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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杨吉甫三峡乡土叙事的生命情怀

2019-06-18重庆三峡学院文学院404120

大众文艺 2019年11期
关键词:长庆契诃夫三峡

(重庆三峡学院文学院 404120)

杨吉甫是1930年代三峡地区的知名作家,曾与何其芳等人合办进步文学刊物,他发表的文学作品并不多,但却受到瑞典著名汉学家马悦然的特别关注和肯定。而事实上,杨吉甫的小说虽然数量和篇幅都较少,但也的确展现出了独具特色的创作风采。笔者欲从杨吉甫的八篇小说里选取出三峡地域性特征比较鲜明的《疯了的胡妈》和《长庆》这两篇作为素材,细细品味其中蕴涵的生命情怀。

一、方言土语在小说中的弥散

由鲁迅先生开启的地域性乡土文学创作是中国1930年代文学的重要潮流,而杨吉甫分别在万县《民众教育月刊》和《水星》杂志上发表的《疯了的胡妈》和《长庆》则显著呼应了这一创作潮流,并体现出浓郁的三峡地域特色。事实上,能够具体表征文学作品地域特色的内容有很多,比如饮食、服饰、居所、风俗、语言、交往等,其中,富有地方特色的方言土语表达无疑是最为鲜明的作品地域性特质之一。在《疯了的胡妈》和《长庆》中,三峡地区方言土语的运用和展示可谓弥散全篇,细细品来,言语上的生命气息实有扑面而来之感。

在小说中,言语的表达主要由小说叙事者和小说人物形象来完成。在杨吉甫的两篇小说里,这两种状况的言语表达都充分使用了三峡一带的方言土语。我们可以通过一个图表来概览《疯了的胡妈》和《长庆》中的三峡方言俗语使用情况:

叙事者的方言使用情况 人物形象的方言使用情况《疯了的胡妈》 歇气、以先、猪儿、打她几耳巴、扭她几爪、端着冷饭、想她没有职业、想她饿死、叫她拢去、扳人的包谷、撮箕、耙锄、给她一个不理在那儿照、并不是没有照、旧索子、买猪来喂、不服好《长庆》 往回、灶头、小鼠子、照包谷、发气、闷人的气味、灶蚂子、要笑要笑的、心里冒火、蚂蚁子爬草帽怎么不掉呢、说那些、老实你告诉我、打烂

这些用语都是地道的三峡方言土语,极富生活表现力,对于已在杨吉甫家乡万州长住多年的笔者来说,读来也是倍感熟悉和亲切的。众所周知,方言土语是一种典型的地域性文化现象,故而它也是小说地域性书写最为重要的特征之一。通过以上图表中列举的三峡方言土语在小说中的全面弥散应用,一方面在反映三峡风俗人情的基础上更加立体地呈现了胡妈、长庆等人物形象的三峡乡土气和生活情感态度,使之更具鲜活性;另一方面也在凸显三峡地域文化特质的基础上展示了杨吉甫本人对于家乡三峡的物质性体验的细腻与充分,进而也赋予了小说独特的审美价值和艺术魅力。总之,三峡方言土语在《疯了的胡妈》和《长庆》这两部短篇小说中的大量存在,为杨吉甫的三峡叙事提供了最为显著的形式印记和生命气息。

二、爱憎分明的贫民情怀

杨吉甫创作的八篇短篇小说,在何其芳看来,“多半是带着深深的同情写了一个劳动的、疲劳而烦恼,而又带着青年的快活的长工,一个因为失掉了小猪而发疯的贫穷的老妇,一个在夜里‘使劲的把锣打响些,当作在打这个世界’的更夫,的确很近似契诃夫的短篇。”细读起来,《疯了的胡妈》和《长庆》的文字所投射的“深深的同情”这一分明的爱憎倾向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是否“很近似契诃夫的短篇”呢?

契诃夫是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大师,其创作的价值取向在于无情批判农奴制俄国的种种丑恶现象和深切同情生活其间的苦难人民,这种情感态度在作品中呈现出“客观冷静、含蓄不露”的突出特点,“读契诃夫小说,读者看不到莫泊桑小说的含情脉脉,也看不到高尔基小说的热情洋溢,比起马克吐温的小说来,更没有那种淋漓尽致的显露,读者所感到的是客观的描写、冷静的叙述,文字表面几乎是冷冷清清的”。但是,品味杨吉甫的《疯了的胡妈》和《长庆》,我们会有一种迥然不同的感受,这两部小说对于三峡乡民的苦难叙事可谓饱含深情、爱憎显露无疑,并非像契诃夫那样冷静含蓄、不动声色。在《疯了的胡妈》中,描写完胡妈一家没日没夜地经营猫耳山哨棚的生计之后,杨吉甫化用的叙事者主动现身,直接感叹“多辛苦啊,这新来的人家!”当叙述完胡妈疯了的过程后,又是一句感慨:“这是很不幸的,那样勤俭而服理的人”。而在《长庆》中,杨吉甫甚至不再借用叙事者表达爱憎,他似乎已然成为了地主家的男仆长庆,欢笑着长庆的欢笑,憎恶着长庆的憎恶,比如,面对地主家的做工催促与责骂,长庆“听得心烦”,“讨厌死了,不答应”,“不理”,“不看”,“心里冒火”,抱怨着“又要作什么!……一天有那么多的事!作了这样、又是那样!……连晚上也要喊喊叫叫的”,进而从心底里“只望匪天天来”,畅想着“总有一天”的到来!总之,这些情感意味浓烈且直露的语句,的确展现出杨吉甫与契诃夫全然不同的价值观表达方式,充分寄托了杨吉甫爱憎分明的贫民情怀。

三、三峡农乡的田园式书写

杨吉甫生于三峡农家,自幼钟爱陶渊明的田园诗,其文学实绩也以诗歌见长,最为倾心的便是关于三峡田园生活的小诗创作。“在这些小诗中,杨吉甫通过自己所择取的一个个田园风光和农家生活片断,成功组接起一幅优美迷人的三峡风情画卷,其间涓涓流淌的,正是诗人对故乡三峡的深爱和三峡乡民淳朴宽厚的人性与人情。”显然,《疯了的胡妈》和《长庆》对三峡农乡的田园式书写同样是跃然纸上的,同样是那么的清新自然、淳厚质朴。当然,凭借小说明显优于小诗的生活场景刻画能力,这种书写所呈现出来的田园图景则显得更加完整、活泼,其乡土气息也更加浓烈。具体来看:

一方面,相较于诗歌叙事的跳跃性、片段性特征,小说的叙事能够呈现更加完整的自然山乡画卷。《疯了的胡妈》中开篇就有这样一段白描:“猫耳山的半坡,有一颗柏树,树下是一个哨棚,行人在远远的上下,都看得见。”“晚间,夜色笼罩着了,半坡上添了一盏灯火。”以“哨棚”为中心,作者立足时间运转的线性轨迹,通过连贯性的寥寥数语勾勒出胡妈所生活的乡野空间从白天到夜晚的自然变化,在文学想象中道尽了三峡普通乡民共同的质朴生活图景。在《长庆》里也有类似的线性刻画:“没有月亮,天空闪着星星。从屋子的左角转去,经过碾盘、竹林,是一条长埝。他沿着堰堤走向大桐子树。”再平实不过的三句话,已经完整地营造出长庆活动的乡野空间格局,读来清新自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以至身临其境的亲切感。可以看出,杨吉甫实为场面描写的高手,他能用最精要的文字自然而然地完成乡土生存空间的搭建,尤为可贵之处在于这种空间建构并非诗歌式的散点拼贴,而是线性视角下的连贯整体。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杨吉甫善于在作品中充分运用传统三峡农家的方言土语。方言土语诞生于乡土民间,是最能表达山野乡民质朴情怀的活态化语言,体现出最为浓烈的“乡土味”。其实,杨吉甫的小诗中也有方言土语的使用,但往往是零散分布在各首小诗当中,不成系统,无法像他的小说那样连缀成篇,进而生成更具整体性的方言话语图景。以小说建构的一幅完美的乡土田园景致而论,充分使用的三峡传统农家方言土语,可称为这幅完美景致中最为生动、最为神韵活现的一个拼图,它在小说的弥散,渲染并激活了这幅自然纯美的乡土田园图景。

四、结语

作为地地道道的三峡之子,杨吉甫对生养他的三峡大地有着深沉的眷恋,也对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穷苦生命个体给予着莫大的哀怜与同情。杨吉甫的小说虽然数量少篇幅小,但却因其毫不含糊的爱憎投射与乡土书写而引人注目。他在文学想象中自然而然地连接起了苦楚的现实与诗意的田园两个世界,深刻细腻地寄托了这位始终坚守故园的三峡人无比醇厚的质朴生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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