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渡
2019-04-27于秋月
于秋月
如果去非洲一定要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草原。
近乎原始、一望无垠的东非大草原,威猛的狮子、迅捷的猎豹、憨厚的大象、硕大的犀牛和“四不像”的角马……最让人神往的更是东非野生动物大迁徙——本能与野性结合的“天国之渡”。
但,“天国之渡”可遇不可求。
去之前,当地友人就提示我们,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她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居住16年,去过12次马赛马拉大草原,一次也没遇上动物大迁徙。动物大迁徙是地球上最壮美的故事,是一部关于动物世界的史诗,也是世界自然奇观之一。每年的12月到第二年的5月之间,非洲的食草动物们生活在有着丰美水草的坦桑尼亚塞伦盖蒂国家公园,到了6月末,旱季来临,它们开始向润泽的马赛马拉大草原迁徙,迁徙路程大约3000公里,只为追赶青草和水源。而到了8-10月份,马赛马拉大草原野草枯萎,雨水浇灌了塞伦盖蒂大草原,万物生长,那里的面积是马赛马拉的三至四倍,诱人的草原又驱使动物们拖家带口地回返。
动物大迁徙的亮点在要越过位于肯尼亚的马赛马拉河时,30米宽的河水里潜伏着正虎视眈眈等着它们的鳄鱼,对于饥饿的鳄鱼们来说,到嘴的美食至少可以顶上八个月。走,鳄鱼在等待;不走,后面有狮子、猎豹、鬣狗盯着它们。穿过马拉河,前面有肥美的水草,吃到嘴才能活下去,为了生存,只能是拼了。在无数个“敌人”的“堵、围、截、追 ”中,孤注一掷,杀出一条血路,迁徙的那个时刻,马拉河河水是红色的,那是伙伴们的鲜血染红的,它们被鳄鱼带到了“天国”。还可能在穿行或者上岸时失足,万一倒下,前赴后继的伙伴们刹不住步伐,就会被践踏在足下,一命呜呼(这也是有名的“角马现象”或者“角马定律”)。
悲壮的“天国之渡”由此产生!
迁徙的主角有三种:角马、斑马和蹬羚。每次大约一百五十万只角马、三十万匹斑马、五十多万蹬羚组成百万大军仪仗队。这是一支和谐、默契的队伍,是一个分工明确、不可分开的集体。每天日出或者黄昏,它们结队而出,在草原上共同觅食。斑马喜欢吃长草,就是草的顶端;角马走在斑马后面,吃斑马啃过的草的底部;蹬羚是军团的压阵官,吃草地上刚刚长出来的青草。它们共同的特点是不吃回头草,吃过的地方,也就基本光秃秃了。塞伦盖蒂—马拉区域是规模宏大的综合生态系统,几千年的沧桑演变形成了丰茂的草原,养育着动物群落,在这里,一公顷的草原每年提供高达9吨的草,可为400只大型有蹄动物提供食源。吃草的動物依赖草原生存,食肉的动物以吃草的动物为生存条件,生生不息,自古至今繁衍下去。
幸运莫过于我们,午后,接到通报,动物大迁徙开始了。
蓝天下,只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马蹄声声,仿佛有军号在吹响。千军万马卷起冲天的黄沙,奔跑的斑马、角马、蹬羚铺天盖地碾过茫茫大草原,从远方疾驰而来,越过丘陵,义无反顾地跳入马拉河中,井然有序地飞快向前渡着,溅起的浪花模糊了水面,而在对岸,数不清的斑马、角马似乎听从统一的口令,列着队伍,像一条长长的线,越拉越长,越跑越远。
震撼、惊心动魄、蔚为壮观。
大迁徙没有电视里你拥我挤的场面,自然也没有“角马现象”了,难不成角马也学聪明了?
忽然,旁边的人“哎呀”一声,指向河中说,有个角马被鳄鱼咬住了。果然,远远地看见河水中,一只角马浮在水面上,身体后部被鳄鱼紧紧地咬着,它几度挣扎,一会儿沉入到水中,一会儿又游了出来,它在奋力挣脱,试图摆脱鳄鱼的纠缠。我的心随着角马紧张地起伏,暗自为它加油。岸边,有个角马没随着队伍前行,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它。终于,鳄鱼赢了,角马一点点在视野中消失,岸上的角马慢慢转身离去。我虽然离它很远,但我能感到它一定是呜咽着离开的,它失去了伙伴。这就是大自然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据统计,每次动物大迁徙,死去的老弱病残和被捕捉的,大约有三十万只。
慢慢地,马蹄声碎,一切又归于寂静。我们放下了手里的照相机,揉了揉几乎僵直的脖子,坐了下来。
吃过午饭,正在游猎中,传来消息,又一波大迁徙马上开始。
飞快地跑到马拉河边,果然啊,对岸,很奇怪,是对岸,聚集了无数的角马,这一次我们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只是站在车子上,远远望着它们。
就见几个打前阵的角马试探着一点点顺着下坡走到马拉河边,然后又折返,换个位置,再下,又折返。后面的大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前行,到了眼前就站住了,头一致向着马拉河的方向。几只头领角马走到一起,头对头挨着,好像在开会,不一会儿,它们散开,分头行动,有的接着往下试探,有三只角马转身贴着队伍往回跑,好像在传达指令。
等待的过程是要有耐心的,这让我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角马:角马其实不是马,它叫牛羚,是一种生活在非洲草原上的大型羚羊,长得牛头、马面、羊须。角马个头很大,体重可达270公斤,一般寿命15~20岁。每年6月份左右,是角马的交配期,经过8个月的孕育,在2月份前后的三周内,有80%、大约五十万只小角马诞生,角马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出生后五分钟就能走路,两周后就能和妈妈跑得一样快。小角马一出生就注定了流浪的命运。
等了好久,终于角马和我们都失去了耐心,角马再三试探后,还是决定折返,我们也顺着马拉河慢慢行驶着。我的心里一直疑问着,10月份动物大迁徙,从马赛马拉到塞伦盖蒂是正常的过程,它们因何又回来?问Ben ,Ben 摇头,这个“结”留给我一团迷雾。
正想着角马的事,前方又出现一大波角马,向马拉河走去,试图渡河去塞伦盖蒂方向。真该翻翻日历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搅动着角马迁徙不止!可惜,等候多时,这边的角马也放弃了渡河,是不是河水中的鳄鱼都醒了,都在静候着美餐,这让它们望而生畏?
若是它们今日都渡河,我们就相当于一天之内看到三次“天国之渡”,不可思议了。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