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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嘉庆版《四川通志》的四川藏区关隘建设与发展研究

2019-07-10刘奕孜杨婧怡

关键词:通志藏区四川

刘奕孜 杨婧怡

西南交通大学 建筑与设计学院 四川 成都 611756

作为地区的重要交通节点与联系驻地,关隘是古代设防的重要建筑设施,一般位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的地段,尤其在疆界的交通要道所见众多,因而四川藏区独特的地域环境为关隘的建设和国家权力的争夺提供了先天条件。蜀道古称天险,从汉朝与西域到唐朝与吐蕃,四川藏区自古便是民族地域交界之处,“又当西域孔道疆索半羌猓”,具有高山峡谷险峻陡峭的地势特征,历经诸多战事和动乱,成为政府进行权力延伸和扩张的前线地带。清政府时期,中央集权进一步向民族地区渗透,加强地方城镇和区域的控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关隘建设,具有边缘特征的四川藏区便成为关隘体系发展和国家权力生长的重要平台。

然而关隘因战争而存在,也因战事的止息而不再被需要,因此现今仍旧留存的遗迹极少,难以进行实证考察和归纳,记录当地关隘信息的史料文献便成为及其珍贵的研究依据。本文基于嘉庆版《四川通志》对关隘的相关记载,总结和研究清朝时期四川藏区关隘体系的建设状况和发展趋势。

嘉庆版《四川通志》属于地方志。作为记录并保存历史事件的二次文献,地方志强调客观真实,以述而不论为基本编纂原则,却又包括万事万物,内容丰富,具有全面性和系统性,是研究地域历史发展较有针对性的材料。随着清代中央国家权力对民族地区的延伸与渗透,中央政府想要将四川藏区编入行政体系,因此国家权力开始对地方社会互动,通过志书的编撰记录疆域的情况。嘉庆版《四川通志》的编写时期与中央开始对藏区实行控制的阶段平行,经历了“改土归流”政策和战乱平叛等大小历史事件,因此建筑和城市的变革在此时期尤为突出,因而作为为数不多的四川地方志之一,《四川通志》具有珍贵的地域历史研究价值。嘉庆版《四川通志》舆地志章节录入了建置沿革、疆域、形势、山川、城池、公署、关隘、津梁、祠庙、寺观等方面的信息。作为清代四川藏区关隘体系考证的依据,这对于如今几乎大部分关隘衰落消失无地可察的情状而言意义重大。通过对《四川通志》中关于四川藏区的关隘信息的提取与整理,可将其与历史事件相联系而发掘社会建设和发展的过程。

一、嘉庆版《四川通志》中四川藏区关隘建设信息

据统计,《四川通志》记录的清代四川省关隘总量为1609座,其中位于四川藏区范围内的关隘有370座,占总数的23%左右。舆地志中将关隘的建设用途主要分为区分疆界,驻防御敌,查究奸盗三种。其志所录四川藏区内的关隘种类颇多。(见表1)的记录大多只保留了其名称,而关、堡、营等关隘记述有些十分具体,尤其是涉及重要历史事件或具有关键性意义的关隘。有些还记述了其周边住户的数量、族姓、建筑类型等信息,总体来看,较为详细具体的关隘主要记录了包括自身建设与环境、管理驻防、建制沿革、设防意义四个方面的建筑信息。从各分类而言,通志中对关隘的记录主要包含了地址范围、周边环境、尺寸大小、驻守官职、管辖区域、名称来源、历史沿革、相关事件、建立意义几个方面的内容(见表2)。

表2 《四川通志》关隘信息举例统计表

表1 《四川通志》中四川藏区关隘分类数量统计

不同类别的关隘信息的详略程度有较明显的区分,关于土寨

二、清代四川藏区关隘建设状况

作为中原与西藏两地民族文化的交汇之处,自古以来大量关卡在此建设和驻防,承载各种防御和巡查功能。清政府深知四川藏区作为通藏要道,消除割据势力、巩固当地统治对其加强行政权力控制带来的重要意义,多次在此发动战争并制定一系列政策,以征服番地和番民。《四川通志》记土司为“叛蛮”,“番贼”,亦可看出政府对民族地区权力延伸和渗入的态度。因此四川藏区关隘体系的建设在清政府稳定边疆的过程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军事意义。

(一)关隘的择址与建立

1. 关隘的功能与择址

关隘承载的功能以防御外族敌寇为主,其类型和数量也最多,大多关卡设有官兵驻守,沿途设置的关口则是运送军备和粮饷的重要通道。除了防御外敌,还设有大大小小用于查究奸盗的关寨。抵御敌人的需求使关隘的建立地址趋向于选择高低起伏,艰难险恶的地带。清朝四川藏区的关隘以其青藏高原及大小山脉间险要的地势和寒冷艰恶的气候为依托进行择址建设。位于今天茂县叠溪镇附近的平定关,其山形险峻为御敌营造。从茂州直隶州图中可见,圆形标记为关隘所设图例,平定关、远安堡和叠溪营茂州境内岷江上游沿岸设置(见图1);将州图与今天的当地地图对照可更加清晰地看到,三座关隘均沿岷江位于高原山脉的制高点,周边地势高低起伏,十分险峻(见图2)。再如位于打箭炉厅西三百五十里的西俄洛;位于茂州的七星关均记录了当时关口所设地周边环境情况的艰险。

除了驻防御敌,关隘的另一重要意义是作为两地之界的卡口,区分两域的行政疆界。这类关隘往往设在两族或两域往来出入的要道,设兵驻守并检视出入者的状况。从图1中,沿以虚线表示的城池范围观察可发现,沿城市边界均有关隘分布;边塞处的关隘既是两边交流的唯一通道,也用以预防地域动乱的发生,控制区域间的平衡。

2. 关隘的建造和行政等级作用

以驻防御敌为主的关隘根据地形特点建造,配置八角碉、墩台、壕沟等设施巩固防御体系。位于松潘厅的镇卤堡“赚坑数百以防敌人侵扰……掘壕宽深丈许,长六百余丈……拓石砌墙垣一周,外掘壕堑以防冲突……”表现了当时关隘建造体系的完备程度。四川藏区境内的防御性关隘多在制高点筑造多层次的战碉,以加强纵深梯次和防御效果。为了加强防御能力,“或于碉外增壕,或于碉内积水,或附碉加筑护墙,地势本居至险,防御又极周密。”用于区分疆界的关隘作为地处重要位置的大型关卡,往往设置高厚的城墙和关门。位于打箭炉厅治的阜和营,雍正七年“设立都司驻防,筑石城,周一百四十五丈,门三”,记录了关隘城墙的宏伟尺度。精细宏大的建造方式同时显示了厅治关城的重要等级地位,等级较高的城墙关隘具有强烈的行政标志意义,有些甚至行政意义强于本身的防御意义,作为国家区分“化外”和“化内”的精神性象征而存在。

因此除地域因素外,关隘的建设还受到当时所处的历史环境和政策的影响。康熙五十七年清政府派兵进藏对阿喇布坦进行征服,当地番民投诚献地,后雍正四年对当地管辖范围进行了重新划分,在宁静山立碑定界,山以内为巴塘即清政府属地,山以外为达赖喇嘛属地。从事件可以看出巴塘作为民族交界之处的重要关口地位。清代康熙末年政府开始在四川藏区入藏边界为征平入侵西藏的准噶尔初设塘站,清廷还逐步开通川藏官道方便驻藏官员进出和传递文书,沿途逐渐增加设置驿站,并设兵驻守。此后经过逐步调整和添设,加强管理和供需,至第二次平定廓尔喀后,塘汛体系基本完备。位于懋功厅的勒乌围原为金川土司的根据地,通志载其“係金川巢穴,四十年平定后有御制平定金川勒铭勒乌围之碑,现设重兵驻防于此”,显示了金川战争对当地驻防建设的重要意义,可知历史事件对于关隘的设防影响深远。

因此关隘体系的建立与政策因素密不可分,清朝四川藏区的关隘建设是受到每一次重大藏事的影响而完成的。

(二)关隘的迁址与废弛:与城镇变迁的关系

由于御敌功能和范围的不定性和变化性,以及战争的短暂导致关隘需求的临时性,关隘的变迁往往受到历史事件发展的影响。政府政策的颁布、战乱的发生与平息影响和改变着城墙的范围和城市战略核心位置,中心城区发生转移,当地政府势力减弱,原地区设置的关隘不再被需要而逐渐废弛,随之迁往新的城镇。雍正年间政府为准噶尔入侵在今位于甘孜道孚的乾宁城择址建寺,委派巡抚王景灏等修建城垣,并在此设协营,派兵1800人驻守。但雍正十二年,准噶尔部向清廷请和,藏区威胁解除,协营迁址至打箭炉,防御设施体系逐步转移。

通过《四川通志》及其他清朝相关史料和文献结合考证,可具体引例查究在清政府政策引导和影响下关隘变迁和衰落的过程。以本文已提及的阜和营为例,在雍正年间兴建之后又经历了多番变迁:乾隆九年由于清廷裁撤递送公文台站,改用当地土司属兵设塘沽塘兵即“番兵”来传递信息的政策,派遣中央官员定期进行巡查以巩固当地统治,并特别规定了打箭炉同知、阜和营游击每年春、秋两季前往打箭炉至蓝墩一带的塘站轮流稽查;乾隆四十三年改阜和营制,将阜和营改为协,移驻打箭炉,同时泰宁协改为营,隶属阜和协;乾隆五十四年又规定巴塘、理塘所设官兵,由川省阜和协副将节制,并大力修葺沿途的营房、塘房与驿馆等。清代中后期,政府势力逐渐衰弱,营汛事务日渐废弛,此类营塘房也因此破败倾圯。同时,由《四川通志》所录另一关隘泰宁协的信息“兼辖化林、德靖、阜和、安宁等营并置泰宁巡司,今裁”可知直至嘉庆年间,阜和营已完全消失无迹可寻。不同文献对同一关营的记载同时印证了阜和营由兴建、完善到因管辖关系变化而衰落和破败的历程,体现了政府的政策、城镇的迁移等因素在关隘演变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

三、小结

清代以来,对于边疆的谋略统治一直是施政的重点。在清代川边藏区的战争中,关隘位于交通要道上,在战争的历史背景下是管理驻防的重要的防务设施,有着关键性的地位。对嘉庆版《四川通志》中的关隘信息进行统计、分类和整理之后,不难看出,古代对关隘体系建设的考虑十分全面深入,以区分疆界,驻防御敌,查究奸盗为主要功能,并结合材料、尺度、区位、环境、历史等多方面因素表现关隘的地位和作用。关隘的选址依托艰难险峻的环境条件,建立和加深防御性,或选择位于两域疆界的关键位置,强化了边界的象征,也巩固了疆域要道上的通达性和安防性。关隘的变迁与社会政治因素联系紧密,只有通过文史的记录保留它们曾经存在的依据。嘉庆版《四川通志》对关隘建设记载的相关信息反映了四川藏区作为当时国家边界位置的设防状况,亦能体现在清政府政策实施和城市演变下,当地关隘作为疆域标志和权力象征的内在属性。

战争的平息和政策环境变化导致的城镇建设需求改变,使关隘在历史的发展和延续中失去意义,逐渐被新的设施和建设形式取代。四川藏区的关隘遗址已基本荡然无存,但由于其独特的地理区位,许多关隘旧址所在地仍作为区域之间的重要交通联系节点,在历史的基础上逐渐发展出符合现代社会发展的交通基础设施,某些区域的关隘在现代也逐渐演变为一些天然景区或水利等工程设施的重要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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