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商激荡20年：努力、付出都不会被亏待

正解局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有些事，要过很多年后，才能显露出惊人的力量。

我要是把它弄坏了可赔不起

1999年，是中国“电商元年”。1999年3月10日，阿里巴巴刚刚创立。

20年后，中国电商三巨头：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总市值高达550047，美元，大约相当于全球第26大经济体。也就是说，这3家公司市值之和，超过世界上85%以上国家，包括我们熟知的泰国、以色列、阿根廷、越南等国家。

但20年前，这一切才刚刚露出末端小节。

那时还是门户网站的天下。

当时，中国互联网界最红、名气最大的莫过于搜狐张朝阳。1996年，从麻省理工拿到博士学位3年后，他就成功获得了一笔高达22.5万美元的天使投资，在北京创办了搜狐，1999年，张朝阳南下深圳演讲，在700多听众里，有一个28岁的小伙激动不已，回去做了一款叫OICQ的聊天软件，这就是QQ前身，那个小伙子名字叫马化腾，他用接下来的20年时间，打造起用户达上十亿的庞大“社交王国”。

在距离北京、深圳都差不多1000多公里的江南城市——杭州，已经35岁的中年人马云正打算在互联网上干一件当时还没多少人能看懂的事。

尽管经历两次高考失败，但后来学习的英语专业无疑为他探究外面的世界开了一扇窗。1995年初，马云作为翻译在随官方考察团到美国考察的过程中，第一次见到了电脑和互联网。

当时，他几乎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新事物：“我甚至害怕触摸电脑的按键。我当时想，谁知道这玩意儿多少钱呢？我要是把它弄坏了可赔不起。”

要做一家市值50亿美金的企业

互联网让他着了“魔”，他辞了高校的工作，拿出全部身家，创建了杭州海博电脑服务有限公司。

但3年里，几次创业、闯荡北京并不顺利。这时，他已两手空空。

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并不服输，几乎要孤注一掷。

1999年2月20日，在杭州湖畔花园风荷院16幢1单元202号房间，马云向伙伴们进行了极具鼓动性的演讲：要做一家未来市值50亿美金的企业。这些人日后被称为“阿里18罗汉”，人人身价早已过亿。

可相比伟大愿景，现实更残酷：50万创业资金，还要大家凑。他当时要求，每个人凑的创业资金必须是闲钱，不能是向亲朋好友借的钱，不能是吃饭的钱。

成与不成的概率，只是五五开而已。不到20天后，3月10日，阿里巴巴上线。相比落魄的马云，这时另一位大佬刘强东，却在中关村混得风生水起。

1998年，刘强东跑到中关村租了一个小柜台，开办了只有4a]z米门脸的“京东多媒体”，贩卖刻录机、光碟。1999年，月营业额已经从几万块上升到近100万。

感觉这个公司有点怪，像皮包公司

其实，在互联网的发源地美国，电商已经展现诱人的魅力。著名的电商网站ebay上市10个月，股价从0.9美元涨到了4美元，而更资深的亚马逊，股价2年里从2美元左右飙涨到了50美元以上。

但当时，马云却选择了B2B（企业对企业）模式，为中小企业提供网站设计和推广服务。其实这只是在过往不算成功的创业经验上的进一步延伸。

阿里巴巴的“十八罗汉”在100多平的房子里开启了“玩命式”工作：每天工作12甚至16个小时，地上有睡袋，谁累到坚持不住就溜进去眯一会……

后来任阿里巴巴人力资源总监的张璞，回忆1999年11月时去面试的场景：

感觉这个公司有点怪，像皮包公司。进去以后，感觉不好，因为停电，里面黑灯瞎火的，门口摆着一堆鞋，房间的地毯上躺着20多人，有臭味……

然而，成功的石子，在1999年正一块块悄然铺下，只是没人察觉。

市场真是一个奇妙的“无形之手”，快递、网络支付技术也独自地在发展、完善，这些都会成为不久后激发电商最基础的“配套设施”。

后来大名鼎鼎的“四通一达”中的申通快递已经在长三角布满了网点，韵达快递也在当年成立，圆通、中通、汇通将在接下来3～4年里陆续问世。在珠三角，顺丰网点已经遍及整个广东省。

1999年9月，招商银行在国内率先启动“一网通”网上银行服务。随后，建设银行等国有银行纷纷推出网上支付业务。

这一年年底，中国网民数达890万。

池中之龙，风云际会，便可一跃上天。

再做几个月还不成功，就得砍掉网站

但这个世界上，顺风顺水的事，总是极少的。

国内电商立即呈现出“爆炸式”增长，短短一年多国内冒出700K家电商企业。

但在大洋对岸，5年上涨5倍后，互联网泡沫在2000年开始破灭。

随后，中国电商进入了长达两三年的漫漫“冰河期”，全国幸存的电商屈指可数。

2001年大年初一起，马云就派人去美国、韩国和中国香港裁员，在大陆关掉了昆明办事处，上海办事处压缩到10人以下。这也是阿里巴巴历史上唯一一次大规模裁员。马云把自己工资砍了一半，公司广告零预算，公关部门请客户吃饭自掏腰包……

这一年尽管阿里巴巴注册会员超过了100万，但生存却更为艰难。

2002年初，马云无奈地说道：“再做几个月还不成功，就得砍掉网站。”

这时，公司账面上只剩下400万美元的现金，最多还能撑半年。马云为当年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要赚1块錢。

我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下三滥

杭州城里的另一个主角黄峥，已经从浙大毕业，成功申请到了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计算机硕士项目。

在北京中关村，刘强东的生意越做越红火。那时的中关村鱼龙混杂，很多人只想做“一锤子买卖”。但他正品行货、明码标价、服务又好，一度垄断了60%的中国光刻录机市场。

我们赚了不止1块钱

那时，只有马云显得不堪。有记者追着问中国互联网的前景，在寒冬里，他大声说：“现在别问我网络的事，我也不知道它要往哪去！”

但私下里，他却对创业伙伴说：“（我们）方向是对的。”

冰河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解冻。

到2002年底，中国网民已经达到5910万人，而且还在飞速增长。互联网普及、网民规模壮大，中国电商崛起的这两个根基，20年里都是越来越坚实。

通过裁员、压减开支，阿里巴巴挺过了难熬的2002年。到年底，马云兴奋地告诉所有人：“我们赚了不止1塊钱，而是50万！”

的确春暖花开了，资本的嗅觉最灵敏。2002年3月，当时美国最大的电商ebay向易趣注资3000万美元。第二年6月，又迫不及待地花了1.5亿美元全资控股易趣。

对即将到来的2003年，马云定下的目标是：每天收入100万。但员工们几乎没有人相信，连高管们也不信，明明刚刚捡回来一条命，过去整整一年才赚了50万啊。

这次轮到刘强东焦头烂额了。

2003年，刘强东的店铺已经连锁发展到12家，他踌躇满志想要进一步扩大规模。但那年3月初，首发于几千里外的广东顺德、一种叫SARS的病毒传播到了北京，它能通过近距离飞沫传播，并不断产生致死病例，后来人们习惯叫它“非典”。

作为全国的中枢，每天成千上万人进京、离京，北京很快成为全国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大陆一半的病例出现在北京。

北京几乎成为了空城，外地人争抢着逃离北京，进京火车、飞机、汽车空空荡荡。

我们公司就又倒闭了

没人敢上街购物，自然也就没了生意。同时也出于健康安全考虑，刘强东给所有员工放了假。

一个月就亏掉上百万。

15年后，在牛津大学演讲中，他还心有余悸：“如果非典六个月之内不过去，我们公司就又倒闭了，过去6年赚的所有钱全部赔光。”

但，绝处逢生。

面对上百万库存，刘强东和员工最后想了一招，到搜狐、网易等大门户网站新闻网页和各大论坛留言——京东多媒体卖什么东西、价格多少，想买的话通过邮局汇款，再留个地址邮递货物。

结果，一连发四天都没有接到一单。

局面是在好久以后才打开，当时有个论坛版主看到了帖子，置了顶，还回复：“京东多媒体我知道，这是中关村五年以来从来没卖过假货的一家公司。”

一星期里，收到了21个订单。

在杭州，马云神神秘秘地抽调了10个骨干员工，一对一对接，要求他们在一份协议上签字，所有信息连家人也不能说。

2个月后，2003年5月10日，淘宝上线。这是日后的中国C2C霸主。

上线3天，服务器就被黑掉了

非典终于过去了。刘强东一算，那时虽然没有商城的概念，靠着论坛推广+邮局交易，网上交易成本仍然比连锁店低了50%。

2004年，刘强东开始做电商，“京东多媒体”网站正式上线。这个未来的中国B2C霸主，上线3天服务器就被黑掉了。

试水一年后，刘强东做了一个重大抉择：关掉连锁店，只做线上。

这时，在大洋彼岸，2004年，黄峥拿到了硕士学位，加入了Google。

不出意外，他将像搜狐张朝阳、百度李彦宏一样，名校毕业，进入美国科技公司，积攒经验，但中国才是成就他们的地方。

2008年6月底，我国网民数量达到2.53亿，互联网用户第一次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1。

浩浩荡荡奔涌向前

到这个时间点上，中国电商就像那穿越在曲曲折折山谷间的溪流，冲出峡谷，就是浩浩荡荡奔涌向前了。

在政策层面，电商发展的障碍被扫除。电子支付、网上交易、电子商务模式、网上购物等方方面面都有了规范指引。

中国互联网普及率在这10年后接近60%，网民达到8.28亿人。

1999-2018年，19年里，中国是全世界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中国GDP在全世界占比从5.9%飙涨到16%，中国普通人的钱袋子也越来越鼓，人均可支配收入从5854元上升到28228元，增长380%。

快递是中国创造的一个新的经济奇迹。全国乡镇快递网点覆盖率超过90%，24个省实现建制村直接通邮，年快递业务量超过500亿件。

全国网络支付用户超过5亿人。而就在15年前，刘强东还通过网络聊天教客户怎么通过邮局把钱汇给京东。

2015年，黄峥上线了一个叫“拼多多”的应用。

努力、付出，都不会被亏待

80后黄峥，他创办的“拼多多”虽然模式屡遭争议，但不可忽略的是，他让亿万乡村、小镇居民第一次享受到电商便利。拼多多创造无数奇迹，3年就成功上市，黄峥以950亿身价成为中国80后首富。

70后刘强东，在距离公司死掉还有6个月的时间里，把京东搬上了互联网。这个当年靠着亲戚、全村乡亲几分、几毛钱凑了500块钱盘缠，还带了76个鸡蛋到人大报到的穷小子，现在身价已经高达750亿。

60后马云，35岁创建阿里巴巴。现在，占据了中国将近60%的电商市场份额。

2014年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那是纽交所历史上最大规模的IPO。

回看，虽然风轻云淡，但期间惊心动魄的波折，外人很难感受到。

而高速发展的时代，从不缺少机遇。缺少的只是把握时代机遇的眼光和胆识。

阿里唯一一次大规模裁员中，对一个30岁的比利时员工提出：阿里巴巴已经付不起他的工资，如果同意把薪水减1/2，那么阿里巴巴让他留下来，并把股权提高3倍。但这个年轻的比利时人没有答应……如果他留下，今天身价至少是几千万了。

2005年，刘强东宣布关闭线下店面，全面转型为电商。38个员工，一下跑了十几个，因为他们觉得刘强东疯了，明明95%的销售额、90%的利润来自线下啊。

随着京东、阿里巴巴上市，2014年有人断言，中国电商草莽时代已经结束。但就在第二年，“拼多多”一鸣惊人。

20年里，时代大潮澎湃向前。

电商无疑是时代大潮中最亮眼的浪花，它已成为我们的生活方式，让我们可以在成千上万件商品中挑选出自己最中意的、性价比最佳的商品。

它也重塑着我们的社会和经济。不论你身处大城市，还是小县城，乃至偏远山村，都能通过电商平台把产品、服务卖给成千上万的人。

电商给我们带来的最根本益处：我们不再受到区域乃至时间限制，可以随心比较挑选，也能寻得安身立命之途。

电商，带给每个个体更多可能、更多选择，努力、付出都不会被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