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星空寄心语
—— 悼念优秀演员董文霞同志
2019-06-24王自诚
□ 王自诚
又呼一声董文霞!
董文霞——我们的好同志!我的好同学!
去岁此时你还在,此时冬去春又来,人间不见你身影,你在何方?
君可知,今年1月23日我们单位为你主办召开的追思会结束后,我就告知你的小女儿董萍,想写一篇文章寄往天堂的你,可一提笔手就颤抖,眼也模糊,心是这么沉,笔是这么拙,不知从何起头从何写起……
记得去年年底,单位又一次组织我们休检,刚过元旦即通知来拿体检单,那天,我刚好骑电瓶车外出,见你站在剧院传达室门外,捧着体检单正在看,我本当回头打个招呼问您一声新年好!然而鬼使神差见你看得投入也就匆匆而过,但是回目一望,似见你面色如常,我以为你感觉良好;然不料过了几天闻知你去上海看病了,院长正在探视,我以为你有惊无险。不过几天,噩耗传来,兆舜院长在电文中称:“昨天(1月18日)下午4时22分我们的董文霞老师在华东医院永远离我们而去了……”天哪,如此匆匆,又是人生一场梦,我顿时两眼模糊,直到现在明知是你永远离开了人世,而你的身影却总是如此挥之不去!
董文霞呀,你走的太快了,我十分后悔那一天未能喊你一声,然而,这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吧。你可能不知你我相见当同学为同事,到现时是整整六十年满。而且一头一尾都是无言的相见,无言地分开哟!
六十年来,君子相交淡如水,学习工作俩相知。曾记得我进安庆艺术学校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你。那是上世纪1959年某日傍晚,当时的校址是设在安庆六中后汪家塘4号的一幢古老的祠堂里,其时,我也是一个从乡镇棉织厂走出来的伢子,只因会唱一点黄梅戏而幸运被调至安庆艺校学习。那一天,当我挑着一床被子与一只小木箱由戴正文师傅引着走上青石台阶步入艺校大门时,只觉得高大而不太明亮的祠堂校室,远无我想像的那种热闹与排场(我未知当时是因一年级的同学全在南京培训,而留校师生不过四五十人)。那个年头,大家的肚子不是很饱,人的精神大多欠佳,校内一些师生早在休息,我被安排在一个大通铺的男生宿舍之中,一切都有新鲜感,特别是你还在大厅中一边做戏一边在唱《天仙配》中那段“为妻不是织女星”的唱段,那时我也能唱那段唱腔,觉得你唱得很好,后来,我不但知道你叫董文霞,而且还是来自宿松二郎河。二郎河离徐家桥不过六七十华里路程,我们都是属太宿望戏窝里出生的伢子。但你1957年便进入安庆剧团训练班,虽比我小几岁但还是我的师姐呢。惭愧的是我入校后未能潜心学表演,而你致志专业勤学苦练,深受老师们喜爱。其时班上排演大戏《虹桥赠珠》,你在剧中饰演“水母娘娘”一角,因你唱做念打俱佳一炮打响。该剧被调到合肥演出后,令省领导与省城观众眼前一亮,你和丁绍复同学的剧照同时刊登在当时安徽省唯一的戏剧刊物上,你成为了当年的当然的新秀。随后,你学习成绩愈来愈好,你演的《闹花灯》、《砂子岗》,苦戏演的苦,喜剧演的欢。转眼到了1962年,你在无寒暑长假的安庆艺校里实际学习了将近五年,我们一道毕业了,我分配到潜山,你在安庆一直是黄梅戏剧团青年队主要演员之一。你演了很多戏,并出色地在《杨门女将》中主演了穆桂英一角,表演中把穆桂英演得潇洒自如,一出场美丽端庄,在武戏中英姿飒爽。这出戏你和同学们不仅使安庆的黄梅戏在省内外又风光了一回,也为安庆黄梅戏在移植发展史上留下了光彩的一页。你董文霞也令人刮目相观。但好在你并未因此而止步不前,总还是那种面带微笑,亲和的模样。怪不得黄梅戏艺术大师严凤英是那样的喜爱你,手把手地向你施教呢!
董文霞啊!你不但勤奋好学,作风正派;你人缘也好,机遇也多。正当中国戏剧在不知路在何方,日子不太好过之时,又一次难得的机遇降临到了你的头上,那一年香港凤凰电影公司要以《槐荫记》新剧名重拍《天仙配》时,决定由“省黄”夏承平饰演董永,你演七仙女一角,顿时轰动一时。在当年,能拍电影多不容易哟!而且还是彩色影片。《槐荫记》的拍摄成功使你从“水母娘娘”变成了天上七仙女,从此奠定了你在黄梅戏界的名誉与地位,这理应是值得你骄傲的。然而你并不骄傲,你被评为“三八红旗手”,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些年你对黄梅戏的贡献使我们所有同学深受鼓舞,激励我们继续向前。
1984年我从潜山调回到了成立不久的安庆市黄梅戏剧院任编剧。而你早前一年也调到了剧院艺术处,我们老同学又成新同事了。在长期的共事之中,我发现你真正是一位好同志。不仅为人低调,工作认真,又能团结同志,更不搞歪门邪道。记得为了为某地培养一批演员,你曾邀我策划,共制教学大纲,但不料这件好事半路夭折,究其原由原来是你面对邪气,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你是一个能把女娃的尊严置于名利之上的鲜为人知者,令我敬仰有加。你的人生轨迹真正是多姿多彩,永放光芒!
春寒料峭,我站在大观亭上低头望长江,但见冷风阵阵,涛声鸣咽……我仿佛望见你端坐的身影直向黄浦江口而去,然后汇入那浩浩的大海,与那万顷碧波此起彼伏——我猜你一定是依照轮回的规律去当你演过的水母娘娘去了!
夜天多云,我仰望长空,只见寒星寥寥,不知你在何星座?我叹世人为何还未命名一颗黄梅戏星,不然你完全可以对号入座,与严凤英大师共居一起,共忆人生……
忽然,风吹云散,我仿佛又见你在那琼楼玉宇之中,缓抬玉臂,挥动云袖,于是,太空又传来了《槐荫记》中的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