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国际化视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

■ 同济大学教授、同济大学工程管理研究所名誉所长 丁士昭

“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为何这么难 ？” 究其原因，有观念上的问题，也有建设领域现行体制和机制直接或间接影响导致的问题：思考局限于企业现有的能力和利益、对工程咨询范围的误解、对设计在全过程工程咨询中的地位和作用缺乏认识，以及对全过程范围的误解等。基于此，本文对用国际视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国际上的术语是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的3个方面进行了阐述分析：借鉴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的国际经验；正确理解设计在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中的地位和作用；关注国际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提供项目控制与管理服务的方向。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德国的有关工程顾问酬金条例和酬金标准，提供了非常具体和详细的有关设计基本服务、设计延伸服务（施工图完成后的）和全生命周期项目控制与管理的服务标准，可供我国研究和编制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标准提供参考。

问题的提出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7〕19号）提出：“鼓励投资咨询、勘察、设计、监理、招标代理、造价等企业采取联合经营、并购重组等方式发展全过程工程咨询，培育一批具有国际水平的全过程工程咨询企业。”以及“制定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技术标准和合同范本” 。2019年3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城乡建设部发布了《关于推进全过程咨询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发改投资规〔2019〕515号）。国办发〔2017〕19号文明确指出：“政府投资工程应带头推行全过程工程咨询，鼓励非政府投资工程委托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在民用建筑项目中，充分发挥建筑师的主导作用，鼓励提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全国各地、各系统举办了不少的论坛，但关于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的技术标准和合同范本仍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全过程工程咨询试点工程进展情况也很不理想。为什么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这么难？究其原因，有观念上的问题，也有建设领域现行体制和机制直接或间接影响导致的问题（图1、图2）。

图1

图2

图3

2018年5月4日，英国皇家测量师学会在上海举办了全过程工程咨询论坛，其英语名称：Life Cycle Project Consulting，直译是：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或生命周期工程顾问）。生命周期包括项目立项前的各项必要研究、分析和论证，项目实施，以及直至项目运行结束和拆除，腾出建设基地以供他用等。

本文重点讨论用国际视野推进全过程工程咨询，其目的是学习国际经验，促进建设领域实现高质量发展，其主要包括：借鉴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的国际经验、正确理解设计在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中的地位和作用，以及关注国际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提供项目控制与管理服务的方向（图3）。

借鉴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的国际经验

德国自年开始执行由联邦工程师协会制定的建筑师和工程师酬金条例（HOAI），该条例为法定标准，规定了针对不同类型、不同特点工程的非常详细和具体的服务标准和相应的最低设计酬金标准。设计服务包括基本设计服务和设计延伸服务，基本设计服务的酬金占项目设计总酬金的52%左右，设计延伸服务的酬金为48%左右（图4、图5）。设计方为获取整个设计酬金，就必须提供包括施工准备期间的服务、施工期间的服务和保修期的服务。该条例促使设计人员在完成施工图设计后提供施工期间的设计延伸服务，从中也可学习和积累很多施工知识，以实现设计和施工的结合。需要指出的是，这些设计延伸服务都与设计人员的专业知识和能力紧密相关，而不是通常理解的项目管理知识。如招标文件中的技术规格说明文件（specif i cation technical standard）是由设计人员编制的，在招标发包过程中，设计人员可以非常准确地解释其要求。又如，施工期间的服务，检查是否按图施工，是否符合设计要求，以及保修期的工程巡视等也是和设计人员的专业知识和能力紧密相关，由设计人员提供这些服务是最合适的。

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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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国际上提供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服务的公司，主要包括：美国AECOM设计集团、瑞典的斯维科集团SWECO 的凯迪思ARCADIS等。

据AECOM官网显示：“AECOM致力于共同构筑更美好的世界，为全球150多个国家的政府、企业和机构提供基础设施设计、建造、投资和运营管理服务。作为《财富》500强公司之一和全球顶尖的全方位综合服务企业，我们充分整合全球专业知识和经验，帮助客户应对最复杂的挑战。从高性能建筑与基础设施，到高韧性社区和环境，再到维护保障国家安全稳定的项目，AECOM提供的所有专业服务都在积极有效地引领着关键性的发展。在2017财年，AECOM年营业额约182亿美元。” AECOM参与的项目涉及交通运输、基础设施、水务、城市发展、能源、环境工程、岩土工程、房屋建筑、经济规划、项目管理和施工管理等。AECOM设置了包括区域经济、产业经济、城市规划、城市开发与经营、项目策划、城市设计、交通规划、工程设计、景观设计和生态可持续发展等多个工作部门。通过各专业部门的技术力量的有效整合,运用科学的研究方法和创新的理念，对所研究区域内部外部环境进行全面透彻的客观分析,提出有效的综合解决方案，提供系统性问题一站式整合服务，提升区域竞争力，实现区域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总部设在欧洲的大型国际工程顾问公司斯维科SWECO，提供以设计为主体的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服务，以可持续发展为主题和以建筑设计为重点，结合水和环境、工业、能源系统、交通和市政工程、建筑设备、结构工程、项目管理、地理信息系统和资产管理等多个领域，提供工程顾问服务。公司现有工程技术人员14500人，年产值17亿欧元，并在挪威、丹麦、芬兰、冰岛、德国、立陶宛、保加利亚、捷克、比利时、荷兰、英国、波兰、土耳其、中国等国家设分公司，项目遍及全球70多个国家，在纳斯达克—斯德哥尔摩上市。

凯迪思的前身是成立于1888年的一家废地回收公司, 20世纪90年代以前，该公司主要从事城市和乡村开发、环境工程等。1911年在英国、1925年在荷兰、1934年在亚洲, 1990年开始在欧洲扩张，先是和已经在美国上市的一家做环境和水系统工程的公司Geraghty& Miller 合并，紧接着于1995年在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所上市；2007年收购了设计公司RTKL；2011年收购了项目管理公司EC Harris；2012年收购了测量师行Davis Langdon&Seah威宁谢；2014年收购了项目管理公司In Projects；工程咨询公司Hyder以及设计公司CALLISON。其业务涉及基础设施、水务、环境工程和房屋建筑等领域的工程顾问任务。

图9

图10

通过以上几个典型公司案例的分析，可发现国际上提供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的公司（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有如下几个特征，如图6所示。

美国和国际上一些特大型的设计公司如AECOM、斯维科和凯迪思等，均可提供一站式全生命周期（全过程）工程顾问服务，如图7、图9、图10所示。

从营业收入比重来看，2018年度美国《工程新闻记录》（ENR）排行榜中，全球工程设计收入前10强中有3家美国企业（AECOM是其中一个）、3家中国企业（中国电力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中国能源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和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有限公司）、3家加拿大企业和1家荷兰企业（凯迪思是其中一家）。

德国由于如图8所示的原因（工程顾问实践和法律方面存在的一些问题），业主方采用如图8和图9所示的B模式 （B1+B2），与紧密协同工作的B1和B2构成的联合体、合作体或分别签订工程顾问合同（图10）。

正确理解设计在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中的地位和作用

自《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建筑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7〕19号）发布以来，如前文所述，至今还存在一些观念上的问题。国际上对设计在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中的核心地位和引领作用有着不同的理解，如图11所示。正确的理解将有利于工程建设目标的实现、实现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图11

关注国际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提供项目控制与管理服务的方向

项目管理发展到今天，通俗地说，它已不是“一棵树”，而是“一片森林”，它不仅仅是一门学科的名称，已成为一个相关知识群的总称。深入学习国际项目管理的理论体系、相关知识和工程实践应用经验，很有必要也很有意义。

始于1996年的项目管理协会PMI（美国），在国际项目管理领域影响较大，20多年来项目管理相关的知识领域得到广泛拓展，PMI相继编制出版了多个与项目管理领域有关的基本标准、应用标准和实践指南（图12、图13、图14）,主要包括：项目管理、项目集管理、项目组合管理、组织变革管理、组织级项目管理，以及项目组合、项目集和项目治理等。

自1996年，德国房屋建筑和房地产项目控制协会（DVP）和德国工程师和建筑师酬金协会的专业委员会（AHO），在传统的、广义的项目管理的理论基础上，开展了房屋建筑工程项目控制和项目管理的创新研究，界定了房屋建筑和房地产项目控制和管理（针对为业主提供的工程顾问）服务标准和酬金标准（AHO丛书 第9册，2014年5月版，最新版是AHO丛书 第19册，作了不少补充和修订），该标准相当于德国的房屋建筑工程项目控制与管理（针对为业主提供服务的工程顾问）的规范（由于施工企业的多样性，需求差别大，较难统一标准，几乎都没有行业组织编制的施工企业项目管理规范）。它明确指出了建设项目控制不仅是项目管理的任务，而是建设工程项目管理的核心，建设项目控制的核心是引导项目建设的各项工作按项目目标予以实现的方向进行，并使工程质量保证措施得以持续改进（为突出项目控制，把项目管理拓展为项目控制和管理）。该标准提出了与建设项目控制和管理服务相关的工作阶段和工作范围（图15），其工作阶段主要包括：

图12

图13

图14

（1）建设项目准备阶段；

（2）设计阶段；

（3）施工准备阶段；

（4）施工阶段；

（5）项目完成。

其工作范围为：

图15

（A）组织、信息、协调和文档；

（B）工程质量和数量；

（C）工程费用和融资；

（D）进度、生产能力和后勤保障；

（E）合同和保险。

该标准保护5个工作阶段、5大类工作任务（A、B、C、D、E），共计25块任务。该标准针将每一个块任务详细分解成若干个大项，每一个大项又细分为若干个分项和附加特殊分项任务，建设项目控制与管理任务清单共计83页，阐述得非常详细。

以下以1—A为例, 建设项目准备阶段的任务分解为8大项：

（1）1—A—1结合项目结构，编制项目组织类要件（如组织结构、工作流程组织等），并与有关方商定，形成文件；

（2）1—A—2确定设计相关事项的组织，并与各方商定，形成文件，如确定设计的阶段，根据设计和施工的组织安排，编制设计框架进度，确定设计审核、设计文件分发和明确设计图纸相关要求等；

（3）1—A—3参与确定项目建设的目的和相关文件，包括项目组织、项目需求分析、已有的和待完成的设计文件，面积分配，房间（空间）手册，现有的投资估算、进度计划资料分析、以及决策和变更清单等；

（4）1—A—4关于信息处理、项目进展报告和工作记录等信息沟通的建议和有关约定，如：设计进展状况、招标工作状况、发包状况、要求决策的问题、投资分析和预测、进度进展和预测、项目风险和相关措施、施工现场、工程进展等；

（5）1—A—5关于决策管理的建议和约定（清单，此略）；

（6）1—A—6关于变更管理的建议和约定（同上）；

（7）1—A—7关于参与风险管理事务（同上）；

（8）1—A—8协助选择项目信息处理系统（同上）。

德国的《建筑师和工程师服务酬金条例（HOAI）》规定了基本设计服务和设计延伸服务任务的标准，《房屋建筑和房地产项目控制和管理服务标准和酬金标准（AHO）》规定了全生命周期项目控制与管理的服务标准。这两个酬金条例和酬金标准（服务清单，数百页）可为我国研究和编制全过程工程咨询服务标准提供参考。这也是关注国际全生命周期工程顾问提供项目控制与管理服务方向的重要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