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公映我的西班牙语喜剧片

王璐

2014年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硕士毕业，与同行好友们把酒言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的我在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依然与电影有缘。来西班牙巴塞罗那进修电影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决定。研三的那一年，我同时忙于毕业论文、公司工作、剧本创作，每一天都安排得很满，有点透不过气，突然觉得应该暂时放下这些繁忙的事情，出去走一走。

由于我此前一直在利用周末時间学西班牙语，再加上对于西班牙艺术奔放的气质十分向往，所以在产生“出去走走”的念头时就想：去西班牙吧，趁此机会再系统进修一下导演专业。

我选择了位于巴塞罗那的ESCAC（加泰罗尼亚高等影视与视听学院），是电影《当怪物来敲门》和《孤堡惊情》的导演胡安·安东尼奥·巴亚纳毕业的学校。整体来看，学校对电影的讲授还是基本以好莱坞的观念和形式为主，艺术片不在教授范围之内。

我申请的是导演专业，课程时长为5个月。刚开始的一周是对录音、摄影、后期剪辑等制作环节的一次常规科普，剩下的几个月的课程，主要着重于三个方面：导演方法与视听语言、剧作、表演指导。课程除了由在学校任职的老师教授外，时而会有大师来做讲座，分享创作经验，或者穿插一些大师课程。

日常的剧作课上，老师经常会让我们练习即兴写作;视听语言课上，老师则会让我们对着某个剧本片段设计分镜图;而表演指导课上，老师则经常请一些非常专业的演员来被我们“指导”。

从课程设置可以看出，导演专业对于剧作很重视，有从导演、视听角度切入的剧作课，有纯讲剧作理论的剧作课，还有以随堂练习写作加点评为主的剧作课。学校会不定期请来业内知名编剧教授短期大师课程，视听语言课上也会放很多的片例进行讲解。

关于课堂风格，给我最大的感受是自由。西班牙人的性格热情随性，老师和学生相处时十分放松，再加上西班牙人“话痨”的特点，老师经常盘腿往桌子或者地上一坐就开讲。无论学生提出多么无厘头或者鸡零狗碎的问题，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老师要求学生对彼此创作的剧本或者短片互相点评，大家也毫无隔阂、畅所欲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形体教室里的椅子都是躺椅，所以每次去形体教室上课，都会形成一种老师站着我们躺着的场景。

导演专业有一项硬性要求：每人必须在学期内拍摄完成两部短片。这两部短片的拍摄由学生们利用周末时间完成。这部分是我在这五个月的学习时间里收获最为丰富的，也是我最为看重的。学校的硕士课程还有摄影、制片、剪辑、特效等，我们的剧组成员就要从这些专业的同学里去找。而像一些平时联系不到或者不好联系的工种，就去Facebook上的小组里和一些专门找演员的网站上发消息。

我的第一部短片是班里唯一一个科幻类型，上来就要用特效，我还不知深浅地看上了当地一座漂亮的教堂，铁了心要去那里拍。于是我开始在Facebook上发信息搭剧组，找特效制作人员，申请场地的拍摄许可，协调演员的档期，购买关键道具……这些都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对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些环节都给我制造了不少的困难和压力。

好不容易熬过第一轮，片子进入后期剪辑阶段，除了不间断地拜访学校的特效工作室以外，还要开始写第二部短片的剧本。这是一部黑色喜剧，此前连西班牙语小作文都写不好的我，得用西班牙语写剧本，还是喜剧剧本。从自己写完，找西班牙朋友帮忙修改，再到用磕磕巴巴的西班牙语跟演员说戏，与剧组成员沟通耗费的时间比别人长了不少。在班上公映时，这部片子让在座的所有西班牙人笑得前仰后合，那大概是我在西班牙最有成就感的时刻。值得一提的是，无论在资金投入还是创作态度方面，班上每个人都把这两部短片当作电影在做，而非学生作业。

在这5个月的学习和拍摄期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个人都很热爱自己的工作。我的短片剧组里的跟焦员（在摄制前及摄制中调整镜头焦点的工作人员）在片场总是很专注，她说她并不想做摄影师，做跟焦员在摄影机前总是有事做，不会闲下来，这样就挺好。化妆师很漂亮，非常上镜的那种漂亮，但是她说：“我不想当演员，在镜头前放不开，而且我很喜欢化妆的工作。”后期剪辑是个兼职的演员和游泳运动员，长得也很漂亮，但表演只是她的兴趣和给朋友帮忙而已。她更热衷于后期工作，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某个大公司的第二剪辑，剪辑和调色的水平很高，未来还想系统地学习特效制作。第二部短片的男配角是个资深的舞台喜剧演员，他在短片里只有少量镜头和一句台词，但是他看了剧本后，在自己表演的部分认真做了笔记，还帮我逐字逐句地修改台词，告诉我用西班牙语怎样讲出来会更好笑，不求任何回报，全凭热情。这些人让我看到了他们对自己专业的热爱，和名利无关，潇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