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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经济金融化的形成逻辑、风险问题与治理路径

2019-05-24陆岷峰杨亮

关键词:金融监管商业银行

陆岷峰 杨亮

摘 要:伴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金融部门在产业结构中经济地位日益关键,而“互联网+”则进一步推动了国内经济金融化趋势的加速形成。当前,尽管我国实体经济很多领域仍存有金融支持欠缺的问题,但从总体而言已呈现出过度金融化倾向:一方面,金融行业规模大幅扩张,同时又呈现资金空转、“脱实向虚”的倾向;另一方面,当前金融投资活动过度活跃,表现为互联网金融、类金融等金融模式快速创新,全民泛金融倾向严重。因此,亟需梳理当前我国经济的过度金融化现状与形成逻辑,并结合其造成的潜在风险问题,从而提出针对性的经济金融化治理路径。

关键词:经济金融化;商业银行;金融监管;债务杠杆

中图分类号:F830.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19)02-0059-09

一 引 言

21世纪以来,西方国家的经济金融化程度逐渐加深,而在全球化影响与自身经济发展的推动之下,我国经济也逐渐出现金融化现象。尤其近十年以来,伴随国内经济的高速发展,工业化、市场化以及城镇化的持续推进,金融部门在产业结构中的经济地位日益关键,经济的金融化程度也相应提升,而“互联网+”热潮加速推动了这个趋势的形成与发展。2017年,我国金融业增加值同比增长4.5%,达到65749亿元,并且在GDP值中所占比重自2006年的4.54%增加至2017年的7.95%,期间最高触及8.4%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库。这一比重甚至超过英、美等发达国家,可见国内整体金融化程度已處于较高水平。

2018年前三季度中国的GDP值为650899亿元,实际增长率为6.7%,其中第三季度已降至6.5%,反映出经济下行压力尚未减轻。而同期仅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总额就高达257.29万亿元,同比增长7.0%数据来源:中国银保监会,《银行业监管统计指标月度情况表(2018)》,并且金融资产规模(不含衍生品)不仅存量十分庞大,而且正在以年均30万亿元左右的速度继续扩张。当前,虽然我国实体经济某些领域仍存有金融支持欠缺的问题,但从总体而言已呈现出过度金融化倾向:其一,金融行业规模大幅扩张,同时又存在资金空转、“脱实向虚”的倾向;其二,金融投资活动过度活跃,表现互联网金融、类金融等金融模式快速创新,全民泛金融倾向严重。

随着经济过度金融化倾向的加剧,资本逐利而抽离实体经济、虚拟经济“体内循环”等现象也随之出现。首先,持续扩张的金融业压缩了实体经济生长空间,资本市场价格信号致使资源配置低效,进而可能会造成经济增速的停滞、下滑;其次,资产泡沫的放大甚至破灭反复无常、无法预判,加剧了国内经济系统的不确定性。最终,经济的过度金融化将引致金融行业和实体经济从“相生”演变成“相克”,逐步同金融发展的初心相背离。因而,亟需理清谁是当前经济过度金融化的背后推手?又如何将经济金融化降至适度水平、引导金融业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本源?

二 文献综述

近三十多年以来,世界经济围绕着金融化、全球化以及自由化发生了深刻变化,而经济金融化正是其中最明显、最关键的特征。而自金融危机之后,国内外学者从对经济金融化的概念内涵与表现形式展开了深入分析,并且日益关注到金融化趋势所引致的风险问题与经济后果。

(一)经济金融化的概念内涵

关于经济金融化的定义,最初出现在激进政治经济学对于实体生产和虚拟金融两者关联性的研究中。Epstein基于资本关系视角,阐释了被普遍接纳的概念内涵,即在经济发展和政府决策环节之中,金融行业、金融机构、金融活动的重要性持续提升的过程,并且体现出金融行业在经济发展中的突出地位Epstein G A. Financialization and The World Economy.Edward Elgar, 2006.。Foster则利用积累模式来解读经济金融化,即非金融企业的核心利润渠道由实体生产与贸易转为金融活动,经济重点逐步转向金融行业,尤其是经济金融化过程当中金融企业和非金融企业的相互渗透Foster J.The Financialization of capitalism.Monthly Review,2007,(58),pp.1-14.。栾文莲指出,经济金融化反应出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之中的社会经济运行转变,其中最显著特征为金融行业的重要性得以大幅提高栾文莲:《对资本主义经济金融化的解读》,《经济研究参考》2015年第56期,第46—53页。朱悦蘅、周小保则将其理解为,金融衍生品、金融技术以及金融模式的创新发展、金融活动在经济发展之中承担起关键角色的过程朱悦蘅、周小保:《经济金融化的现代性悖论与现实路径》,《西南金融》2016第9期,第27—31页。

(二)经济金融化的影响作用

由于经济金融化的双面性,对于经济运行的影响作用,学术界还未形成共识。Smart、Lee认为,金融部门的快速扩展也同时助推了宏观杠杆率水平的增加,进而有利于缓解有效需求的欠缺,维持生产与消费的均衡。而在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经济金融化有利于实体经济的理论遭到反驳,学者们逐渐转向思考经济金融化的过度倾向与负面影响。Demir指出,在实体经济利润进入下行通道时,资本逐利将导致资金流向其他回报率更高的行业,从而导致经济重心由生产制造转为金融活动,实体经济利润率下降同经济金融化间存有因果关系。张成思进一步分析得出,商品经济金融化水平的日益增加,将导致其价格波动率的加大,干扰宏观价格水平的期限也将会更久。因而,经济金融化尤其是商品经济金融化将加剧价格波动率,增大通胀治理成本,从而对货币政策操作提出更高要求张成思、张步昙:《再论金融与实体经济:经济金融化视角》,《经济学动态》2015年第6期,第56—66页。

(三)经济金融化的规范治理

当经济金融化的程度维持在适度范围内,能够对经济发展带来正面的促进效应;而一旦突破这个适度范围,超出了社会与经济系统的承载力,将会对社会结构与经济发展造成极大的反面效应。对此,Krippner首先定义了经济金融化的长期标准,指出“积累标准”主要分析微观维度各企业的利润构成,“活动标准”则聚焦宏观维度各个行业包含从业人数与产出等数据状况,进而得出适度的经济金融化程度应兼顾对就业率以及企业经营的影响最小。刘锡良认为中国经济过度金融化的本质是结构问题,具体体现在货币快速增长、金融乱象丛生、金融资产占比过度增大以及金融部门盈利畸高,强调必须基于结构性改革方能解决刘锡良:《过度金融化问题》,《财经科学》2017第5期,第22—24页。陆岷峰指出金融市场发展脱实向虚,金融创新超过实体经济发展需求,给金融市场秩序带来了不稳定因素。应当建立健全有效的市场管理机制,坚守金融创新的法律、监管、风险边界,从而加强对金融行业的审慎监管陆岷峰:《关于金融本源及创新边界的研究》,《当代财经》2018年第9期,第62—69页。

经济金融化的概念内涵、表现形式以及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等等方面,伴随着不同时期、不同国家和经济体制均存在着差异化表现。在这背景之下,国内外学者紧扣经济金融化主题展开了深度探讨与分析,着重基于概念、特征、影响机制以及治理对策等维度对金融化问题进行了解读,并为相应的治理和调控提供了理论基础。尤需关注的是,至今为止有关经济金融化趨势的文献成果基本上来源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发展数据,原生环境的不同、经济体制的差异以及经济结构的快速演化导致其对于我国的借鉴价值有限。而国内学者的聚焦重点多为经济金融化的概念、测量以及表现形式,缺乏对于过度金融化背后成因、治理路径等方面的探讨。为此,梳理当前我国经济的过度金融化现状与形成逻辑,并结合其造成的潜在风险问题,分析去金融化的症结所在,从而提出针对性的经济金融化治理路径,具有更为重大的意义。

三 我国经济金融化现状分析与形成逻辑

(一)我国经济金融化程度的现状分析

1.金融领域扩张速度抢先经济增长。

在日益显著的经济金融化倾向之下,与实体经济规模相比,国内金融部门正在不断扩张,换言之产业结构中金融市场占比不断增加。作为金融机构的核心部分,中国银行业资产规模从2007年的52.40万亿元,快速增长到2017年底的252.40万亿元,10年内增长了4.8倍,并且证券业、保险业的资产规模增速同样迅速,2017年增速分别达到6%、10.80%。基于金融化指标的变动趋势可以更加直观比较,图1利用工业、金融业分别在GDP的占比深入考察我国经济金融化现状。随着金融行业的发展,金融业占GDP的比例由2006年的4.5%逐步提升到2017年的7.9%,其中在2016年一季度达到峰值9.5%。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工业占GDP的比重从2006年的42%下降至2017年的不足34%,可见金融业、工业占GDP的各自比重呈现出显著的反向变动趋势。而与美国相比,该比例在2006年期间达到历史峰值,也仅为8.3%,之后基本7%上下徘徊,甚至自2014年开始便处于我国同期水平之下。基于两个维度对比发现,我国金融化程度在十余年中逐渐加深,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持续下降,尽管2016年开始的金融去杠杆、强监管等政策让金融化程度有所降低,但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相比,我国金融业占GDP的比重仍处于较高水平。

2.非金融部门金融投资活动活跃。国内经济转轨减速的宏观环境下,实体企业整体盈利能力维持在较低水平,转而积极去寻求高收益领域,尤其是金融投资活动。截至2018年4月底,沪深两市已披露2017年报的上市公司共计3522家,但其中222家上市公司净利润是负值,亏损面为6.30%;上市公司合计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33493.2亿元,同比增幅21.36%,而这些净利润中49.6%来自于金融板块。数据来源:东方财富Choice数据。而如下图2所示,2004年至今,我国上市公司非金融企业金融资产收益占净利润的比重基本上是逐年增加的,从最低点的3.2%迅速翻倍到最高点的29.04%,十年内增长逾800%,这直接反映出非金融企业受到越来越深的金融化影响,更加主动参与到金融化趋势中。这一变化也导致了各类金融控股公司的迅猛发展,部分实业企业开始热衷拓展金融业,从而追求更加快速、更大规模的经济收益。

3.国内企业债务率急剧攀高。作为宏观金融脆弱性的根本原因,高杠杆在实体生产行业中表现为过度负债,在金融体系中表现为信用过快扩张。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美、欧、日等发达国家均大幅降杠杆,而中国的债务水平一直保持上升状态。截止到2017年底,中国宏观杠杆率已增至248.9%,接近美国(251.2%)、欧元区(258.3%)等发达国家杠杆水平,远远高于巴西(151.7%)、印度(124.3%)等发展中国家杠杆水平。数据来源:《中国金融稳定报告2018》。尤需关注的是,我国高杠杆率情况集中体现在非金融企业部门,该部分已达到163.6%,在宏观杠杆率的比重逾65%。基于纵向比较分析,2007—2017年的十年里,我国非金融企业部门杠杆率始终保持上升态势,此期间累积增长了65.9个百分点;基于横向比较分析,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我国非金融企业部门的杠杆率高居第一,远远高于欧元区的101.6%、日本的103.4%以及美国的73.5%,可见其正处于同整体经济水平不相符的畸高状态。

(二)我国经济过度金融化的形成逻辑

1.本质实为虚拟经济扩张。受制于实体经济竞争日益激烈,税负压力未能有效降低,导致企业盈利能力被大幅削弱,其中民营企业遭受的经营冲击最为显著。与此同时,虚拟经济却实现持续性快速扩张,两者的非协调发展不但体现为宏观角度上虚拟资本在金融行业的不断积累,而且体现为微观角度上非金融企业日益活跃的金融投资活动。一方面,虚拟经济的扩张能够为金融投资创造较高的收益回报,促使非金融企业主动选择介入金融业。另一方面,在虚拟经济过快扩张的负面效应下,实体经济的盈利空间遭受挤压,从而极大地降低了社会对于固定资产投资的积极性,最终导致实体企业逐步偏离其主营业务。这一问题具体表现为,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速显著放缓,工业占GDP的比重持续减小,而虚拟经济规模及其在GDP比重不断增加。

2.资本趋利提供不懈动力。资本发展的核心目标是获取收益,而在资本追求经济收益之后,企业部门最终形成对于利益整体的需求,从而可能产生两种经济后果,一是资产价值水平的整体提高,二是引发经济发展的波动。当前,我国生产性行业与地区发展放缓,资本投资渠道较少,传统实体生产领域利润率不断下滑。而经济发展所创造的大量货币财富为了逐利,迫切需要寻找“价值洼地”、新的高回报投资领域。现实中,实体产业衰退、金融杠杆遍布的经济背景下,大量资金涌入到房地产、金融行业以及新兴行业,形成放大的马太效应,致使资产价格持续膨胀,从而为我国经济金融化提供了不懈动力。与此同时,在国内“高储蓄、高投资、高出口”的发展模式下,生产要素市场的改革相对落后,致使市场分割现象的产生,其中一些行业过度金融化,而更多行业的金融化程度极度欠缺,为资本进行金融投机以及价格炒作创造了生存空间。

3.金融衍生品充当关键载体。为规避金融风险、获取竞争收益以及逃避金融管制,金融市场进入到快速创新阶段,金融工具得以不断衍生与发展,也为经济金融化提供了关键载体。金融衍生品初级形态为股票等产品,而鉴于其以非货币型信用工具为基础,构成了对虚拟化货币的再次虚拟,可见其本质上已不属于实体经济的领域。而伴随着我国金融衍生品的不断创新丰富,国内金融交易结构产生了系统性的转变,其中金融衍生品的保证金制度促成了金融市场交易的资金杠杆,而基于这一杠杆的作用机制,致使投机交易量的多倍增加,造成了虚拟经济的繁荣局面。由于我国部分金融机构过度关注短期收益,并未真正依照当前实体经济的真实需求,盲目学习国外的金融创新,导致国内金融体系内的金融工具与交易方式偏离实际需求,进而加剧了金融投机与过度金融化。与此同时,金融衍生品并未全部发挥出价格发现功能,反而造成价格扭曲,甚至沦为了资本的圈钱工具,从而导致虚拟经济总量大大超过了实体经济。

4.经济全球化发挥加速效应。经济全球化是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在此趋势下资本可以在各国间自由流动,在促进国家经济效益提高的同时,也为短时间内套利活动创造了生存空间。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际金融市场一体化趋势日益加深,加之金融交易的信息化与网络化,各国家间的金融市场互相联通。当传统生产性行业盈利水平持续下滑时,经济全球化将促使金融资本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投资机会,以求获取更高、更快的金融投资收益,而牟取利润的大规模短期资本流动能够迅速造成一国金融市场的膨胀与扭曲。虽然我国尚处于发展阶段,但在经济全球化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近几年来金融交易规模持续增长,金融市场与金融机构在国际经济体系行中的重要性逐步提升,这也致使大量热钱、游资纷纷流入国内,助推了资产价格的不断上涨,进而加速推进了我国经济的金融化趋势。

四 我国经济过度金融化的风险问题

经济金融化的初始阶段可以有效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然而受到金融的风险性影响,金融化的深入将产生经济波动性风险。而作为综合型病症,过度的金融化会加剧市场分割现象,从而为金融投机、价格泡沫制造生存空间。

1.脱实向虚拟实体经济发展。

金融行业的过度扩张加剧了资金“脱实向虚”,金融投资泛滥将引发投机行为泛滥,进而极大程度削弱民间实业投资的意愿,致使实体生产领域的资金支持被大幅削弱。2013年开始,国内资金投资实体生产领域的积极性逐年衰减,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连续下滑。2013年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名义增速为23.1%,但如图3所示,这一增速在2016年爆发了断崖式跌落,分别降至10.1%、3.2%,尽管2018年回升到8%,但较历史数据仍处于低水平。而全国固定资产增速,更是从2016年初便进入了漫长的下降轨道,2018年1—10月增速已降至5.7%。同時,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伴随国内货币类资产利率的大幅降低,社会资金转向各类资产市场,致使股票市场、债券市场、汇率市场和房地产市场均产生了反常波动,各类资产价格都大幅上涨。可见,经济过度金融化可能造成社会资金大规模进入金融类资产,而对实体经济的投资积极性逐步降低,形成了金融投资与实体投资的本末倒置局面,最终对实体经济发展产生了反向的负面效应。

2.资产价格“泡沫化”日益加剧。

经济金融化背景下,大规模的社会资金转而流入收益更高的金融领域,过多的资金投资需求与过少的高收益投资资产形成了反差,这一反差引发了金融投资领域的“资产荒”,进而掩盖了资产的真实价值,形成了经济系统中的“局部泡沫”。不仅如此,金融市场的膨胀还具有放大效应与传染效应,进一步干扰了实体领域对于产品需求与价格的预期判断,致使实体领域中资产价格脱离合理轨道。同时,过度的金融投资也会造成大宗商品与重要资源商品价格变动异常,将会加深经济发展对于债务杠杆的依赖程度,从而会引发债权债务的风险积聚。在金融属性显著的生产供应与要素市场中,金融市场的过度投资与交易将会抬高价格、加剧波动,形成资产泡沫,进一步吸引社会资金涌入这一领域,造成生产与消费资源错配的恶性循环。

3.拉大社会收入分配的两极分化。

金融资本自身并不会创造价值或剩余价值,只有通过服务实体经济才能创造更多价值,从而提升金融利润的水平。而经济金融化反映了金融资本晋升为资本增值的主要来源,资本赚取的利润渠道主要是通过金融活动,然而这个变化将会进一步拉大社会收入分配的两极分化。一方面,金融化下资本积累与资本循环存在“金融修复”功能,特定情况下可以产生“财富创造效应”,进而推动实体经济的快速增长;另一方面,经济金融化也存在两面性,金融活动能够基于“再分配”的方式发挥“财富掠夺效应”,直接从其他经济主体中转移收入,实体经济企业创造的利润、个人或家庭获得的收入、发展中国家劳动者创造的利润等均成为其利润的来源。因此,从资产性收入来看,鉴于金融资产分布的显著失衡,国民收入分配将对于金融部门以及金融资产拥有者有利,可见金融资产数量将迅速上升为影响分配结构的重要因素。2017年,我国基尼系数达到0.4670,连续两年出现微涨,相较于近年来最低点的2015年增加了0.005个百分点。并且基于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划分为5组横向分析,可进一步发现2017年的“高收入组”增幅为9.1%,较上年增加了0.8个百分点,为该5组当中增速最快的,充分反映了当前贫富差距的扩大趋势。

4.严重冲击当前金融监管体系。

经济金融化程度的不断加大加剧了世界经济体系的不确定性,对于我国经济而言,金融化趋势促使金融结构逐渐脆弱,风险持续累积,进而极大程度上冲击了当前的金融监管体系。以图4中M2供应量为例,2017年M2供应量接近170亿元,与GDP之比逾200%,而美国这一比率仅为0.9左右。其背后原因为,经济过度金融化趋势下股市、债市以及外汇市场极易出现炒作现象,加剧了M2的不可控性与不可测性,进而难以准确反映实体领域的资金需求以及货币政策的调整方向,最终致使央行货币政策的抉择陷入两难困境。此外,金融工具尤其是信用衍生工具与对冲基金的日益创新,正不断加大对当前经济金融体系的冲击,严重削弱了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有效性。并且在金融化过度的背景之下,金融工具将引发更频繁的金融波动,一旦遭受突发重大冲击,金融波动的负面影响会加倍增大,金融风险的传染与集聚将难以避免。以国内金融市场为例,中央政府实施了降低贷款利率等各类监管政策,以加强对房地产行业的管控力度,然而银行业金融机构通过创新金融工具抑或理财产品来融通资金,从而很大程度上干扰了政府监管政策的调控效果,进而使得政府对金融市场的管控能力被大幅减弱。

五 我国经济过度金融化的治理路径研究

过度的经济金融化可能加剧实体经济的萎靡、虚拟经济的膨胀,加重“脱实向虚”与“资金空转”的矛盾。因此,日益显著的经济金融化趋势必须得到监管层面的高度关注。

(一)合理监管引导金融回归本质

我国金融市场发展应首先坚守“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基于合理的金融监管,避免资金“脱实向虚”现象。虽然金融部门不能直接创造价值,但其适度发展具有提供资金融通、支付清算以及资源配置等正面效应,能够有力推动实体经济的持续发展。因此,我国要治理过度金融化,预防“脱实向虚”,应坚决避免限制金融发展,而应选择基于合理的金融监管,坚守服务实体经济的本质前提下确保金融业的适度增长。其一,伴随国内金融衍生品市场的创新丰富,政府监管应借鉴欧美国家对于金融衍生品监管的反面教训,适时搭建金融衍生品的监督管理体系,从而充分发挥金融工具创新的积极作用;其二,鉴于当前金融业混业经营的快速扩张,应加快健全以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为核心宗旨的全方位、多维度金融监管制度,促进分业监管和混业监管的协同效应,完善对金融机构服务实体经济的政策指引;其三,紧扣经济工作目标,合理规范金融市场交易行为,破解金融体系内部循环套利的困局,增强对于供给侧改革的金融支撑,建立健康有序的服务实体经济的金融环境。

(二)穩健有序推进金融去杠杆进程

在金融资本难以从产业投资中获利的情况下,金融资本将不断加大金融杠杆,导致金融交易规模屡推新高,金融风险日益累积。尤其在金融开放与金融创新的驱动下,大量金融机构在传统业务的基础上频繁推出相互交叉的金融产品,金融行业展现出越来越明显的混业经营倾向。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杠杆叠加等问题,这种金融生态容易滋生交叉性、局部性的风险,而局部风险的集聚与扩散,又有可能升级为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经济去杠杆的重要前提是加快推进金融去杠杆进程,从而化解不断累积的金融风险。未来的政策选择应基于宏观审慎和微观审慎相结合的金融监管框架,探索金融风险的市场化处置机制,并通过税收优惠、金融优惠等措施降低服务业管制门槛,逐步提升实体经济的边际报酬率,促使停滞在金融系统中空转的货币资金逐渐向实体产业回流。

(三)防控互联网金融风险积聚与蔓延

互联网金融具有天然的创新属性,互联网与金融的融合发展深层次地转变了传统金融的业态模式,进一步助推了经济金融化的进程。但受制于行业监管框架的欠缺,近几年来互联网金融,尤其是P2P网贷爆发的风险问题令人堪忧。截至2018年1月底,因跑路、提现困难、延期支付、转型以及停业等P2P网贷平台共计达到4221家,占累计平台总量的66.05%。数据来源:网贷之家。究其原因,是某些互联网金融业态发展理念偏离正确方向,行业内金融机构严重缺乏应有的合规意识与风控体系,同时还有部分违法平台利用“互联网金融”外壳进行金融诈骗、非法集资等违法犯罪活动陆岷峰, 季子钊:《网络借贷平台风险控制的研究——基于交易可能性集合模型的应用》,《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4期,第33—41页。鉴于此,过度金融化的治理必须重视互联网金融风险,在创新与合规的博弈中,重点关注行业内聚集的风险隐患。其一,鉴于互联网金融的集团化趋势以及跨行业、跨市场、跨部门的金融创新特征,应当健全监管的顶层设计,加强综合监管,突出功能监管与行为监管;其二,加快互联网金融行业法律法规制定,确保对于同质业务监管的标准一致,健全对创新金融产品与服务的监管覆盖;其三,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应树立更加全面、审慎、严格的行业规范,引导行业健康平稳发展,尤其需关注P2P网贷平台的风控提升与良性清退,严格审查平台业务背景的真实性与信息披露的充分性。

(四)大力推动产融结合的协同发展

产融结合是经济发展从高速度升级为高质量的必然选择,有利于推动产业与金融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协同发展,以缓解金融和实体经济发展的失衡困局,引导资金“脱虚向实”。因此,必须加快推进金融领域的深化改革,制定政策措施推动产融结合的有效协同、共同发展。其一,出台针对性的政策指引,引导企业合理利用各类金融工具来服务实体产业发展,加强和实体经济的密切合作、协同发展;其二,强化金融准入层面的监督管理,同时坚持分类监管、宽严相济,在保障有效监管的基础上,规范并引导产融结合的高效与良性互动;其三,基于金融纽带,充分利用互联网信息技术,实现互联网链接下的产业生态圈中企业知识与信息共享,最大化资金与产业的协同作用。

六 总 结

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经济金融化是个无法规避的趋势,也是个十分正常的经济现象。然而,当前我国经济金融化存在着过度倾向问题,并且已引致了一系列负面效应,例如社会经济中充斥着过度投机氛围,企业生产与经营环境稳定性不足,极大地影响资本对于实体经济的投资积极性等等。因此,必须考虑的是,如何将经济的金融化与经济规模、产业结构等方面达到适度关系,从而更好地发挥金融化的积极效应,规避其负面效应。基于此,应该充分展现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并且积极发挥政府的重要作用,两者协调下推动金融的适度有序发展,以金融化促进现代经济体系建设,实现金融化与实体经济、金融化与科技创新的协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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