的“志诚”与迂腐

《西厢记》与《倩女幽魂》两部戏的男主人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白衣秀士。二人都在进京赶考前取得了婚约,但都需要考取功名后才能与女方成亲。两折戏在男主人公的外形设定上也多有相似之处,男主人公苦读诗书却也风流倜傥,都赢得了女主人公的芳心。《离魂》中【鹊踏枝】写倩女眼中的王生,“据胸次,那英豪;论人品,更清高。他管跳出黄尘,走上青霄。又不比闹清晓,茅檐燕雀;他是掣风涛,混海鲸鳌。”在红娘眼中,张生与崔莺莺也是十分般配,“秀才是文章魁首,姐姐是仕女班头;一个通彻三教九流,一个晓尽描鸾刺绣”,显然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然而,当二剧的女主人公表达自己想要和男主人公一起进京赶考时,两位男主人公却出现了不同的反应。当梦中张生开门看到是莺莺前来找他与它一同进京时,张生的表现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了,“听说罢将香罗袖儿拽,却元来是姐姐、姐姐。”张生与崔莺莺从一见钟情到难舍难分,二人培养了深厚的感情,通过故事情节的发展,二人的关系也不断加深,“志诚种”的张生便浮现在观众面前。对于《惊梦》一折,从梦前的思念,到梦中的欢喜,再到梦醒的的怅然若失,张生痴情公子的形象更加饱满,令人感动,也使得剧情更加意味深长。

和“志诚种”张生的深情无限相比,面对倩女追来表明想与自己一同进京的王生,他的反应却与张生大相径庭。当真的确定来见他的女人是倩女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你怎生赶到这里来?”没有欢喜与激动,只是责问倩女为什么要来?是如何而来?老夫人是否知道?接着拿出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的封建说辞、自己不能高中怎么办等一系列的问题,一个个考验倩女,在得到了倩女的回答后,王生才满意地说:“小姐既如此真诚志意,就与小生同上京去”。通篇看下来,王生对于倩女的情感是十分单薄的,以致于面对倩女的真情挚爱,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如怕老夫人责怪,怕旁人说嫌,怕自己考不中,并且在倩女面前摆出一副假道学的面孔,说倩女“有玷风化”,以此表明自己所谓的“正人君子”的身份。就此看来,王生是十分迂腐并且比较自私的一个书生,在倩女为爱可以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的光辉形象下,王生的表现不能不让人感到失望。

《惊梦》与《离魂》两折戏在《西厢记》与《倩女离魂》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从人物塑造上来说,《惊梦》一折使得崔莺莺与张生的形象更为立体,一个是多情勇敢的贵族小姐,一个是痴情志诚的书生。《离魂》中当倩女喊出:“做着不怕!”时,整部剧达到了高潮,倩女喊出了在封建礼制压迫下,女性追求自由爱情的时代最强音。反观王生在《惊梦》中的表现,在倩女的光辉形象之下便显得渺小了不少。根据比较两折人物的异同,我们能够更深刻地理解两部戏中的人物,也能够更好地欣赏戏曲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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