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电视行业速写
2019-05-14任陇婵
任陇婵
摘要:2018年,我国电视业在多方因素作用下发生了许多改变。广电业顶层设计发生变化,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纳入国家战略,行业产业体量“缩水”, 未来电视面貌尚不明晰。
关键词:电视业 媒体融合 未来媒体
2018年,中国电视在改革、政策、市场等多种力量驱动下,由内而外或从外及内都发生了一些改变,揽镜自顾,有的逐渐清晰,有的更加模糊。
电视的行业面孔从未如此清晰
2018年3月,中央《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揭开了新一轮改革的帷幕,重组的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分别于4月16日和4月19日挂牌。重组后的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在新时代融媒体语境下重新廓清了广电业务边界,意味着广电行业彻底实现了局台分离、管办分开;中央三台的合并,意味着从中央到地方四级广电媒体都实现了同一的“大总台”模式;局、台、企的权责界限愈加明晰。
电影和出版管理从广电行政管理序列中被拆分出去,使广播电视的媒体功能和主阵地主平台地位得以凸显,多年来悬在头顶的广电行政部门将被合并的那片疑云消散了,业内许多具有浓重传统广电情结的人额手称庆。
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机构、内容、监管被纳入广电行政管理体系,不仅扩大了传统广电业务及行业版图,还使传统广电被互联网新媒体赋能而拓展了传播空间。智能手机移动终端的第一终端地位更加稳固,一些广电媒体的新媒体端用户增量远远超过了传统大屏流失的受众量和有线网络流失的用户数,其用户数量、传播力等方面已超过了原来水平。中国广播云平台、央视新闻移动网、“央视新闻”“央视影音”等客户端、芒果TV等新媒体品牌已形成较强影响力。这意味着广电媒体通过融媒体“进化”,巩固和拓展了信息媒介平台、渠道和覆盖面,提升了传播力。
2018年8月,中央将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纳入国家战略,让多年来在县级广电存废之争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县级台把心放回肚子里。从行业边界看,幅员辽阔的“四级办”电视江山如此多娇,然而,林林总总的县级台群落,跟几家省级“巨头”相比,犹如几座摩天大厦下面匍匐的平房或棚户区,看起来还是有些扎眼。
电视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改头换面”
中央三台大整合,意味着所有的电视台均已融于“大总台”,并成为“大总台”最靓丽的面孔。中央台的改革向来对地方台具有示范引领的样板意义,然而这一回却是省、市、县地方台走在了前面。早在2014年前,全国的县级、地市级、副省级电台、电视台就完成了合并,其中有24个省(市、区)组建了省级广播电视台。如今,全国广电行业完成了各级电台、电视台和外宣各种要素、平台、渠道等资源的横向整合,各级广电媒体的“第三方”主体地位、自主经营和市场化运作得以强化。
媒体融合大潮中,各级广电媒体搭乘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和智能化时代的快车,与新媒体融合发展已从简单相加的初级阶段,进入采编播流程再造、服务模式创新、组织机构变革等深度融合阶段。一云多屏、多屏互动、城市信息云平台、“中央厨房”式融媒体中心等更高层次的融合也不断涌现,“中央厨房”和云平台已成为媒体融合的主流方式及“标配”。融媒体俨然是广播电视台的“升级版”:业务链方面,由新闻宣传拓展到全行业、全业务链闭环;行业梯次结构方面,由中央、省级台覆盖到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行业边界方面,由传统广电领域延伸到跨地域、跨层级、跨行业、跨媒体联合发展;主体方面,由业务、技术、平台等业态融合上升到运营机制、组织机构、治理结构等模式和制度层面。尽管电视极有诚意地试图将自己与新媒体一起打碎了和成泥,塑出一个全新的融媒体,但是,有的融媒体是局部性的,犹如传统电视枝干上嫁接的果子;有的融媒体是整体性的,犹如一个无比宽阔、具有无限延展性的怀抱,将电视变成一个传媒“命运共同体”的成员。
中央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全面部署推进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使融媒体作为一种新型媒介主体形态和治理结构得以确立。从前一阶段各地试点的情况看,已建成的县(区)级融媒体中心大致上不外乎两类:一类偏重于公益性事业属性,如北京、湖南、四川等地将县(区)广播电视台、县区党委政府开办的网站、内部报刊、客户端、微信、微博等所有县(区)域公共媒体资源合并到一块儿,组建一个融媒体机构,由县委宣传部直接领导;另一类偏重于产业属性,如郑州报业集团与当地16个县级融媒体中心签约,合资成立了融媒体产业公司,郑报集团占股51%。还有少数县尝试将融媒体“托管”给第三方新媒体平台。不论哪一类,县级台在主体结构方面仍是权重最高的主体,甚至处于“独大”地位,内容生产和平台运营按照“中央厨房”模式,与人民网、新华网、央广网和各大互联网公司建立合作关系,将融媒体应用到多个领域,打造“媒体+政务”“媒体+服务”的模式。营收模式上多以依赖政府财政拨款的自主运营为主,普遍缺乏在市场上自我生存的能力。
广电业内容(含新闻)生产、播出、传输等供给端呈严重结构性过剩及碎片化的格局,就绝大多数广电媒体的资源条件而言,很难通过各自的融媒体进化行为解决其整体行业问题,甚至改变不了自身的囧境。于是,广电业在这一波融媒体浪潮中便会出现这种矛盾景观:一面是各级广电倾力打造的融媒体中心全面开花;一面是电视行业的受众、收视、广告规模仍在萎缩。
电视的产业体量仍在“缩水”
CTR数据显示,2018年上半年全媒體广告刊例花费同比增幅9.3%,电视广告时长增幅同比增长1.7%,天猫、京东、拼多多等电商和快手等社交媒体成为电视广告的座上宾再度证明了传统电视平台的魅力及价值,但全年电视广告收入仍在千亿元左右徘徊。相比于中国经济总量和广告市场总量不断增长,原地踏步即退步,没有增量意味着传统电视广告产业已无力分享中国经济增长的红利,也意味着传统电视业务版图不论纵向比还是横向比都在进一步“缩水”。
有线电视用户和收视份额仍在大幅下降,上半年有线电视用户净减1067万户,收视份额下降2.46%,全国平均每人每天收看电视分钟数为5年来降幅之最,但用户通过点播、回看等时移收视水平不断提升。这一点从IPTV、OTT用户和有线高清用户、有线智能终端用户的大幅上升可见一斑,上半年IPTV用户净增2001.9万户,总量达1.42亿户;OTT用户超1.9亿户,日活破亿。这些时移数据反映出新技术新媒体赋能传统电视带来的增量价值,也预示着融媒体语境下传统电视运营及盈利模式也在悄悄进化。
短视频风口中,电视内容已成为大视频国度的“老贵族”,犹如草原上如云如潮的UGC羊群中高视阔步的骆驼,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2018上半年,短视频内容生产、平台运营和投融资都由“做加法”(连续几年飞速扩张)变为“做减法”(违规内容纷纷下架、某些APP被关停、投资额锐减)。这意味着短视频行业在政策上由放手发展的“上半场”进入了以规范、有序、文明、健康成长为主调的“下半场”;在资本市场由完成线上线下连接、用户数据积累、基础设施建设为主的“上半场”进入了业内各种资源和产业结构深度优化重组的“下半场”;在模式上进入了推进专业化垂直化发展、从更多的角度加强与用户互动、拓展短视频内容及平台的价值和附加属性、进而形成全新发展模式的“下半场”。
就电视全行业而言,电视的媒体功能有所强化,其产业功能相对有弱化的趋向,但就“四级”电视台而言,情况又有些复杂。这其中,央视凭借得天独厚的国家级大台优势与创新精神,收视份额和广告收入的领先优势进一步扩大,其媒体功能和娱乐功能都得到了增强。相比之下,走“全国性路线”的一线省级卫视在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发挥喉舌功能的同时,更多地通过强化或彰显娱乐功能来提升其全国影响力;二三线卫视的娱乐功能普遍相对有所弱化,而服务地方党委政府的喉舌功能和服务社会、人民群众的公共服务功能则普遍得到强化;多数市、县级电视台的运营都在向公益、体制内靠拢,以产业属性为主的娱乐功能都在萎缩。
未来电视的形貌会更加模糊
从未来发展趋势看,中国电视业经历了从发展初期“四级办”的梯次分割格局,高速发展时期业务链、产业链不断被拆分的“碎片化”,到如今传统电视业务及市场正在上演的“三国杀”,形成了电信、移动、互联网企业竞相逐鹿的局面。国家政策层面也从传输领域的三网融合到全业务、全方位的媒体融合,拟从传播方式、业务形态、资本结构、治理结构及产业链等方面重构现代信息传播体系以及信息通信传媒一体化的新格局。这一切因素分别凝聚为政策、技术、市场三大驱动,从整体上推动传统电视与新媒体及其他行业在业务、主体、市场等方面呈全面融合的“大一统”态势,同时也加速使传统电视业“淹没”于大视频行业。
当所有的传统媒体都在向融媒体进化,实质上意味着未来国内各级电台、电视台、报刊等传统媒体似乎都在竞相变成从介质、传播形态到内容、终端方式“小而全”“大而全”、完全同质化的融媒体,似乎融媒体将会成为唯一的传媒形态。然而,传媒科技飞速迭代更新又在不断刷新和修改著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之间的边界。因此,电视的融媒体进化永远不是一个“过去时”结果,而是“永远在路上”的“进行时”过程,而不断被互联网新媒体赋能的电视概念内涵及外延也在不断延展。
业界有人猜想,未来中国广电业将会出现广电与虚拟现实VR的新融合、超级广电MCN(Multi-Channel Network,即多频道网络的产品形态)、运用云计算打造广电的新媒体分享平台、运用区块链提升新媒体的受众体验、运用大数据实现广电精准超多渠道分发、运用人机互动智能技术打造融合型智能媒体等多种融媒体方式及产品形态。
国内首部未来媒体“蓝皮书”(《中国未来媒体研究报告(2018)》)为中国未来5-10年内的“未来媒体”勾画出的形貌,既是包含了当下所有媒体形态及内涵的“超媒体”,又是超出传统意义上的媒体范畴、充分体现“万物互联,万物皆媒”的“泛媒体”。未来“一切皆媒体,媒体皆互联”时代的电视媒体是一个没有边境线的“无极”世界,如果按照传统的行业逻辑以更大体量、更辽阔的疆域来定义电视,恐怕连边儿都摸不着。
(作者单位:山西省广播电影电视协会)
栏目责编:邵满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