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总理指导下做外事工作
2019-05-31■陈浩
■陈 浩
◇抗战时期,中共代表团在重庆的驻地
27岁时我到了红岩
1945年12月在重庆红岩,我初次见到周副主席。当时是张友渔带我上山的。王炳南、龚澎还考了我的英文程度,让我翻译了一篇《新华日报》社论。我翻完后,他们看我还行,就把我留下了。
周副主席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跟龚澎在一起的吗?”我说:“不是,我比她小好几岁呢!”
那年我27岁,刚从成都燕京大学毕业,到红岩不久,我去了上清寺中共代表团驻地。那时,周副主席把廖承志从狱中接了回来,出狱的还有叶挺。廖承志说,他已经坐了好几年牢,忽然让他换地方,以为敌人又要搞什么鬼名堂。后来,他突然听到周副主席的咳嗽声,才知道这回是真的,周副主席来接他了。他出狱后,也住在上清寺中共代表团。
没过多久,就出了“四八烈士”的事。1946年4月8日,王若飞、叶挺等同志乘飞机飞往延安后,老是没有消息,周副主席陪着李培芝大姐(王若飞的夫人)在那里着急发愁,让我打电话询问。几天后,才知道他们乘坐的飞机在黑茶山失事了。周副主席异常悲痛,在红岩为殉难烈士开了追悼会。以后,周副主席和马歇尔在南京谈判,章文晋当翻译,我们代表团的人跟随周副主席去了南京。
在南京,国民党方面故意安排,用梅园新村那条街把中共代表团隔开,分成两部分:周副主席他们住在梅园新村30号,路南;我们住在17号,路北。我们要办什么事得过街,门口还有假装修鞋的特务,坐在那里监视我们。后来,我们代表团的房子不够住,在17号院又盖了一层,他们就反映说现在形势那么严峻,你们还盖一层房干嘛,是不是还准备长住呵?实际上,我们代表团确实是人多住不开。
后来国民党要开伪国大,我们不参加。到10月16日,我们借乘马歇尔的飞机撤离,准备回延安。撤离计划是周副主席圈定的,我和李晨(陈浩的丈夫)都在撤离名单上。
那年闹洪灾,我们在飞机上看见地面上发大水,一片汪洋。
艰苦的转战岁月
在延安,我在何思敬领导下的政治研究室工作。何老在南京时就知道我,对我印象不错,把我调到了研究室。
回延安后,中央青委的冯文彬把李晨要去了,因为他是搞青年学生运动的。中央青委在杨家岭,我住在李晨那里。
周副主席跟邓大姐于1946年11月19日回到延安。因为毛主席在杨家岭,周副主席虽住在枣园,却经常来这里。周副主席来杨家岭有时也到阿曾(曾宪植)那里,让我们办些事。那时有个别外国人给周副主席来信,周副主席要回信,就让我帮着起草内容。记得一个美国黑人给周副主席来信,大意是说有一条外国船要命名,他希望能以美国黑人的名字命名。周副主席给他回信说,同意他的意见,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我们也站在一条战线上。
那时胡宗南要打延安,形势很紧张,何思敬带领我们从延安撤退,到附近的王家沟住下。
◇周恩来与邓颖超在南京梅园新村17号
◇延安新华社英文部
周副主席跟毛主席转战陕北时,我在中央外事组工作,仍在晋绥三交。外事组的人也要行军,从晋绥往晋察冀走。当我和李晨走到晋绥的静乐县时,接到周副主席留下的口信,让我们到兴县蔡家崖,去贺龙司令部找邓大姐,不要去晋察冀。我们去了蔡家崖,见到了邓大姐。那时候天还凉,我们身上穿着毛衣,因毛衣上有虱子,为消灭它们,我们在厨房里烧水煮毛衣。
我们吃饭就在贺老总的大饭厅,饭厅中间有一个大圆桌,旁边有五六个小桌,邓大姐跟他们在大圆桌吃饭,我们在小桌上吃饭。待了没几天,我们被派去三交镇。临走时我们得到一匹马,因为不会骑,只能拉着,走不动了才在马上歇会儿。
三交镇是中央后委所在地,后委有杨尚昆、叶剑英等人。到了中央后委,我还是在外事组工作,负责文件管理方面的事。周副主席当时有一个远见,认为现在虽然打仗,但是建国以后,外事会不少,这些懂外语的干部不能散掉。于是,他才让我们这些外事干部去找邓大姐。
外事组在组长王炳南的领导下,住在三交一个叫双塔的村子,外事组成员还有董越千、柯伯年、徐大年(徐永瑛)、凌青等。双塔有一个四合院,院里住着外国人马海德,他的爱人叫苏菲。马海德同情中国革命,他们安于住在延安艰苦的环境里。
1947年3月11日,周副主席已经撤离延安,这时我没什么事干,一个人从王家坪出发,跟着中央机要大队,一夜走了80里,到了绥德。我来到中央青委,找到李晨。
那时候国民党轰炸米脂,我们在绥德亲眼看见轰炸后的现场。行军后,我们走在路上,忽然看见荣高棠坐在一辆小吉普车上。他看见我们,说车上还有一个空座位。当时队伍里就我一个女同志,就让我上了车。
坐车走向军渡,过黄河,一直等着李晨他们来。可是他们过河时,遇到大风浪,到夜里才渡过黄河。次日晨,国民党飞机来轰炸,我们捡起掉在地上的子弹壳还是热乎的。过黄河之前,我们从远处看见周副主席正在高处下达军事命令,他让接受命令的人听完重复一遍,再去执行。我们看他正忙,就没有打扰他。
我们随着大队一直走到西柏坡,外事组住在附近的柏里村、陈家峪。
在总理办公室工作了八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北平和平门西松树胡同的外事组的人都归了外交部。我被分配在政策委员会,政策委员会的主任是周恩来,主任秘书是杨刚,我是杨刚下面的秘书之一。
1949年11月8日,总理去外交部作报告,我去听报告,正好碰上他。他看见我说:你在这儿呵。我说我在杨刚那儿工作。过了些天,总理告诉杨刚,让我到他那里去上班。
12月1日,我去西花厅上班了。总理那里只有三个秘书,一个是于刚,管统战的,一个是李琦,还有一个女同志叫刘昂。后来,毛主席去苏联,商谈和解决中苏之间的条约问题,那时是师哲做翻译。后来师哲太忙了,就从大连调了马列去做俄文翻译。他是个老延安,很小就去了延安。后来在大连,和老毛子在一起,俄文很好。总理去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时把马列给调来了。马列在总理办公室待了16年。
我在总理办公室工作了八年。直到1957年底,号召支援文教卫生战线,我去了北京儿童医院,在那里待了两年多。1964年,我被调到友谊医院,待了四年。
有一次,一位有名的老中医杜自明在友谊医院去世了。为了落实好中医政策,总理亲自来吊唁。我也穿着白大褂去了吊唁厅。总理见到我说,喔,你在这里呵。我问总理身体还好吧,总理说还好,只是给开专业会议的人作报告,讲得嗓子都哑了。
1964年8月,我被调回中央外事办公室,在秘书组工作。后来被安排在养蜂夹道胡同。人家说,你是刚从黑窝里调回来的。就让我靠那边站,搞卫生。
1965年,总理办公室被取消了,只留了几个人。
1969年,我被下放到宁夏平罗五七干校。1972年又把我从干校调回。那时外交部是姬鹏飞管事,他知道我,让我去外交部翻译室做领导。
◇1950年,周恩来代表中国政府与苏联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