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协调性分析
2019-04-20
陈 刚 韦晓慧 邹小华
摘 要:以廣州市为例,运用多种计量方法分析了1978-2016年间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关系的一般演化规律。研究发现,当前阶段广州市就业结构和产业结构具有一定失衡性,主要表现为一二产业就业相对过剩,第三产业就业短缺;当结构偏离度为负数时,产业就业占比与产值占比呈反方向变化,当结构偏离度为正数时,产业就业占比与产值占比呈同方向变动,且就业结构变动滞后于产业结构调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新兴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受生产规模不足、对劳动者素质要求较高等因素影响就业吸收能力不强,是造成广州当前就业与产业结构失衡的主要原因。从建立综合劳动供求体系、加强劳动人员技术培育以及扩大劳动资源配置范围等方面就提升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协调性提出了建议。
关键词:就业结构 产业结构 结构偏离度 结构变动
一、引言
就业结构指国民经济各部门生产集聚的就业规模和比例关系,产业结构通常指国民经济活动中各部门之间的产值规模和比例关系。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协调发展是国民经济快速平稳发展的重要前提(卞瀚鑫和李彬,2011[1])。在现实经济发展过程中,就业结构变动与产业结构调整相辅相成。就业结构的变动决定着劳动者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影响着市场需求,造成市场需求结构的改变,从而推动着市场供给结构的调整,最终影响产业结构的变化方向。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也离不开就业结构的调整,符合产业发展需求的就业结构能够有效提升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速度,而不符合产业发展要求的就业结构则会阻碍产业的健康发展。从本质上看,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协调发展是优化地区资源配置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因此,研究就业结构和产业结构之间的互动关系,厘清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演变规律和影响机制,对地方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有关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关系的研究,最早可追溯到英国经济学家William Petty时期。他在1672年出版的《政治算术》一书中首次阐述就业报酬因产业而异的事实,发现劳动力在“农业—制造业—商业”之间不断转移的现象,初步探讨了劳动人口在产业间转移以及产业结构演变的一般规律,认为劳动报酬差异在就业结构变化和产业结构调整中扮演着重要作用[2]。但Petty并未对就业结构变动与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关系进行深入分析。Clark(1940)首次运用三次产业分类法尝试对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与就业结构变动之间的规律进行分析[3]。Lewis(1954)提出了著名的“二元经济”发展模式,阐述了劳动人口在农业领域和工业领域之间流动的一般规律,并形成了著名的刘易斯拐点理论[3]。John和Ranis(1961)以发展中国家为案例,认为农业生产率提高造成的农业劳动力剩余是农业劳动力流入工业部门的先决条件[5]。Kuznets(1971)研究发现就业弹性因产业而异,一二产业就业弹性相对较弱,第三产业就业弹性相对较大,更容易吸纳劳动力[6]。Chenery和Syrquin(1975)认为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关系因国民经济发展阶段而异,发达国家中产业结构转换与就业结构转换基本是同步,而发展中国家中产业结构转换则普遍比就业结构转换快[7、8]。
针对中国的研究可归纳为四种观点:(1)产业结构调整对就业结构变化有一定影响。产业结构调整带动就业结构变动,产业结构调的优化升级有利于促进就业结构调整(刘杜建,2005[9];蔡昉,2009[10]);(2)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协调程度对整个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有深远影响。劳动力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协调发展关系到国民经济发展的质量和速度,合理选择产业发展战略是促进就业增长的关键,而就业增长是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景跃军和张昀,2015[11]);(3)当前阶段,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尚存在一定失衡性,且对省级层面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失衡问题的研究较为常见(刘艳婷,2012[12]);(4)在中国,就业结构变化滞后于产业结构调整的现象较为普遍(陈侦,2007[13];徐晓丹,2011[14])。
通过梳理已有文献,我们发现已有研究鲜有涉及广州市就业与产业结构调整方面的分析,大多以省级区域为研究案例,分析省级层面就业与产业结构之间关系,研究结果对中国城市经济发展的指导性不强。作为中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在改革开放40年中,广州坚持以发展市场经济为导向,在发展过程中勇于变通、敢于改革,坚持市场这双“看不见的手”对地方经济发展的引导作用,经济发展取得巨大成就。分析和归纳改革开放以来广州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的一般规律和成功经验,不仅能为其它副省级城市和地级市的发展提供经验借鉴,也为广州未来城市发展过程中实现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调整协调性提供相关政策建议。
三、改革开放以来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的相关性分析
(一)广州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相关性分析
本文运用线性回归模型,以三大产业增加值比重为自变量,各产业就业比重为因变量,利用Stata14.0进行线性回归。回归模型设定为:Yi=α+βXi。其中,Y为产业的就业占比,X为产业的产值占比,i=1、2、3,分别表示一、二、三产业。数据来自历年《广州市统计年鉴》。并以1994年和2002年为时间节点,划分三个时期分析广州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演变规律,原因有以下两点:①以1994年为时间节点,主要考虑到1994年中国实施分税制改革可能会对数据的统计产生影响;②以2001年为时间节点,主要考虑到2001年中国加入WTO,外贸的变化势必会对广州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产生较大影响。
首先,对广州第一产业增加值比重与第一产业就业比重做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总体来看,1978-2016年,广州第一产业增加值比重与就业比重之间具有较强的相关性,相关系数高达0.97。由自变量回归系数可知,广州第一产业增加值比重每增加1%,可使该产业就业增加2.88%,表明第一产业增加值的增长对第一产业就业具有较强的拉动性。常数项数值为6.12,说明第一产业的就业门槛相对较低,容易吸收大量剩余劳动力,同时也说明广州市第一产业仍然存在着大量剩余劳动力,就业人口所在经济部门门槛偏低。
其次,对广州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与第二产业就业比重做相关分析,结果见表2。总体来看,与第一产业的情况有所不同,1978-2016年广州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与就业比重相关性不强,相关系数仅为-0.44,相关性系数为负说明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与就业比重变化存在一定失衡性。该时期的回归系数值显示,广州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每增加1%,使该产业就业比重降低0.12%,对就业的拉动相对不足。原因在于改革开放以来,广州第二产业增加值平均增长速度(11.2%)远高于二产就业增加速度(3.06%),两者增速不均衡所致。
(二)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弹性分析——就业弹性系数
就业弹性系数对于产业政策与就业政策的制定有重要意义,通过有意识的发展弹性较高的产业,可以有效缓解就业压力,加速就业结构调整步伐。为此,我们对各产业增加值与就业规模进行实证回归。回归方程为:Yi=AiKαiLβi,Yi、Ki和Li分别是取对数处理后产业增加值、资本存量和劳动规模,α为资本产出弹性,β为就业产出弹性,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總体来看,1978-2016年间,广州市三大产业就业弹性系数分别为-0.3332、0.5029、1.6278,第一产业弹性为负,说明第一产业存在劳动力过剩与滞留现象;第二产业就业弹性相对较低,说明第二产业发展对劳动就业的吸纳效应相对有限;第三产业具有较大就业弹性,说明第三产业对劳动力的吸纳能力最强(见表4)。
对比三个时期三次产业的就业弹性系数相对大小,可得出以下结论:(1)1978-1993年间广州第一产业劳动力严重过剩,第二产业是劳动就业主力产业;(2)1994-2001年间,二、三产业是劳动就业主力产业;(3)2002-2016年间,第三产业是劳动就业主力产业;(4)1994年以来各产业就业弹性均出现下降趋势,就业弹性走低逐渐成为制约劳动转移和就业结构转的重要因素,同时也反映出近年来广州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阶段的事实。
(三)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偏离度分析
国内学者一般用结构偏离度系数来衡量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协调程度,用某一产业的就业比重与增加值比重之差来表示产业结构偏离度。从理论上看,如果各产业是完全竞争的,劳动人口处于自由流动状态,劳动力的流动遵循从劳动过剩、劳动生产率低、劳动报酬低以及就业弹性小的产业向劳动短缺、劳动生产率高、劳动报酬高以及就业弹性较大的产业转移特征,实现产业结构与劳动力结构协调发展,就业比重与增加值比重之差趋于零,达到均衡状态。因此,结构偏离度越接近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变化就越协调、越合理,反之则说明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越不协调。
表5数据显示,广州第一产业结构偏离度均为正,反映农村劳动力处于过剩状态,而偏离度系数较大则表明仍存在着农业人口转移至二、三产业的压力。同时,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广州城市工业化发展的不断加快,第一产业劳动力不断向二三产业转移,第一产就业比重不断下降,偏离度不断降低,第一产业就业与产值之间的协调程度不断加强;第二产业结构偏离度呈现出由负转正的特征,说明第二产业发展经历了从劳动人口缺乏到劳动人口过剩的转变过程。近年来,广州第二产业偏离度逐步增大,说明第二产业发展受政策影响较大,政府相关政策的实施加速了广州工业化的进程,造成传统制造业退出速度大于新兴制造业发展速度,释放出的大量剩余劳动力没能及时向其他产业转移,导致第二产业劳动力过剩;第三产业偏离度近年来逐年接近于均衡状态,反映了第三产业作为吸纳劳动力主力军的作用逐渐加强,但仍有较大上升空间。
四、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探索
从行业结构分析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之间关系无疑对已有现象更具解释力。借鉴王珺和李威(2016)[15]在Duranton(2007)[16]研究基础之上改进了城市产业结构变动指数
王珺和李威改进后的产业结构变动指数(CICIc)的公式如下:CICIC=[SX(]1[]T[SX)]∑[DD(]T[]i=tc[DD)][SX(]∑j∈jt|ec(j,t+1)-ec(j,t)|[]∑zz=1|ec(z,t+1)-ec(z,t)|[SX)]
式中,ec(z,t)和ec(j,t)表示城市c的行业z和行业j在年份t时的就业人数,T表示统计的时间长度,Z表示城市包含的行业数,Jt表示年份t时增长的行业集合,t0表示起始时间。 ,对广州产业结构变动情况进行测算,考察产业结构变化情况。考虑到广州经济主要集中在以工业制造业和服务业为主的发展事实,本文选取2006-2016年间广州市14个服务行业和27个制造业数据,以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为时间节点,将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变动划分为三个阶段,测算广州市服务业和制造业结构变动指数的变化情况:第一阶段为2006-2008年,金融危机前期;第二阶段为2009-2011年,金融危机影响期;第三阶段是2012-2016年,后金融危机时期
根据产业结构变动指数的具体测算原理,利用我们运用2006-2015年数据,只能得到2006-2014年数据。 。分析结果显示,2006年以来,广州的制造业和服务业的产业变动指数呈递减之势,说明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就业流入速度一直在下降,就业吸纳能力在不断下降。同时第三阶段的产业结构变动数趋低,也说明这十年来,广州的传统服务业和制造业就业吸纳能力在不断降低,而新部门、新业态和新组合方式带来的就业吸收能力的提升不能弥补传统行业就业人口流失速度。
金融危机之后,传统制造业就业净流出速度增加,而新兴制造业就业净流入增速相对缓慢,导致整体制造业就业吸纳能力下降。由表6可知,广州第二、三阶段的制造业CICI指数值均小于0.5,说明广州制造业已经由就业净流入转向就业人口净流出阶段,制造业就业人数绝对数负增长。服务业产业方面,传统服务业就业吸纳能力下降,现代服务业就业吸纳能力不断增强,但增速相对较慢,并不能弥补传统行业就业吸纳能力的下降幅度,导致服务业整体就业吸纳能力整体下降。由表6可知,三个阶段服务业的CICI指数均大于0.5,说明广州服务就业总数处于增长阶段,而三个阶段的变动值数值呈逐期降低之势,说明广州服务业对就业人数的吸纳能力和速度在下降。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通过对广州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之间的联系进行实证分析,得出广州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变动具有以下几点特征:①改革开放以来,广州就业结构变化遵循产业结构发展的一般规律,表现为第一产业劳动就业不断减少,而第二三产业劳动需求逐渐增加;②与其他城市相比,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失衡性相对较低,但就其自身发展而言,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具有一定的不平衡性,具体表现为第一二产业存在一定的劳动力剩余,第三产业就业相对不足。③长期以来,广州市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都存在失衡性。就制造业而言,传统制造业行业退出过快,高端制造产业发展不足,导致第二产业就业人数出现净流出现象严峻。就服务业而言,传统服务业就业流出,现代服务业就业吸纳能力不足,造成二三产业之间就业流动不合理;现代服务业就业吸附能力不足抑制了劳动力转移速度;第一产业和传统制造业劳动力人口素质偏低与现代服务产业发展需求不匹配是阻碍劳动力转移的根本原因。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我们给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① =1*GB3 建立综合劳动供求体系,吸引高端人才留穗发展。广州聚集了广东省三分之二的普通高校、97%的国家重点学科以及全部国家重点实验室,人才资源储备丰富。应充分利用广州特有的地缘优势,形成以市场为导向、政府作引导,集企业、院校和各种就业平台为一体的综合性劳动市场供求体系,实现高等院校、科研院所、职业技术院校与本地企业全面对接,增强劳动力市场供求信息对称性,降低劳动匹配成本;② =2*GB3 加强一二产业劳动人员素质培训制度,缓解结构性失业问题。第一产业和传统制造业释放的剩余劳动力由于自身劳动力素质水平限制,阻碍其进入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领域流动。应通过教育、培训等方式增强劳动人员工作技能,引导劳动力向更高层次产业流动,缩小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领域的劳动供求缺口;③ =3*GB3 将劳动力资源配置范围拓展至整个珠三角地区,综合利用人才政策、产业优势等优势吸引周边地区劳动资源。积极制定并切实落实人才政策,提升对高素质劳动力吸引力度,进一步寻求户籍政策领域的突破,降低劳动力人流动的制度性成本和生活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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