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钱昌照北上

■杨致英

◇钱昌照

1949年5月，曾任香港新华社副社长、香港工委委员的肖贤法和我正在按上级的安排，准备去广东某游击区工作。

一天，老肖告诉我，计划有变，中央对他的工作另有任用，马上要去北平。很快，我们就接到通知，乘5月21日太古公司的客货两用船“北海号”北上。

挽留钱先生

◇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号召全国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联合起来，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

离港前，时任香港工委书记的乔冠华特别交代，与我们同行的有国民党资源委员会主席钱昌照（著名爱国民主人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委员兼计划局副局长，政协全国委员会财经组副组长，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委员会委员，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编者注）先生。国民党资源委员会不仅在国内拥有大批美援物资，更重要的是委员会下面还有许多科技管理方面的人才。这次陪同钱昌照回北平十分重要，对新中国科技事业的建立和复兴意义重大。

自1948年起，全国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东北已经全部解放，解放军一路南下解放了许多地方，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无力扭转局势。各民主党派积极响应我党召开政治协商会议的倡议，党中央开始陆续组织安排接运在香港的民主党派领导人及爱国民主人士北上，筹建新中国。

当时的香港工委书记夏衍曾回忆：1948年，钱昌照回到香港，接近钱昌照先生的人反映钱对局势很悲观，对国民党政权也很不满，准备去英国讲学。夏衍把这一情况向华南分局领导作了汇报。华南分局领导认为，争取钱昌照及其领导下的科技管理人才为新中国建设服务是一件大事，现在是一次机会，要先劝钱不去英国。夏衍立即将此事向上级报告请示。

◇1949年6月15日至19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在北平举行。图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共领导人与参会的各界、各党派领导人合影

很快，夏衍就收到周恩来的指示，要我们劝钱昌照留在香港。周恩来明确指出，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希望资源委员会的工程技术人员都能留在内地为祖国服务，希望钱先生能为祖国的复兴效力。

夏衍约见了钱昌照，说：“周副主席希望钱先生留在香港，仰仗你的大力和内地的资源委员会朋友们联系，只要能把美援物资和档案保护好，解放后不仅可以在原岗位工作，有些人还要特别借重，因为我们正缺少这方面人才。”

夏衍回忆：我讲得很坦率，并把自己住址的电话告诉了钱。钱昌照先生很谦虚，对周恩来同志要仰仗他的话似乎很感动。我郑重地告诉他，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不论在内地或者香港，我们一定绝对保密。

决定北上

夏、钱二人会面后，钱昌照只和夏衍通过一次电话，说他不去英国了，暂时留在香港，其他什么也没有说。此时的钱昌照，想必已经决定以后的去向了。

1949年4月，在香港的民主党派负责人及爱国人士已大部分北上解放区，钱昌照仍滞留香港。周恩来知道后，即电告香港的乔冠华，早日安排护送钱昌照北上。

于是，乔冠华安排钱昌照与肖贤法和我同乘“北海号”出发北上。我们同船航行了11天，离开香港时还风平浪静，但要过台湾海峡时，赶上了人民解放军解放上海。为了避免遇上国民党军队，“北海号”改变了航线，绕道公海。在仁川港卸货时，岸上有很多持枪士兵，也不准乘客上岸，气氛十分紧张。卸完货后，我们的船立即离开了港口，直到5月31日才安全到达天津。

到北平后，钱昌照由交际处安排到南池子翠明庄招待所，该招待所专门接待海外回国的民主人士，肖贤法和我去看过他两次。

钱昌照对改变他后半生的这件事记忆犹新。30多年后，肖贤法去世时，他还特别为此写道：

1949年4月，余从比利时飞香港，5月偕肖贤法、杨致英伉俪同舟北上，为防蒋军干扰，船避开台湾海峡，绕道而行，凡十一天，始抵天津，途中余作诗纪行，兹录《五律》一首：

闻道中原定，西归又北游。

从此忧国泪，不再向人流。

波浪掀千里，亲朋满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