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清楚，继续斗

杨直

2018年腾讯电竞发布会上，陈少杰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在最后一个环节里，他和虎牙CEO董荣杰等人一起被请到台上。段暄坐在最左边，陈少杰坐在他和董荣杰中间。和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董荣杰相比，一身黑色休闲装的陈少杰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只有在发言时，他才会暂时露出略显勉强的笑容。

主持人段暄说：“在足球场上，最后10分钟往往会爆发出精彩的进球，所以在最后的环节里，我希望各位能带来惊人的观点。”和其他几人相比，陈少杰话不多，也没给出什么惊人的观点，倒是两种表情切换之频繁和效率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中国有句古话：“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发布会前一个月，虎牙刚刚登陆纽交所，而彼时斗鱼仍然活在一波一波要上市的新闻里。

虎牙上市之前，斗鱼一直是游戏直播的老大；上市前夕，虎牙和斗鱼在各项数据上各有优劣；上市之后，除了增长率，虎牙并没能做到一骑绝尘。但虎牙先于斗鱼上市却是事实。

企业选择何时上市永远是多方面决定的，但资本的意志往往在内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陈少杰和其他创业者一样，他们和资本的关系就像是在走钢丝——虽然站得高，但平衡才是关键。

而平衡也许是斗鱼晚了接近一年才上市这件事里一个重要的原因。

前段时间有自媒体形容虎牙是稳健的，斗鱼是激进的。除了16年的烧照片事件外，两家平台在大多数时候确实符合这种形容。

斗鱼是成立最早的游戏直播平台，也一直是最激进的游戏直播平台。很多公开资料都说明了这一点。比如在拿到2000万天使轮投资后，陈少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花了1500多万。比如斗鱼前前后后一共拿了7轮融资。

一个更直观的数据是，在公开的涉及资本的企业变更记录上，斗鱼有44条，而虎牙只有两条。

这些记录大都发生在2015年之后。那是直播开始变得热闹的一年，也是斗鱼开始卷入更激烈竞争的一年。战旗、火猫、全民、熊猫、龙珠、虎牙、触手，平台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更重要的是，和斗鱼相比，一些平台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比如火猫背后站着孙喜耀、全民背后站着侯阁亭、龙珠背后站着腾讯和软银、虎牙背后是欢聚时代，熊猫背后则是王思聪。

相比之下，陈少杰只是个曾经成功的创业者，仅此而已。

但斗鱼一直是游戏直播的一哥。为了做到这一点，陈少杰需要不停地找钱、花钱，找钱、花钱。

2016年3月，斗鱼完成一亿美金的B轮融资，林芝利创等四家基金加入；仅仅5个月后，斗鱼完成15亿人民币的C轮投资，少数基金退出，更多基金加入；又过了两个月，斗鱼完成新一轮未披露金额的融资，宁波时尚鸿蒙投资管理中心等5家基金成为股东；2017年6月底，斗鱼完成D轮融资，又有多家基金进入斗鱼股东的行列……

一轮一轮的融资，陈少杰拥有了更多可以支配的资本，但平衡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在主播跳槽、违约、开挂、被封，平台涉及博彩等新闻里，斗鱼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和同期的任何一家平台相比，斗鱼都更像是一家典型的创业公司。就像投资圈形容创业圈那样：“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太在意规则，也不按常理出牌。”

但外人眼里斗鱼激进的形象或许在陈少杰看来也许带着尽全力活下去的疲惫。于是在2018年3月份，斗鱼决定接受腾讯40亿的独家战略投资。那以后，斗鱼虽然仍不时显露出曾经的姿态，但和之前相比，无疑温和了许多。

然而，与表面的温和相比，斗鱼背后投资方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关系谱图也异常复杂。再之后，虎牙上市了。

似乎斗鱼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陈少杰也迅速从公众的视野里消失了。

据悉，在腾竞体育的成立仪式上，有人见到陈少杰出席，和2018年相比，他显得心情不错。

根据公开的资料，接受腾讯投资后，整个2018年，斗鱼出资情况的变更记录一共有10条。相比之下，2017年只有两条，2016年倒是比2018年多，但2016年斗鱼前前后后一共完成了三轮融资。

或许这透露出一个信息，陈少杰在做最后的平衡。一个也许可以前后印证的结果是，斗鱼现在的股东数量和2017年相比足足少了接近一半。

斗鱼的组织形式也在调整，我们看见的是海外部门被突然砍掉，看不见的也许是发生在公司内部的一些更重要的变化。唯一作为记录的只有变更记录的数量：92。相比之下，虎牙只有14条。

没人知道陈少杰到底平衡了什么，但就如前文所说，如果在上市这件事上，内部的主导力量是资本的意志，那他很可能在外部平衡了参与的各方，与之对应的则是资本结构的改变。

距离虎牙上市已经快一年了，在这个特别的时间点上，虎牙用接近发行价一倍的價格再次公开募资来总结过去一年。而斗鱼也在这个看上去对直播颇为友好的档口，递交自己的招股书，目标是募集到两倍于虎牙IPO时的资本。

随着熊猫倒闭、虎牙斗鱼相继上市、触手专注移动端和海外市场，游戏直播的战争看上去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但陈少杰还拥有14%的股份也许意味着，作为一个创业者，他还没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