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傲慢与偏见终会消散
2019-05-17本刊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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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前举办的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礼上,由彼得·法雷里执导、维果·莫滕森和马赫沙拉·阿里主演的剧情片《绿皮书》,一举拿下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这三项大奖。
伴随着这些耀眼光环而来的,还有无数争议。《绿皮书》是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讲述了一个粗俗的意大利裔白人司机Tony,受雇于一位黑人钢琴家Don,共同南下巡演,俩人之间一段跨越种族、阶级的友谊的故事。这部影片在美国所引发的争议,大多围绕着影片是否有过度“政治正确”之嫌而展开。
他们一个放下了上流社会的傲慢,一个放下了种族歧视的偏见,两位主人公一起相互改变,都越来越美好,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让所有的傲慢与偏见消弭。
黑与白的设定不仅是“政治正确”
近几年,不少媒体都在批评奥斯卡奖的“政治正确”,很多影片通过大打种族牌、女性牌、LGBT牌、阶级牌,借助成功的议题营销问鼎奥斯卡。
比如,第89届最佳影片奖《月光男孩》以“黑人”议题,跑赢《爱乐之城》和《海边的曼彻斯特》;第90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水形物语》也以“残疾人士+非裔女性”元素打败《至暗时刻》《敦刻尔克》《华盛顿邮报》。
不出所料,今年的“最佳影片”《绿皮书》也同样被诟病凭借“种族歧视+阶级”的政治正确才最终获奖。
这个“黑白”老梗击败《罗马》《黑色党徒》等实力夺奖大热门后,争议从《黑色党徒》导演斯派克·李接受采访时甩出的那句“每次有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开车,我就会输”(其代表作《为所应为》在1990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评选中不敌与《绿皮书》轮廓相似的《为黛西小姐开车》)一路蔓延到无数影迷网友对评委鉴赏力的质疑,讨伐声实难偃旗息鼓。
是的,并非所有观众都对《绿皮书》给出的“和解”答案感到满意,就像并非所有评论者都认为《月光男孩》和《水形物语》是凭实力分别拿到第89届和第90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奖杯。批评论调之尖锐,毫不留情地将《绿皮书》在奥斯卡现场的问鼎夺魁,视作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对“政治正确”的再次屈从。
观众不希望奥斯卡电影日趋单一化、套路化,但是因为一部电影带有“政治正确”色彩,就在评价时戴有色眼镜,便有失偏颇了。
在好莱坞的电影类型中,种族歧视是一大类型,其中也不乏佳作,比如《隐藏人物》《逃出绝命镇》《被解救的姜戈》《为奴12年》等,这类电影将边缘化群体带入了主流视野,让大众了解他们的处境和诉求,在一定程度上,这其实是在为弱势群体发声。
同样,《绿皮书》也是一部佳作,虽说是“政治正确”,但又不仅限于此。导演以一种明亮甚至幽默的表达方式传达黑人所受到的不公与歧视,配以恰到好处的叙事节奏、契合的音乐,既反映了种族歧视主题,又不刻板严肃;既极具有观赏性,又引人思考。
所谓的绿皮书,其实是一本旅行指南,封面很美,内容却不那么美丽。这是一本专为黑人准备的旅行指南,上面详细标注了黑人能去的餐厅、酒店、甚至出没的时间。表面上为了黑人的便利,实则上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这是人文历史中最丑陋的原罪之一。
影片把时间设定在《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发表一百年后的1962年,也是马丁·路德·金发表《我有一个梦想》的前一年,这一设定别有深意,那是马丁·路德·金在抗争的60年代,是种族冲突最严重、最尖锐的一个时代。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电影本可以拍的很尖锐,可以制造出非常多的冲突,可以像《被解救的姜戈》一样,压抑整场,最后用大量的血浆来一个大爆发,可以多拍黑人的苦难,拍白人的原罪,做成一部苦大仇深的“政治正确”电影。但导演偏偏把它拍成了喜剧,打破了人们对“政治正确”电影的固有观念,从这个意义上讲,《绿皮书》的“政治正确”不仅是具体而深刻的,还是普世而隽永的。
傲慢与偏见终会消弭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贵族形象的一般是白人,身处社会底层的是黑人,而《绿皮书》的人物设定恰好倒置。一个是有教养、受高等教育的黑人音乐家,一个是市井、贫穷的意裔白人驾驶员Tony,这种设定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使故事走向充满了趣味性。
Tony認识很多朋友,在各个圈子都吃得开,带着些痞气,是个圆滑世故的小人物,他还有个忽悠大师的绰号,因为他特别能忽悠,处理麻烦能力强。黑人钢琴家Don要去种族歧视的南方巡演,恰好需要一个Tony这样处理麻烦的人。
一开始Tony是拒绝的,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对黑人也是排斥的。但由于生活压力所迫,Tony最终同意了。一本书,两个人,一个带着出身上流社会的傲慢,一个带着种族歧视的偏见上路了。
在60年代的美国,非洲裔黑人的民权运动正如火如荼。地理位置越向南部,人们对黑人越排斥,黑人待遇也越不公。作为曾在白宫演奏的著名黑人钢琴家,Don即便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所到之处的白人却表面上对他客气,背地里依然对他怀有种族歧视。
Don从一开始住在高档酒店,到肯塔基州不被允许用“白人厕所”,到乔治亚州不允许试穿西装,再到阿拉巴马不允许与白人一同用餐。而他南方巡演的目的之一,便是要改变种族歧视。这条路的确充满了艰辛,在旅途当中,Don受到的不仅仅是来自白人世界的歧视,还有黑人世界的不被接纳。
电影中有一幕非常令人震撼,他们的车子半路抛锚了,Tony下车修理,并为Don开车门,马路旁边的黑人奴隶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注视着这两人。电影在这里用了慢镜头和无声的处理,虽然无声却发出巨响!那一刻,所以人都会明白Don为什么不在辉煌的音乐厅而要南下巡演的用意。正如Don所说,“要想改变人们的观念,仅靠天赋是不够的,还需要勇气。”
在肤色上,Don是黑人,但白人叫他黑鬼,而他高高在上,与一般黑人也截然不同。他很难找到自己的身份认同。他对自己有非常清楚的认知:“有钱的白人付钱让我为他们弹钢琴,因为这让他们觉得有教养。但一旦我走下舞台,我就会成为另一个黑鬼。因为那才是他们真正的文化。我独自承受着这一点,因为我不被我的人民所接受,因为我也不像他们!”所以他嘶力竭地质问Tony,“如果我不够黑,也不够白,那就告诉我,Tony,我是什么?那一刻,他悲观、怯懦又清醒,那个在Tony面前像国王一样的Don,并不像Tony看到的那样高贵,他渐渐的明白了尊严对Don的意义。
可Tony呢,对Tony来说,他贫穷,他没有自尊,他觉得自己比Don更像黑人。他偷东西、打架、说谎、花言巧语、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甚至他还好赌,当Don找到跪在地上跟其他黑人奴隶赌博的托尼时,质问他为什么要跪在地上?Tony回答到大家都这样。Don很郑重严肃地告诉他“他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但你有。”作为种族主义的白人,居然被黑人要求要保持自己的尊严,这一番话让从小就靠嘴皮讨生活的Tony哑口无言。当他们因为Tony的冲动而被警察关押时,DomT.告诉他“暴力永远不能取胜,保持尊严,才会赢得真正的胜利。”Tony在Don那里学会了如何更有尊严地解决问题。
这部电影全篇采用对比的手法,一个是种族主义却粗鄙荒诞的白人,一个是高贵精致富有的黑人;一个是自律宽容的夜店打手,一个是放纵不羁的天才艺术家;一个是拥有贫穷幸福的家庭,一个是住着城堡的孤家寡人……极致的反差最大程度的体现了矛盾,给观众的观感却是细致温馨的。
一路向南,Tony教会了Don如何吃炸鸡(炸鸡被认为是黑人的代表食物,Don非常反感);让他弹自己喜欢的音乐;帮他保护他的自尊;让他和自己的黑人身份和解。而Don也让Tony更有教养、更有尊严。他们一个放下了上流社会的傲慢,一个放下了种族歧视的偏见,两位主人公一起相互改变,都越来越美好,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让所有的傲慢与偏见消弭。
偏见与成见有时在所难免,重要的是,我们愿意打破刻板成见,去尝试认识他人、理解其他人,甚至是那些与我们非常不同的人,比如不同种族、不同民族、不同国家。
这个温暖人心的故事,给予了我们理解他人的启迪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