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问题成为机会

詹世英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我便认识了兰兰：一名白白胖胖的女孩，笑起来非常可爱。可是，这个可爱的孩子却并不被其他同学喜欢，与同伴关系很糟糕。谁要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就会大吼大叫，并狠狠地打回去。她发起脾气来就像一头小野牛。

兰兰的问题给我的班级管理造成了很大困扰。刚开始的一两周，我每天都在处理兰兰惹下的麻烦，我也因此极度焦虑。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管理好这个班级。但是，冷静下来后，我认识到学生的问题正是检验我是否是一名合格教师的标准。孩子的每一个行为一定是她在表达着某种想法。对于兰兰當前的行为，我只看到了行为本身，却对隐藏在冰山下的兰兰的真实感受无法理解。我决定把问题当成机会，当成一次提升我班级管理能力的机会。

访谈，找到原因；分析，找到行为功能

我试着调整心态，着手寻找能帮助兰兰的方法。为了详细了解兰兰的基本情况和情绪失控的原因，我特意与兰兰的母亲进行了一次深入交谈。

原来兰兰5岁以前和普通孩子一样，聪明伶俐，但是在5岁8个月时，她突发癫痫。当时兰兰正在小区院子里和同伴玩耍，小伙伴们都看到了她发病的整个过程。后来，小伙伴们嘲笑她，邻居们也对她指指点点。奇怪的眼光让兰兰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也伤害了兰兰的自尊心，她开始变得自卑、敏感。平时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只要感觉别人有嘲笑的表情或动作，她马上就会像受伤的小兔子一样，奋起反抗，大声吼叫，用“锋利的爪子”来保护自己。

某天午餐后，阳光正好，我邀请兰兰和我一起在操场边的大树下坐一坐。我拿出画笔和纸，请兰兰画出自己的愿望。她画了一个火柴人。我问她：“你有什么愿望呢？”她说：“我想有个好朋友，能陪我玩的朋友。我想和大家玩，大家不理我，我就伤心，想哭。大家一嘲笑我，我就觉得很委屈，就想打人。”我拉着兰兰的手说：“如果想要交到好朋友，那就一定要努力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用恰当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兰兰点点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我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达成愿望。

我知道了兰兰情绪失控的根源，也听到了她的真实想法，但我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需要借助专业人员。因此，我请兰兰母亲和兰兰一起去找学校心理老师做行为功能分析，希望能精准地找到兰兰现阶段问题的真正原因。分析结果显示，兰兰问题行为的主要功能就是为了获取老师、家长、同学的关注。这与访谈结果完全一致，也为我的下阶段工作做好了铺垫。

研讨，制订计划；支持，阶段执行

我邀请兰兰母亲、学科教师聚在一起，针对兰兰的问题召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研讨会，最终确定了以玩团体游戏为主，以班级氛围营造为支架，家长改善孩子邻友关系为辅助的支持方案，引导兰兰学会与他人相处。我们确定了辅导目标为兰兰能进入集体游戏，感受和朋友一起玩耍和被接纳的美好，在正常的环境中自动化解不良情绪和行为。方案主要由我实施，学科教师协助。我将整个计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团体游戏。

我选了6名女孩做我的小帮手，共策划了4次感统游戏，两次击鼓传花游戏，两次操场追逐游戏。每次我们做团体游戏时，6个女孩都将善良和聪明完全融入到了帮助兰兰的过程中。

在前4次感统游戏中，兰兰只能接受这6名女孩和她一起，一有新的同学加入进来，她就会很紧张，还故意排挤别人。6名同学会去安慰她，牵着她的手，鼓励她加油。慢慢地，兰兰学会了在新同学展示时鼓掌，敏感的心不再一触即发。兰兰可以接受新同学和她坐在一起了，还在游戏中友好地和同学握手，互送一个微笑。

接下来进行击鼓传花游戏，我特意邀请了隔壁班的学生来组织活动，这意味着兰兰要接受陌生的同学加入小集体，还要接受同龄人的指挥。同龄人在组织游戏时，就不会像大人那样让着等着，兰兰在游戏中就要不断调整自己的不舒适和情绪。兰兰开始时仍然很紧张，害怕击鼓传花轮到自己时表演不出来。但是，当轮到兰兰时，她想唱歌，大家就和她一起唱；她想背古诗，大家也和她一起背。同伴的力量是巨大的。兰兰开心极了，她感受到了来自小伙伴们的支持。

最后，我们去大树旁、操场正中心玩老鹰捉小鸡和狼来了的游戏。越来越开放的空间，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进来。兰兰对大家也没有排斥了，被同伴抓住了衣服也不会大叫，而是继续参与游戏。兰兰可以和大家一起做游戏了，她不再排斥别人的触碰，不再有大吼大叫的行为。团体活动取得了极好的效果。

这一阶段结束后，我再次留心记录了兰兰的行为表现，她一周只发生了两次情绪行为问题，可以明显看出辅导的成效。

第二阶段：营造积极的班级氛围。

我设计了行为代币系统，鼓励孩子自己管理自己的行为。我在行为清单里罗列了多条“为同学分担烦恼、帮助班级做一件事情、为同学的进步点赞”等能对他人表示友好，有利于班级积极氛围营造的行为。当积极行为的代币积分达到了一定数，学生就可以兑换礼物。这些礼物也多以和同伴或老师一起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为主。如，积满5分，就可以和同学一起合影拍照一张。行为代币系统不仅让整个班级的孩子都开始关注自己的良好行为，也让兰兰在良好的氛围下得到了同学的支持和关心。一个每天都能收到赞美的孩子，她的行为能不改善吗？兰兰变得开朗起来，课间会和好朋友手拉手在外面玩耍。

第三阶段：家长助力。

我鼓励家长经常带兰兰出去玩，可以先从关系好的邻居开始，家长在一旁陪着，随时引导兰兰的情绪。在她和邻居伙伴形成良好固定的关系后，再由邻居伙伴带着她一起去小区找别的小伙伴玩耍。家长可以为兰兰准备一些小礼物、零食、玩具，让她和大家一起分享。对于家长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其间，家长多次想退出，但是兰兰的变化让他们坚持下来了。

现在的兰兰，阳光、笑容常在。整理这段历程，我的收获也很多。兰兰的出现，让我有机会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做班主任的不易。除了对班主任工作的热爱，更需要专业的心理辅导知识和技术，并有一份静待花开的从容。同时，班级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助手，他们虽然稚嫩，却能让同伴在最自然真实的环境里康复。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附属实验小学江安河分校）

责任编辑 陈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