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笔下王侯将相 心头烟火人间
2019-06-11一航
一航
近日,著名作家二月河在北京因病去世,享年73岁。40岁才开始文学创作的二月河,凭借代表作“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将帝王系列小说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二月河的历史小说,塑造了无数生动鲜活的艺术形象,其蕴含的历史反思与人文关怀,也是一份宝贵的精神遗产。
二月河笔名的由来
1945年11月,二月河出生于山西省昔阳县。当时,抗日战争刚刚取得胜利,人们正沉浸在家乡获得解放的欢乐之中。于是,身为县武委会主任的父亲凌尔文和战友们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给这个新生儿起名“凌解放”。“凌解放”与“临解放”谐音,带有盼望和迎接解放的意思。
二月河,这是凌解放后来给自己取的笔名。儿时他随父母历尽艰辛,常年奔走在黄河两岸,自幼对黄河印象很深。《康熙大帝》第一部定稿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条落日映照的二月黄河。他说:“三门峡陕县那个地方有个太阳渡,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太阳,太阳落山了,整个黄河河面上,整个邙山,呈现一派非常壮观的玫瑰紫色,像流淌着一河黄金。”黄河到二月凌开,浮冰如万马奔腾,非常壮观。他把自己视为太阳渡的孩子,二月河就是黄河,他以此寄托自己的理想和希望,希望自己像黄河一样大气、浑厚。
苦读诗书的工程兵
儿时的二月河非常顽皮,喜欢热闹,经常摸鱼、抓螃蟹,玩得十分痛快。他不爱上课,而且字写得歪七扭八,缺胳膊少腿,所以不被老师喜欢,他的最高学历最后也就停留在了高中階段。所幸的是,他的父母一直鼓励他多读书,使他从小就养成了爱读书的好习惯。
高中毕业后,二月河参军入伍,在山西大同当了一名工程兵。那时,他每天都要沉到数百米的井下去挖煤,从矿井出来后,他就一头扎进了团部图书馆,成了“书虫子”,甚至连《辞海》都从头到尾啃了一遍。在部队驻地附近,有一些破庙残碑,二月河利用业余时间,用铅笔把碑文拓下来,然后带回去潜心钻研。吃透了无数碑文之后,不知不觉中,他的古文水平已经突飞猛进,再回过头去读《古文观止》等古籍时,就非常容易。
当他从部队退伍时,差不多把团部图书馆的书读了个遍。古今中外无所不包,文史哲均有涉猎。在众多书目中,他最爱看的是二十四史,他常被书中那些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那些驰骋疆场的英雄壮举所感动,想象自己将来也能像他们那样轰轰烈烈,不枉此生。
四十写作,大器晚成
40岁那年,在著名红学家冯其庸的鼓励下,二月河开始文学创作。苦熬十几载,先后推出《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三部长篇历史小说,声震文坛,由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更是火遍大江南北。
二月河的历史小说基本是按照“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思路来书写。他凭借渊博的史学知识、流畅的文笔和引人入胜的情节,从史料的缝隙中,从诸多不为人知的野史里,缠绕牵扯,大开大合,描绘出康雍乾时期从宫廷斗争到民间疾苦的广阔生活画卷,帝王将相、士农工商、侠盗僧侣等纷纷登场,跃然纸上。
在二月河的笔下,康熙果断、睿智,雍正深沉、节俭,乾隆跳脱、明达,均是闻名于世的好皇帝,有着极强的性格魅力。在尊重基本史实的基础上,二月河以丰富的文学想象,构建了新的历史逻辑关系和帝王形象,颠覆了公众以往对帝王的负面认知。
或许,他与他笔下的帝王,只是一种作家与人物形象的关系。撇开历史真实,至少从文学创作的意义上讲,二月河与他的作品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温历史、沉思默察的标本。
侠之大者,家国情怀
二月河与金庸并称“南北二侠”。二月河曾言,自己顶多算是个人才,但金庸一定是天才。而金庸也经常看二月河的作品,喜欢称其“凌大侠”。
二月河有一句座右铭,来自卧龙岗上一块石碑:务外非君子,守中是丈夫。布衣身而有家国情,这是他人格底蕴之所在。他的好友田永清用六个字概括他:“大作家,土老帽”,是说二月河对自身的物质生活要求极低,一把5毛钱买的蒲扇能摇十年,一双旧布鞋去任何场合都不怵,一件衣服穿破才扔,一辆破自行车走遍南阳街头,早些年,他还自己做草鞋。
他的作品写的是帝王,却着眼于人民,饱含民生民情。现实生活中,他虽不为官,却时刻为民。他提议免税降低书价,让更多人看得起书;他捐出自己的全部工资,资助贫困学生和优秀教师。他还时常鼓励后进学生:“先生不可畏,后生可畏,希望同学们多出一些比二月河更强的,比如三月河、四月河。”
如今,二月河走了。落霞三部成绝唱,但大河风犹在耳旁。
二月河访谈录
问:为什么将您的帝王系列小说《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命名为“落霞三部曲”?
二月河:将帝王系列小说命名为“落霞三部曲”,一方面因为康雍乾时期的华夏文明像落霞一样,非常灿烂美丽;另一方面,这也是中国封建文明极盛而衰的时期,它像落霞一样,日薄西山,黑暗即将到来。
问:近年来涌现出大批穿越剧、仙侠剧,有的穿越剧还以您的作品为参照,穿越到清朝去了。对此您怎么看?
二月河:探索、尝试新的创作方式,这是好事情。不过,现在的文学创作、电视剧制作,必须好好考察历史背景。比如银子,多数电视剧都没有把握好,银子在古代很珍贵,打个酱油打个醋都把银子掏出来,这就闹笑话了。
问:您在小说方面的成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您从小就养成的读书习惯,关于读书您有怎样的建议?
二月河:我认为,读书也好,治学也好,是不宜给自己划定一个框子的,相反应该随缘。倘使你要成为冯友兰、任继愈这样的大家,那也是非有兴趣不可。这些先生的文章都建立在严谨的逻辑思维上,那是他们讲究读书治学的“博”与“专”使然。但若是二月河之辈,虽也讲个兴趣,但似乎就不妨粗放些了。所以要根据自身的条件来办,这就是我想说的“缘”。
问:您曾经说过,成功要靠机遇和才气。您是如何看待机遇的?
二月河:机遇对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强者和弱者之间,也没有多少区别,关键是看谁的功夫下得到。社会上的诱惑太多,谁拒绝诱惑谁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耐得住寂寞,没有时间学习的人,要想成大器,有点儿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