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产业链和谐化发展研究

高振宇 周 颖 高 鹏 孙士昌 张东博

（1. 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机械与储运工程学院，北京 102249；2. 中国石油规划总院，北京 100083；3. 中国石油管道公司，北京 100029；4. 中国石油天然气销售东部公司，上海 200122）

0 引言

目前，产业链的观点在各行业都得到了充分应用[1-2]，天然气行业也是如此。天然气产业链是指天然气产业的上游勘探开发和进口、中游输送储气和下游市场销售之间因经济、技术等形式产生的产业链接。当产业链各环节协调发展、良性互动时，才能保证整个产业稳定、健康和持续发展[3-4]。随着油气体制改革的逐步推进，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有望向更加公平、开放、有序的方向迈进，为明确当前天然气产业链发展现状及存在问题，也为体现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对整体发展的影响，基于和谐理论，深入分析影响天然气产业链和谐发展的主要因素，提出产业链和谐化发展的解决办法，希望能对“运销分离”的新形势下天然气产业链研究起到促进作用。

1 天然气产业链现状

1.1 发达国家天然气产业链现状

据相关统计报告数据[5-6]显示，2017年我国天然气消费量占一次能源消费比例为7%左右，而全球天然气消费量占一次能源消费的平均值为23.4%，其中俄罗斯、美国、欧盟、日本等天然气产业较为发达的国家或地区占比分别为52.3 %、28.4 %、23.8 %、22.1%。相比之下，我国天然气消费水平还有较大差距。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美、英等国天然气产业链已经实现了各环节公平开放，上游勘探开发和下游市场销售环节均实现了资本竞争、公平开放；“自然垄断”的中游管输环节，也实现了独立监管、独立运营。以美国天然气下游为例，该环节约有250家营销商、1 200 家地方配气公司，下游用户可自主选择用气气源、管输公司、销售公司等。

1.2 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发展现状

目前，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迅速发展，呈现“国产气迅速增长，进口气高速增长；管网持续推进，储气短板凸现；消费爆发增长，冬季供应紧张”的局面[7]。

1.2.1 进口快速增长、储气短板凸现，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快速发展

天然气供应方面：①据相关统计报告[8]，2018年我国天然气自产量约为1 600 × 108m3，同比增长8.1%。我国天然气勘探开发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天然气资源丰富，开发潜力巨大，但技术水平不足，整体投入较低。目前，我国已经形成了“三大四中”的勘探开发格局，三个大型产气区为鄂尔多斯、四川和塔里木盆地，四个中型产气区为海域、柴达木、松辽和渤海湾地区。②2018年我国天然气进口量约为1 240×108m3，同比增长30.9%。其中，进口管道气约3 661×104t（509×108m3），占进口量的41%；进口LNG 约5 378×104t（731×108m3），占进口量的59%，继2017年LNG进口量首次超过管道气后，再获大幅增长[9]。可以看出，2018 年我国进口天然气呈现“LNG 为主，管道气为辅”的态势。此外，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攀升至44.3%，对我国能源安全可能造成严重影响。

管网和储气设施方面：①近十年，我国年均新增天然气长输管道3 654 km[5]，已基本形成了“横跨东西，纵贯南北，连通海外”的全国天然气输送管网[10]。随着2018年天然气管网“互联互通”工程建设的加快进行，有望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天然气“冬季供应紧张”的现状。②我国调峰系统以地下储气库和LNG 接收站为主。截止到2017 年底，我国天然气地下储气库调峰能力约为72×108m3，占2017年天然气消费量的3 %；LNG 接收站总接卸周转能力达5 640×104t／a。

销售市场建设方面。据相关统计报告所述[9]，2017 年我国天然气消费量为2 373×108m3，约占全球消费量的6.6%，是世界第三大天然气消费国。近十年，我国天然气消费量年均增长13%，远高于亚洲地区5%和世界平均2.2%。21 世纪以来，随着我国长距离输气干线的建设，天然气消费市场迅速扩大，消费市场由产气区向经济发达地区转移，消费结构转向城镇居民、工业和天然气发电等领域[11]。

1.2.2 网运分开、运销分离，油气体制改革有望迈出重要一步

随着21 世纪以来我国天然气市场的逐渐繁荣和油气行业市场化改革的逐步深入，天然气产业整体逐步成熟，管网独立有望得到市场、行业、资金等多方支持，有关部门也出台了多项文件、意见，大力推进油气管道行业的改革。2017年，中国石油作为全国油气管网最大的建设和运营主体，完成了管道和销售业务独立运行，实现了“运销分离”、公平开放等要求[11]。2019年3月，中共中央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七次会议审议通过了《石油天然气管网运营机制改革实施意见》，我国油气体制改革有望迈出重要一步。

1.2.3 投入有限、稳定性不足，我国天然气产业链仍存在较多问题

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迅速发展，但还存在着发展不平衡、不和谐的问题。此外，天然气产业的体制机制、行业法律、相关政策也不完善，不协调。具体表现在：

1）勘探开发方面。由于油气资源品质下降，劣质油气占比上升，勘探资源复杂化程度增加，对工程技术和成本控制的要求更高，导致国内天然气上游企业增储上产速度明显低于消费市场增长速度，供气缺口逐步增大。

2）进口气方面。进口气量逐年攀升，对外依存度越来越高；土库曼斯坦进口管道气量超过管道气进口量的80%，进口多元化体系有待完善；LNG 进口易受到寒潮天气、国际形势、出口国政治环境等因素影响，供应环节的稳定性问题持续存在。

3）基础设施方面。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储气能力明显不足。我国天然气长输管道总里程、单位陆地国土面积对应管道长度、地下储气库调峰量等基础设施指标明显落后于美、英、德等天然气市场发达国家，如图1和表1所示。并且，多方面原因导致天然气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程度有限，难以在用气高峰期实现快速调配。

表1 中、美、法、德等国天然气调峰方式对比表

4）天然气价格方面。我国天然气行业进入国际市场较晚，谈判时国际油价较高且谈判经验不足等多方面原因导致进口气价格偏高，再加上天然气门站价调整周期较长，各类型用户销售价格相互补贴，致使天然气进口主体公司亏损严重。

2 和谐理论

2.1 和谐理论的简要介绍

和谐理论作为古今中外、各行各业优化发展的战略构想[12]，对国家战略、行业目标、企业发展都具有指导意义。和谐发展是指各个子系统在外界多种因素约束条件下形成的互相协调，共同发展，进而达到母系统整体全面发展结果。为了达到和谐发展，应在变动的环境中优化和消除各种不利因素、不确定因素带来的影响。

2.2 和谐理论在天然气产业链的应用

根据和谐理论，天然气产业链是整个系统的核心和架构，天然气产业链的和谐发展是总体目标。对于整个天然气产业链，就是上游勘探开发和进口系统、中游储存运输系统、下游市场销售系统和谐发展，可以将上述三个大系统归为一级子系统。那么，一级子系统内和谐发展就是勘探系统、钻完井系统、采气系统、天然气进口系统等子系统在勘探开发和进口系统内和谐发展；管道运输系统、船舶运输系统、其他运输系统、地下储气库系统、LNG接收站（包括调峰站）系统、其他储气调峰系统等子系统在储存运输系统内和谐发展；城市燃气系统（可能包含部分工业和化工用户）、天然气发电系统、工业燃料系统、交通用气系统、天然气化工系统等子系统在市场销售系统内和谐发展，具体系统分类情况如图2所示。二级子系统下还可以继续细分。

3 影响产业链和谐化发展的主要因素

产业链和谐的发展是基于产业链上、中、下游互相密切配合、互相依存、协调发展[13]。其中，上游勘探开发和进口环节要满足销售市场的客观需求；管输环节满足上游环节和下游环节之间输送的需要；销售环节满足用户使用量的需求（图3）。影响上述局面形成的主要影响因素有：体制改革带来的不确定性、管输费计算方式的不确定性及监管和放开程度的不确定性等。

3.1 体制机制改革带来的不确定性

图2 天然气产业链架构图

图3 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满足关系图

2014年至今，国家相关部委相继印发了《油气设施公平开放监管办法（试行）》《石油天然气管网运营机制改革实施意见》等文件，从公平开放、定价方法、成本监审和运销分离等方面为有序推进天然气管道体制机制改革指明了方向，明确提出了分步推进国有大型企业干线管道独立，实现管输和销售分开，以及完善油气管网公平接入机制，油气干线管道、省内和省际管网均向第三方市场主体公平开放等要求。2018 年初，中国石油已经完成管道和销售业务独立运行，实现了“运销分离”、公平开放等要求，但尚未见到其他管道主体公司和省管网公司有关“运销分离”等改革的报道。

2019年3月，中共中央深改委第七次会议通过了《石油天然气管网运营机制实施意见》，要求组建国有资本控股、投资主体多元的石油天然气管网公司，推动中游环节的统一高效集输[14]。但是，关于管道划分、管道开口、管输服务总成本、总成本的分类及分配方式、管输收费方式等具体细节还尚未公开，多方面的不确定性都会对产业链利益分配产生巨大影响。如果上、中、下游利润分配合理，各方资本有序进入，将有效促进天然气产业链和谐发展。

3.2 管输成本收回方式的不确定性

目前，我国天然气管输费主要以“一部制”的定价方式为主，即管输服务总成本完全由使用费收回。2017 年8 月，国家发改委印发《关于核定天然气跨省管道运输价格的通知》，公布了中国石油北京天然气管道有限公司等13 家跨省管道企业的管输费率，各企业可根据“管输费＝管输费率× 管输距离”确定单方气输送成本。该方法较好地适用于当前情况，但存在以下弊端：未能做到“精细化”管理，对均衡供气用户和可中断用户有失公平；可能导致用气价格出现交叉补贴现象；未实施有效的管输费监审和调峰机制校核；无法满足当实际输气量大于管网输送能力时用户的输气优先顺序问题。

当天然气价格逐步市场化以及新的管网公司成立后，管输收费方式是借鉴天然气市场成熟国家分固定成本和可变成本分别进行回收的“两部制”收费方式，或者是在用气高峰和低谷分别计价的“峰谷责任法”收费方式，或者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新管输收费方式都还未知。未来管输成本收费方式不论朝哪个方向发展，都将影响天然气在目标市场的利润空间及其构成，进而影响天然气上、中、下游企业的利润分配以及产业链整体的和谐发展。

3.3 监管和放开程度的不确定性

分析美国的天然气产业链发展历程可以看出（表2），适当的监管和放开是天然气市场得以繁荣的有效推动力。近年我国相关部门颁布各项文件、通知，逐步推行“放开两头，管住中间”的价格改革方针，公开天然气管输价格，放开部分天然气资源销售价格。但是，上、中、下游监管程度不协调等问题依然存在。其中：上游出台多项法规、条例，对勘探开发环节严格监管；中游出台多项办法、意见，但对管输、储气环节监管力度不够；下游出台多项管理办法、地方法规，对销售环节过度监管。未来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将被严格监管或是适当监管尚不明确，民营资本、社会资本进入油气市场领域的程度也不确定。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将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发展，各方资本进入各环节能到什么样的程度等问题都将影响产业链和谐发展。

表2 美国天然气产业链发展历程表

4 解决措施

未来，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将有望形成以下局面：勘探开发环节逐步形成以大型国有石油公司为主导、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参与的勘查开采体系；管输环节实现运销分开，成立国家油气管网公司，向第三方市场主体公平开放；储气调峰环节建立分级储备调峰机制，推进基础设施建设；销售环节改革定价机制，加强管输成本和价格监督，促进公平竞争[15]。为此，我国天然气产业链应当在以下五个方面着手，以达到产业链和谐发展的目标。

4.1 以市场化为主导，政府进行有效指导和独立监管

为保证天然气市场的进一步繁荣，我国应逐步推行天然气市场化，促使天然气逐渐回归其商品属性。具体做法包括：价格市场化，鼓励实行“标签化”销售或顺价销售；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勘探开发、储气设施建设等领域；健全产业链各项运行机制，鼓励市场竞争以降低各项成本等。此外，为保证产业链各环节收入分布合理，建议成立独立于政府各部门和各家石油公司的强力监管机构，确保监管与政策制定相分离[16]，准确核定各主体公司资产，建立健全涉及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的监管体系。

4.2 以管网公司成立为契机，推动产业链各环节深化改革

截至2018 年底，我国油气长输管道总里程约13.6×104km，其中天然气管道约为7.9×104km。在国家明确组建国家油气管网公司后，应以此为契机尽快出台涉及天然气产业链各环节更为详细的改革方案，深化资源勘查开采、生产加工、定价机制等多方面改革，切实推动天然气产业链上中下游真正做到公平开放，促进“供需两旺”的天然气市场和谐、繁荣发展。

4.3 确定新的管输定价方式，解决效率、公平之间的矛盾

在我国天然气市场逐步扩大的将来，“一部制”管输定价方式可能不再适用，需要实行新的管输定价方法，包括峰谷责任法、“两部制”管输定价法等。调研分析相关文献可知[17-19]，与“一部制”管输定价方式相比，峰谷责任法更为公平，但在计量设备更新、输气数据管理等方面较为复杂。“两部制”管输定价模式具有如下优点：确保投资各方的基本投资收益，吸引资本，可以加快我国天然气管道建设步伐；充分利用管输能力，提高现有管道负荷率，降低单方气运输成本；去除用户间交叉补贴现象存在的可能；确保固定成本和变动成本分别回收，降低单位输气量成本，有利于合理终端价格水平的形成，提高天然气对可替代能源价格的竞争力；可以实现第三方公平准入机制，更适合“运销分离”的油气改革趋势。因此，建议国家相关部门尽快确定新的管输定价方式，充分体现“谁受益，谁承担”的原则，有助于解决运销分离后石油公司和管输公司之间关于公平和效率的矛盾。

4.4 用户管理逐步“精细化”，引导社会科学合理用气

下游销售企业对用户的“精细化”管理是天然气市场较发达国家的有效经验。目前，我国的天然气利用领域主要包括城市燃气、天然气发电、工业燃料、交通、天然气化工等五大领域。在天然气市场不断繁荣的未来，销售企业要尊重发展规律，从不同用户天然气的用气特性、购买能力、价格承受能力和天然气资源可替代性出发，结合价格政策、供需特点和市场规律，深入分析，建立适合于不同用户的价格体系。包括单独列出储气调峰价格；对能够承担“顺价销售”的用户进行调价；建立能充分反映不同用户的用气特征和需求的价格形式等。坚持从实际出发，按照“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的原则，推进用户管理逐步“精细化”，引导全社会科学合理用气。

4.5 促进天然气回归“商品属性”，驱动天然气交易市场化

目前，天然气作为影响国家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战略资源而受到国家管控，交易形式相对较少，天然气供应和消费缺乏灵活性。随着我国天然气供需市场的逐步扩大，管道建设逐步形成“一张网”，国家政策也逐步灵活，建议天然气供需双方增加线上交易份额，促进天然气回归其“商品属性”，让天然气价格真实反映市场价值和供需情况，驱动天然气交易做到真正市场化。

5 结束语

随着我国天然气市场“供需两旺”状态的持续，天然气市场快速扩大，产业链呈现“国产气迅速增长，进口气高速增长；管网建设持续推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成为建设重点，储气短板凸现；消费市场快速增长，全年供需呈现紧平衡”的复杂局面[20]。基于产业链和谐发展视角，建议逐步解决体制机制改革、管输成本收回方式、监管和放开程度3方面的不确定性问题，具体从建立独立监管体系、推动各环节深入、确定新的管输定价方式、实现用户“精细化”管理和促进天然气回归“商品属性”这5个方面着手推动产业链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