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俄调查落幕 博弈才刚开始

姚晨

穆勒成功地将通俄的疑问塞入2018年的中期选举，为民主党夺下众议院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2019年4月18日是司法部公布特别检察官穆勒有关通俄调查报告的日子。细心的人会发现，现在的特别检察官已经不同于调查克林顿的独立检察官——后者在写完报告后是直接把厚重的报告送交了国会。美国国会后来通过立法大大限制了独立检察官的职权——现在的特别检察官直接向司法部部长汇报。

司法部部长Barr的新闻发布会是他宣布自己掌握话语权的一个机会，这与他的前任Sessions在通俄调查过程中玩消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Sessions的隐身和不作为可以说是特朗普对他的调查极其愤怒的一个原因，也是后来穆勒暗示特朗普阻碍司法的导火索。

Sessions的“回避”意味着司法部与FBI内部反对特朗普的人士可以为所欲为。穆勒的上任可以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发展，而不是一个随机的现象。和FBI偷偷摸摸的调查不同，穆勒可以雇用自己的律师，发传票，让被调查人员直接在大陪审团前回答问题，并直接给人定罪。虽然穆勒有着极其宽泛的权限，虽然穆勒本人对自己的倾向丝毫不加掩饰——他雇用的十多位律师是清一色的民主党的支持者，但是他碰到了两个问题。

首先，穆勒在调查报告中指出，从法律的角度来看，特别检察官办公室关注的不是“串通”（collusion），而是“合谋”（conspiracy）与协作（coordination），而协作的定义是双方必须有默认的或直接的协议。根据这一标准，穆勒调查报告的结论是没有证据表明特朗普团队曾经与俄方进行合谋或合作。实际上，穆勒也没有发现任何美国人与俄罗斯方面合谋或合作来影响2016年美国的大选。

照理说穆勒写报告时在此就应该戛然而止了。但他没有——他又花了一倍的篇幅来讨论特朗普有没有阻碍对他的调查。在这里，他碰到了第二个问题：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自己做决定。

这是穆勒调查报告的第二卷在结尾时做的阻碍司法虎头蛇尾的结论：“因为我们决定不做传统意义上的检方判断，我们对总统的行为没有做出最终的结论。我们搜集到的关于总统行为与意愿的证据提出了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如果我们是打一般的官司，这些问题会在庭审中得出结论。同时，如果我们在经过彻底的调查后确信总统没有阻碍司法，我们也会这么说。根据事实与相应的法律规则，我们无法得出这一结论。因此，虽然这个调查报告没有得出总统阻碍司法的结论，但它也没有证明他的清白。”

一个主要原因是他尴尬的位子：穆勒表面上权力很大，但他的上司是Rosenstein，而任命他当特别检察官的Rosenstein后来已经不再强硬。在新司法部长Barr上任后Rosenstein已经站在了新司法部长一边：他们在穆勒3月22日递交了报告后一致得出结论：穆勒所搜集到的证据不足以表明总统有阻碍司法的行为。那么为什么穆勒没有孤注一掷，认定特朗普的行为构成阻碍司法呢？

也许穆勒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中立的调查员。他在报告中指出，对一般人来说，在被检方指控后，被指控者可以要求尽快开庭，通过公开的庭审对自己是否清白做出最终的回答。穆勒称因为他不打算与总统在法庭上打官司，他决定在这个问题上不下结论。

也许穆勒不敢在法庭上和特朗普打官司，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描绘的阻碍司法的故事只不过是一个空中楼阁，因为被怀疑的犯罪行为后来被证明是民主党和一些主流媒体的集体臆想。

也许穆勒意识到自己对阻碍司法的理解可能过于宽泛。美国法律惩罚的不是想法，而是犯罪行为。事实是穆勒本人毫无阻拦地进行了近两年的调查，白宫方面不仅分享了所有穆勒团队想要的文件记录，而且让所有的相关白宫人员配合调查。特朗普作为总统既没有开除决定回避的司法部长Sessions，也没有开除穆勒本人(虽然他有过这种想法)，而且一直让穆勒的上司Rosenstein做他的副部长。穆勒甚至无法指责特朗普拒绝亲自作证，因为他自己决定不再坚持让总统宣誓作证。这也是他受到自由派指责的一点。

但穆勒也要满足他的两个潜在“客户”：为他效力的十几位支持民主党的律师和坚信通俄故事的自由派。从一开始，穆勒就是民主党和部分主流媒体心目中的救星：他们的口头禅是“等着穆勒的最终报告吧！”穆勒后来知道他无法在最基本的问题上满足他的“客户”，但他也算是尽力了——他成功地将通俄的疑问塞入2018年的中期选举，为民主党夺下众议院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不过在打造了“阻碍司法”这一说法后，穆勒给民主党送去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如何向选民——特别是中间派选民——解释特朗普没有通俄但却阻碍了对通俄的调查？也许特朗普会重拳反击，通过公布解密的FBI的调查申请来反击。穆勒调查的结束或意味着2020年大选前的博弈只会更加激烈。目前，Barr已启动对通俄调查的调查。

（作者系耶鲁大学社会学硕士、杜克大学工商管理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