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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章《相声病了,必须得治!》说起……

2019-05-23刘金山

曲艺 2019年5期
关键词:时代艺术

刘金山

2018年8月,一篇在光明日报刊发的《相声病了,必须得治!》的文章引起了广大曲艺从业者和爱好者的讨论。纷纷絮语中,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有之,居中调和者有之,台下的热闹,一点也不比台上的逊色。所以吃瓜群众看热闹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错愕:有病没病,到底该听谁的?

快餐式的生活可能还需要一点吃了“炫迈”、停不下来的娱乐作品来佐餐。所以部分相声从业者“积极”迎合观众喜好,将铺平垫稳、三番四抖“升华”成了没头没尾、一句一包袱,把“帅卖怪坏”堂而皇之换成了“骚浪贱”“洒狗血”,让相声专场弄成了歌舞灯光秀场。我们不否认它们存在的合理性,但当这种“合理”如洪水漫延、并开始化消相声的艺术核心时,就不能不被重视了。

近年时常到园子里听活,整体看来,当下的相声演出随意性较强,演员使活口风散的情况较为普遍,作品时常出现漫不经心、哪说哪了的状况。对于口风散的问题,有人认为相声演出特别是园子里的演出,就要考虑互动,节奏、气口、尺寸上要适当放松。但如此一来,演出中毫无节奏的一水趟有之、自说自话的温吞水有之、有问题的台词有之、站在台上一摇三晃的也有之。如果这些“就坡打滚”成了习惯,那相声的艺术性、观赏性如何谈起?

特别是相声的台词问题更值得重视。有人总想拿“社会压力大,听相声就为博一笑、放松身心”把问题囫囵过去,更有过激者把抵制庸俗说成“道德绑架”。因之部分相声从业者更是有恃无恐,语言美、辙韵俏、包袱精全成了可以被“简约”的东西,为追求最“纯粹”的感官刺激,打“擦边球”、甚至直奔“下三路”的台词成了舞台的high点。如此作品竟能点燃台上台下的气氛,想想甚是可怕,亦非常可悲。

这些不良现象和问题都是病。

当然,相声“得病”这口锅不能完全扣在“某些”头上,类似的病状在其他艺术门类,或者社会的角角落落中也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管理部门的缺位、资本的逐利、社会风气的浮躁都在其中有影响。但大家也不能因此就放弃治疗——有人说“今天的相声不是过去的模样,未来的相声也肯定不是今天的模样,事物是不断发展的,更何况艺术”。那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有病不用治疗,静等着投胎转世就行?这未免也“哏儿”了吧?

艺术发展是要向前看的。但勇往直前不是不看路,相声从业者们应该隔三差五前后瞧瞧,记住来时的沟坎,时刻注意着不能被相同的绊倒。优秀的传统作品承载着民族文化基因和社会民俗讯息,臭活、脏活只是相声曾经的一种形态,但终归要被历史发展所淘汰。不独相声,哪门艺术都要讲究守正创新、优胜劣汰,皆不会把开历史的倒车当成百年大计。在此,我们有必要简单回顾相声艺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70年发展中的几个重要节点,从中或可体悟点什么。

早年间相声是“玩意儿”,尽管它是俗文学的重要载体,在达官贵人、上流社会、文人学者中也有不少青睐者,但总归也只是艺人戏子讨口饭吃的必需品。翻翻老前辈們的自传,他们哪个没有在旧社会受过盘剥和欺凌,哪个不是力求创新创造,想改变相声艺人“欢喜虫儿”的命运?但因时代所限制,个人之力终究难以影响整体。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指引下,相声艺人以及众多文艺从业者彻底翻了身。“社会主义文艺工作者”是荣誉,也寄托着广大群众对健康优良文艺作品的期望。但此时,从旧社会中走出来的相声果真遇到了问题——说什么相声?怎么说相声?就在北京某对“拆唱八角鼓”演员在工厂礼堂演出时被群众轰下台后,相声从业者们更强烈地意识到,用撂地画锅的方式去说演旧相声是万万行不通了,所以孙玉奎、刘德智、侯宝林、侯一尘、高凤山等11位有先见自觉的相声演员,找到了早在抗战时期就尝试改革相声的老舍,并获得了大批从事汉语言、俗文化研究的学者帮助。不久后,“相声改进小组”成立,为相声艺术融入并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大潮发挥了重要作用。之后大家齐心协力,在采取监听制度进一步规范舞台演出同时,还积极创作符合时代要求的新作品,对一大批老活儿也进行了去芜存菁的再加工,效果显著。脏活、臭活以及不符合时代语境的作品没有了,相声人自觉投入火热的社会主义改造,甚至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用心用情用功创演着新相声。

相声艺术、相声人彻底翻了身,这个结果是每一个相声从业者用勤劳的双手拼搏出来的。在听话匣子的时代,一大批说新唱新的相声乘着电波飞向大江南北,在宣传党的政策,助力社会主义建设中,履行着文艺“轻骑兵”的光荣使命。《社会主义好》《天上与人间》《登山英雄赞》《女队长》《画像》《友谊颂》《高原彩虹》《保卫西沙》等作品,无不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深刻反映着特定历史时期国家的成就和风貌。

“文化大革命”后,相声步入了新的发展道路。在许多文艺形式还在沉寂中缓慢苏醒之时,相声从业者们已做好了重回舞台的准备,《特殊生活》《帽子工厂》《白骨精现形记》《如此照相》等好作品迅速占据思想解放的最前沿,扫清了人民心头的阴霾,也为人民重整行装、全力以赴参与社会建设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改革开放以来到20世纪90年代,相声依旧是与人民群众最密不可分的艺术形式之一。那是一个名家辈出、作品潮涌的时代。《不正之风》《财迷丈人》《特大新闻》《武松打虎》《巧立名目》《小偷公司》等作品把相声讽喻的艺术特色发挥得淋漓尽致,满足了群众的精神追求,有效排解了社会矛盾,积极推动了社会的革新。主导这些作品的都是如今响当当的大蔓儿,他们不仅表演风格鲜明,同时也善于创作,在20世纪相声发展史中书写了辉煌的一笔。

21世纪以来,相声被表现形式更自由的小品抢去了大块阵地,又因创作人员流失、专业演员人数减少、观众欣赏习惯变化等原因,确实变得有些乏善可陈。此时,相声回归剧场推动了相声艺术的再出发。得益于此,一大批热爱相声的青年人投身相声,甚至把相声作为创业的目标方向。但百川汇海,泥沙俱下,社会需求和商业利益等在炒热这只传统艺术“优质股”的同时,也让一些不良习气死灰复燃,相声艺术在开历史倒车同时,更多了些“当代特色”——为了迎合市场,相声变成了笑话集锦、垫话合体,相声的诗性之美、文学之本被部分人弃如敝履。但也正是这部分人火爆的方式,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正视相声存在的问题。

绝大部分观众的欣赏水平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部分相声从业者。或许他们明白相声是什么,只是借着观众的由头,“明知不应为不可为而为之”。所以要治好相声的病,还是要从根子出发,治好部分相声从业者的偏执症和唯利益病。

相声从业者不应该再成为观众的“欢喜虫儿”,而是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文章合为时而著”应该是他们坚定的追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无数相声从业者为这门艺术的存续发扬做出了实实在在的努力。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用勤奋的思考和机智的笔触去真心回应时代、引领风尚,进而用兼具艺术性和思想性的作品紧跟时代主流。那些成就如陈酿般,每次啜饮品味,总能使人在醺醺中咂摸出历史的味道。由此我们更有理由坚信,不管时代与语境如何发展,相声艺术都不能成为仅为博人一笑、换取市场回报的工具,也不能把寻求刺激的片面功用作为它继续发展的根本。

如今,相声艺术到了需要治病的重要历史节点,如果还怀着看热闹的心态,不去正视和解决已存在多时的问题,那相声不像相声、相声从业者再次被轰下台的尴尬保不齐会再度上演。因此,所有相声从业者和真正热爱相声的人,应该拿出反躬自省的勇气,为如今的相声艺术仔细号号脉、问问诊,为相声创演多保留一份清醒和耐心,认真思考如何保持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和谐统一,进而为观众留下更多值得深思和琢磨的包袱,为社会发展提供更多实事求是的评论和有前瞻性的建议。

理不辨不明,事不说不清。讳疾忌医不是正确的态度,一次彻底的大讨论、大争鸣是必要的。把所有问题掰开揉碎说明白,才能彻底解答什么是好相声,新时代需要什么样的相声,相声艺术要坚持什么、摒弃什么,舞台演出究竟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等一系列迫切需要明确答案的问题,进而拿出可以确切实行的详细方案,如此方不负时代、不负前人。

(责任编辑/马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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