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镜的人生到底有多野
2019-07-03挂挂釉
挂挂釉
我小时候参加过一次父母的朋友聚会,一眼望去,戴眼镜的叔叔阿姨们确实更有文化人的气质。我拉着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叔叔家的孩子,羡慕地问他:“你爸是不是特温柔,不爱生气,也不打你?”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着我的肩说:“戴眼镜的家长打得比较准,花样也更多一些。”
上大学时,我的一个同学在某辅修课考试中找准了镜片最厚的那个学生抄,结果几乎完美错过了所有正确答案,光荣挂科,还不如自己扔硬币猜答案呢。后来他一打听,戴眼镜的那位同学虽然裸眼可视范围堪比土拨鼠,但那副眼镜跟学习一点关系也没有,主要“得益”于天天在网吧盯着劣质的显示器。
我是在上初中时开始戴眼镜的,近视加散光。其实我在长期戴眼镜之前并不讨厌眼镜,反而认为戴着墨镜的发哥简直帅得要命,甚至磨着我母亲给我买了一副墨镜。我戴上后自认为帅气逼人,春游时还特意让同学帮我拍下了珍贵的影像。
照片洗出来后,同学们都说我有文艺气质,只是差几样行头——举个二胡,手边立棍,脚边摆只碗,就可以以民间艺人的身份创业了。我绝无不尊重的意思,但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脸与眼镜的关系。
此外,戴上眼镜后还有一件事让我压力很大。当年戴眼镜的孩子还不是很多,我跟父母出门碰上熟人,对方很大概率会拿我的眼镜作为开聊的由头:“嚯,都戴上眼镜了?看书看的吧?”“学习很刻苦吧?成绩很不错吧?”
我无法辩驳,但又受之有愧,年纪轻轻就过上了“人前夸成花、人后豆腐渣”的拧巴的生活。为了不让无关人士看到我戴眼镜的样子从而推测我是一个刻苦学习的孩子,我选择在课堂上戴眼镜,下了课就摘掉,就这样,我的近视度数在半年内翻了倍,摘了眼镜几乎看不清5米以外的人脸。
戴眼镜之后,很多事情开始往野路子上发展。比如打篮球。我不戴眼镜就看不清人,大家穿起校服都一個模样,经常传球传错人,“篮坛奸细”的称呼让我深感耻辱,所以我只能含恨戴着眼镜打球。一年里我被砸掉了若干副眼镜,鼻子被鼻托硌破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因此在一众球友里得到了“打球不要命”的风评。
当年青春期男孩之间有一种挑衅叫作“照眼儿”,跟现在的“你瞅啥”有些相似,大家都在荷尔蒙的操控下借此打架。我平时不戴眼镜,为增加清晰度,只好眯着眼睛瞧人,没少被认为主动“照眼儿”而挨抽。一开始我还解释是视力不好,后来发现解释不但没用,反而显得我很,只好无奈地还上一嘴:“我就看你怎么了?”然后,便还起手来。
我父亲把我视力的毁坏归咎于我母亲过于执着于省电这项事业。过去家里照明都用不太明亮的白炽灯泡,后来发展到用灯管,但不管形态如何,总是悬挂于屋顶中央。这种角度导致除非把书桌置于房间正中,否则在哪儿都是背灯影。他认为我母亲给家里安装的灯泡瓦数太低,而且在这种环境下,我妈也没给我配个台灯,以至于我写作业时看不清楚,眼睛就坏掉了。
但这个结论当年并未“官宣”,因为我和母亲都不承认。
我母亲不承认的理由是,谁家书桌都不可能放在房间中央,而且也不是每家都有台灯,但并不是人人都近视了。
我自己不承认主要是被逼无奈。因为我母亲会反问我:“你近视是因为学习吗?试卷拿出来瞧瞧!”这种不就事论事的散弹枪式交流会造成大面积误伤,牵扯出其他麻烦,没必要执着于此。
无论怎样,若我可以重新选择,我会选择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争取不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