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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修齐治平之道与高校德育路径探索

2019-07-12徐萍萍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10044

大众文艺 2019年15期
关键词:格物齐家条目

徐萍萍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210044)

《大学》原是《礼记》中的一篇文章,传其作者为孔子的弟子曾参。宋代之后由于二程和朱熹的推崇,《大学》被编入四书之列,且被作为四书的“入门之学”。究其原因在于它不仅容易理解,而且集中体现了儒家的伦理观、人生观和政治观。《大学》以“三纲八目”的形式对儒家的道德理想及修为之道进行了系统阐述。如果说“三纲领”是大学教育的目标;那么被简称为修齐治平的“八条目”则指出了实现这一目标的路径。“八条目”本身是一个集修德、施德于一体,内蕴着由己及人、修己治人方略的严密逻辑体系,它还喻示了一条可供我们参鉴的德育路径。

一、修齐治平的蕴旨——修德与施德

对修齐治平蕴意的诠释必须结合古代大学教育的目标。古人所说的大学有两重含义:一是与小学相对应的教育机构,如朱熹的注解:“大学者,大人之学也”。古人一般八岁入小学,学习洒扫、应对、进退的礼节以及礼乐、射御、书数等基础知识;十五岁入大学,学习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二是大学问之意,如汉代郑玄所言:“大学者,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这种大学问就是道德上合格的人才所具备的学问,只有拥有这样的学问才能称得上道德上的“大人”,即君子。

无论大学机构还是大学问,其核心目标与指导原则都是《大学》开宗明义所提出“三纲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教育的首要任务是彰显人原本就具有的光明德性,这是一种自我启蒙。由于先秦儒家大多持性善论,相信人本来就具有光明的德性,但这种德性常常被种种恶所蒙蔽,因此只有启迪自己去除杂念和私欲,才能回复最初状态。而一旦经过自我启蒙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之后,又决不能独享,还要兼善,即推己及人,使人人都能革旧从新,从而令整个社会去除蒙昧,走向新生,这便是“亲民”,也即“新民”。但大学最终高妙的境界却是“止于至善”。至者极也,至善乃是最高之善、完美之善,也是人生最高的境界。为了达到这一境界就需在思想上“守死善道”,而且由于一时做到至善容易,但长久止于至善不易,故而要精益求精、不懈追求,与时俱进,不能有半分松懈,方能达到“止”的境地。

在“三纲八目”中以纲领为核心,条目是实现纲领的手段。“条目”即条理项目,是根据内容而分列的具体细目。“八条目”就是将实现“三纲领”的过程细分为八个主题单元和步骤,即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其中以修身为界又分为两部分,自格物到修身前五者都是修己之道,而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对修身之法的说明;后三者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治人之道。因此“八条目”的主干又减缩为修齐治平。

修齐治平是儒家内圣外王思想的集中体现。内圣外王之说最早出自《庄子·天下篇》,其中说到“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内圣是理想人格,外王是政治理想,其涵义就是对内具有圣人的才德,对外施行王道。由于此道与先秦儒家思想有相通之处,故而也被用于阐述儒家的道德政治理想。在“三纲领”中,明明德是内圣,亲民是外王,止于至善则代表了前两者的高度完满状态。如果说这仅仅是精神层面的阐述的话,那么“八条目”就从方法上对内圣外王思想的具体说明,即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的内圣之业到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外王之业。它实际上提供了一套以格物致知为起始、以修身为根本、以治国平天下为终点,集为学、为人、为事一体的严整程序。

“八条目”看起来是一个道德与政治相统一的体系,但它首先和主要的还是一种伦理道德体系。因为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伦理道德思想,儒家无处不讲道德,且认为政治只有以道德为指导才能拥有正确的方向。没有道德作为指导的政治乃是霸道和暴政,是不得人心难以持久的。正如孔子所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者首先要自德,要做到礼与仁的结合,其次又以德为治人工具,才能达到教以人伦、稳定民心、巩固统治的目的。因此“八条目”的核心要义是为人提供修德与施德之法。

二、修齐治平的逻辑演绎——由己及人

既然“八条目”是一套实现“三纲领”的步骤、程序,那么其中必然包含某些逻辑关系。实际上,“八条目”之间的逻辑顺序是相当严密的,甚至构成了一套严整的逻辑体系。“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可见,“八条目”由低到高依次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就构成了一个以格物为起点、以平天下为目标,相互关联、不能任意颠倒的统一整体。

其实,有关格物致知的内容是朱熹在注释《大学》的过程中添加进去的,在《大学》古本中并没有该章节。朱熹的补文虽非原文,却大大增进了《大学》的完整性。宋明理学家将格物致知作为认识论的重要问题加以探论。程颐说:“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朱熹在程颐的基础上掺入了佛家悟道的方法,将格物解释为即物穷理,而且认为“一旦豁然贯通,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即物穷理”就是要求人们运用已知的知识,深思客观事物,达到自己内心的豁然领悟。通过即物,也就是对不同事物的接触,从而把握整个世界的理,即最高的存在——太极。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花工夫、要贯通,格一物、理会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精。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环环相扣、层层而进。至于致知,就是寻求大智慧,一种超越日常生活的智慧,从而达到“全知”的状态。

学而后知,知而后行。有道德的君子在格物致知之后已经明白要行善去恶,接下来如果仅仅停留在认识层面而不去身体力行,那就是自欺。“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朱熹认为诚意是自修之首。《大学》以“恶恶臭”、“好好色”为喻说明是非善恶之念就如美丑之念一样起于心,当人的良知能够分辨的时候,是自欺不得的,所以说要“毋自欺”。诚意的关键是慎独,其原意为诚实于心,专一不二,表示对真理、信仰的执著不渝;后人释为在无他人在身旁时,也要自我警醒,不背着人作坏事。曾子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喻意即便独处之时也要像暴露在人前一样,时刻警惕自己的一言一行,正所谓“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

诚意而后方能正心。王守仁在《大学问》中以先天与后天之分来强调意诚乃是心正的前提,他说“心之本体,本无不正,自其意念发动,而后有不正”。对修身而言心正尤为关键,那怎样做到端正心态呢?为说明这点,在《大学》中列举了四种不正的心态作为对比——当人有愤恨的时候;当人有恐惧的时候;当人有喜好的时候;当人有忧患的时候。可见,正心就是摈弃外界干扰和不良情绪的影响,使心能始终保持一种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状态。

以上格物、致知、诚意、正心都集中于自身,俱是修身的环节和方法。其中格物和致知属于主观认识领域;诚意和正心都属于主观意志领域。但儒家不仅强调“内圣”之道,其所追求的最高理想乃是由“内圣”而“外王”,所以在修身的基础上,君子要以身作则、推己及人,通过“外王”的功夫实现自己的人生报负和社会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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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王同样须遵循一定的顺序来实现——修身方能齐家,齐家后能治国,治国才能平天下。不修身为何不能齐家?因为如果不修身将为自己的私心好恶所蒙蔽失去公正的判断力,不保持中正平和的状态,就会使家庭内部没有秩序规范可言,矛盾蜂起。因此,只有把身心修养好,做到心正意诚才能言行不偏,对家人一视同仁,也才能够团结和睦一家人。

家庭是国家的细胞,如果家庭被整治得有条有理、完善有度,这便为国家的安宁和平做出了贡献,所以“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在家庭中能够忍辱负重、协调各种关系,对家庭成员进行陶冶熏陶,在治国上就能承担更大的责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成教于国”就是一个人的成就教化到了整个国家,究其基础就在于齐家。“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这里所谈及的正是一种家国相连的社会伦理思想。

如果说从修身、齐家到治国代表了一种“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尽己之所谓忠,推己之所谓恕”的“忠恕之道”的话;那么由治国到平天下就需要为政者有“絜矩之道”。对“絜矩之道”《大学》有这样表述的:“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可见,“絜矩之道”即以己度人,是忠恕之道在为政中的表现。但又不仅限于此,它还有规范和道德表率的意思——“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为政者自身的行为对社会道德起着示范作用,只有以身作则,才能治理好国家。于是,在“八条目”的逻辑演绎中,问题的关键又回到了修身这一环节上,正如《大学》中特别强调的那样:“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三、修齐治平的高校德育路径

《大学》以层层递进的顺序向人们展示了一个美好的社会道德理想和实现这一理想的路径,这对当前高校德育工作而言是极具启发意义的。在当代中国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在经济渐趋繁荣发展的背后,人们也见证了许多社会危机的存在——自然环境被破坏,人文精神缺失了,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泛滥乃至伦理道德失范、社会良知泯灭……危机从另一方面也映射了长期以来我国的道德教育低效乏力的状况,这注定了在当下一场深刻的德育改革势在必行。鉴于中华文化在本质上是伦理型文化,我们拥有丰富而独具特色的道德文化传统,《大学》即是其中最杰出的瑰宝之一。在思索高校德育工作的方略时,我们也不妨借鉴一下《大学》所阐发的修齐治平之道。笔者认为按修齐治平之道展开的高校德育工作,应遵循由己到人、推己及人的路径,以德育者的自我提升作为前提,把培养大学生的道德自觉与社会责任感统一起来。

(一)教育者自身的提升——修己方能施德

高校德育是以德育者和大学生共同参与的方式展开的,其中以德育者为主导、大学生为主体。主导意味着导向和引导,承担着为德育活动指明方向、对大学生进行有意识的教育引导之责,即所谓的传道、授业、解惑之责。职责如此重大,高校德育者如何才能承担此责,即他需要具备怎样的知识、能力和素养呢?杜威曾指出教育者要掌握两种道德知识,即道德观念和关于道德的观念,前者是能影响行动,使活动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的观念;后者是单纯的关于诚实、纯洁和仁慈的知识,并不会对行动起作用或成为品格的一部分。毫无疑问前者更为重要。“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德育者要塑造他人的灵魂,首先要塑造自己的灵魂。孔子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可见,德育者的修身是其开展德育工作的条件和前提。他的德育方式不仅是传授“关于道德的观念”,而且是通过其自身的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去感化学生,这正是的“絜矩之道”一种体现。

德育者要想安人,先要修己;要想外王,先要内圣。德育工作所需的内圣条件不仅包括德育者本人的道德素养,还包括他的专业素养和教育素养。所谓专业素养,正如赫斯特所说包括了“对道德的本质有所研究,对道德的适当领域有必要合理的理解,而且在道德教学上受过专门训练”。而教育素养则指教育的观念、信念和技能等。对德育者而言这类素养的提高特别需要用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方法。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指教育者要细心觉察、善于发现,以获得大学生的心身状况,特别是其道德需要和心理倾向的深入了解,并系统掌握其道德心理与发展规律;所谓诚意正心,就是指德育者要端正心志、明辨是非,保持客观公正的理性态度,对所有学生不偏不倚,还要在加强与学生之间沟通理解的基础上,关注其心理反馈,以寻求德育手段与德育对象的最佳契合。

(二)对大学生的培育——习德而后担责

高校德育工作的目标在于提高大学生的道德水平,塑造其理想人格,即帮助大学生修身。之所以强调“帮助”,乃是因为在儒家看来修身是一种自修,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德育中必须注重确立大学生的主体地位,对其因势利导使其自觉接受教化、自主地成长与改变。理想的德育过程是一个“道德的”、而非“反道德的”过程。后者片面强调知识的灌输和学生对行为规范的诵记和奉行,忽视了大学生的主体性地位,较少为他们提供自我反省机会,这种模式在实践中已被证实是低效化的。因为道德的主体是个人,倘若没有个人的努力,发挥其主观能动性,道德修养就不可能实现;没有主体的自觉自律,将外在的道德教育转化为主体的自觉行动,道德教育的目的也就不可能实现。

然而自德修身仅仅是高校德育的初级目标,根据修齐治平的逻辑推演,更进一步的目标则是教导大学生承担社会责任,正如曾子所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虽因能力与社会分工不同,未必人人都能承担起平天下的重任,但是为国家、为社会尽职尽责是每一位大学生都应具备的基本意识。尤其在当下我们已经开始感慨自企业至个人社会责任感缺乏所带来的严峻现实。在社会问题和不道德事件面前,公众监督乏力,自诩为有道德的人们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选择沉默的独善其身,殊知这样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助长了恶。因此,道德教育的目的不能只是培养学生的德性,更重要的是要以此作用于现实社会。在高校德育中帮助大学生实现内圣固然根本,但更要致力于对其外王能力的培养,使其拥有现代公民意识,在心理上认同为自己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体,既关心自身利益,也尊重和关注他人利益,认同和信仰至善与社会公正,拥有强烈的道义感和责任感,自觉监督社会,承担社会责任。由此才能真正实现高校德育工作的社会价值和时代使命,也才能真正体现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道德对于社会发展与进步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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