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惠式学习模式：中小企业破除嵌入悖论的新路径

李重燕 李先科 邓迎春

[摘 要] 技术和市场双重落后的中小企业，通过主动嵌入创新网络获得创新，是在资源有限情境下获得持续发展的最优选择。创新网络在短期内能为中小企业的发展带来外部经济效应，但长期来看，由于中小企业学习过程和创新能力停滞或相对滞后于创新网络的演化，使其位势逐渐下移，最终被演进的网络边缘化，陷入“嵌入悖论”。导致“嵌入悖论”的原因包括四个方面：过度嵌入网络、非理性的网络行为、规避不确定性行为、网络位势的边缘化。基于对中山市国家健康产业基地的案例分析，研究发现企业依托创新平台，转向互惠式学习，能实现企业内与企业间学习的平衡，获得生产的扩大化和生存的持续性，可以避免被创新网络边缘化。

[关键词] 创新网络;“嵌入悖论”;组织学习;互惠式学习

[中图分类号] F270.5[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6043（2019）06-0137-03

一、问题的提出

当下我国正处于从“中国制造”转向“中国智造”的重要时期，创新发展是我国经济转型升级的源动力。而中小企业作为我国主要经济参与主体之一，其创新成长的持续性直接关系到经济转型的成败。中小企业由于资源条件的限制，一直挣扎在生存的泥泞里，其创新成长令人担忧。如何让中小企业突破“资源获取”型发展模式，平衡利用性学习与探索性学习，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重点。

在资源分散化的今天，价值链全球化、动态化，组织成长方式趋向于网络化。嵌入创新网络成为中小企业实现创新成长，持续获取创新的最优选择。创新网络最先由Freeman[1]（1991）提出，他认为创新网络是为了应对系统性创新的一种制度安排，且主体之间通过资源与知识等要素的相互促进与相互制约关系来推动创新发展。当前中小企业处于三种状态：部分中小企业仍游离于各种创新系统之外;部分中小企业虽然实现了嵌入创新网络，但是没有实现创新的协同成长，甚至在创新网络中逐渐趋于边缘化;当然还有部分企业顺利嵌入网络，然后合理安排组织学习制度，利用动态双元化平衡组织学习，最终实现技术赶超，成为网络内的关键节点。成功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中小企业受制于资源，仍处于时空分离平衡模式中，将全部资源用于利用性学习，获取网络内的溢出知识阶段，导致创新成长跟不上网络演化速度，最终被边缘化。因此本文从中小企业陷入“嵌入悖论”的原因出发，研究如何利用互惠式学习模式破除“嵌入悖论”，具有较强的实践和理论指导意义。

二、中小企业“嵌入悖论”产生的原因

创新网络“嵌入悖论”即企业嵌入网络后，通过获取网络内的资源，实现企业的快速发展，但是企业并未随着创新网络的演变而不断重新平衡利用性学习与探索性学习，对资源的获取更多的只是局限于利用而非探索，最終跟不上网络演化的速度，而被边缘化。“嵌入悖论”描述的是企业学习过程和创新能力的相对停滞的现象。回溯已有的文献，导致“嵌入悖论”的原因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一）过度嵌入网络

过度嵌入是指网络中企业与其直接链接节点和间接链接节点的关系均为强关系。Brian Uzzi（1997）[2]认为，过度嵌入型网络中，中心节点以及占据结构洞的节点企业，为了维护自己的既有利益，拒绝改变组织结构，从而使嵌入企业与外界信息相隔离，与外界环境脱轨，降低了创新的可能性以及创新成果的效益转化率。因此，中小企业嵌入创新网络后，其获取网络内信息和技术的能力迅速提高，吸收并消化网络内先进企业的溢出知识，使网络资源配置得以优化，从而实现帕累托最优。但是，中小企业在享受嵌入网络带来益处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降低组织转变的可能性，而过度嵌入，直接导致创新网络结构过于密集，这又会导致节点之间的表现为强关系。过强的网络关系不利于中小企业应对网络之外的调整，有可能导致“嵌入悖论”。

（二）非理性的网络行为

企业嵌入网络，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能将外部交易成本在网络里实现内部化，从而使网络的效率更高，但是中小企业的网络行为，不一定全是理性的。非理性的网络行为导致的交易成本、代理成本大量存在，这有可能导致“嵌入悖论”。中小企业的网络行为影响创新绩效，而非理性的网络行为对创新绩效有显著的负作用。Brian Uzzi（1997）[3]认为，网络中的节点企业既非完全理性，也非完全自利，企业嵌入于非理性程度较高的网络中时，网络行为将会损害企业的创新绩效。同时，交易成本、代理成本过高时，企业嵌入创新网络，其创新绩效将会受到损害。

（三）规避不确定性行为

创新网络受制于网络张力的局限，导致边界普遍存在。因而企业在进行合作选择时，不可避免的需要在网络内部与外部之间进行选择。Lazzarini和Miller（2008）[4]提出，当创新网络外部存在较好的合作机会时，由于存在交易成本和创新的高风险，与网络外部的陌生者合作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因而个体更偏向于维持与原有合作者的关系，从而放弃新的合作关系的建立。因为企业一旦选择外部合作者，势必对网络内部决定机制带来冲击，有可能损害原有合作关系和行动的一致性，导致网络内成员不信任。因此，企业为规避不确定性，选择维护原有的嵌入关系，从而牺牲掉部分创新绩效，由此导致“嵌入悖论”。

（四）网络位势的边缘化

创新网络是一个复杂动态的组织系统，企业在创新网络中的位势会随着网络的演变而发生调整，中小企业嵌入创新网络后，由于网络位势的不平衡性，部分中小企业获取的网络资源较为有限，从而限制了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进一步的，在网络的演变过程中，中小企业的网络位势继续恶化，最终处于创新网络的边缘。彭新敏（2016）[5]对我国制造业企业进行研究，发现中小型制造业企业嵌入企业网络后，在产业的发展过程中，不断遭到排挤，最后被锁定在微利化的加工生产环节。因此，一旦中小企业在网络中的位势不断下降，其价值权利将会不断被侵蚀，最终被锁定在低端产业。这种现象随着生产的全球化，出现的案例越来越多。在网络内处于核心地位的企业颉取了的大量的资源，而位势被边缘化的企业逐渐处于停滞的创新状态，陷入“嵌入悖论”中。

三、破除“嵌入悖论”的方法——互惠式学习模式

（一）互惠式学习模式为何能破除“嵌入悖论”

组织学习作为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的重要方式，是中小企业高效利用外部资源自我发展、进行创新成长，最终成功进行技术突破，顺利转向技术前沿的重要途径。因此，中小企业在嵌入网络后，要调整组织学习的制度安排，避免单一的学习方式。Valentina Lazzarotti（2017）[6]提出，企业需要同时进行探索性学习和利用性学习，才能获得短期的生存和长期的持续发展，双元是保持企业破除“陷入悖论”的唯一方法。

互惠式学习模式是基于空间域分离平衡理论，是一种外在化的学习方式。这种学习方式依托于网络内的创新平台，通过互补长短，发挥比较优势，将双元学习在网络内进行重新平衡，从而优化组织资源利用效率，同时提升企业的学习能力与网络整体创新水平。特别是对于中小企业而言，通过组建联盟或者搭建创新平台，将非核心技术共享或是外包，能最大可能的降低企业的重复性探索性学习，通过利用性学习能较快掌握网络成员的优势技术，然后整合、消化，促进自身优势技术的探索性学习。这就要求网络内企业成员知识基间距不能过大，且网络内成员信任度较高。同时需要网络内成员需要根据创新发展的实际情况，不断进行调整企业内学习机制，因此是一种动态平衡的过程。互惠式学习模式是中小企业合理利用资源，通过企业内与企业外同步动态平衡双元学习，从而破除“嵌入悖论”。

（二）互惠式学习模式的典型案例分析

在知识经济背景下，封闭式的网络创新局限越来越多，开放式的网络创新导致双元平衡动态化。企业组织学习开始转向企业内与网络内的双平衡，将内部学习在网络内外部化，以提高学习效率。中山市国家健康科技产业基地是典型的政府牵头型开放式互惠式学习模式，以此为案例来进行分析。

中山市国家健康科技产业基地，是由国家科技部、广东省人民政府和中山市人民政府于1994年联合创办，以自建、合作共建和引入第三方建设等方式，形成了以生物制药、医疗器械、医疗信息为主导产业，保健食品、化妆品、健康服务业协同发展的创新网络格局。具体而言，围绕着健康产业，形成了两个圈层的网络结构：第一圈为根据知识基间距的远近，网络内企业形成工艺技术、检测技术、中试研究、cGMP生产、临床试验等多个公共技术共享平台，为企业提供研发、中试、检测检验、成果转化、金融资本等一站式专业服务;第二圈为围绕着公共技术共享平台而形成的企业与企业、企业与院校、企业与科研机构合作设立的开放式研发平台。具体如下图：

这种依托网络内创新平台的互惠式学习，对网络内的企业带来的创新协同效应显著。2017年中山火炬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健康医药组团）以644.4分夺得广东省专业镇创新指数排位第二名，其中创新基础（205.6分）和科技研发能力（191.8分），分别位列全省第3、第2位（数据来源国家健康产业基地官网）。同时，由于网络的开放性，对新企业产生较强的吸纳力，新搭建平台不断涌现，2018年康晟生物与德国赛多利斯合作共建QBD联合实验室，安顺达公司建成医疗器械第三方物流和供应链CSO管理服务平臺，健康基地与赛默飞世尔科技合作共建生物药CDMO平台。

网络内企业不仅可以通过共享技术平台进行学习交流，高效利用网络内的资源，实现组织内学习的双元平衡，还可以与网络外的其它创新系统进行交互学习。2018年中山市国家健康产业基地还举办了粤港澳大湾区生物医药产业创新发展中山峰会、首届中国模拟医学大会、第十三届健康与发展中山论坛暨2018吴阶平医学奖颁奖大会。中小企业可以依托网络内较完善的健康医药产业链进行合理分工，将组织学习外在化，提升利用性学习与探索性学习的效率。同时在这种互惠式学习，有利于中小企业实现企业内、外学习的平衡，保持创新速度与网络创新演化速度同水平增长，有利于促进高网络整体创新能力，是一条非常有效的途径。

四、结论

通过对中小企业普遍存在的“嵌入悖论”进行研究，并分析其产生的原因，归纳总结了四个方面的原因，归根结底，企业的创新水平一旦跟不上网络创新演化的步伐，则会出现被“边缘化”的风险，而始终保持动态双元化平衡是解决根本之道。在梳理双元平衡理论之后，文章认为利用互惠式学习模式来重新进行组织学习安排是破除“嵌入悖论”的有效途径。

在进一步研究中山市国家健康科技产业基地典型案例后，发现：第一，中小企业通过嵌入专业镇的创新网络可以重新调整企业内组织学习制度安排，利用网络内溢出技术与共享知识，快速发展自己;第二，依托创新平台形成的互惠式学习可以使中小企业将组织学习外在化，实现组织学习的内外双平衡，从而跟随网络创新演化的步伐，破除“嵌入悖论”;第三，开放式的互惠学习模式可以在资本、技术、人才、空间载体等方面进行资源优势不断互补、完善，能够有力推动中小企业的协同创新发展，从而实现创新系统的整体创新成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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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Uzzi B . Social Structure and Competition in Interfirm Networks： The Paradox of Embeddedness[J].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1997， 42（1）：35-67.

[3]彭新敏.全球制造网中后发企业的持续升级：一个双元性视角[J].科研管理，2016（1）：117-127.

[4]Lazzarini S G ， Miller G J ， Zenger T R . Dealing with the Paradox of Embeddedness： The Role of Contracts and Trust in Facilitating Movement out of Committed Relationships[J]. Organization Science， 2008， 19（5）：709-728.

[5]赵炎，王燕妮.越抢越狭隘？企业间联盟创新网络的证据[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7（5）：117-127.

[6]韦文求，林雄，盘思桃，等.地区产业集群协同创新网络模式与机制——基于广东专业镇的典型案例分析[J].科技管理研究，2018（3）：5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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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陈玉娇，覃巍.企业网络化成长：理论回顾与展望[J].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17（6）：105-112.

[责任编辑：史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