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Traystman
——实验卒中宗师
2019-06-20张和
张和
作者单位
California,92350 Director of Center for Neuroscience Research (NIH P01),Loma Linda University;Full Professor in Physiology and Pharmacology,Full Professor in Neurosurgery,Director of Neurosurgery Research Program,Loma Linda University;Tenured Professor in Physiology,Vice-Chair of Basic Sciences Department,Director of Physiology Program,Loma Linda University;Full Professor of Anesthesiology,Full Professor of Neurology,Full Professor of the Department of Anatomy and Pathology,Loma Linda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
Richard J.Traystman(1942-2017,图1)是美国心脑血管生理和药理学家,是研究心肺复苏对脑血流和代谢影响的先驱之一。他主要研究卒中、心功能衰竭、高氨血症、脑缺氧和高颅压等病理改变时脑循环调节和脑损伤机制,是早期脑循环基础与临床转化研究的成功学者。
Traystman对卒中研究有三大贡献:一是对卒中后脑循环改变的实验研究做出了贡献,尤其是各种神经保护机制。他研究了缺氧时脑血管的反应、脑血流的变化,揭示了脑血管的生理功能和病理机制。二是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麻醉科建立了卒中转化医学研究实验室,将临床医师与基础学科的学者组成卒中研究团队,成为临床转化医学研究的模型典范。三是参与和领导了脑循环与代谢研究的国际协会——AHA、ASA及美国生理学会,是卒中实验研究领域的国际领袖。
Traystman(图2)出生于纽约的布鲁克林,1963年在纽约的长岛大学(Long Island University)获得生物学士学位,1966年获得生理学硕士学位。Traystman的硕士论文也是他的第一篇文章:高温对雄性大鼠血小板的影响研究。
1971年,Traystman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研究心肺循环。毕业后他在北卡罗来纳州的Bowman Gray医学院脑循环先驱Harold D.Green和Carlos E.Rapela的实验室做了一年博士后。1972年Traystman回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公共卫生学院做助理教授。
年轻的Traystman同时研究了两个学术方向:一个是心肺循环,心肺复苏,尤其是肺的“侧支通气”机制;另一个是多种生理病理状态下的脑循环代谢改变。
俗语云:“一心不能二用。”孟子的《奕秋》中提到“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这里孟子讲的是在做一件事的时候要专心一致。但是研究学术的境界远大于做一件事的范畴。现代学术更重要的是学识广泛,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尤其是当不同领域有跨学科互补时,互通优势都会增大。如《周易》所言“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心肺循环与脑循环更是“你侬我侬”,“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元代管道升《我侬词》)。
图1 Richard Traystman
图2 Richard Traystman
1975年Traystman发表了他的博士论文:论交感神经刺激对狗脑血流的影响。他发现刺激交感神经可减少脑静脉血流。
1976年Traystman发表了氧和二氧化氮对狗肺组织“侧支通气”的调节研究。1978年在N Engl J Med上与他人合作发表了对人的“侧支通气”研究,报道了7例年轻人,3例老年人和5例肺气肿患者,结论是当呼吸道有阻塞时,“侧支通气”有益。Traystman认为二氧化碳是调节“侧支通气”的主要因素。
1977年Traystman发表了脑缺氧和一氧化碳对羊颈动脉压力感受器和化学受体的研究,后来又检验了二氧化碳、氰化物和高血氧对脑循环的影响。
1980年他开启了新生儿和儿童脑循环的研究,1982年他在Science上发表了出生前后氧的脑传递一文,研究了绵羊在胎内、初生和成年时的脑氧传递(图3)。
图3 Traystman的文章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
图4(上) Richard Traystman
图5(右) Richard Traystman的专著Acute Stroke Bench to Bedside
1983年他描述了狗的脑静脉压升高对脑的动-静脉血流的影响,发现脑静脉血回流下降,但是脑动脉血流不变。
Traystman用“循环”这根红线把心-肺-脑、新生儿、儿童和成人串在了一起,学术互补,触类旁通。
在研究中Traystman应用了多种动物模型,包括狗、羊、猪、兔子、猫和大小鼠的模型,同样综合观察、融会贯通。
仅在1975-1980年的几年中,Traystman就发表了21篇论文,其中14篇关于心肺循环,7篇关于脑循环。文章是学术殿堂的“敲门砖”,21块“敲门砖”,敲开了Traystman(图4)在心脑学术界的大门。
1980年,他成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麻醉科副教授和实验室主任,开始建立自己的科研团队。从公共卫生学院“跨界”进入医学院,Traystman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1982年Traystman开创了转化研究的新模式,他的研究中心实验室门上没有写主要研究者的名字,而是临床和基础科研人员共聚一堂,共同参加临床教学、临床查房和基础研究会议,互相合作,关注转化,强调团队精神。在1982年的Physiologist杂志上,Traystman专题讨论了临床与基础研究的模型,提出了在临床科室做转化研究的新模式。
1985年Traystman发表了《钙离子通道阻断剂对脑血管的作用》一文,开始研究神经保护机制,尤其是脑缺血再灌注损伤中自由氧的机制,迅速成为实验卒中领域的权威(图5)。1987年Traystman发表了在猪模型上研究心肺复苏的文章,1990年发表了研究局部脑缺血-实验卒中的文章,2003年Traystman强调了全脑和局部脑缺血动物模型的重要性。
成功的转化研究团队,多产的文章和课题,使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麻醉科成为美国麻醉科的学术顶峰。Traystman也随之获益,1985年他成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正教授,1989年获得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讲座教授,大学杰出科研教授”席位,1991年成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麻醉科的科研副主任。
Traystman一共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工作了32年。
想起唐代杜甫的《房兵曹胡马》,很像Traystman的成就: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Traystman成为实验卒中研究世界一马当先、叱咤风云的领袖。
大概是急流勇退,大隐隐于市,Traystman的学术人生轨迹在2000年后开始向行政管理变轨。
2003年,61岁的Traystman受聘为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Oregon Health and Science University)的校长助理,负责科研计划和发展,兼任医学院基础学院副院长,同时作为麻醉科教授继续科研。2007年,68岁的Traystman任科罗拉多大学(University of Colorado)的科研副校长。
Traystman所在的时代面临三大挑战:一是美国政府科研资助下降;二是美国年轻一代对科研失去兴趣;三是医疗费用上涨。因此,作为科研副校长,Traystman既要引导地方政府重视科研;又要告之公众科研的意义,促进政府投资科研;还要吸引下一代人热衷科研。道路艰难,责任重大。
在科罗拉多大学,Traystman掀起了一场“科研!美国”的运动,呼吁政府,教育民众,增加经费,吸引下一代。Traystman说:“为了改善患者的生活,为了治愈疾病做出贡献,为了理解怎样治疗成人和儿童的疾病,我们必须做科学研究。”
在科罗拉多大学期间,Traystman以身作则,保留了自己的实验室,继续承担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课题,成为美国少见的既做大学副校长参与行政管理,又保留自己实验室的人。
70多岁的Traystman精力充沛,同时还周游世界,开会讲学。
Traystman的成功与他所建的团队不无关系,他弟子众多,桃李遍天下,现在大多成为脑循环研究的中流砥柱。除了早期的Ray Koehler、Dan Hanley、Jeffrey Kirsch外,Patti Hurn在1991年与Traystman发表了脑能量的研究,Michael Diringer在1991年与Traystman研究了蛛网膜下腔出血和脑血管痉挛。后来加入的还有Adnan Qureshi、Anish Bhardwaj和Paco Herson等。
Traystman在脑血管领域人气旺盛,高朋满座。他的老部下,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麻醉科主任Jeffrey Kirsch评论说,Traystman是学生们的“理想导师,心中朋友”。Kirsch说,Traystman强调“团队精神”,对学生下属既督促又帮助。
领导有方,弟子能干,Traystman共发表了484篇文章和100多篇书籍章节,培养了100多名学生和博士后,获得NIH几十年的资助,获得了1983年开始的NIH“团队课题奖(Programmed Project Grant,PPG)”。
值得关注的是,Traystman很少在高影响的CNS级(Cell,Nature,Science)杂志发文章,仅有的4~5篇主要是与其他人合作的文章。他不追求高分,安心学术,观察现象,解决问题。Traystman达到了“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宋代赵师秀)的学术意境。
到了2010年,Traystman在学术、人师和领袖三个领域都达到顶峰。回首经年,应该是心潮澎湃,如清代李鸿章所愿: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
定将捷足随途骥,那有闲情逐水鸥。
笑指泸沟桥畔月,几人从此到瀛洲?”
成功的努力带来奖励,Traystman荣获麻醉(1997年)和重症医学(1991年)的科研奖,AHA杰出科学家奖,1996年美国生理学会的“The Robert M.Berne杰出讲席奖”和2017年的国际脑血流代谢协会的终身成就奖。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麻醉科在2003年为他成立了“Richard J.Traystman儿童麻醉讲席教授”的席位。
Traystman热爱国际脑血流和代谢协会,是首批会员,2003-2009年他任脑血流与代谢杂志(JCBFM)的主编(图6),2011-2013年成为国际脑血流和代谢协会的主席。
早在1987年,Traystman已经开始关注科研中的上层建筑,讨论了实验动物的管理,后来发表多篇卒中转化研究的评论。2014年,Traystman与弟子Paco S.Herson给Science杂志写信,再次探索卒中转化,题目是:“结果误导:挑战转化(Misleading Results:Translational Challenges)”。他指出临床试验失败不都是因为基础实验做错了,没有明确提出互通才是基础与临床研究区别的关键。
2004年Traystman关注了卒中的历史进程,他回顾了古希腊及欧洲早期对脑血管解剖的贡献,讨论了19世纪开始的“软脑膜玻璃窗(pial window)”技术研究脑表面小动脉和20世纪对脑血管生理的研究,尤其是1944年,Seymour Kety发明了脑血流测量方法,引发了随后的超声和各种神经影像技术的发展。
年高思旧,事成怀古。
Traystman(图6)为人热情、善良、幽默。他喜欢棒球、音乐,尤其是歌剧。他从小在电影院打工,拿手电筒给顾客带路,他也一生热爱在电影院里看电影。Traystman说话中气十足,很有辨识度。据说Traystman热爱锻炼,每天早上4点起床进健身房。好身体支持了他的工作作风,他总是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离开,星期六总是在办公室里度过。
Traystman是个工作狂,有人问他每天什么时候回家,他回答说:“我太太(Suzann Lupton)决定我回家的时间。”他的妻子为人善良低调,支持了Traystman一生的工作和事业。
估计Traystman夫妇相处时有清代袁枚写的《寒夜》之争:
“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尽炉无烟。
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Traystman不再作为主要研究者或通信作者了,他的名字挂在弟子们的文章中间,2018年最后一篇文章发表在一个不出名的杂志Neurochemistry International上,研究内容居然是Traystman40多年前立身的方向——心肺复苏的研究。
“人生是轮回,何处不相逢。”
Traystman热爱中国,支持中国的卒中研究,是中国卒中学者的朋友。
2001年我们举办第一届天坛脑血管病会议时,邀请了十几位海外卒中专家出席(图7)。当时王忠诚院长因为经费问题有些犹豫,由张亚卓教授转告了我。于是我写信给每位专家,提出他们全部自己解决经费出席会议,得到大家的同意和支持。
图7 第一届天坛卒中会议专家合影
记得出席的专家有Traystman(后来是JCBFM主编)、Myron Ginsberg(当时的JCBFM主编)、Kenneth Maiese(Journal of Vascular Research主编)、Lothar Schiling(德国)、Miguel Perez-Pinzon、Eng Lo(罗英豪),还有几位海外华人学者奚国华、陈丰源、胡丙仁、王小英等。
海外的专家都是第一次来中国,大家都很高兴,Traystman和Ginsberg两对夫妇更是兴趣十足。爬了长城,去了十三陵,自称“上天入地”,一路不断玩笑。
当时会场条件简陋,有一次讲台下居然有积水,麦克风带着电线拖在水里,Traystman一边讲课一边开玩笑说我想“电死”他。
第一届天坛脑血管病会议结束后,Traystman和Ginsberg两对夫妇、Schiling、奚国华、陈丰源和我一起去了重庆,由重庆医科大学的谢鹏教授接待(图8)。在当天的晚宴上,德国的Schiling就被谢鹏点的川菜辣得虚脱了,被当场送回酒店房间。但是Traystman和Ginsberg对重庆的招待很满意,提出在重庆医科大学招两个博士后去美国,要我推荐。我找了谢鹏,在第二天早饭时,谢鹏带了秦新月和张拥波来面试。于是秦新月随Traystman去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张拥波随Ginsberg去了迈阿密大学。现在秦新月是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张拥波是北京友谊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
南京鼓楼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徐运教授也在Traystman团队工作过,2003年与Traystman一起发表了文章。
Traystman(图9)对我也有提携之恩。在他得知由他主持美国最高层次的Princeton卒中会议时,立即告诉我,会请我去巴尔的摩参会。我2002-2003年在路易斯安那州时,他也过来讲学支持。
当奚国华教授和陈俊教授与我一起在2012年创刊转化卒中研究(Translational Stroke Research,TSR)杂志时,Traystman的团队立即支持,2012年在TSR发表了多篇文章。
我最后一次见到Traystman是2017年2月休斯敦的卒中会议上,当时中国裔的戈武平教授获得了AHA的Bugher创新奖。凡是得过Bugher奖的人都被邀请出席庆祝酒会,我与魏玲教授也应邀参加。见到Traystman坐在沙发上,苍老了,我与他打了招呼,说了几句就分别了。当时听到Traystman的声音没有变,他也仍然笑容满面,只是感觉他的身体变老了,有些力不从心,站立困难。我当时有些忧伤,怅然若失,谁知道这竟成了永别(图10)。
图8 天坛卒中会议专家与重庆医科大学谢鹏教授合影
图9 2004年本文作者张和
“物换星移几度秋,鸟啼花落水空流”(宋代贾云华)。
总结Traystman的一生,有人说他是“三好教授”,他是心肺脑循环研究领域的好学者,是学生和弟子们心中的好导师,是国际脑循环研究世界的好领袖。
Traystman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永抱希望,从不消沉,直到生命的尽头。
当科罗拉多大学前任医学院院长Richard Krugman最后一次去医院与Traystman告别时,Traystman说:“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可以做得更多,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工作是生活,生活有工作,享受工作,热爱生活,人生如此,天地人和。
2017年10月19 日Traystman死于糖尿病并发症,终年75岁。他一生无子无女。
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卒中大师徐运教授是Traystman的弟子。徐教授回忆说,第一次见到Traystman是2001年,当时Traystman刚从第一届天坛脑血管病会议返美,他谈到“中国有好多好吃的,重庆的川菜非常辣”。徐教授说Traystman团队非常庞大,每周例会,百人轮流报告。“我入队后3个月就登台汇报,好在Traystman和Patti Hurn慢速重复问题,巧妙提示,帮助我进入角色。”
Traystman团队强调转化研究,提出临床问题,凝练科学设想,再回归临床检验。不追求文章的“影响因子”,重视新理念。徐教授的第一篇PNAS是当年实验室最高分的文章。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宋代卢梅坡)。
徐教授仰慕Traystman的科研热情和执着,61岁的Traystman还受聘于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继续工作。每年美国卒中会议上,Traystman都要求徐教授推荐中国学生,徐教授因此先后往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推荐了9名学生,往科罗拉多大学推荐了2名学生。
徐教授最后一次见到Traystman是2017年2月在休斯敦的卒中会议上,徐教授说:“没想到这是诀别,Traystman那风趣的言谈、踏实的工作作风,梯队的培养,团队精神一直影响着我。”
美国埃默里大学(Emory University)麻醉科的卒中大师于山平(图11)教授从Traystman的研究中也受益良多。于教授提到了Traystman工作的几大亮点。
一是在“神经保护”热火朝天的20世纪90年代,Traystman却与众不同,关注脑血管和脑血流,始终着眼于整体,结合临床。
图10 2017年2月本文作者张和与Traystman在休斯敦
图11 于山平教授
二是Traystman提出年龄与性别对卒中研究的影响。由于Traystman提供了新生儿和动物幼崽实验的参数,AHA依此制定了新的临床指南。他倡导使用老年鼠研究卒中,眼光超前。Traystman研究性别和性激素与卒中的关系也引领了卒中研究的潮流。
三是Traystman对压力反射、化学反射、动脉压和脑血管缺氧效应的研究已经成为经典,其观点已被生理学教科书引用。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清代赵翼)。
于教授指出,如今华人卒中学者承前启后,开始成为领军人物。海内外华人卒中学者将共同推进卒中基础和转化研究。
美国匹兹堡大学神经科卒中大师,现任JCBFM杂志主编陈俊教授回忆起Traystman更是思绪万千。
陈教授与Traystman有很多近距离交往,第一次是Traystman作为NIH PPG的评审组长和AHA脑评委主席,邀请了陈教授第一次当脑评委。
当时陈教授左边坐着Donna Ferriero,右边坐着Nicolas Bazan,两个“大牛”,令毫无评审经验的他忐忑不安。八年后陈教授担任脑评委组长时,他向评委们强调了Traystman的信条:“正直和公正”。
陈教授指出,Traystman一生最大的成就是培养了一大批人,也影响了更多的人。个中翘楚当属Patty Hurn。Hurn虽是护士出身,但在Traystman的培养下成长为一名杰出的研究者,她提出卒中性别差异的理论,2014年获得Thomas Willis大奖。Hurn后来成为德州大学的副校长,统领全部7所大学的生物医学研究,目前是密西根大学护理学院的院长。
像许多的犹太裔领袖一样,Traystman对华人学者们有特殊感情,给予诸多支持。
2013年陈俊教授和杨国源教授在上海共同主持第26届国际脑血流与脑代谢论坛暨第11届国际定量脑功能与PET会议(Brain2013),汇集了很多国内著名学者,包括北京宣武医院的吉训明教授、南京鼓楼医院的徐运教授、泰山医学院的孙宝亮教授、西安第四军医大学的赵钢教授、上海复旦的郑平教授和高艳琴教授等。Traystman(图12)作为国际脑血流与代谢协会的当值主席,自始至终给予大会支持和高度评价,他说:“Brain2013是我经历过的最好的Brain大会。大会不但展现出最好的学术,而且给予了与会者无与伦比的款待!”
陈教授说Traystman生前有两大爱好:一是歌剧,有两个城市歌剧院的季票,曾多次飞欧洲听歌剧;二是吃甜品,直到住院前一天,他血糖很高,还在琢磨着吃甜食。据说当医师警告他血糖太高时,他眨眨眼睛说:“不吃该低血糖了,低血糖也有伤害不是?”
陈教授说,Traystman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永远乐观的人、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2017年10月初,他住院后,情况越来越糟,他谢绝探视,坚持除了上帝“接见他”之外,只让外人记得他以前的模样。
陈教授出席了在科罗拉多大学丹佛医学中心的Traystman追思会,缅怀他不平凡的一生。追思会的大厅里始终回响着意大利歌剧音乐,包括Un’anima,Vertigo,Gloria,The Gift of Life。
“For the Gift of Life,for the Air We Breathe for the Tears We Cry...”。
图12 第26届国际脑血流与脑代谢论坛暨第11届国际定量脑功能与PET会议(Brain2013)
Traystman在2003-2009年担任JCBFM的主编,是杂志创刊后38年里最负责任、最有效率的主编。那时候稿件从打印到送审全是手工处理,只有一名全职助理。因此,Traystman不论节假日都亲自组合所有稿件的评审意见,工作量之大,实属不可思议!
2017年陈教授和Paco Herson一起起草了15页的提名信,提名授予Traystman国际脑血流与代谢协会终身成就奖。另外,Traystman还获得过2004年的Thomas Willis奖。Traystman成就显著,影响非凡,获奖是众望所归。
据说Traystman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时常去星巴克,一待就是半天。有一天他非常认真地宣布,他要辞职去开一间星巴克!
陈教授高兴地说,幸亏Traystman没有辞职开星巴克,否则我们的生命里会缺少一位伟大的老师和朋友!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唐代杜甫)。
送给Traystman(图13)一首清代李鸿章写的诗,坚信Traystman的初心永远是个学者书生:
“回思往事尽成尘,我亦东西南北身。
白下沉酣三度梦,青衫沦落十年人。
穷通有命何须卜,富贵何时乃济贫。
角逐名场今已久,依然一幅旧儒巾。”
图13 Richard Trayst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