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和“but”语用功能对比研究

袁蓓

摘 要：“But”和“但是”是英语和中文里常见的话语标记，都被认为是表示语义转折的标志。且在英译汉的过程中，二者经常被认为等同。 通过观察发现，“but”与“但是”在语用功能上存在差异。基于前人研究基础，经过研究分析，可将but的语用功能可归纳为：话题引出、话题转换、否定期待、修正补充、委婉表达、情感标记。“但是”作为话语标记的语用功能可归纳为：话题引出、话题转换、否定期待、修正补充、强调突出。因此，二者确实在语用功能上存在些许差异。

关键词：话语标记;but;但是

中图分类号：H31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9）04-0124-03

引言

话语标记（Discourse Markers）普遍存在于各种自然语言中。在英语中有“well，and，but，actually”等，中文里有“和、但是、我想……”等。一般认为，话语标记语独立于句法结构之外，不影响话语的真值或命题意义，但对言语交际却至关重要，具有复杂的交际意义及功能[1]。也就是说，话语标记本身不负载或很少负载意义，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下或者附着在其他负载意义的语用词上，其意义才能被理解。因此，对于话语标记的研究大多基于语用功能方面。“But”是英语中常见的话语标记词，一般被认为是表示转折关系的标记。在汉语中，“但是”同样是被认为表示转折关系的话语标记。因此，在英译汉的过程中，“but”在绝大数情况下被翻译成“但是”，二者被认为是等同翻译对象。语言学者们对这两个话语标记词进行了较为详尽的语用分类。但两个话语标记词在语用功能方面的对比研究还未得到应有的重视。通过语料库的查询，归纳总结这两个话语标记词的语用功能，笔者发现“but”和“但是”在语用功能上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探讨“but”与“但是”的语用功能，研究其共性和个性，希望对话语标记词“but”和“但是”的研究提出有益的参考，尤其是在翻译方面和书面以及日常理解中。

1 文献综述

王正元从语用的视角去看话语标记语的意义，他认为，语境把具有标记语的意义变为现实， 脱离语境话语意义无所谓真假[2]。鲜丽霞、李月炯认为，对话语标记的研究角度可分为句法—语用平面、语义—语用平面、认知—语用平面三种。从理论上又可大致分为关联理论、连贯理论两派。句法—语用平面、语义—语用平面主要与连贯理论相关，认知—语用平面主要与关联理论相关[3]。连贯理论主要探讨话语标记在语篇布局中的连贯衔接作用，而关联理论从认知出发，认为听话人会根据说话人提供的新信息（字面的或隐含的），结合语境假设，寻求话语间的最佳关联，从而理解说话人的交际意图[4]。

1.1 关于“but”的语用功能研究

魏敏、刘宁运用关联理论，从认知角度出发，将“but”的语用功能分为四类——否定，对比，强调，补充和修正[5]。席建国、陆莺从连贯角度对话语标记语进行分析，将but的语境功能归纳为五类：表达转折关系和说话人/听话人意义、表达委婉隐含意义、否定/纠正隐含意义、补充增加信息、表达情感隐含意义[6]。史妮君在英汉词典释例研究中将but的语境功能进行归纳，指出but有否定期待、修正补充、委婉表达、转换话题、情感标记等功能[7]。彭乔基于外国语言学家Lakoff对于话语标记的研究，将“but”的语用功能归纳为否定预期、对比、矫正、撤销[8]。

1.2 关于“但是”的语用功能研究

曾君、陆方喆提到“但是”的语用功能之一是表达反预期信息，为反预期标记。同时，“但是”也具有话语标记功能[9]。“但是”作为反预期标记的时候，一般连接词和分句，与“虽然”连用。“但是”作为话语标记的时候，多连接句子和段落，其功能可分为话题顺接、话题找回、话题切换和话轮转换四类。本文所探讨的是作为话语标记的“但是”。刘清平认为“但是”是转折复句的标志词， 它强调的是事态的转折， 语义重心在后一句[10]。许多语法著作和工具书都认为“但是”是连词， 《现代汉语八百词》释义：表示转折， 引出同上文对立的意思或限制、补充上文的意思。《现代汉语虚词例释》也认为， “但是”表示转折关系[11]。

综上所述，“but”作为话语标记的语用功能可归纳为：话题引出、话题转换、否定期待、修正补充、委婉表达、情感标记。“但是”作为话语标记的语用功能可归纳为：话题引出、话题转换、否定期待、修正补充、强调突出。

2 but与但是共性阐述

2.1 话题引出

无论是“but”还是“但是”，作为话语标记在语篇中都有引出话题的作用。这类词引出的内容与前述部分不存在转折关系，而是引出后续内容，起强调突出作用。话题引出与修正补充的区别在于前者注重话语标记词后述内容，而后者强调的是话语标记词前述内容，后述内容只是补充和修正前述内容或者二者平行。以下例子加以证明。

（1）As a result， Calderon and Lynch were both convicted of criminal offenses. But while Calderon was convicted only of the Class A misdemeanor of " pointing a firearm.

（2）中國奴隶社会已有校、序、痒、学、瞽宗等学校，但是教育完全被奴隶主所垄断。

在例1中，“but”引出了中心内容，即，“but”后述内容才是句子的重点，具有话题引出功能。同理，在例2中，“但是”前述内容描写了中国奴隶社会的学校体制，话语标记词“但是”引出了这句话的重点，即中国奴隶社会教育被奴隶主垄断，具有话题引出的功能。因此，“but”和“但是”都具有话题引出的作用，起了强调突出后述内容的作用。

2.2 修正补充

“But”和“但是”在语篇中起修正补充作用的时候，前后内容不对立。“But”“但是”引出部分对前述内容起修改或者补充的作用。言语交际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说话人的后续话语会对之前的信息进行修正。这两个话语标记词作修正补充作用时，正体现了言语的动态性。这里，这两个话语标记词的前述内容是句子中心或者前后内容平行。以下例子有效证明了此观点。

（3）Other communities such as planning and search put emphasis on efficiency of problem solving， but give less attention to how the real problem is modeled...

（4）我们要建立起中华民族的新文化， 但是这种新文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文化呢？

在例3中，but前后内容同等重要，后述是对前述的补充。同理，在例4中，“但是”后述内容“新文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文化呢”，也是对前述内容的补充。因此，“but”和“但是”作为话语标记语都有修正补充的作用，对之前的信息加以调整或增补，体现了言语交际的动态性。值得注意的是，此时，两个话语标记词前后内容不存在对立或转折的意思。

2.3 话题转换

在2.1中我们讲到“but”和“但是”有话题引出的语用功能。这里我们要讲到这两个话语标记词同时具有话题转换的功能。话题是说话者提出并要接着继续讨论的事情， 但是在动态交际过程中， 说话人常常会进行话题转换。言语交流是动态的，话语标记词能够连接这种动态。例如：

（5）Your handwriting is really good， but who teaches how to write？

（6）A：他长得很高，很瘦，头发很短，面部有……

B：但是，我们现在应该谈谈他为人怎么样……

在例5中，“but”前的内容是赞扬对方的书写，“but”后的内容马上将话题转换为“是谁教你写字的”，在这里but就起了话题转换的作用。同理，在例6中，A在讨论他的长相，B觉得A脱离了主题，所以又把话题转换到了他认为重要的内容上。其中，话语标记词“但是”就起了连接作用。综上，“but”和“但是”都有转换话题的作用。

2.4 否定期待

Blakemore认为，but作为话语标记语，是一个“否定期待”的标记，带這类标记语的话语与前述部分的潜在或暗示的意义相矛盾，因而让人做出相反的认识，即不符合人们常规认知的期待。以下例子足以证明。

（7）He is only a child， but he knows much about astronomy.

（8）感情造成的精神痛苦，有时候正与肉刑一样的剧烈。但是，人利用理解的作用，可以削弱感情。

在例7中，“but”前的内容为他只是一个孩子，潜在意义是他什么都不懂，“but”后的内容是他精通天文学，让人做出相反的认识。同理，在例8中，从“但是”前的内容我们可得知，精神痛苦与肉体一样都很剧烈，潜在含义为精神痛苦有与肉体痛苦一样的特征，但“但是”后引出的内容违背了前述内容隐含的含义，指出精神痛苦可通过理解的作用削弱，违背人们对前述内容的认知期待。由此可知，“但是”和“but”都具有否定期待的功能。

3 but与但是个性阐述

3.1 委婉表达与强调突出

Brow n& Levinson认为， 礼貌是语言使用中的普遍现象， 说话人总是设法对听话人表示礼貌。因此，在英文中，经常用but作委婉表达的工具，相当于缓冲剂的作用，使得but后的意思变得缓和。而在中文里，“但是”并没有委婉表达的作用，相反，“但是”后的内容往往是突出强调的部分。这是but与但是重要的语用功能区别之一。

（9）He is smart and owns plenty of good ideas， but sometimes is not careful enough.

*他很聪明并且有很多好点子，但是有时候不够仔细。

他很聪明并且有很多好点子，只是有时候不够仔细。

在例9中，句子想表达的愿意是“他很聪明并且有很多好点子，只不过有些时候不够仔细”。“But”在这里起了缓冲剂的作用，使得句子变得柔和很多。在这里“but”就不能翻译为“但是”，因为在中文里，“但是”后面的内容往往被突出强调，没有缓和作用，因此，“but”在中文里往往给人消极印象。这里，要将“but”翻译为“只是”，只是在中文里有起缓和作用的效果。由此，“but”有委婉表达的作用，而“但是”有突出强调作用。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需要考虑语境以及说话人的态度、心情等因素。

3.2 情感标记

根据语料发现，“but”作为话语标记有表达情感的语用功能，且通常放在句首，后述内容不与前述内容对立。起到强调语气、表达情感的作用。这是but的一种特殊用法，并且经常使用在口语中。而“但是”作为话语标记词没有类似的作用。如：

（10）But how terrible weather it is！

啊，天气太糟糕了！

*但是天气太糟糕了！

（11）But how nice you are！

啊，你也太好了吧！

*但是你也太好了！

在这里，“but”就不能翻译成“但是”，在本句中，话语标记词“but”只是一个语气词，没有负载实际意义，并且多用于感叹句中，所以不能翻译成“但是”，而要翻译成“啊”等表示感叹的语气词。“但是”不能作为语气词使用，它在句子中一定负载语义。这是其语用功能的差异之一，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必须根据语境意义。

结束语

本文在前人基础上探讨“but”与“但是”的语用功能，通过研究其共性和个性，来对比两者共同和不同之处，以期对这两个话语标记词的研究提出有益的参考。基于前人研究之上，通过观察，可将“but”和“但是”共同的语用功能归纳为：话题引出、话题转换、否定期待、修正补充。“But”较于“但是”所具有的语用功能为委婉表达以及情感标记。“但是”作为话语标记的特殊语用功能为强调突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but”可作为情感标记的语气词，不负载语义，而“但是”在无论任何时候都负载语义。话语标记词普遍存在于各种文体中，对于人们交流，获取信息都起到重要作用。本文探讨了“但是”与“but”的语用共性和个性特点，希望能为此类话语标记词的研究帮出微薄的贡献。

参考文献：

[1]夏历.国内英汉话语标记语翻译研究20年[J].中国外语，2015（4）：106—111.

[2]王正元.话语标记语意义的语用分析[J].外语学刊，2006（2）：38—44.

[3]鲜丽霞，李月炯.汉语话语标记研究综述[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1）：122—127.

[4]杨晓红.话语标记语and的语用功能研究[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1）：125—129.

[5]魏敏，刘宁.论话语标记语“but”的语用明示[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37（4）：64—66.

[6]席建國，陆莺.英汉对比标记语意义研究[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06，14（4）：11—15.

[7]史妮君.英语中but的语境功能及英汉词典释例的启示[J].语文学刊， 2011（9）：12—14.

[8]彭乔.浅谈but的语义类型及其对理解听力短对话的启示[J].黑龙江生态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12（1）：121—123.

[9]曾君，陆方喆.从反预期标记到话语标记——论“但是”的语用功能及演变[J].语言科学，2016，15（4）：391—400.

[10]刘清平.“却”与“但是”的语义、句法和语用比较[J].学术研究，2000（10）：118—121.

[11]王孔莉.转折义虚词“却”跟“但是”、“倒”的对比分析[J].华文教学与研究，2013（2）：4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