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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与“解冻”:双重背景下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的调整(1953-1964年)

2019-05-23俞紫梅

俄罗斯研究 2019年6期
关键词:冷战苏联学者

俞紫梅

“冷战”与“解冻”:双重背景下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的调整(1953-1964年)

俞紫梅*

斯大林时期苏联的对外科学文化政策,在赫鲁晓夫时期发生了变化。以1958年成立的苏共中央意识形态委员会为界,在此之前,受国内“解冻”思潮的影响,苏共中央放松了对学者国际交流的限制,重新开启了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科技交往,并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1958年初,在国际“冷战”局势持续发展的影响下,苏共成立了意识形态委员会,加强了对科学文化交流的管理,苏联同西方国家的关系呈现出对抗与交锋的趋势。60年代初,随着苏美关系“蜜月期”的结束,以及意识形态委员会的撤销,苏联同西方国家的科学文化关系再次陷入混乱与僵局。

苏联文化政策 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 解冻 苏美关系

在赫鲁晓夫执政的1953至1964年间,苏联的科学技术与文化事业达到了世界级的水平,先后有6人获得诺贝尔奖。[1]这些成就既得益于“冷战”背景下苏联对于科技的大量投入,也得益于自上而下的“解冻”思潮;而“解冻”不仅体现在苏联国内的文化氛围中,也反映在其对外科学文化政策上。

显而易见,在苏联这样一个被意识形态层层包裹的国家里,国际交流政策的制定、学者们工作出访(甚至私人出访)的审查、国际学者访苏的审批等,都是由苏联权力机构完成的,是苏共文化管理方法和意识形态工作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也是苏共中央意识形态委员会的核心职能之一。国内外学者以往的研究较多集中在两个层面:一是对赫鲁晓夫时期国内文化政策的研究;二是从文化的角度探讨“冷战”背景下苏联同西方国家的关系。鲜有从整体上探讨苏共对外科学文化政策的。[2]因此,研究赫鲁晓夫时期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及其调整,对于评价20世纪50-60年代的苏联科学文化发展水平,分析赫鲁晓夫执政时期的苏联历史特点,具有重要的意义。

本文以苏共中央机构及苏联科学院解密档案为依据,回顾1953年以前的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重点分析苏联在1958年前后科学文化策略的变化,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简要评述。

赫鲁晓夫执政前的苏联对外科学文化政策

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在政权建立之初就非常重视同国外的科学技术及文化交流。然而由于当时政权尚不稳固,欧美发达国家均对苏联采取封锁和围堵政策,无法正常地开展对外科学文化交流活动。图书交流是当时条件下获取国外先进科技信息的唯一渠道。

列宁在1917年11月《对彼得格勒公共图书馆工作的意见》中提出,该图书馆“应当立即同彼得格勒和外省的所有共同图书馆和国立图书馆交换书籍,同时也同国外的(芬兰、瑞典等国)图书馆交换书籍”。[3]紧接着,在1918年7月第一届人民教育委员会关于图书馆工作问题的全国会议上,讨论并通过了《图书交换规定》,[4]确立了图书交换的基本原则与工作程序。1921年6月14日,在列宁的亲自倡议下成立了外国文献委员会,该委员会作为唯一的跨部门机构,专门负责获取和传播外国文献,主席由苏联著名的数学家施密特(О.Ю. Шмидт)担任。截至1921年底,委员会通过交换,从美英德等国共获得了740箱外国图书。至此,图书交换初具规模。1922年苏联成立后,随着国内政治形势的稳定,学者的国际交往逐渐被纳入联共高层的考虑之中。从20年代中期开始,学者的出访和来访必须要获得最高权力机关——联共(布)中央政治局的认可,苏联人民委员会[5]具有建议权。委员会的建议获得政治局批准以后,具体的决议交由外交人民委员部[6]和国家政治保卫总局(又称“格别乌”)[7]落实。前者负责管理涉外交流的具体事项,后者主要负责解决交流中所产生的意识形态问题。1925年9月,经联共(布)中央政治局批准,马萨里克(Tomáš Masaryk)[8]、佩列文(Painleve)[9]等一批外国学者,获邀来苏参加庆祝俄罗斯科学院成立200周年的相关活动。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李可夫(А.И. Рыков)在递交给政治局的报告中写道:“国外(各界人士)对此次活动抱有极大的兴趣,外国媒体一定会对庆典活动进行详细的报道。院士的致辞和发言需经我们同意,所有的庆祝方案需经我们批准……(此次活动)将对我们非常有利。”[10]由此看来,苏联的对外科学文化交流活动,从最开始就与政治利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这一特点也适用于斯大林和他的继任者赫鲁晓夫时期。联共在20年代对学者出国的审批,主要是出于提升国家声誉的考虑,所以仅仅支持了一小部分当时最具威望的科学家和文化活动家,例如苏联著名的遗传学家瓦维洛夫(Н.И. Вавилов)、苏联生物地质化学的奠基人维尔纳茨基(В.И. Вернадский)、苏联物理学之父约费(А.Ф. Иоффе)等。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科研工作者来说,想要获得出国交流的机会是非常困难的。

苏联人民委员会主席在国际交流中握有举足轻重的权力,20年代是李可夫,30年代初期是莫洛托夫。1934年以后,苏联国内的政治形势经历了剧烈的变化。在年初召开的联共(布)第十七次代表大会上,一些斯大林曾经的政敌,如季诺维也夫(Г.Е. Зиновьев)、加米涅夫(Г.Б. Каменев)、布哈林(Н.И. Бухарин)和李可夫等,纷纷“公开道歉”,向斯大林致以溢美之词。十七大上首次宣布,苏联国内的反对派已经不复存在了,就此确立了斯大林在党内的绝对权威,他的影响也开始渗透到苏联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1934年春天,国际学术交流的形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11]政治局于5月7日通过了《关于到海外出差》的决议,规定任何人民委员会、中央以及地方机关代表和代表团,未经联共(布)中央出境委员会[12]的允许不得出国。该委员会由日丹诺夫(А.А. Жданов)任主席,成员包括梅日劳克(В.И. Межлаук)、叶若夫(Н.И. Ежов)、阿格拉诺夫(Я.С. Агранов)和波斯克里贝舍夫(А.Н. Поскребышев)。随着基洛夫(С.М. Киров)遇害,日丹诺夫被调往列宁格勒,委员会主席就由后来的内务部长叶若夫担任。 1937年4月4日,联共(布)中央委员会再次做出决议,规定人民委员个人的出境申请需由内务人民委员部[13]准许,再由出境委员会核实,最后交由政治局审批。一再收紧党和国家工作人员出国政策的做法,严重影响到了科学文化的对外交流。1935年,当苏联著名的物理学家卡皮查(П.Л. Капица)获悉自己被禁止出国时,他在信中向自己的导师欧内斯特·卢瑟福(Ernest Rutherford)写道:“我仍然感觉自己处于半囚禁的状态,我不能出国,不能看看这世界,不能参观实验室。这是很大的损失。这无疑最终会导致我的专业知识与能力受限。”[14]苏联科学院解密档案显示,在1936年科学院提交给政治局的12份出国申请中,仅有1份“赴奥斯陆参加国际数学大会”的申请获得了讨论,但由于遭到了斯大林的反对而未能通过。就这样,从30年代中期开始,苏联科学文化的国际交流逐渐停滞了。

二战期间,出于政治的需要,苏联放松了对科学文化人士的控制,并成立了“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15],以犹委会名义派遣苏联著名演员、导演米霍埃尔斯(С.М. Михоэлс)与诗人费费尔(И.С. Фефер)前往美国、英国、加拿大、墨西哥各地争取援助。[16]两位艺术家为战时苏联争取到了大量的物资支持,并且有效地配合了苏联政府的对外宣传。犹委会的盟国之行是成功的。然而,战争时期,无论是苏联政府还是斯大林本人,都无法将更多的精力放到科学文化的交流上,这种状态直到战争结束才出现了转变的可能。

1945年5月5日,斯大林亲自批准邀请155位外国学者和54名国外机构代表,来苏参加科学院建立220周年庆祝仪式。这是战后初期苏联国际影响力急剧提升的情况下,联共高层想要同各国开展科学文化合作的尝试,但不久之后爆发的“冷战”,导致了科学文化交流事业被迫急剧转向。 1947年6月10日斯大林签发的《关于苏联科学院外籍通讯院士选举》的决议中,充分地体现了这一变化。决议的第一条写道:“驳回苏联科学院关于推选美国化学家兰格缪尔、英国化学家罗宾森、布莱凯特、生物化学家科尔林、无线电物理学家爱普顿和墨西哥物理学家瓦拉尔特的建议。因为,近年来我们的学者没有一人入选美国或者英国的科学机构,以及相应的科学院。”[17]除了学者的国籍之外,联共在决定院士名单时,还重点考察了他们对苏联的态度。在 6月7日联共(布)中央宣传鼓动部提交给日丹诺夫的报告中写道:“建议选举波兰杰出的语言学家、波兰科学院主席卡齐米日·尼采来代替列尔-斯普拉维斯基。列尔-斯普拉维斯基在斯拉夫学领域与苏维埃学派的观点存在分歧,例如,他认为斯拉夫民族的源头在波兰。”最后经日丹诺夫与莫洛托夫商议,外籍院士的名单确定为:拉曼(印度);约里奥·居里、伊伦·居里(法国);艾尔伯特·圣乔其(匈牙利);齐德尼克·涅耶德莱(捷克斯洛伐克);西奥多·巴甫洛夫(保加利亚);康斯坦丁·巴尔霍(罗马尼亚);卡齐米日·尼采(波兰)。该决议的内容,清晰地勾勒出了战后苏联科学文化交流的版图:严格限制同美国、英国,以及其他西欧国家的学术交流,同时广泛地开展同中东欧地区,以及亚洲的科学文化合作。这其中,法国被视为例外,这是由于联共高层认为,在科学研究方面,法国遭到了美英的排斥,因此苏联与法国学者的交流获得了额外的支持。上述的策略仅限于一般性的学术交流活动,在涉密部分,苏联拒绝同任何国家进行合作。在决定是否派遣学者参加1951年国际海洋气象学会议时,外交部部长维辛斯基(А.Я. Вышинский)给斯大林的报告中这样写道:“苏联科学院认为不应参会。会议大纲中涉及的大部分问题,都属于苏联科研中的保密内容,我国学者的发言不可能显示出苏联在这方面的高水平。此外,水文气象学者的研究涉及绝密,因此不适宜出国。”[18]科学院与维辛斯基的建议获得了莫洛托夫、贝利亚等人的支持,苏联学者最终失去了这次与同行交流的机会。

苏联著名核物理学家斯科贝尔琴(Д.В. Скобельцын)曾说过:“冷战的形式,以及对科技间谍的担忧,导致在某些最为前沿的科学领域,保密措施越来越严格。很多前沿的科学成果都无法公开发表,这不仅影响了国际交往,而且也不利于国内学者间的交流,更不利于培养年轻的专家,实现学术的传承。”[19]到斯大林去世前,苏联仅仅维持着同社会主义国家和个别西方国家的科学文化交流,而这只是出于政治联盟的考虑,至于务实的学术合作,在无限制地保守国家机密的强制措施下几乎被禁止了。

苏联同西方科学文化交流的扩大

苏联科学院院长涅斯梅亚诺夫(А.Н. Несмеянов)在20世纪50年代接受《文学报》(Литературная газета)记者采访时曾说道:“学者交流和创作的友谊促进了和平事业。然而,和平并不仅仅是苏联和民主国家学者的目标,它也是地球上所有进步学者的共同关切。我们从来不会拒绝与任何一个追求和平进步的国家共同进行科学合作。确切地说,我们欢迎那些真诚希望同苏联学者建立现实合作、共同促进和平事业的人。”[20]涅斯梅亚诺夫的话未必使人全然相信,但至少他道出了一个事实:赫鲁晓夫执政时期是苏联科学文化对外交流事业全面恢复的时期,也是苏联科技迅速发展的时期。在此期间,苏联在航空航天以及核领域的研究,达到了世界级的水平。与此同时,苏联加入了近百个国际性学术组织,其数量是原来的五倍还要多(见表1)。[21]迅速扩大的国际交流规模,需要一套完整的学者出入境管理规范与之配套。1958年以前,这通常需要由学者所在单位向上级部门提出申请,申请被送至宣传鼓动部[22]、中小学大学与科学部[23]、国防工业部[24]等苏共中央职能部门,以及苏联部长会议下属各部门。经由他们研究、审核、修改后,提交至苏共中央主席团[25]或苏共中央书记处等待最后的审批。苏联在1956年前后,迎来了学者出入境活动的高峰,苏共中央主席团与书记处的审批工作骤然增多。1958年以后,苏共中央成立了意识形态委员会,主管学者出入境工作。意识形态委员会分担了主席团与书记处的部分职能,由此苏联的对外科学文化交流事业呈现出新的图景。

表1 苏联参与的国际性学术组织数量

苏联同西方国家科学文化交流的缓和始于1956年。苏共二十大以及赫鲁晓夫所做的《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被视为苏联愿意同西方建立联系的一个讯号。 1956年3月2日,在苏共二十大结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苏联科学院大会就做出了《关于苏联科学院调整国际科学交往和出差措施》的决议,其中第一条提出:“仔细研究国外科学机构和个别学者在各领域的先进经验,是科学院各机构及个人所面临的一项基本任务”。[26]同年9月,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提出了广泛的人员交换计划,鼓励美国同其他国家,主要是苏联,开展艺术、教育、体育、法律、医疗以及商务领域的人员交流活动。在东西方两个超级大国首脑的共同倡议下,苏联在1956、1957年先后同挪威、比利时、法国和英国签订了科学文化交流协议,然而同倡议发起的另一方美国却迟迟未能达成一致。尽管如此,自1956年起,苏联同美国的科学文化交流仍然取得了实质性的突破。并且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众多的西方国家中,苏联同美国的交流最具代表性,也最为重要,它对苏联后来科学文化乃至政治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56年3月23日,苏共中央书记处做出了《关于邀请外国物理学家访苏》的决议,同意苏联科学院邀请包括美国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弗·艾·洛(F.E. Lowe)在内的5位国际知名理论物理学者来苏作短期的授课。同年4月,维克斯列尔(В.И. Векслер)、马尔科夫(М.А. Марков)与西林(В.П. Силин)三位苏联学者获邀访美,参加在罗彻斯特大学举办的第六届高能物理年会。[27]在经历了长时间的隔离之后,苏联迫切需要建立同美国的联系,以尽快地获取最前沿的科技信息,这也是苏共中央支持学者互访的主要原因之一。同年6月,苏共中央书记处批准布列霍夫斯基(Л.М. Бреховский)等5人赴美参加第二届国际声学大会。在中小学、大学、科学部部长基里林(В.А. Кириллин)递交的申请报告中,特别提出此次会议“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同时苏联学者又收到了美方的“特别邀请”,因此希望苏共中央能够批准参会。[28]同年8月,孔德拉季耶夫(В.Н. Кондратьев)等4位学者经苏共中央书记处批准,赴美参加了第六届燃烧问题国际研讨会。同样地,基里林在申请报告中写道:“苏联学者以前从未参与过燃烧问题国际研讨会的工作,他们对此次会议抱有很大的兴趣。”[29]同年11月,弗拉索夫(Н.А. Власов)与莫斯托维(В.И. Мостовый)两位学者获苏共中央主席团批准赴美参加了中子物理学术会议。在中型机械制造部部长扎维尼亚金(А.П. Завенягин)、核能研究所所长库尔恰托夫(И.В. Курчатов)与涅斯梅亚诺夫联合提交的申请报告中写道:“由于此次会议的议题具有重要的科学与现实意义,我们认为应当派遣我国从事相关领域研究的物理学家前往参会。”[30]1956年苏美学者的频繁交流互访,尤其是苏联学者的多次访美活动,是始料未及的。很多出访申请事先没来得及列入当年的外事活动计划,更有赶在出访前几日才将报告提交至苏共中央的。尽管如此,苏联20世纪50年代的科学家们比30年代的前辈们幸运得多,虽然不是所有人的出访申请都获得了批准,但经过苏共中央讨论的赴美学术活动,几乎都获得了支持。

为了进一步扩大同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的科学文化交流,获取国外最新的科研成果信息,同时向全世界展示苏联科技的硬实力,苏共方面不仅放松了对科研人员国际交流的限制,而且开放了许多科研机构,这其中不乏宇航基地与核设施等涉及苏联重要机密的科研场所。 1957年5月10日,在基里林提交给苏共中央的汇报中写道:“……外国学者已经有机会参观苏联边境地区的天文台了(格鲁吉亚阿巴斯图曼天文台)。外国人以后参观这些天文台的限制不存在了。”[31]而在另一份 1957年11月12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做出的《关于外国学者参观核能研究院与组织苏联同外国物理学家会谈》的决议中指出,允许“参加全苏核物理大会的外国学者(美国、英国、加拿大、丹麦、瑞典)参观核能研究院”[32],参观的设施具体包括试验反应堆“ВВР”、“МР”与回旋加速器МС等。

在“冷战”背景下,东西方的科技竞赛、军备竞赛无时无刻不处于紧张激烈的较量之中。此时,不单单是苏联渴望加强同美方的联系,美国也迫切需要建立同苏联科学家的联系,以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手”。1956-1957年负责美国南极开发项目的乔治·杜菲克(George Dufek)将军曾在汇报中写道:“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想法缠绕着我,让我感到不安,那就是俄国人在南极(研究方面)超越了我们。我们之间有通信,并且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计划和进展。但我们对俄罗斯人所作所为却一无所知。恶劣的天气所制造出来的每一点障碍、每一次拖延进展都会让我感到不安。”[33]不仅如此,在南极问题上,美国人相信苏联人比他们更有经验。杜菲克将军继续写道:“在有极端气候作业经验的人数和极地作业船只方面,我们都落后于俄国。北方航道是俄国的经济要道,它就像一个训练场,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俄国人的经验,促进了俄国极地技术的发展。”[34]正是出于以上的考虑,美国曾多次主动邀请苏联参与南极考察,而有关南极的研究对于当时的苏联和美国来说都属于机密。1956年7月,趁第二届北极大会之机,美国代表提出了美苏气象学家互访南极气象站的建议。苏方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个机会。涅斯梅亚诺夫在报告中这样写道:“交换气象学家将对苏联学者格外有利。因为在‘小美洲’站中央气象局将汇集所有南半球的气象观测材料,并且将负责向所有国家的南极考察队提供气象信息和天气预报。”[35]随后苏共中央批准,苏联气象学家拉斯塔尔古耶夫(В.И. Расторгуев)可以访问“小美洲”南极站,同时美国气象学家戈登·卡特莱特(Gordon Cartwright)访问苏联的“和平”站。1957年6月,在两位气象学家的互访交流尚未结束之际,苏美两国南极科考人员进行了一次无线电通话,美方再次提出希望能够派更多的科学家访问“和平”站,并愿意与苏方就冰川研究等问题进行更深入与务实的讨论和合作。美方的建议最终获得了苏共高层的支持。时隔两个月,苏联科学家又一次获美方邀请,参加1958年2月将在华盛顿举办的南极海洋冰川研究大会。美国科学院主席德特莱夫·布朗克(Detlev Bronk)在给涅斯梅亚诺夫的信中,热情地邀请了10位苏联相关领域的顶尖学者,但最终只有4位获准参会,而美方最期待的苏联北方航道总局局长布尔哈诺夫(В.Ф. Бурханов)在1958年1月已经被限制赴美了。

1956年前后,苏共突然放松了对外科学文化交流的管理,使得苏联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合作迅速扩大,这与当时影响苏联社会上下的“解冻”思潮是分不开的。“解冻”不仅影响了苏联国内的文化氛围,也影响着苏共高层对外政策的制定。一方面它使苏联在经历了长久的隔绝之后,重新建立了同海外的联系,获取了宝贵的科技信息;另一方面,苏共高层也通过“解冻”传递出了一个讯号,那就是苏共的领导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属于赫鲁晓夫的时代;再者,在科技文化交流中,苏联赢得了与美国共同参与国际事务的机会,向全世界证明了与美国对等的地位。可谓“三全其美”。然而,交流是双方面的,苏联在收获的同时,也面临着各种渗透和挑战。赫鲁晓夫曾在后来这样回忆50年代的苏美交流:“美国人希望开展更广泛的游客、科学家、学生交流……他们的很多建议明显是要让我们打开边界,来增加人员的流动。”[36]苏联著名的美国问题研究专家阿尔巴托夫(Г.И. Арбатов)也曾质疑美国的动机:“美国一个隐含的政策就是所谓的、对我们社会制度的‘侵蚀’……我感到这是美国政策的一条基本路线,并且它扭曲了所有有益的建议……”[37]虽然苏美的人员交流协定几经曲折,终于在1958年1月27日正式签订,但此时的苏共高层已经在重新部署对外科学文化交流的政策了。

“意识形态委员会”与苏共对科学文化交流的控制

日益频繁的出国审批,以及伴随着同西方国家的科学文化交流所产生的意识形态争端,占用了苏共中央主席团与书记处大量的精力。因此,亟待设立新的机构,帮助权力的最高层从具体事务中解脱出来,意识形态委员会应运而生。[38]1958年1月3日,经赫鲁晓夫与米高扬提议,成立了苏共中央意识形态问题、文化、国际党际关系委员会(简称“意识形态委员会”)。[39]主席由被称为苏联“灰衣主教”的苏斯洛夫(М.А. Суслов)担任,成员包括波斯佩洛夫(П.Н. Поспелов)、穆西季诺夫(Н.А. Мухитдинов)、库西涅(О.В. Куусинен)和福尔采娃(Е.А. Фурцева)。他们五人皆为苏共中央书记,除波斯佩洛夫外,其余四人同时还是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虽然波斯佩洛夫本人并不是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但考虑到他在制定苏共二十大“秘密报告”中所扮演的特殊角色,其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权威地位便不言自明了。[40]委员会人员配置的规格是非常高的,因此,其又被称为苏共的“智库中心”和“真正的政治审查者”。[41]自成立起,其任务之一便是对“苏联专家、文化和科学活动家等各类人物出国旅行考察和外国各类人物和专家来苏访问事宜实施管理,决定是否允许苏联人出国和外国人入境等各类事项,以及审批苏联专家、科学文化人士的出国事宜,国外知名人士、专家的来苏事宜”。[42]意识形态委员会的成立,标志着苏共对外科学文化政策的重大转向。虽然国际交流的规模并没有缩小,但实际上,委员会所管理的已经不单是国家间科学文化的合作与交流,更是不同意识形态之间的博弈与交锋,这种较量集中体现在苏美核武器问题上。

1957年12月17日,苏共中央主席团成员与候补成员们的办公桌上收到了一份来自克格勃主席谢洛夫(И.А. Серов)的报告。报告中详细介绍了苏联学者关于召开国际禁止核武器大会的建议,以及此事在美国公众与政府间引发的截然不同的反响。美国的《I.F斯通周刊》()、《原子科学家公报》()[43]、《纽约先驱者报》()、《纽约时报》()与《国家卫报》()等,先后刊登了苏联学者《在此紧急关头……科学家不能袖手旁观》的文章,并给予了积极的回应。《原子科学家公报》的主编拉比诺维奇博士发表评论支持苏联学者的建议;《纽约先驱者报》以《苏联的友谊之手》为题转载了整篇文章;美国著名金融家塞勒斯·伊顿(Cyrus S. Eaton)撰文表示,支持苏联学者的建议,希望在加拿大或者印度召开国际反核武器大会,并吸收中国代表参加。然而与美国社会形成的积极反响不同,“美国国会对此建议持否定态度,因为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内,美国媒体很明显根据政府的要求不再刊登和转载苏联学者的倡议了。”[44]谢洛夫认为,美国发生的情况对苏联是有利的,既有利于苏联掌握核军备竞赛态势下话语的主动权,同时又有利于提升苏联的国际形象,因此应当尽全力促成会议的举办。苏联外交部部长葛罗米柯(А.А. Громыко)在分析了谢洛夫的报告之后,于1958年2月4日向苏共中央提交了《关于召集亚太地区学者举办会议的可行性报告》。报告中指出:“美国和英国(在亚太地区)进行紧张的核试验。而亚洲国家既不是核武器生产国,也不是试验国,却成了主要的受害国,因此在这里召开会议可能会受到友好的支持。”[45]会议计划邀请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苏联、美国和英国参加,“而如果美英学者拒绝加入,那么会议仍将举行。”[46]会议的议题之一,就是“表达对美国在该地区实施核武器试验的不满,并且号召各国学者共同抵制核试验”。[47]葛罗米柯特别提出:“苏联科学院可就让日本科学委员会作为会议的召集方一事与对方进行深入探讨。如果日方答应,那么可以提出向日方提供大量的财政支持……如果日方拒绝,科学院应当另谋他境,并尽快开展相关工作。”[48]意识形态委员会根据上述两份报告,于 1958年2月12日通过了《关于召开亚太地区学者反核武器试验会议的决议》,委托苏联科学院、苏联医学科学院与外交部调研各国学者的态度,并以此为据提交会议方案。国际反核武器会议最终于 1958年9月14日召开,尽管苏联派出了庞大的代表团,但是会议的地点已经改在维也纳,而不是苏共所设想的亚太地区了。

类似的较量,在意识形态委员会的支持下还在逐步展开。1958年3月,国际比较法学委员会主席罗兹马林致电苏联科学院,邀请4位苏联法学家参加将于波兰举行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学国际联合会会议,会上将主要讨论社会主义国家的法治问题。科学院接到邀请后,在向苏共中央汇报时写道:“此次会议的建议是由资本主义国家的法学家们提出的。因此(有理由)认为,这些国家的代表们会攻击社会主义法制和社会主义国家制度,甚至提出破坏法治、个人崇拜和匈牙利事件等一系列问题。”[49]据此,他们认为:“必须派代表团参会,且代表团应由法学家与司法工作者共同组成,其中法学家应覆盖该学科的各个领域。”[50]最终,经意识形态委员会批准,苏联派出了由8人组成的代表团赴华沙参会,比最初获邀人数多了一倍。1958年9月,苏共中央收到了基里林关于第11届国际历史学大会(1960年)的报告。报告中介绍了会议的召开背景:在1960年正式会议召开之前,将分别于1958、1959年召开两次筹备年会,美国已经争取到了1958年年会的主办权。因此,苏联应当竭力争取在莫斯科举办下一届年会。基里林写道:“在苏联举办历史学国际委员会年会,可以解决与第11届国际历史学大会筹备和计划相关的一系列问题,尤其是邀请亚洲人民民主国家史学家的问题。他们(的参与)将对美国造成不利的环境……”[51]意识形态委员会批准了基里林的建议,并在财政上给予了额外支持,14名获邀参会的外国专家往返苏联的国际旅费,以及他们在苏联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苏方承担。

实际上,意识形态委员会所支持的交流活动,并不是苏联同西方国家的偶然交锋。这是1958年以后,苏联以停止军备竞赛和防止核扩散为由,向美英展开的一系列外交攻势之一。几乎在同一时间,俄罗斯著名的《消息报》()连续刊登了“加强各民族间的和平”、“在新年枞树旁”、“与和平思想在一起”、“善意的新体现”,以及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布尔加宁(Н.А. Булганин)的“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与“致英国首相麦克米伦”等一系列文章。这些信息表达了苏联政府希望通过共同努力,缓解国际紧张局势、追求和平的愿望。[52]但是通过意识形态委员会的决议与相关部门的报告分析,在当时,“和平”与其说是苏共高层的美好愿景,不如说是他们手中的一张“外交牌”,是在国际冷战背景下,苏联因意识形态饱受西方诟病过后,制定一系列反击措施的依据。而意识形态委员会恰逢此时成立,主导了这一系列交锋。

意识形态委员会成立的初衷是加强苏联文化、包括文化交流的管理。因此,委员会不仅策划了苏联同西方国家的一系列文化交锋,同时为更多学者争取到了海外交流的机会。经过苏共中央中小学、大学、科学部、苏联高等教育部、苏联科学院和高校的申请后,意识形态委员会于 1958年4月11日和22日分别通过了《关于苏联学者代表团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以及《苏联学者以游客身份参加海外学术会议》的决议,为当年苏联高等院校和科学院系统增加了464人次的海外交流机会。[53]基里林在 4月18日的申请中写道:“按照惯例,很多国家会派遣50-200人的庞大代表团参加重要的国际学术会议。与此同时,1958年科学院没有足够的经费派出与苏联的国际学术地位相符的代表团人数……因此,除了小规模的正式代表团之外,应当允许学者以游客身份参加大型的海外学术会议。”[54]基里林进一步提出了详细的解决办法:“苏联国际旅行社(ВАО «Интурист»)总经理安库季诺夫(В.М. Анкундинов)已经答应本年度向苏联科学院提供200-250个旅游签证,并相应增加外国游客的入境数量,这样就不再需要国家的额外拨款了。”但是,“旅游签证的费用需要学者自己承担”。[55]在综合考虑了基里林与苏联科学院的申请之后,意识形态委员会做出决议:“同意苏联科学院的建议……保留学者以游客身份参加学术会议期间正常的工资和休假权利……游客学者的数量规定在200人次以内。”[56]1958年,在意识形态委员会的支持下,苏联科学院成功参加的会议有:第12届国际鸟类大会(6月5-15日,赫尔辛基)、第15届国际动物大会(7月16-23日,伦敦)、国际高分子化合物会议(7月21-24日,诺丁汉)、第7届国际微生物大会(8月4-9日,斯德哥尔摩)、第10届国际遗传学会议(8月20-27日,蒙特利尔)等,共九次国际学术会议。

然而,在此之后,苏共明显放慢了科学文化交流的脚步。在“冷战”持续深入发展的背景之下,学术交流的目的逐渐让位于意识形态斗争。随着1961年3月意识形态委员会被撤销,苏联科学文化对外交流工作再次陷入了混乱与僵局。

思考与结语

赫鲁晓夫时期被称为“解冻”时代,也同时开启了苏联同西方关系的破冰之旅,这其中自然包括科学文化交流。在此期间,苏联有数以万计的科研工作者前往世界各地学习交流,同时许多优秀的外国学者也获邀前来苏联访学授课。他们为苏联收获了最前沿的科技知识,客观上促进了苏联的科技进步,也让“铁幕”另一侧的人民由此认识和了解了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赫鲁晓夫的政策无疑是成功的。但回顾这段历史,苏共当年对科学文化交流的管理仍然暗含着潜在的危机,许多做法值得反思。

第一,苏共对科技文化交流的管理始终是一套自上而下的政治行为。哪怕像苏联科学院这样庞大的、全国性的学术组织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外事部门,所有的出访来访事务都需要经过苏共中央的审批。学术交流的意义被大打折扣,出国有时沦为了官僚间平衡利益的砝码。能够出国的学者通常在国内也身居要职,他们往往年事已高,而真正从事一线科研的人员,却很难在他们富有创造力的年纪有机会去国外学习交流。曾长期供职于苏联科学院的科尔涅耶夫(С.Г. Корнеев)在谈到此问题时曾平静地说:“他们太年轻了,不足以在国外代表他们的国家。”[57]此外,学术交流活动始终处于苏联克格勃的严密监督之下,很多优秀的学者,即便获得了主管部门的支持,但由于克格勃的阻挠也长期无法获得出访的机会。类似的做法打击了学者的热情,长此以往并不利于学术交流的发展。

第二,意识形态委员会在管理苏联科学文化交流工作时缺乏创新意识,一味地将自身陷于一个又一个的具体事务之中,几乎从来没有对科学文化交流工作提出过建设性的意见,更别说从总体上对未来的交流工作进行规划了。委员会是苏共中央意志的体现,经由它的部署,苏联确实在1958年以后展开了同西方国家科学文化领域的交流。然而从解密档案看,此时的委员会更像是苏共中央手中的一枚橡皮图章。关于学者出入境的决议通常仅有寥寥数字,且大多属于对各部门建议的附和之言,至于建设性的意见,更是极其罕见了。

第三,科学文化的交流是外交的一部分,而外交是内政的延伸,因此赫鲁晓夫对外科学文化政策深受国内“解冻”与国际“冷战”的双重影响。20世纪50年代中期苏联同西方国家科学文化交流的短暂繁荣,是赫鲁晓夫对内实施文化政策调整与对外实行“三和路线”的积极成果。然而即便是在这一阶段,苏共对学者出入境的管理仍然是非常严格的,同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50年代后期,苏共加强了对外科技文化交流的管理,意识形态斗争随之愈演愈烈。到60年代初期,伴随着苏美关系“蜜月期”的结束,以及U-2飞机、柏林危机和古巴导弹危机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曾经繁荣一时的苏联对外科技文化交流重新归于沉寂,而它的再次繁荣需要等到勃列日涅夫执政的时期了。

Foreign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policies under Stalin changed during Khrushchev’s reign. Before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Communist Party of the Soviet Union (CPSU) Central Committee on Ideology, Culture and International Party Relations in 1958, influenced by domestic “thaw” trends, the CPSU loosened restrictions on international exchanges of scholars and restarted scientific communications with western countries led by the U.S., making breakthroughs. In early 1958, under continuous influences of the “Cold War”, the CPSU established the Central Committee on Ideology, Culture and International Party Relations, strengthening its management of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exchanges. The Soviet Union started to confront western countries. In the early 1960s, with the end of the Soviet-U.S. “honeymoon” and the cancellation of the Committee,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relations between the Soviet Union and western countries once again fell into chaos and deadlock.

Soviet Cultural Policy, Soviet Foreign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Policy, Thaw, Soviet-U.S. Relationship

【Аннотация】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и СССР в области науки и культуры сталинского периода претерпела изменения в период Хрущёва. До создания идеологической комиссии ЦК КПСС в 1958 году, в связи с внутренней политикой «оттепели», ЦК КПСС ослабил ограничения по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м обменам учёными, возобновил научно-технические связи с западными странами во главе с США и добился прорывных достижений; в начале 1958 г. в условиях непрерывн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холодной войны» на мировой арене КПСС учредила идеологическую комиссию, усилила контроль над научными и культурными обменами, в отношениях между Советским Союзом и западными странами проявилась тенденция сопротивления и противостояния. В начале 1960-х годов, с окончанием «медового месяца» советско-американских отношений и развалом идеологичкской комиссии, научные и культурные отношения между Советским Союзом и западными странами вновь оказались в хаосе и тупике.

【Ключевые слова】культурная политика СССР,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и СССР в области науки и культуры, оттепель, советско-американские отношения

[1] 1956年,Н.Н·谢苗诺夫获诺贝尔化学奖;1958年,Б.Л·帕斯捷尔纳克获诺贝尔文学奖,П.А·切连科夫、И.Е·塔姆、И.М·弗兰克获物理学奖;1962年,Л.Д·朗道获诺贝尔物理学奖。

[2] 国内外的相关论著主要有:ГоряеваТ.М. ПолитическаяцензуравСССР 1917-1991.М.: РОССПЭН, 2009; Тихонова О.Н. Противостояние творческой личности и власти в годы Хрущевской «Оттепели» по материалам литературной критики и 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ой литераруты, Человек в российской повседневности: история и современность: сборник VIII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й научно-практической конференции. Пенза: РИОПГСХА, 2015. C. 67-70; Yale Richmond,, Pennsylvania: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3; КарлАймермахер. Партийн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 культурой и формы её самоорганизации (1953-196467), Идеологические комиссии ЦК КПСС 1958-1964. Документы. М.: РОССПЭН, 2000. C.5-22;马龙闪:《苏联剧变的文化透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年;李华:“赫鲁晓夫与苏联‘解冻文学’思潮”,《南京社会科学》,2008年第2期,第42-51页;杨海云:《赫鲁晓夫时期文化“解冻”研究——文学艺术知识分子命运》,博士论文,2010年。

[3]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列宁全集》第二版增订版,第三十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33页。

[4] Абрамов К.И. В.И. Ленин о научных библиотеках. М. 1960. C.21.

[5] Совет народных комиссаров

[6] Народный комиссариат иностранных дел

[7] Объединённ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политическое управление-ОГПУ

[8] 托马斯·加里格·马萨里克(1850-1937):捷克哲学家、政治家,1919-1935年任捷克斯洛伐克总统。

[9] 佩列文(1863-1933):法国数学家、国务活动家,1924年当选为俄罗斯科学院外籍通讯院士。

[10]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22-1952. сост. Есаков В.Д. М.: РССПЭН, 2000. C.36.

[11]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22-1952. сост. Есаков В.Д. C.15.

[12] Комиссия ЦК ВКП(б) по выездам за границу

[13] Наркомат внутренних дел

[14] Ronald Z. Sagdeev, Susan Eisenhower, ed.,, New York: John Wiley and Sons, 1994, p.87.

[15] Еврейский антифашистский комитет

[16] 1943年6月至12月,由米霍埃尔斯和费费尔组成的苏联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代表团,对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和英国的46个城市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访问。访问的主要目的是宣传动员西方犹太人支援苏联的反法西斯战争,同时为苏联获取原子弹科研情报。具体研究参见宋永成:“二战期间苏联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代表团的盟国之行评析”,《世界历史》,2012年第1期,第15-30页。

[17]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22-1952. сост. Есаков В.Д. C.348.

[18]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22-1952. сост. Есаков В.Д. C.505.

[19] РГАНИ. Ф.5. Оп.17. Ед. хр.548. Л.6-7 (письмо Д.В. Скобельцына о вреде засекречивания теоретических работ в области ядерной физики).

[20] Несмеянов А.Н. А.Н. Несмеянов-организатор науки. М., Наука, 1996, с. 17.

[21] РГАНИ. Ф. 5. Оп. 35. Ед. хр. 208.

[22] Отдел пропаганды и агитации

[23] Отлед науки, вузов и школ

[24] Отдел оборонной промышленности

[25]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26]РГАНИ. Ф.5. Оп. 35. Ед. хр.22.

[27] 苏联科学院与中型机械制造部最初商议的赴美学者名单共包括7人,分别是梅谢里亚科夫(М.Г. Мещеряков)、维克斯列尔(В.И. Векслер)、马尔科夫(М.А. Марков)、德热列波夫(В.П. Джелепов)、西林(В.П. Силин)、法因别尔克(В.Я. Файнберг)和阿伯里科索夫(А.А. Абрикосов)。但是参会计划遭到了克格勃的干涉,克格勃尤其反对梅谢里亚科夫赴美,原因是他的研究涉及苏联核武器秘密。因此,最后获准出国的只有维克斯列尔、马尔科夫和西林三位学者。

[28]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 В.Ю., М.: РССПЭН, 2010. C.511.

[29] Там же. С.544.

[30] Там же. С.610.

[31]Там же. С.761.

[32]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 В.Ю.С.859.

[33] Трешников А.Ф.История открытия и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 Антарктиды. М.: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 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ой литературы, 1963. 转引自09.08.2018. https://collectedpapers.com.ua/ru/history_of_antarctica/stvorennya-amerikanskix-vnutrishnokontinentalnix-ta-beregovix-stancij

[34] Там же.

[35]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В.Ю. C.634.

[36] Nikita Khrushchev,,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p.409.

[37] James Voorhees, “A History of the Dartmouth Conference”, unpublished manuscript, 1999, chapter 3. 转引自Yale Richmond,, Pennsylvania: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3, p.66.

[38] 赫鲁晓夫执政期间,曾经先后两次成立意识形态委员会。第一次是1958年1月成立的苏共中央意识形态问题、文化、国际党际关系委员会,该委员会1961年3月被撤销;第二次是1962年11月成立的苏共中央意识形态委员会,延续前一机构的职能,但不具有决策权,该机构一直存在到1966年5月。

[39]КомиссияЦККПССповопросамидеологии, культурыи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мпартийнымсвязям.国内有关该机构的研究资料较少,机构名称是笔者从俄文直译的,并在确定之前参照了周尚文先生的译法,他翻译为“中央意识形态、文化和国际党际联络专门委员会”,详见周尚文:《苏共执政模式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213页。权衡之下,笔者确定了现在的译法。

[40] 关于波斯佩洛夫在编写苏共二十大秘密报告中的作用,参见徐元宫:“赫鲁晓夫‘秘密报告’若干问题考证”,《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11年第1期,第24-39页。

[41] Горяева Т.М. 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цензура в СССР 1917-1991.C.321.

[42]意识形态委员会的任务还包括:研究国际宣传中出现的问题,关注报刊对这些问题的阐述,并实施对苏联情报局和国家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政治方针的监督,实施对面向国外的无线电广播和更广泛问题的监督,包括对带有政治和意识形态色彩的科学和文学艺术领域的状况、事态和事件的监督等。

[43]《原子科学家公报》创刊于1945年广岛原子弹爆发之后,经由曼哈顿计划的物理学家倡议出版,用以向公众传播有关核战争危害和破坏的知识。

[44]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 В.Ю. C.904.

[45]Там же. C.902.

[46]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C.902.

[47]Там же.

[48]Там же. С.903.

[49]Там же. С.1020.

[50] Там же.

[51]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 В.Ю. C.1075.

[52] “加强各民族间的和平”、“在新年枞树旁”、“与和平思想在一起”、“善意的新体现”发表在1958年《消息报》第1期;“致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与“致英国首相麦克米伦”发表于 1958年1月10日。

[53]具体的名额分配是苏联高校264人次,苏联科学院200人次。

[54] Академия наук в решениях политбюро ЦК РКП(б)-ВКП(б) 1922-1991. 1952-1958. сост. Афиани В.Ю. C.937.

[55] Там же.

[56] Там же. C.936.

[57] Yale Richmond,, Pennsylvania: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3, p.67.

D771.222

A

1009-721X(2019)06-0091 (19)

*俞紫梅,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博士研究生、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馆员。

(责任编辑 肖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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