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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国术馆馆刊及其社会功能

2019-04-26吉灿忠纪铭霞

上海体育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国术武术中央

吉灿忠, 纪铭霞, 郭 强

(河南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清朝晚期,外强坚船利炮轰开了数千年的帝国门庭,东西文化潮流交合激荡,以养成军人之体质、精神和本领为宗旨的军国民思潮盛行。传统武术借此机会得以复兴,改变了原来的演进路径。以马良“中华新武术”为代表的技术样式受到了民国时期军政界和教育界的推崇,并迅速普及。然而,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以鲁迅为代表的新式知识分子从生理学、教育学、医学等角度认为武术是“怪力乱神”,有悖于科学。面对批判和质疑,以陈铁生、张之江为代表的武术精英们予以了辩解和批驳,“土洋体育”之争的序幕由此拉开。

“土洋体育”之争提高了武术的被关注度,部分学者开始用新观念整理、认识和研究这一传统技击术。孙中山、谭延闿、蔡元培、张之江等民国时期军政要人对武术的支持和认可,使国人将“自强强种之良方,自卫卫国之利器”的武术与“强种救国”的时代命题紧紧联系起来,促使武术逐步上升到国家行为,为此中央国术馆得以创办。随后,各省市创办国术馆之风骤然而起。各级各类国术馆的创办对武术教学、训练、研究、宣传、竞赛等工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随着中央国术馆的成立,其所属刊物《中央国术馆汇刊》《中央国术旬刊》和《国术周刊》相继创办,开启了近代武术宣传刊物的先河,在一定时期内引领了全国武术宣传工作。

1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历史流变

作为最具权威的武术机构,中央国术馆担当起了传播技击之术和尚武思想之重任。中央国术馆下设的编审处以“编辑国术教材、国术报纸杂志以及其他编审事项,审查国术图书、国术术语名词,图书保管,训育事项,宣传国术”[1]为己任。为便于同仁抒发尚武檄文,遂于1928年7月创办了《中央国术馆汇刊》,此刊乃中央国术馆成立的纪念特刊。此刊由近代书法家于右任题写刊名,蒋中正作序,刊载了诸多社会名流照片和题词,最为瞩目的是刊登了张之江馆长的6次演讲,洋洋洒洒万余言,为民国时期武术发展指明了方向。此刊刊载了中央国术馆相关规章、公文、通电等,出版了1期后于1929年10月10日中华民国国庆日之际为《中央国术旬刊》所替代。《中央国术旬刊》被视为《中央国术馆汇刊》的延续。之后,中央国术馆馆刊也经历了的复杂的历史变迁(表1)。

表1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历史变迁

注:1932年2—9月战时停刊

《中央国术旬刊》设监理部、编辑部、经理部和收发处。监理部由朱国福、张峻深负责;编辑部由陈家轸、吕光华、王丁一、胡异军负责;经理部由李桐兴、高汝维、张意如、臧宝成负责;收发处由牛心清、李咸正等人负责。刊物下设论文、著述、纪录、研究、文苑、余兴、本旬要闻等栏目,每月10号、20号、30号出版1期,共出版了14期。每期刊载内容不多,每期18~30页不等,但信息量丰富,涉及面较广。该刊创办后很快“流行全国各省市,及日本、南洋、旧金山矣”[2]。中央国术馆馆刊由此成为武术界的风向标,各地国术馆纷纷效仿,相继创办了各具特色的地方武术期刊。

为加大宣传力度,《中央国术旬刊》于1930年5月更名为《国术周刊》,委托《文化日报》社代为印刷出版,成为了《文化日报》的副刊。《文化日报》在当时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体,受其影响《国术周刊》也获得了广泛的社会关注,《文化日报》亦因此锦上添花。一段时间合作后,《国术周刊》的编者发现“本刊附印在文化副刊上出版,容易凌乱,而且颇难自行装订,最大的缺点,便是时间不定”,故在第13期出版后便放弃与《文化日报》的合作,复转为中央国术馆独立编辑、印刷、出版。主要编校者有张之江、姜容樵、唐豪等。虽然此刊历时较短,但一直是刊发尚武檄文和阐抒武术新知的文化阵地。

中央国术馆编审处秉承“唤起全民尚武之精神,化除宗派、畛域之界限,声应气求,不忘雪耻御侮之志”之创刊宗旨,坚持定期发行《国术周刊》并调整办刊方略,以迎合市场和读者需求。从《文化日报》分离出去后,《国术周刊》办刊经费来源成为了其面临的最大问题。“九·一八事变”后,中央国术馆各项工作更加举步维艰,使《国术周刊》刊发第78期后不得不宣告停刊。1932年3月3日,日军在国联大会的“调停”下宣布停战,南京之危得以缓解。中央国术馆编审处恢复运营,《国术周刊》于同年9月17日宣布复刊,从第79期起每月固定发行4期,每期8页,16开纸装订。

复刊后的经费来源依然是最大问题,如同经理部李桐兴在《复刊的数句话》中所说:“本刊因限于经济,不得不和读者暂时告别了……我们从这一点事(停刊)的小小所得经验看来,的确相信经济是社会的一切原动力,一切一切都随着她去转。”[3]当时,办刊经费主要源于国民政府拨款、社会捐助、广告刊载和销售所得。国民政府财政部每月拨给中央国术馆5 000元大洋,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仅可支付其总支出的54%,分拨给编审处的经费也少之又少,而社会捐助难以及时填补资金短缺。面对纷繁复杂和萎靡萧条的局势,为改观办刊条件,《国术周刊》确定了“广告刊例”,规定“特别广告(用锌版代拟代书)每期每寸大洋1元,普通广告每期每方寸大洋5角”。事实上只有“苏州顾万兴精制国术器械”“南京德大笺纸印刷号”“大陆印书馆”和“南京沪宁印刷所”等单位刊登广告,甚微的广告收入未给《国术周刊》带来太大改观。《国术周刊》的售价甚低,每期零售每份2分,全年50期共1元2角(含邮费)。微少的经费根本无法满足办公需求,渐使得创办刊物工作日趋捉襟见肘。为节约成本,在第135期后《国术周刊》由单行本发行变为2期或多期合刊发行。随着日本侵华战争前局势紧危,国民政府无暇顾及中央国术馆之发展,使中央国术馆因缺乏经费而日趋凋萎,而《国术周刊》也在第169期出版后于1936年5月宣告终刊。

2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栏目

《中央国术馆汇刊》是在中央国术馆成立后不久创办的,无明确栏目。其出版1期后易名为《中央国术旬刊》,编辑为了划分文章的类别便于读者阅读和查找,便制作了单行分栏目录。《中央国术旬刊》的继之者《国术周刊》也延续了此法,在原有栏目基础上增添了新栏目,使期刊信息量和可读性大大提高。

《中央国术旬刊》的栏目较为固定,设有论文、著述、转载、纪录、消息、文苑、杂俎、余兴、本旬大事记等。《国术周刊》创刊之初为了扩大宣传,第1~13期改由《文化日报》社印刷发行。第13期之后因为排印问题,便由《文化日报》辗改为单独印刷。受日本侵华战争的影响,《国术周刊》停刊、复刊有5次之多,出版日期常常不能固定,后期多是2期或多期合刊。由于屡经数次停刊和复刊,《国术周刊》栏目也不时调整。

表2 《国术周刊》栏目统计

由表2中《国术周刊》所设栏目整体情况看,所设栏目并无太大变动。“小评(论坛言论)”“专著”“余兴”基本上成为每期《国术周刊》的主要栏目。出版到第107期时“余兴”进一步细化为“余墨”“国术大事记”“同志公园”“同学录调查表”等栏目。

3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编辑群与作者群

3.1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编辑群编辑是刊物出版过程中把控全局者,是刊物精神的主宰,道德的尺度和智慧的源泉[4]。编者的学识素养、思想觉悟、价值取向等主观表征无形之中主导着刊物的发展方向,甚至决定着刊物品质的优劣。因此,编辑是研究与评价刊物的重要参考指标。《中央国术馆汇刊》以及《中央国术旬刊》前3期的编辑由陈家轸、吕光华、胡异军、王丁一担任。第5~14期则是由胡异军接替王丁一,与陈家珍和吕光华共同任编辑。《中央国术旬刊》易名为《国术周刊》后,编审处人事变动较大,由馆长张之江主管,唐豪、姜容樵、金一明、陈敦正、胥以谦先后任编审处副处长。馆刊编辑群体有时亦著写尚武檄文,为刊物提供稿源。

3.1.1 “国术学”奠基人:姜容樵 姜容樵(1891—1974年),字光武,近代著名武术教育家、武术理论家。生于河北沧州,自幼随叔父姜德泰(清代武进士)习练少林拳械,又从姑父陈玉山研习暗器等技,后拜“闪电手”张兆东门下,专习形意八卦拳。李景林曾赞誉姜容樵之功夫“刚柔合度、步伐稳健、身法端正、毫无极刚不柔之弊”。1928年,姜容樵与徐静仁、李芳衰等人共筹资金,创办了尚武进德会。1932年,经陈公哲引荐任中央国术馆编审处处长,负责《国术周刊》的编审工作。

姜容樵堪称“国术学”奠基人。他将“国术学”阐释为“制定国术的掌故;追求国术的派别和系统;研究国术的义理;探讨国术历史和源流;以及国术常识、国术组织、国术名称、国术行政”[5]。他认为:“要使国术走上轨道,能够叫人们相信,须有科学的方法合乎力学的原则,不悖拳理的至道,国术教材,和适于全民研习的国术学说,才能赢得中上社会文人墨客的赞许。”[6]姜容樵毕生倾力于“国术学”研究,编撰出版了《太极拳术讲义》《写真太师虎尾鞭》《昆吾剑》《写真青萍剑》《写真鞭枪大战》《八卦夺门枪》《八卦掌》《少林棍法》等鸿篇力作。

姜容樵勤于耕耘,在担任编审处处长期间不间断地为《国术周刊》供稿,有力地推进了武术的学术化进程。据梳理发现,姜容樵刊录在《国术周刊》上的文章可分2类:① 武术史学领域的考伪新识。多集中于武术源流、苗刀考证、太极拳考证、青萍剑考证、太极八卦考证、梅花刀考证、八卦掌考证、八极拳考证、秘宗六合刀(律诗续)、梅花序哲证、新武术考证、披挂拳本证、谭腿考证和披挂刀等。此类成果重视探本溯源,批驳了种种“仙传神授”的穿凿附会之说,结合史料考证了拳种的源流,传承谱系,阐明了拳术的拳理和特点。其每篇文章不过百余字,然而用词考究,字字珠玑,体现了姜氏严谨的治学态度。② 武术技术研究。主要有《国术中的四步工夫》《国术中之四层道理》《国术中之四种练法》《国术功夫与丹道贯通说》等。这些成果深入浅出,言简意赅地讲解了练习武术的技术要领,为初学者提供了指导。姜容樵是唐豪之后,近代又一位具备着卓越文字编辑能力和专业素养的武术学人。在姜容樵等人努力下,《国术周刊》很快成为民国时期最具影响力的武术期刊。

3.1.2 武术理论研究先驱:金一明 金一明(1896—1966年),江苏扬州人,近代著名武术家、武术理论家。自幼习武,先后师从“神手”唐殿卿、涤尘禅师和孙禄堂,对太极拳、少林拳、八卦掌、形意拳等拳术颇具研究,尤精通孙式太极拳和少林拳。1932年中央国术馆编审处首次改组,聘请金一明等5位享有盛名的武术理论家。金一明接替姜容樵,担任编审处处长、首席编审员。金氏精武通文,武学著作颇丰,编写了多部武术丛书,着力于解释与阐发武术精义,对传统武术史料整理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

民国以降,各种武学研究之风盛行。身为编辑部负责人的金一明身体力行,积极著书立说。据统计,《国术周刊》共连载其21篇国术史学成果,洋洋洒洒万余言,客观梳理了武术的发展脉络,订正了以讹传讹之历史谬误。其成果主要分3类:① 武术史研究专著,如其主编的《国术史》是中国第1部现代体例的武术史纲;② 武术拳谱,如《龙形剑》《君子剑》《苌氏武技》《白眉棍》《三义刀图解》等拳谱对保存武术史料、丰富武术内涵、传承武术技法发挥了重要作用;③ 武术理论研究,如《国术教学法大要》《国技略论》《国术浅说》《中国技击精华》等可堪同类研究之典范。金一明积极拓宽视角,将唯物论、辩证法引入武术研究中,善于通过物理学、化学、心理学、哲学、医学等现代科学视角诠释传统武术技击,开创了武术研究新局面。金一明革故鼎新,抨击时弊,力主消除畛域。在其任职期间,鼓励社会各界勇跃投稿,并不断向武术名流约稿。那时的《国术周刊》刊录了一些颇有影响的武学新作。

3.1.3 近代武术的主要倡导者和奠基人:张之江 张之江(1882—1969年),字紫珉,号子江,西北军五虎上将之首,曾任国民军总司令、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国术主要倡导人和奠基人[7]。1927年3月,中央国术馆成立伊始,张之江被任命为馆长,后兼任《国术周刊》主编。

张之江是编辑群体中的优秀代表。据统计,中央国术馆馆刊刊发张之江的文章共有57篇,其中50篇刊载在张之江兼任《国术周刊》主编时段。张之江的武术论断涵盖面颇广,可以细分为5类:① 摈弃旧俗化,如《国术在世界上之地位与我们的新认识》等;② 推进国术教育化,如《学校宣注重国术》等;③ 提倡国术科学化,如《国术与体育》《国术与科学》等;④ 探索武术竞技化,如《国考的意义》《预为国考进一言》《为国考再告国术家》等;⑤ 倡导武术国际化和强调武术普世化,如《国术讲座国术统一的促进与前途之展望》《劝女同胞练习国术》等。张之江诉诸于馆刊这一发声器积极阐发“国术救国论”,倡导“术学并重,术德兼备”,为近代武术发展指明了方向。张之江针砭狭隘的武术门户之风,主张各派武术宜“消除畛域、共冶一炉”[8]。同时,他认为“重文轻武”与孱弱的民族性格休戚相关,因此他疾呼“术学兼备、练修并重”,极力倡扬武术要走大众化、科学化和学术化的发展道路。

3.2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作者群稿源是期刊的生命源泉。《中央国术旬刊》主要采取约稿方式,作者多来自于中央国术馆和各省市国术馆。《中央国术旬刊》更名为《国术周刊》后,为便于吸纳更多稿源,周刊专门在封底位置设立投稿简介。中央国术馆馆刊在1928—1936年刊文1 350篇。未署明作者的文章有640篇,这些文章多由编辑部内部人员撰写。剩余的710篇文章中,署名作者有142人次。需要说明的是,虽然部分作者在投稿时使用了笔名、别名,但仍不难看出作者群体所显示的不同特征。

3.2.1 “流星型”作者群 中央国术馆馆刊署名作者的有142人次,其中有84人仅发表1篇文章,占署名作者总量的59.15%。这些作者犹如流星闪过。他们或是党政要员,如时任外交官的褚民谊、曾任孙中山秘书的程善之;或是军事将领,如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李烈钧、陆军一级上将何应钦;或是其他领域的顶尖人物,如孙式太极拳创始人孙禄堂、书画家和鉴赏家刘慎旃等。他们当中不乏社会变革的亲历者,亦有国家政策的制定者,更有饱尝民族战争之苦的履历者,对武术之价值、功能意义体认深刻。他们的加入使馆刊的影响更加深远。这些“流星型”作者为馆刊撰写了大量颇有价值的文章。这些言论带有较强的政治导向,如此作法大大提升了馆刊的关注度。正如《民国国术期刊文献集成》汇编所云:“此刊,则在文字表现形式上引领了这十年的辉煌。”[9]

3.2.2 中央国术馆馆刊编辑作者群 统计馆刊编者的刊文量后发现,馆刊编审处的编辑为核心作者。从作者刊文信息表可知(表3),刊文量前10名中有7人担任馆刊编辑。这些群体刊文量占总刊文量的29%,他们成为了馆刊刊文的中流砥柱,他们的研究奠定了馆刊刊文的基调。

从刊文情况看,编辑们研究专长迥异。唐豪、金一明擅长史学研究,陈家轸倾注一般理论研究,姜容樵侧重技术方法研究,吕光华、胡异军注重古籍文献整理,陈敦正、胥以谦致力于文字宣传工作。在他们精心纂修、审定之下,馆刊中出现了大批高质量的武术史学、一般理论、技术领域的研究成果。正是他们严谨的办刊态度,远大的政治理想与民族忧患意识,深厚的民族精神与本土情怀,宽广的学科背景与国际视野,才成就了馆刊的社会地位,使馆刊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度。

表3 馆刊编辑刊文量统计结果

3.2.3 武术家作者群 近代,武术流派间各怀其宝,各藏其秘,菁华难传,“抱残守缺,故步自封,各自标榜,门户分歧,不独对于学术上鲜有贡献,对于技术上罕有发明,甚至嫉吝成性,秘而不停”[10]。为了改良如此劣象,馆刊主动向形意拳、八卦掌、峨眉拳和梅花拳等流派中颇具影响力的名家约稿。先后有朱国福、孙禄堂、万籁声、金警钟、陈子明、李景林等当时颇具影响的武术名流应邀投稿。正是由于大批武术家们摒弃门户之见,献身于揭橥拳理、阐明拳法的武术行为,才使昔日付之阙如的武学理论得以全面继承,且呈欣欣向荣之势,也成为近现代武术发展道路上的一大景观。

根据对武术家作者群的分析发现,他们凭借馆刊平台,在培养尚武精神,端正门户观念,订正历史谬误,加强技术传承,促进技术出新,加深理论研究,推进知识宣传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央国术馆馆刊将一群拥有共同信念的尚武者黏附在一起,构成一个庞大的社会共同体。此共同体在自身超绝技艺和共同信念的合力下为近代武术转型和发展贡献力量。

表4 武术理论家作者群论文统计结果

4 中央国术馆馆刊的社会功能

4.1 倡扬“国术救国”思想中央国术馆是以“国术救国”“卫国强种”为宗旨,如同蒋中正在为《中央国术馆汇刊》所作“序”中所云:“研究国术,小可保障身家,大可捍卫种族。”[11]馆刊成为向民众传达武术信息的重要途径。

中央国术馆馆刊共发行184期,纵览全刊,“国术救国”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馆刊刊发以张之江为代表的一大批武术家、政治家的演讲词,极力宣扬武术与民族自强、强种救国之关系,使“武术救国”瞬间成为了时代强音。于右任在《中央党部训词》中呼吁:“国术本来是我们的旧技能,我们为个人,为种族,为革命都要恢复我们的旧技能。必须把我们固有的国术,发扬光大,才能负的起这个责任来,不然,人人变成病夫,连自救都不能,怎么能够谈救国呢?”[12]李景林在《本馆副馆长答词》中指出:“我们要发扬民族的精神,必须要强身强种,便需四万万同胞联合起来,共同练习,奋发努力,把旧技能恢复起来,发扬我们的民族精神,才能抵抗侵略我们的帝国主义。”[13]在特殊时期,中央国术馆馆刊将尚武者推举到前所未有的政治高度,宣扬了武术的功能,最大程度地充斥着借助工具主义宣扬武术价值,交流尚武的主张,馆刊也成为抒发救国情怀的重要平台。它不时传递着国人对民族危机的哀鸣和对武术所寄予的希望。

4.2 宣扬“国术精神”功能1932年刘长春在奥运会上的惨败,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国人开始质疑本土体育,认为“土体育”既乏教育价值,又不合乎生理需要[14]。以鲁迅等为代表的新文化运动倡导者,对武术涉及的“鬼道精神”“国粹”思想予以了有力驳斥[15]。面对国人质疑,中央国术馆馆刊充分发挥其宣传舆论功能,担当起为武术辩驳的重任,成为尚武阶层倡扬“国术精神”,体认武术和纠正时弊的发声器。为妥善处理“鬼道精神”与“科学文明”,“本土国粹”与“舶来体育”之关系问题,中央国术馆刊可谓用心良苦,选刊了大量的武术研究新论。

吕光华在中央国术馆成立1年之际,刊文认为“舶来式的健身方法原多,如各种运动,都可以健身,但是都不如国术。何以呢?因为国术适合中国社会状况和经济状况,并且不仅可健身,还可自卫,又非常大经济,有百利而无一害,人人都可以习练,能够身体强健,那么,种族自然强起来了”[16]。武术名家万籁声在《国术周刊》上撰文论证武术之科学性,他在《国术与科学》一文中系统地论证了武术与科学之关系,认为武术合乎生理学、力学、数学、几何学、卫生学等学科,同时与化学、植物学、矿物学等学科也有密切联系,适合于社会学人群生活之至理[17]。馆刊中所刊录的种种尚武论断有力地回应了时人对国术的质疑和偏见,这是国人对“国术精神”的一种期盼与渴望。

4.3 推介“国术知识”研究民国初年,误读武术之声广泛存在,“过去的国术,关于技术方面的名词充满了道教思想,例如“丹田”“阴阳”“五行”“生克”“运气”等名词理论基础,荒谬失实之处甚繁”[18]。为了更好地解读武术,中央国术馆馆刊担负起了传播武术技术和武学思想之重任。每期都刊录有关武术知识或理论新解,如《中央国术旬刊》连载了武术教育家许禹生的《太极拳术源流考》《八卦拳之源流考》《岳氏连拳源流考》,姜容樵的《国术源流》《梅花刀考证》。《国术周刊》连刊了姜容樵的《青萍剑考证》《披挂拳考证》《苗刀考证》《太极八卦考证》。此类新见一改昔日的传承传统,拂去了掩盖武术身上的神秘面纱,让读者更加清晰本真地了解到何为武术,也对武术源流有了全新认识。此外,所刊登的《秘宗六合刀》《铁肩禅师梨花枪歌诀》《摔角谱》《搏击中的三个姿势》《七星剑》《形意六合拳》等拳谱歌诀且配有图片示例,对每一招式配以详实注释,便于习练者形成清晰的动作表象。

除了普及推介武术知识外,馆刊注重与读者间的沟通,定期刊录武术爱好者、武术名家的思悟心得,提高了民众的武术认知,深化了武术研究。据统计,在编者引导下,馆刊刊录的文章中既有武术与域外武技的类比之作,如朱文伟的《中国摔角与日本柔术之我见》《再论日本柔术与中国摔角》,又有对武术的现代科学解析,如金之铮的《点穴与急救法》《国术教学法编制大意》《国术教学法大要》等。当然,也不乏武术技法领域的研究,如金一明的《国术打法之研究》,吴图南的《国术部位名称之研究》等。这些研究通俗易懂,适宜于大众查阅,同时由于涉猎多个学科维度,使得刊录文章角度新颖且科学性较强,易于读者理解。

4.4 介绍“馆务工作”平台中央国术馆馆刊不仅成为传播武术技法、新论和思想的舆论法器,而且也是介绍馆务工作信息的重要平台。它定期介绍各个历史时期馆务信息,不定时发布国术馆制度章程、会议决议和建设情况,以及各省市国术馆发展概况、投稿信息等。如《中央国术馆汇刊》刊登了中央国术馆的筹备纪事、馆长就职誓词、组织大纲、招生简章、办事细则等事宜。让读者及时全面地了解到中央国术馆的运营、性质、职能和结构等。其续刊《中央国术馆旬刊》又特设“消息”栏目,如第2期登载《双十节的中央国术馆》一文让读者立体地领略到国术馆举办国庆活动的概况和风貌,“是日派定表演国术人员共分七队,往公共体育场市政府考试院外交部建委会金陵高中中央军校等处参加游艺大会,凡到各处表演,由陈君家轸随带宣传品当场演讲当场散发,以期唤起民众共同努力强身自卫,强种卫国”。《中央国术馆旬刊》每期的“馆务信息”专栏在一定程度上用以飱读者的好奇心。当《中央国术旬刊》改名《国术周刊》后,此栏目依然存在,继续刊载馆务会议记录,及时向外界公布中央国术馆各项活动概况。这也成为后世研究中央国术馆馆史弥足珍贵的资料。

此外,馆刊是沟通中央国术馆内外的重要载体。馆刊编审处会定期选登热议问题或附载读者来信并及时答疑读者。如《中央国术旬刊》第4期刊载了张国纲提出“国术化是否是全民性的”和“对国术研究是否是公开的”之问题。对此编辑陈家轸认为:“本馆主张的民众国术化,并非是徒托空言,本馆实行公开研究,打破怀技自私的陋习……本馆去年在韩家巷开办练习班,当时踊跃到场练习的也不少……本馆练习班的宗旨即是:为普及国术专谋民众身体强健,养成人人具有自卫的能力。”[19]陈家轸予以耐心详尽解答,毫无高傲之态,这也彰显出馆刊编辑的工作之风。

5 结束语

中央国术馆馆刊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是对近代那场轰轰烈烈尚武之风的一种应激之举。它作为民国时期最具话语权的武术传媒平台和传播“武术救国”思想的舆论窗口,对近代武术走向社会、科学、赛场等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它打破了昔日的武术传承和传播传统,实现了武术与现代传媒间的有机结合,是中华本土体育走向现代化的显著标志。馆刊对民国时期武术意识、技法理论、生存方式、传承机制产生了积极影响,造就出了一批如唐豪、姜容樵等在内的优秀的武术理论家,为当代武术科学化研究提供了范例,亦为当代武术学科化体系建设点燃了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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