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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做酱

2019-05-04张寄寒

东方少年·快乐文学 2019年4期
关键词:酱缸豆腐干面饼

张寄寒

妈妈每年忙忙碌碌地要做一大缸的酱,酱是我家一年四季饭桌上的主菜,随着岁月的推移,母亲做酱的往事,镌刻在我童年的记忆深处,依然清晰如昨。

春季的一天,妈妈大清早就煮了一大锅的黄豆,我和妹妹去灶间偷吃几粒,觉得淡而无味,立刻吐了出来,不解地问妈妈:“这黄豆怎么这么难吃啊?”妈妈说:“这是做酱用的!没有放盐、酱油,所以没味儿。”

不多一会儿,妈妈把煮好的黄豆倒入一只洗干净的瓦缸内,再按比例倒入面粉、水、盐,用竹筷把它们搅拌均匀,再用手把它们揉和成一个个像大饼似的面饼,放在桌上。我和妹妹趁妈妈走开,拿了一个面饼,躲在角落里偷吃。天呐!这饼竟然是生的!我们皱着眉头从角落走出来,被妈妈发现嘴上残留的面饼屑,妈妈笑着说:“这个面饼是生的,怎么能好吃呢?我们都叫它做酱的王子!”

妈妈把一个个“王子” 放在一只大团匾里,用洗干净的麦柴秆把它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放在杂物间的阴暗处,叮嘱我们不许去翻动。

初夏到了,天气潮湿,黄梅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天下午,我去杂物间找东西,好奇地拨开团匾上的麦柴秆,一看竟吓了一大跳!面饼已经变黄,且长出了长长的白毛,我立刻跑到屋里对妈妈说:“不好了!面饼都长毛了!”妈妈笑着说:“就是要它长毛变霉!”

盛夏了,家门口的杨柳树上,知了叫个不停。一大清早,妈妈把一个大酱缸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叫我一起把大酱缸放在方凳上。今天妈妈换了一身新衣服,她一边烧水,一边用刷子把“王子” 上的白毛和霉点一遍遍地刷掉,黄色的粉末洒满了一地。

妈妈把“王子” 撕成小块,放进酱缸,再用煮沸的开水冲泡“王子” 。妈妈用竹筷把“王子” 搅和得像稀粥似的,然后对我们说:“让它多晒晒阳光,天越热,酱熟得越快,一开学就可以吃了!”

暑假时,妈妈交给我们一个任务:每天早晨起床后,把酱缸盖打开,让它晒太阳,太阳下山后及时把酱缸盖盖好。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经常有阵雨,我们常常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一天吃罢午饭,妈妈去姐妹家吃阿婆茶,临走前再三叮嘱我们:“注意天气,下雨前千万不要忘记盖酱缸啊!”我们一起说:“知道了!”妈妈一走,我和妹妹就时刻关注天气的变化。

不多一会儿,天空便阴沉起来,我们不敢做作业,站在天井里望着灰暗的天空发呆。忽然,空中乌云密布,我们立刻把酱缸盖严严实实地盖上了。

刚进屋,黄豆大的雨滴“嗒嗒嗒” 地落在酱缸盖上,我和妹妹隔着玻璃窗,望着密集的雨点,担心雨水会漏进酱缸。我对妹妹说:“我们去把酱缸搬进来吧!”妹妹说:“我们搬得动吗?”我边看窗外密密匝匝的雨点,边说:“搬不动也要搬!你看,这么大的雨,酱缸肯定要漏水的!”說罢,我拉着妹妹冒雨冲进天井,我们咬紧牙关,两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嘿哟!嘿哟!”地把这个笨重的酱缸搬进了屋里。

没多久,雨渐渐地停了。妈妈刚一踏进家门口,便惊讶地问:“这个酱缸谁帮你们搬进屋的?”

我们说:“我们自己搬的!”

妈妈高兴地说:“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把它搬进屋,真是了不起,小人干大事,不过太冒险了!”

我说:“为了保护妈妈的酱,我们豁出去了!”

妈妈认真地表扬了我们!听到妈妈的一声表扬,我们心中像灌了蜜一样甜美!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我帮妈妈把酱缸搬到天井中央的方凳上。妈妈用筷子在酱缸里从上到下搅拌一番。经过长时间的晾晒,酱的颜色从淡黄变成了深黄。每当遇到骄阳似火的天气,妈妈就会说:“老天爷帮忙,把这缸酱晒熟了!”

漫长的暑假结束了,妈妈做的酱也能吃了。一天早晨,妈妈用一把勺舀起酱缸上面的酱水,装进一个个酱油瓶内,妈妈叫它“土做酱油” 。然后,把晒熟的酱装进一个个酱瓶内,妈妈叫它“土做酱”。

早晨,我和妹妹吃粥,妈妈在白粥里浇一点“土做酱油” ,我和妹妹吃得有滋有味!

妈妈做的酱有各种吃法,我们最常做的是清炖酱,先从酱瓶里舀些酱,放进大碗内,加点菜油和水搅和,放在大锅里炖,饭熟了,酱也熟了。

有时买几块豆腐干,把它切成小方块,放在炖酱碗内,开饭时掀开锅盖,一股豆制品的鲜香四溢。有时买两块豆腐,舀些酱放进豆腐碗内炖,这叫酱炖豆腐,比酱炖豆腐干更胜一筹。

一到秋天,我家天井里种的羊眼豆熟了,妈妈煸羊眼豆时总要放点酱,烧熟的羊眼豆又鲜又嫩又香,妈妈说它是秋天的时令佳肴。

妈妈每年要做一次酱,这酱不仅是饭桌上的一道菜肴,又是不可缺少的调料。

我上中学的前一天,妈妈给我炒了一瓶放了豆腐干、肉丁的酱,装入一个大口瓶中,让我带到学校当饭菜。

开学的第一天,我和同宿舍的同学在一张桌上吃饭。吃饭前,我一边打开酱瓶盖一边对大家说:“我妈妈做的酱,大家谁喜欢吃,自己弄!”一开始,大家都客气不动手,我自作主张地给他们蘸了一筷头的酱,让他们先尝尝。没想到他们一尝这炒酱的味道,赞不绝口!于是,我的一瓶酱,三天就吃完了。

妈妈知道同学们喜欢吃她做的酱,于是给我带的酱瓶一年比一年大。每个学期一开学,同宿舍的同学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酱带来了吗?”我边笑边点头。同学们还幽默地封给我“酱司令” 的绰号,一直叫了三年。

初中毕业,同宿舍的同学都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大家经常保持书信的往来,互相勉励。大家在信上一直牵挂着初中时代妈妈做的酱,回味无穷。

读着同学们来信中对妈妈手艺的赞美之词,我的心中溢满了对妈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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