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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音乐中的意境看民族文化精神

2019-04-26徐诗乐

艺术评鉴 2019年5期
关键词:民族音乐历史文化

徐诗乐

摘要:人类文明历史长河源远流长,孕育了世界各地风格不同、形式各异的伟大艺术作品和美学理论。民族的艺术作品犹如一面明镜,虔诚地反映着该民族的文化,包括价值观念、思维方式、生活态度等,其中,音乐作为传递人类情感的一种最直接而有效的艺术门类,往往能够通过形式化的美感和情感化的关照体验,指引欣赏主体在人类文明浩瀚璀璨的艺术长空中寻找到独属于某一民族的一轮明月。

关键词:文化   历史   民族音乐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5-0020-02

马克思主义美学观指出,艺术的本质是审美的意识形态,是艺术家在充分观察和认识世界后,在脑海中能动地将主观情感消融进经过加工和提炼的客观世界里,并以合乎美的规律的技法将主客统一的脑海意象进行物化而成的产物。因此,艺术来源于民族所处的世界,更反映该世界当中的民族,反映着该民族的观念、诉求和理想。

我们所熟悉的中国音乐,当然也是这样一面“镜子”。

地球母神眷顾了中华民族,在古老沧桑的华夏大地上,她涵养了大河上下华夏民族赖以生存的物质土壤,哺育了大江南北探索世界、追寻真理的芸芸众生。在长期的发展中,中华民族和世界上其他伟大的民族一样,探索了民族音乐的发展形式和内容:从“黄帝令伶伦作五律,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吕氏春秋·古乐》),到夏商两朝宗教祭祀音乐的兴起、五声调式的发展,再到两周时期礼乐制度走向成熟,中华民族在遥远的奴隶社会晚期就创造了一套以五声调式为基本形式、以虚实相生创写意境为内容、以探索宇宙真理进而指导新实践为目的的成熟音乐体系。

其中,意境作为中国音乐乃至整个中国美学观中的核心,是历代创造者、演奏者、斫琴师所极力追求的审美空间,也是我们使用好这面“镜子”的关键。我们不禁产生疑问,什么是意境?民族音乐家们是如何通过乐音的组合形式创写意境的?意境是如何体现和满足了中华民族的审美诉求和价值诉求,进而在时间维度的思想深度上都获得了民族的广泛认可?下面笔者将作分点浅析。

一、何为意境

“意境”之名,扬于中国水墨画,而对于意境的探索,则可能并非始于水墨画。所谓意境,就是艺术家将个人情感消寄于山水花鸟之中,通过虚实相生的技法处理,使欣赏主体在人格化的川河奇景中和空白密布的文本结构中,激发起自身强烈的再创作欲望,能动地对艺术作品进行添补和创造,在空白中构建新的审美意象,并在意象的诱发下进一步开拓审美想象空间,获得一种韵味无穷的审美体验,甚至是心灵上的某种顿悟。

据此定义,我们大胆猜想,早在春秋时期便已经实现体系化发展的中国音乐,可能就已经开始了对意境的探索。那么,中国音乐作品中的意境是如何创造和实现的呢?

二、如何产生意境

首先,在形式上运用五声调式。

五声调式的成熟使用,是中国音乐实现沟通天地人的重要技术成果(为方便理解,引用西方音乐理论中“级”的概念)。一方面,相比于一些其他民族音阶(如日本阴阳调),以及工业时代后在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认可的七声音阶,五声调式将一条调式当中极不稳定和阴暗的四级音、七级音予以舍弃,让调式获得了无与伦比的稳定感与和谐感,这不仅彰显了中华文化中人与天地和谐相处的自然观,体现了中国美学观中认为音乐孕于宇宙和谐的独到理解,还有利于使欣赏主体能够在和谐虚静中以一种涤除玄鉴、坐忘心斋的审美状态观照音乐、探寻深邃。另一方面,由于音阶结构造成色彩的不完整性,常常诱发欣赏主体的再创造欲望,自发地填补文本空白,挖掘某种潜在的审美结构、追寻某种飘渺的审美意象,最终得以一临全新的审美空间。

其次,在内容上追求情景交融。

从《神奇秘谱》中的《高山》《流水》《梅花三弄》,到近现代的《塞上曲》《二泉映月》《百鸟朝凤》,中国音乐自古以来就倾向于寄情于景、以景喻情,既让主体情感有了兴寄之所,又为山水花鸟赋予了人文情怀,在实现自然美“因人而彰”的同时,夯实了欣赏者进行再创造的形象基础。中国美学中认为,景物是气化宇宙的结果,欣赏者们在接收艺术家所塑造的审美形象基础上,通过旋律的引导,不断创造新的审美意象,进入自我创造的审美意义空间中,将我之情感与实景对象相统一,达到物我合一的状态,此时,“自然化的人”与“气化的宇宙”在这一审美空间中实现了触碰与交融,人们得以气纵八荒、任游六合,问道宇宙之真理。

再次,在创作和技法上强调虚实相生。

意境的产生由实境和虚境共同作用而成,作曲家和演奏家只有把握好实境与虚境的辩证关系,才能顺利营造意境。一般来说,虚境是实境的升华,体现着实境的动机和意向,决定着实境的发展方向,但虚境又不能脱离实境自发形成,而是必须依靠实境的具体描绘而显现,正如清笪重光所言“真境逼而神镜生”。以古琴曲为例,在如实地刻画真物实景基础上,频繁地使用散音和泛音,辅以乐器本身空灵幽深的回响效果,使虚境自出,欣赏主体往来与实境与虚境、物境与灵境之间,既观照超然,又审视凡尘。

最后,以无穷韵味指导新实践。

中国美学认为,意境的产生与作用,绝不只停留在艺术观照中。欣赏者以音乐意境为桥梁,在无功利地观照宇宙、探索真理的过程中,收获一种咀嚼不尽的审美效果,在感观和精神上得到难以言说的愉悦,此时意境对于人的反作用并没有消散,而是在一种回味无穷的审美空间中不断地指导人们进行新的实践生活。欣赏主体于意境空间中找寻到宇宙中的真理之光和灵魂的栖息之地,于顿悟之后,更好地在未来进行艺术实践和生活实践,至此,以意境为红线,艺术接受与生活实践互为犄角,實现了共同发展。如《乐记》“故其听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三、人民选择了意境美学

中国音乐成熟于东周,东周是我国历史上的大变革时期,也是音乐艺术的大发展时期,在这一段被后世西方学者称为“轴心时代”的特殊时期中,一个个闪耀华夏星空的思想学说,都对音乐提出了独到的理解,推动了中国音乐的发展。儒家学说在《乐记》中提出,“乐者,天地之和也”,即音乐是天地和谐运动发展中的产物;道家学说在《庄子.齐物论》中提出“天籁、地籁、人籁”三个概念,认为音乐可以是人们沟通天地的桥梁;墨家学说虽然主张“非乐”,但这正是因为墨子正确认识了音乐在形而上层面的某种强大力量,才在特殊时期的历史时期提出了特殊的方法。

可以说,在先秦时期,我国的思想家们就已经将音乐视作探索宇宙真理的有力工具,或者认为音乐具备成为这样工具的潜力。而若要以音乐联通人和宇宙,实现人对于宇宙的观照,就必须有赖于意境的产生,由音乐所产生的意境就是人们直面观照浩瀚宇宙的重要“窗口”,这正是中国音乐探索意境深远的重要思想根源,伟大的思想家们为后世中华民族在整体上接受和认可以意境为核心的中国音乐夯实了深厚了思想基础。

而宇宙真理一直是我们民族在精神上和行动上的不懈追求,一直是我们民族长期以来的执着追求,因此,在历史的发展中,中国人民选择了以意境为核心的音乐形式和内容,不断地通过对音乐的观照来认识天地,并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将民族的文化精神消融其中,凝结成了极具特色的民族符号。时至今日,许多普通音乐爱好者们仍然可以在听到特定的音色、音列、音程时脱口而出“这是中国音乐”。

以这一观点为钥匙,打开华夏民族文化之门,便不难发现,为了探索真理,我们可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创造各式各样有助于认识真理的工具(如音乐和音乐中的意境),也能够做出必要的牺牲(《庄子·外物》“得意忘言”、周敦颐“得意忘象”),在探索真理、檢验认识之后,更好地指导生活实践,最终以实现“天地之和”为终极归宿。

理解了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新中国的和平崛起路线,在新时代所提倡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共商共建共享原则,也更容易把握根植于中华民族灵魂深处的文化观念和审美需求,进而在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日益增长的今天,指导人们更好地进行文化艺术实践。

参考文献:

[1]范周.文化自信的战略思考[J].人文天下,2018,(0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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