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回眸,未来的向往
——浅谈周朝军的《九月火车》
2019-07-12成洋陈爱强鲁东大学山东烟台264025
⊙成洋 陈爱强[鲁东大学, 山东 烟台 264025]
一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席慕蓉将“青春”比作书本,表达了其对青春的无限感慨和留恋之情。而周朝军最新出版的长篇小说《九月火车》同样也与“青春”紧密相关,但周朝军的小说在思想上却比席慕蓉的诗歌表达得更加深刻。《九月火车》不仅表达了作者对青春的留恋,而且更多的是通过书写逝去的青春表达对未来的希冀。这部小说是给一代文艺青年们的献祭之作,主要是围绕着几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大学生的人生起伏来写,散发着浓郁的理想主义色彩。
周朝军是一位年轻的作家,在消费盛行的时代里,人们习以为常地认为年轻作家的写作就是“青春文学”,其实不然。与当下大多数为了迎合市场需求而创作的青春回忆题材或情爱题材的小说相比,《九月火车》可谓一支清流。在这部长达15万字的长篇小说里,周朝军所选取的文本环境比较具体,主要基于大学校园和柳溪乡村。尽管他也写到了似水流年般的青春记忆,但我们并不能因此就将其简单地定义为一部青春小说,而应该透过表象去看这部小说的内涵,即回味青春,向往未来。
作者采用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将书中所有人物紧密联系在一起,并把他们与校园、乡村相结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文本空间,使小说结构更加精致,从而更好地展示小说情节,以此刻画人物形象。《九月火车》里写到最多的是才子佳人,表现最多的是“情”,但不同于中国古典小说的“才子佳人”模式,作者刻画了几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赋予他们青春的激情。作者并没有把眼光局限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而是以“爱情”作为小说的润色笔,通过写最淳朴的校园友情和最纯洁的校园爱情,向我们展示了几个年轻人的花样青春及他们在面对人生道路时的不同选择。
二
人物形象是小说的灵魂,《九月火车》塑造了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如历经两次丧夫、命运坎坷却依旧善良的水芬阿姨,淳朴和蔼的大葫芦老汉,风流倜傥又用情至深的苏野,痴情与才气并存的佴志全,善良的乔雅等。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周剑鸣和周鹿鸣,这两个人物是整部小说的核心,与作者的人生经验有着很大的关联。初读这部作品,笔者以为周朝军有意“要写一部当代版的《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可能仅仅是对于路遥先生创作的模仿;细读以后,才发现《九月火车》有着作者的自我表达,周朝军以苦难叙事展现了两兄弟不同的性格和不同的人生。
两兄弟经历了苦难和磨砺,逐渐成长起来,变得成熟,因而,《九月火车》可以被视为一部成长小说。成长小说始于18世纪末期的德国,是西方近代文学中颇重要也很常见的一个类型。西方的成长小说主要是叙述主人公经历各种考验和磨难,最终长大成人的故事,这在周朝军的《九月火车》里也有所体现。周剑鸣、周鹿鸣的晚熟,深刻细腻地糅合了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作者围绕着他们的生活,以双线结构叙述了他们的成长。一方面,周剑鸣与关琳、胖三、苏野、佴志全等人,建构了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校园世界;另一方面,周鹿鸣与乔雅、水芬阿姨、大葫芦老汉等人,建构了一个纯朴天然的乡村世界。双线紧密联系,一起促进人物成长。
芮渝萍教授曾经在《美国成长小说研究》中将成长过程总结为“诱惑——出走——考验——迷茫——顿悟——失去天真——认识人生和自我”,周朝军是深谙这一内涵的,他给予周剑鸣、周鹿鸣特殊的身世,他们从小就没有父母的陪伴。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性格上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叛逆,这一点在周剑鸣身上可见一斑。
周剑鸣的自尊心比较强,他不服从任何人,但他既会写诗又能唱歌,是一个“才子”。这个“才子”是一个理想化的形象。他身上虽有人间烟火的气息,但更多的是象征着一种精神的自由。周剑鸣进入大学以后,总是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或事出头,而这些事件为他以后的磨难埋下了伏笔。比如新生开学时,他敢当着全校新生的面挑战教授的权威;为了兰园公寓的问题,他又公然在校长办公室楼下吼唱《国际歌》,等等。反抗意识的萌芽,对他的成长有着重要的意义。
后来,他因为“水果门事件”,发帖召集学生闹事,给校领导带来了舆论压力。而周鹿鸣为了不让他受处分,代他写了检讨书。但是,得知此事后,他拒不承认错误,以至于差点被开除。于是,他毅然决然地乘坐由临沂开往西安的火车,开始了他的“西漂”生涯。在陌生的城市里,他仅靠一把吉他谋生。他的出走是对现实的不满,也是他性格冲动的体现。“西漂”带给他很多不一样的生活体验,也促进了他心理上的成熟。随后,在经历自然灾害、好友去世,以及大舅生病等事件后,他逐渐发生了改变,慢慢成长起来。正是因为经历了生活的苦难与打磨,他才渐渐从一个青涩幼稚的大学生成长为一个知道如何给自己定位的社会人。可以说,生活中的苦难对周剑鸣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周鹿鸣与周剑鸣则是非常不同的,在这个人物身上,我们更能看出作者融入了自身的成长经历。周鹿鸣的成长方式代表着一种中国式的成长,他小小年纪就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通过“一枚硬币”做出抉择,让自己的哥哥去读大学,而他则成为瓷厂一名普通的装卸工人,供养着家人,因而对苦难有着最切肤、最直接的体会。
周鹿鸣主要活动在柳溪乡村,他坚忍朴实,不怕苦难,有着顽强的意志。尽管没有很高的学历,但是他并不轻视自己。他爱看书,爱写小说,被乔雅赞誉为“现实版的保尔”,是一个奋斗型的农村青年。他写成的几篇论文给瓷厂带来了很多经济效益,虽然受到了别人的挤兑,但他得到了锻炼。写作使他结识了自己的初恋女友乔雅,和乔雅在一起,加快了他成长的步伐。但是作者有意设计了“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桥段,让地震夺走了去四川支教的乔雅的生命,这一痛苦的经历更加促进了他的成长。
周剑鸣和周鹿鸣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他们迥然不同。他们一个是精神斗士,一个是负重前行的跋涉者。作者借双线并进的模式,将人物置身于活力的校园和淳朴的乡村中,并让他们在苦难中不断成长。小说以开放式的结局结尾,这带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存在主义的创始人海德格尔认为,时间性根本不是“存在者”,真正的时间是使“存在”成为“存在者”,使万物显现本真性,成为它原来的样子。九月是万物丰收的季节,而万物生命的轮回也因为九月而拥有了新的开始。周朝军并没有用太多笔触来表现“九月”这个时间概念,而是随着时间的延伸,展开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和纯朴的乡土人情。面对未来,我们就如同一列又一列开往不同方向的火车,经历一路的风吹雨打,最终到达各自的目的地。我们在不同的旅途中逐渐呈现自己的特色,在日常的生活里勇敢追求自己的理想,最终不断成长。小说深刻地展示了苦难对于人物成长的影响,而映射在这一过程中的对未来的希冀最终成为文本的旨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