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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瓦尔登湖

2019-06-30Lowdive

意林原创版 2019年6期
关键词:雁群玉米地瓦尔登湖

Lowdive

我的小瓦尔登湖并不在遥远的荒野,我其实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它就在镇子的边上,只是個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小池塘。在冬天的黄昏时分,我感觉大多时候它只属于我一个人。除了偶尔邂逅的观鸟者,雪地里有时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脚印,那就是我。

池塘西南方向一片开阔,那里只有收割后的玉米地,以及远处开往更远地方的铁路。也只有冬天,你才能从这个方向看到地平线上的日落。

其实真正把我引来这里的,并不是日落或者冰面。以前天黑前后在附近路过,听到大群雪雁从头顶长鸣而过,才渐渐明白它们正赶往这个池塘,天黑以后,那里未结冰的湖面会变成它们温暖的河床。

飞鸟总是风景里画龙点睛的部分。无论如何寻常的景色,如果有一排大雁掠过,瞬时就可以多出种意味来。在水边,大雁不时飞过,或三三两两点缀在那绯红的晚霞里,或者一行一行勾勒在辽阔的长空里,有种近乎乡愁的悠远。

有时它们就在我头顶掠过,我都能感觉到它们翅膀扇起的风。这一般都在临近天色最暗的时候。

很不幸,猎雁是北美一项流行的户外活动。美国糙夫们都以猎杀那些优雅的动物为荣,比如鹿,比如大雁。对于站在池塘边手里举着个东西的我,池塘里栖息的雪雁们还是保持着警惕的,它们担心我“shoot”(射击)它们。而我的确也很想“shoot”(拍照)它们,用的却是我手里的相机。

雁群总能在空中呈现出一些舒服的形状,不一定是规则的雁阵,但即使是不规则的阵势,也总能让你感觉那就是自然应该有的样子。

沿着池塘尽头的小河而上,对岸还有排树。那些枝干也有着冬天特有的清澈。在寒风的晚霞中,也有着微醺的温柔。

我想这个世界上一定藏着很多很多这样的角落,它们乍看下去都稀松平常,于是它们也从来不曾被记录在某本书上,某本相册里。

但一到特别的时候,它们都可以美得像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幻境。

有人会很奇怪:你那儿到底是南方还是北方,越冬的雪雁为什么会停住不走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比起能住下上百万只雪雁的新墨西哥州湿地,伊州肯定算是北方了。可和冷到了无生机的极地相比,这儿也许对于大雁们来说也算可以容忍。

于是有些雁群在深秋里飞到这就不再往南了,这里虽然还不够暖和,但却有着辽阔的玉米地,地里光残渣就够丰富了,南方的雁群或太拥挤,“温”与“饱”不可兼得吧。

去年冬天,在天色已暗,我实在扛不住准备反身离去的当口,我听到了天边的长鸣。越来越近,我知道有大雁回来了!

开始只是一群,随着夜幕将垂,大雁越来越多,仿佛一瞬间整个天空都是。

遇到这样的日落,即使天气再冷,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还是忍不住出神地望着,舍不得回去。就像隔着站台望着等了一年的恋人。

搬到城里,想再看到西南方如此开阔的日落,就真的很难了。相隔几百公里,再回去看看更是难上加难。如今从照片上看着这雁群飞过,映在天边的,已不知是乡愁还是离愁。

春天总还是来了,大部分雪雁都已经返回了加拿大的故乡,留下一部分定居下来了,也不用挤到这狭窄的水面来栖息了。

池塘反倒变得安静,只剩下了水边树下藏着的一只水獭。

我的小瓦尔登湖,其实如此虚幻。它并不是一个池塘,而是我自己的一段时间。在那些须臾的时空里,我能和自己好好相处,它就定格在这些风景里,封存在属于自己的回忆中。

幸好还有这些照片能让我再看你一眼,我的小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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