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气

文/安徽·章中林

母亲一生热心，左邻右舍有个什么事情，她是能帮则帮，干干脆脆，绝不含糊。母亲也因此在乡邻中留下了很好的名声。但是，这一年来，我却发现，她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小气了，有时还会当面直接向我们讨要。

母亲说想上街买一件二四八月穿的羊毛衫。我看她一个人，就跟着去了。她左挑右挑，挑了一件酡红色的恒源祥牌羊毛衫，396元。看她喜欢，我就让她试试。“这颜色能穿吗？”“这怎么不能穿了？人家城里老太都穿大红大绿呢？”试了试，大小正合身，还修身，母亲干脆不脱下来了。旁边一件深蓝的，她也很欢喜，摸着不放手，似乎在为买哪件纠结着。我看到了，就说，“既然都喜欢，干脆两件都买下来吧。”她一听，欢天喜地的，拿起来，就出了门。

我是陪你来买衣服的好不好？怎么还让我付钱呢？心里这样嘀咕着，但是看到母亲已经走远了，我只得掏钱付账。

回到家，父亲看到母亲一下子拎回来两件羊毛衫，有些生气。“你不是有两件羊毛衫吗？怎么又买？”

“我买不买，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儿子给我买的。”

得，我还能说什么？我这好人是不是要演到底呢？

父母在家生活，我和弟弟每年都要给他们两万元生活费。虽然不算多，但是在乡下，他们还有养老金，生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以前，母亲从不向我们讨要，还经常贴补我们，但是现在她却动不动就向我们诉苦，说自己开销大，人情往来多，生活揭不开锅。去年，我怕一家子回家过年，她会开口向我要伙食费，就塞给了她2000元，她呢，连个客气话都没有，就揣进了衣兜里。

想着母亲那个神情，看着她现在心安理得的样子，我真的有些想不明白，她怎么变得这样小气呢？这还是以前那个一分钱拿在手上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母亲吗？

和弟弟说起母亲，他也积着些怨气。不说养老金，不说每年给的钱，就是卖地的钱也有十多万呢，她一分都不舍得拿出来，还天天向我们叫穷，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享受，留着有什么用？难道她是担心我们不给他们钱吗？她把钱留着，最后不还是我们的？

想不明白，但看到她开开心心的，我们也就心里释然了。只要她想要什么，只要她开心，我们从来不说个“不”字。

前些日子，邻居赵大爷突然罹患重病。赵大爷一生从不攒钱，几个子女又都在外地，怎么办？最后，还是乡邻凑了些钱，才把他送进了医院。更尴尬的是，几个子女回家，不问老父亲怎么样了，却为高昂的医疗费闹得不可开交，让人感到心寒。

“你说，人老了，有么意思。养了那么多子女，最后自己生病了，连住在医院里都不安心，有么意思？”

“你不要那么说，我和弟弟不会这么做的。”

“你不会这么做，你媳妇能同意吗？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好了？赵大爷不也常夸赵程鸣有心吗？结果呢？”

听着母亲的话，我沉默了。

原来，母亲是担心自己哪一天生病了，没有人来照顾她。看来，我这个做儿子的，确实也做得不够。面对着母亲的一点点索取，我就想着她的小气，她的不可理喻，什么时候想过她的心理需求呢？什么时候主动给母亲买过一件东西呢？

从现在开始，我真的要在她面前好好地表现了。我要让她知道，无论世界怎么变迁，无论她老成什么样子，我都是她最坚强的，不可摧毁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