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玄墓志》艺术背景分析
2019-04-26张睿
张睿
摘要:本文通过简述《张玄墓志》分析北魏汉化都时代背景入手,从用笔、结构和章法特点上对《张玄墓志》进行了细致的赏析,概括了《张玄墓志》所具有的时代意义和审美价值。
关键词:《张玄墓志》 《张黑女墓志》 用笔 结体 章法 审美 南北融合
中图分类号:J292.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5-0037-02
一、《张玄墓志》相关资料及其时代背景
《张玄墓志》全称为《魏故南阳太守张玄墓志》,张玄字黑女,清朝时期为了避康熙帝名字中“玄”字,改名为《张黑女墓志》。原石久已失,仅存何绍基所藏原拓一本,经过了剪裱,现存于上海博物馆。
此碑于普泰元平(531年)十月刻,属于北魏后期。北魏自386年建立到534年宣告灭亡,仅存了148年,但北魏时期尤其是北魏后期涌现了大量碑刻、墓志、造像记、摩崖刻石,北魏时期是南北朝时期内出土文字刻石最精,艺术价值最高的时段。北魏孝文帝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迁都洛阳,推行了汉化的政策,从494至534年间,北朝文化有了飞速的发展,汉化后北方游牧民族粗犷、朴拙、劲猛的性格特点和汉人性格中含蓄细腻、儒雅、尚礼更好的结合,加上汉文化书法的法度严谨,系统性强,传承有序,为北碑出现和发展打下了根基,使得魏碑呈现出鲜明的艺术风格特点。因鲜卑文化和汉文化的碰撞,在中国书法史中留下了灿烂辉煌的篇章。
二、《张玄墓志》书法艺术特色
(一)用笔特征
1.以篆隶用笔入楷书
《张玄墓志》用笔时保留了大量篆隶的用笔方式,颇有古意,大部分“捺”的书写,如字帖中的“人”“史”“父”“永”“故”“张”“便“牧”“除”等字的捺画用笔上,捺角出锋的方式和隶书用笔十分接近。同时大部分笔画是中锋,“平”“上”“十”“一”等含横画。竖画的主笔都是中锋,撇画、捺画的中段部分也是中锋用笔,而中锋是篆书主要的用笔方式,《张玄墓志》通篇用笔上篆隶意味十足,仔细寻找就能发现很多用笔的细节和隶书或篆书用笔方式相近,呈现的笔形特征也十分接近。
2.用笔自然,变化多
每个笔画都没有固定的形态,有多种变化形态和用笔方式。“横”的书写大多数以下压入笔,也兼有直接尖入笔,上拱入笔,藏锋圆转入笔,方切入笔,停顿入笔的入笔方式;“横”的收笔大多数方切,也有直接提笔收笔,圆转的回锋收笔;“竖”的书写大多起笔左切入笔,也有藏锋入笔,“竖”的起笔大都顿得重,但每个竖起笔在偏重的基础上依然有轻重粗细的变化;“撇”的用笔都是由粗到细,但起笔有圆切,有方切入笔,收笔有尖有钝、撇画也有直有曲,找不到长度斜度弧度都相近的笔画;“捺”也很多姿态,有很平直的,有弧度斜度大的,有较长较舒展的,有细到粗变化大的,收笔处也有平出,斜出各种角度变化。各种笔画的变化丰富正说明了用笔的自然,不受固定程式化书写的拘束。
3.中侧锋并用,锋面转换多
《张玄墓志》通篇以中锋为主,侧锋为辅,中锋侧锋同时使用,有的笔画起笔侧入,中段转为中锋,再用侧锋收笔;有的笔画藏锋入笔或尖入笔,用中锋书写最后侧锋收笔;很多笔画中都有中侧锋转化,尤其是撇画和捺画中比较显著。
4.笔画粗细跨度大
《张玄墓志》的笔画粗细度变化很大,粗笔饱满,细笔纤巧在字与字之间和一个字之内都能找到强烈的对比,但总体上还是以粗的笔画为统领,所以并不会使通篇感觉混乱或粗细变化突兀。如字帖内“霄”“堂”“帝”“空”“荣”“宝”这几个字宝盖头部分的横钩的横画部分极细,而左边竖点和右边钩的部分都很重,形成强烈的粗细对比;字帖中“尚”“端”“南”“燭”“高”等含有横折弯钩的字,横的部分写得非常细,转折处比较重,笔画粗细跨度大;在部分字横画较长的时候,横画整体也会写得很细,比如:“具”“军”“草”“若”“上”“平”“书”,里面作为主笔的长横都比较细;在整篇里还有很多“点”画写得非常重,如:“守”“化”“室”“玉”“亥”“方”“永”,这些字的点的粗度是其他笔画粗细的三倍至四倍,整体笔画粗细跨度较大。
5.用笔含蓄婉转,方圆兼施
《张玄墓志》的用笔比较含蓄,起收笔很多状态是藏锋,在露锋的时候,笔锋也不尖不利;在写“撇”“捺”这样飞动的笔画时,用笔也能留得住,收笔不只是飞扬,也常有稳健和停驻的感觉;同时在写“式”“感”“成”“城”这些字的戈钩时,笔画先往左下压,再往右上拱,最后再往左下压,有波动的效果,用笔非常蜿蜒,饶有趣味。同时该帖用笔以圆笔为主,方圆兼备,圆笔的大量使用也使得字帖更显委婉含蓄。
6.有规律的特殊用笔
(1)“钩”,在《张玄墓志》中的“钩”大都短且重,无论“城”“式”“感”“城”字中戈钩的小勾,还是“何”“河”“奇”“行”,字竖勾的小勾;“周”“高”“褐”字中横折弯钩的小勾;“也”“魏”“纯”“光”“化”字中竖弯钩的小勾;“军”“晖”“所”字中横钩的小勾,都写得粗重而简短。
(2)“三角形”形状用笔,如:“欲”字左上两“点”呈三角形;“北”字左下角的“提”呈三角形;“和”字左上角的“短撇”呈三角形;“天”字第一橫呈三角形;“秀”字“短撇”呈三角形;“泣”“流”的“三点水”呈三角形。很多字帖里的短撇、短横、三点水、点画都处理成了明显的三角形形状。
(3)“戈钩”用笔,戈钩用笔在《张玄墓志》中极具特色,有用笔的扭动,如“式”“感”“成”“城”字中的戈钩,显得委婉又婀娜多姿。
(二)结体特征
《张玄墓志》结体宽博,疏朗。苏东坡在《论书》中说:“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難于结字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张玄墓志》的结体宽绰有余,整体的结体偏横势,横向笔画相对紧凑,纵向笔画相对疏朗;有的字结体含有动势,有倚侧之态,如“欲”“亥”;还有一些字点画之间有行书笔意相连接,也富有动感。
(三)章法特征
《张玄墓志》现只存何绍基剪裱本,共12页,但可以根据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版本推测出原石排列方式:有12行,每行20字,共有367个字。该帖行间距和字间距都比较疏朗,字间距与行间距也相近,但因为字的结体横势强,字形偏扁,使得章法上横势稍紧,纵势更为疏朗,这一点更接近成熟汉隶的排布方式,但没有汉隶纵间距那么明显。该帖在章法上排布均匀、疏朗,体势端庄,字距大于行距,疏朗中不失紧密。
三、《张玄墓志》的审美价值和时代意义
康有为《广艺舟双辑》提到:“《张黑女》如骏马越涧,偏面娇嘶。”这一形容最为贴切,既指出《张玄墓志》的俊朗、劲健,又点到《张玄墓志》含蓄、娇柔。清包世臣提跋:“此帖骏利如《隽修罗》,圆折如《朱君山》、疏朗如《张猛龙》、静密如《敬显隽》。”何绍基在题跋中由衷赞曰“化篆分入楷,遂尔无种不妙,无妙不臻,然遒厚精古,未有可比肩《黑女》者。”给了《张玄墓志》极高的历史评价。《张玄墓志》书法峻宕朴茂,结体呈扁方,有隶意又古雅,既有北魏碑帖的气质,又趋向隋唐楷书的严谨法度,可称北魏后期之代表作,广受书家好评。《张玄墓志》用笔精美,刻工拓工亦佳,用笔方圆结合,既有北碑俊迈爽朗、体势宽博,又含南帖温文尔雅、含蓄婉约。且北魏时期的书法处于典型的过渡时期,承继秦汉时期的书风,又开启了隋唐时期的书风;北魏后期名碑有北魏永平四年(511年)的《郑文公碑》;北魏熙平二年(517年)的《元怀墓志》;北魏正光三年(522年)的《张猛龙碑》等,这几大名碑各有特色。从《郑文公碑》单字较大,用笔篆意较重,有汉隶余韵,结体宽博端庄,气势磅礴,气象雍容,到《元怀墓志》用笔圆润秀劲,朴拙自然,结体疏朗典雅,气质端庄灵动;再到《张猛龙碑》用笔刚健挺劲,方笔为主,结字变化丰富,正奇相生,气息正健雄俊。而《张玄墓志》刊刻时期最晚,已是北魏末期,此时魏碑风格已经走向成熟,北碑的总体风格多粗犷豪放、质朴浑厚,少用笔精巧、结字谨严如《张玄墓志》这样的代表作。
《张玄墓志》方圆笔兼用,典雅秀丽,与初期北魏碑刻雄健粗犷之风拉开了明显差距,既有魏碑的开张雄强之势,又融合南帖的温婉秀雅之韵,在南北朝碑版中独具风姿,是南北朝时期经典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