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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汴河街亦新亦旧的巴陵风情

2019-04-26冯六一冯建国

城市地理 2019年2期
关键词:汴河岳阳岳阳楼

文+冯六一 图+冯建国

每一座城市都有两张面孔:白天,旭日东升,人间百态悉数登场;黑夜,明月高悬,万家灯火华丽落幕。这两张面孔,在日往月来间,亦朝夕相处,亦相映生辉。这似乎与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观点不谋而合,他那句“日出喧喧人不闲,夜来清景非人间”,就道出了洞庭湖日夜之美的精髓。如今看来,这诗句同样适用于洞庭湖畔的岳阳汴河街。

儿时记忆里的岳阳楼,是孤单的。它孤零零地矗立在洞庭湖畔,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登楼赋诗者。后来,汴河街出现了,它以南抵巴陵广场、北通岳阳楼、东面比肩洞庭路、西面毗邻洞庭湖的绝佳位置,成了岳阳市人文景观和自然山水的连接线。这条兼具传统元素和商业气息的仿古街区,不仅为岳阳楼景区注入了新的活力,更让岳阳古城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汴河与汴河街

我喜欢用“妙趣横生”来形容中国的街名——忽略其背后复杂的社会语言和文化溯源,单从字面含义出发,总能发现不少让人惊喜的巧合。比如,上海有条南京路,南京有条上海路;又比如,我们所说的汴河街,实则地处岳阳市,依洞庭湖而修,与开封那条著名的“汴河”无甚关系。

左右页图:以岳阳楼文化、洞庭文化、巴陵文化为基础,精心打造出的特色仿古商业街——岳阳汴河街,既彰显了古城风貌,又衬托了楼湖风光,是如今岳阳旅游线路中的重要一站。

若想追溯汴河街街名的由来,还得从岳州护城河的历史说起。明洪武二年(1369年),明朝开国功臣——大将军徐达巡视岳州时,发现此地城墙损坏严重,便下令修缮城墙,经过两年多的时间,修缮工程收尾,岳州的城墙再度巍然耸立。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岳州卫指挥使音亮认为,处在江湖交汇处的岳州城,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单凭一圈城墙,根本不能达到护卫城池的目的,故下令加固城墙,并开掘护城河。从此,这条“伴城而过,绕城而行”的护城河登上了历史舞台——它周长千余丈、濠深二丈有余,北起九华山,引洞庭湖水入濠,连接起了东风湖、枫桥湖,再顺着东南方向延伸,绕过东门,直抵南门吊桥,穿桥而过后,经由西侧河口,流回洞庭湖。那时的岳阳人,会将“伴城而过”,读成“便城而过”,而“便”又与“汴”同音,因此这条护城河就被叫作了“汴河”。后来,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护城河逐渐淤塞、干涸,南边的河段便被辟成了学义田;民国后,又被辟为菜园,名叫“汴河园”。

这座汴河园,几乎包含了我儿时对“汴河”二字的所有记忆。汴河园位于岳阳文庙前的山坡下方,低洼的地势导致园内水流极为不畅,但它也因此成了一个葱郁的菜园。那是我儿时的“秘密基地”,我常在月色的遮掩下,去那里干些偷瓜摘果的趣事。现在的汴河园,早在大手笔的城市改造中被填平了,上面修建了巴陵西路,一边是汉森宾馆,一边是庙前街。

时至今日,我对“汴河”二字的记忆,已被建于2007年的汴河街所接管。这条街区,依照明清的建筑风格修建而成,它既传承了历史文化,又立足于城市发展,“既旧也新”是对它最精准的形容。当人们穿梭在这条长约300米、总建筑面积约1.8万平方米、占地约30亩的街区里,放眼望去,青砖白墙灰瓦、戏台楼阁曲栏、雕窗画栋飞檐等传统建筑的元素,皆为它的旧;驻足体验,160多个店铺,分设成特色小吃、工艺精品、地方特产、茶饮酒楼4个经营区段,可谓集商旅休闲、吃喝玩乐为一体的“一站式消费”,则为它的新。不过,在我看来,这是类似于教科书式的表达。

月色下的汴河街

作为一个在汴河街上走过无数次的人,我的心中早已为它保留了最私密的语言。

左右页图:白天,踏进汴河街,拾级而上,满眼都是“街中有景、景中有楼”的画面;傍晚,落日的余晖铺满整个洞庭湖面,梦幻的色彩让人沉醉;入夜,朦胧的月辉为飞檐斗拱的建筑蒙上了一层面纱,此刻的汴河街风清酒酣。

几乎每天傍晚,我都会沿着新旧莫辨的街巷,踩着青石板砖,穿行在汴河街的回廊曲径间。这时的汴河街仿佛浸入了一层如古器皿剥落的锈色,行走其间的我则变得像个满怀智趣的老者,步履沉静而缓慢。有时我会停下来,看如织的人流,熙熙攘攘,他们或围坐在路边,品“芽黄似金,毫白如银”的黄茶;或落座在二楼的露台上,流连于洞庭湖鱼虾的鲜美;或在水塘边,撒下一把鱼食,逗得池中的锦鲤和奶奶鱼一拥而上……这时的汴河街,是曼妙的,它让“匆忙”这个词变得平静,也让我的灵魂舒缓下来。

从汴河街下来,我依着若隐若现的城墙,向柳梢依依的湖岸走去。街区戏台上吹拉弹唱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我身后渐暗的天色里,取而代之的是洞庭湖水浪拍击岸石的轻响。眼前的洞庭湖,在夜色的笼罩下,像大海一样辽远和苍茫,透过迷蒙的黑色,可以看见船上的航行灯,一边闪烁,一边随着湖水的节奏摇晃,显得魔幻又神秘;耳边是船里的大马力柴油机发出的“突突突”的声响,这使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联想——柴油机仿佛是一个充气泵,伴随它那沉闷的音调,正往如大气球般的洞庭湖里打着气,此时,我甚至感觉到整个湖面都膨胀起来了。

左右页图:汴河街是岳阳市最热闹的街区之一。平日里,它是市民们休闲散步的好去处;逢年过节时,这里会举办文化艺术节、庙会、潇湘文艺比赛等活动,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每年正月上演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汨罗长乐故事会。

我把目光从模糊不清的湖面收拢,望向身后的汴河街,一幅典雅而精致的画面跃入眼帘:一轮圆月,正好贴在屋脊的三分之一处,两端是微微翘起的瑞禽,晃眼一看,觉得这月亮极像是虚悬在一条静泊的小舟之上。此时的月色有些暗红,似是蒙上了一层陈旧的丝绒,它略带朦胧的辉光,勾勒出汴河街建筑群错落的轮廓,这些流畅的线条,让我在感受变化之美的同时,又触摸到了一种隐于事物深处的骨骼。

汴河月色里的城南旧事

月伴人走,人随月行。在汴河街的月色中,那些模糊在我记忆里的城南旧事,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记得,以北门渡口为起点,沿着洞庭湖向南,一直到吕仙亭一带,都是岳阳古城的繁华之处。其中,从北门渡口到岳阳楼这一片的水岸,激流汹涌,地势峻峭,只有少数的民居依岸架构;继续往南,过了岳阳楼,湖面变得宽阔起来,水势更为平缓,岸坡附近极为热闹,街河口、游击巷、青石板路等几处老街,串连起了交通门、红船厂这些老厂房,向东辐射至城中,向西直抵老码头。

那时的汴河街片区,叫作“洗马池”“吊桥”。临街,有许多清末民初的青砖瓦屋,听父亲讲,那都是旧时岳州城里显赫的官宦人家或殷实之户的庭院。岸边,是些低矮而杂乱的木板房,被几棵大树随意地支撑着,里面住着那些靠洞庭湖吃饭的船工、挑夫、渔民等。青石板码头上,客货兼运的轮船来来往往,每当轮船靠岸,随着它那尖锐的汽笛声响起,会有东乡的伙计推着木制的独轮车赶来,麻利地将货物装车,再“吱呀吱呀”地跑向城里的各大商贩行。

小时候,我家住在街河口,巷子里有个摆连环画的小摊:青色的墙脚下,摆着两个可以开合的箱子,箱内是一个个用橡皮筋拉出的小格子,里面插着花花绿绿的连环画。摆摊的是一个来自天岳山的老者,他穿着宽大的对襟布衫,我记得每次他去拿书的时候,总要抖一抖宽宽的袖口,摆出一幅很有作派的样子。那时的我,喜欢在缓缓升起的月色中,边吮着手指头,边看这位老者把那些印满神奇故事的连环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再挑着担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还有一次,是过大年的时候,我们几个无所事事的毛头孩子,在洞庭路和竹荫街的交叉口,一边放鞭炮,一边瞎逛。当时,大街上空荡荡的,两边梧桐树的树梢纠缠在一起,冷月的清辉透不过来,只剩下街灯汇聚在一起的光斑,整条街道像是一个空旷的隧洞。随着“嗦、啪、砰”的鞭炮声响起,我们的心也愈发躁动,仿佛已随着远去的鞭炮声,奔出了这狭长隧洞,隐入了远方厚重的夜色里。

从原来的观音阁下来,是京广铁路的道口,自1982年巴陵大桥通车后,这里更是热闹非凡。云梦剧院、外文书店、儿童乐园、舞厅、百货大楼、照相馆、夜宵摊……须臾不离的市井气息,汇集成了古城活力的源头。如果细细思量,过去的几百年间,古城萌发的新意,都是从洞庭路上开始的。这样说来,如今人流如织的汴河街似是沾了几分洞庭路的喜气。

汴河街,记录着古城的生活细节,凝聚着巴陵的市井气息。太阳普照大地,为汴河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釉面,而月亮将岸边的砂卵石和木板屋、行走在街上的市民和他们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收藏了起来,成了汴河街上永恒的故事。想着想着,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汴河街最美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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