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喜剧对白中的语用幽默与笑料设计

柏格森曾指出：“要把语言的滑稽单列一类，也许有些牵强；因为我们前面研究过的各种滑稽效果大多数是以语言为媒介而产生的。但是我们却必须把语言表达的滑稽跟语言创造的滑稽区别开来。”他认为前一种滑稽可以从一种语言译到另一种语言，而“另一种滑稽一般是无法翻译的，因为它是由句子的结构和用词的选择得来的。”如果笼统地对情景喜剧的对白进行分析，把其喜剧效果都归结到语言层面，则并不能真正把握语言在这一过程中究竟起了怎样的作用。

通过对笑产生的心理机制的分析，我们知道那些乖讹、不协调、不合一般社会规范的情形特别容易引发我们的笑，在语言的领域也同样如此，因为语言本身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它的语音、语法、语义和应用都要遵循既定的社会规范，如果对话违背了这些约定俗成的规范，就会显得滑稽可笑，这种笑正是对违规者的一种温和的惩罚。一般而言，人们在使用语言进行交流的过程中通常会避免这种“违规”的情形，但是在情景喜剧中，正好借助这种言语应用中的违规现象来制造笑料。

在语言学领域，语用学研究的正是“寻找并确立使话语意义得以恰当表达和准确理解的基本原则和准则”，因此，我们可以借助语用学的研究成果来分析语言应用中违规、不协调的地方，以此来探析情景喜剧中的幽默对白的运作规律。

一、对“合作原则”的违反

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1967年在哈弗大学所作的《逻辑与会话》中提出了“合作原则”的概念：“在参与交谈时，要使你说的话符合你所参与的交谈的公认目的和方向”，为此，要遵循四条准则及其相关次规则：

1.量的准则（the maxim of quantity），指所提供的信息的量:

①所说的话应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

②所说的不应多于需要的信息。

2.质的准则（The maxim of quality），所说的话力求真实，尤其是：

①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

②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相关准则（The maxim of Relevance）:

在关系范畴下，只提出一个准则，即所说的话是相关的。

4.方式准则（The maxim of Manner），清楚明白地说出要说的话，尤其要：

①避免晦涩

②避免歧义

③简炼；

④有条理

（一）对量的原则的违反：

格赖斯认为，对话过程中如果要遵循量的准则（the maxim of quantity），所说的话首先应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同时，也不应多于需要的信息。

《武林外传》第十三回《争自尊大嘴充文豪解危难湘玉设大赛》中，因为吕秀才执着于读书考功名，白展堂反问他读书人那么多，其中有几个能中举的，吕秀才听到这里，急忙争辩：

吕秀才：我跟别人不一样……

李大嘴：你有啥不一样的啊？

吕秀才：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

这里李大嘴是反问，但是秀才以为是疑问，他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在这个语境中，这些都是对方不需要的过量信息，已经违反了量的原则，显得他有些呆憨不谙事理，成为此处的笑料。

另外，如果对话中涉及三个或三个以上的人物，可能对话中的信息量对于其中的两个人来说是适当的，但是对于第三个人则是过量的，那么就可以以这第三个人的感受为基点，来形成滑稽效果。例如在《我爱我家》第三集中，志新带了新认识的女孩子芳芳去见他的发小燕红，两人当着芳芳的面争辩起来，热火朝天地争论着童年趣事，让在一边的芳芳不是滋味，在这段三个人的对话中，志新和燕红大谈他们小时候共同经历的事情，这些话对于他们二人的争辩来说，都是有用的信息，但是对于芳芳而言，她不想听到这些，志新和燕红两人说的都是过量的信息，只会激起她醋意和反感，构成此处的笑料。

（二）对质的原则的违反：

在情景喜剧中，通过违反质的原则来形成笑料是经常用到的一种方法：剧中角色经常讲一些他们自知是虚假的话，或者说一些缺乏证据的话。为了实现喜剧效果，这种违反对话中质的原则的情形要让观众能够看得出来，也就是要让观众提前知道他讲的话是虚假的或者是缺乏证据的，观众觉察到这样的对话有违交流中的一般规范，这样才能发现其中的荒谬之处，从而觉得好笑。

例如在《武林外传》第三回《众伙计沦为小跟班莫小贝建起八大派》中，佟湘玉审问是谁带着莫小贝玩“掷骨头”，一路审问下来，吕秀才交待出来是李大嘴，佟掌柜让他把李大嘴叫出来审问：

佟湘玉：就知道你不想说。在江湖上混的，讲究的就是信义嘛。

李大嘴：可不咋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把老白供出来啊！

此时李大嘴口头上说要讲究江湖信义，但其实心里早就想着把老白供出来，他应和佟掌柜的“可不咋的！”完全是自知虚假的话，“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把老白供出来啊！”这句话本身就存在着悖论，他借用了这种慷慨表白的句式和语气，但实质上根本不具备这种坚定的立场，早已悄然透漏出了是老白干的这一信息。

质的原则作为人际交流中的一般规范，对这种规则的违反可能会成为笑料，人们通过笑来“惩罚”这种不合规范的现象，这显示了“笑”的社会功能。在大多数影视剧中都经常有角色说自知是虚假的话的情形，但这些对质的原则的违反不一定会显得可笑，要使得这种情形显得可笑，通常还要注意以下几点：1.观众知情，通过以上的举例分析，可以看出，如果要取得滑稽效果，观众应该预先知道角色所说的是假话。2.在说这种假话的时候需要一种“游戏氛围”。在很多影视剧中，观众知道角色在说假话，但是感到的却并不是好笑，而是担忧、厌恶、或同情等情绪，因为那种假话不是在一种游戏氛围中讲出，是认认真真、有心地来讲假话，这样就不会显得好笑。而情景喜剧中的假话通常不会对他人造成严重的伤害，剧中已经营造起一种游戏氛围，因此更容易让观众感到好笑。3.这种假话通常自身存在着明显的漏洞，例如前后矛盾，欲盖弥彰等等，通常听话者马上就可以发现，这种假话跟该角色此刻的“傻气”联系在一起，能够大大增强喜剧效果。

（三）对相关原则的违反：

相关准则（The maxim of Relevance），即在对话过程中，所说的话应该与交流的目的和方向是相关的，而不是与谈话毫无关系的信息。如果所说的话与这次交谈的内容毫无关系，就会因为不合一般规范而显得滑稽可笑。例如在《爱情公寓》第1季第3集《将忧郁进行到底》中，曾小贤跟胡一菲误以为美嘉出轨，他们两人正热切地谈论着吕子乔到底有没有知道此事，这时吕子乔唱着歌走进来，拿了包牛奶就走。

胡一菲：他又买了顶绿帽子，而且你听他歌词：“有一道绿光，幸福在哪里”。子乔肯定已经知道了！

曾小贤：他拿的好像是我的牛奶！

此时两人谈话的主题是曾小贤到底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此事，而且为此倍受打击，但是曾小贤却突然说出了与此毫无关系的“他拿的好像是我的牛奶”，这就违反了相关原则，这种意外的突转带来了滑稽效果。

（四）对方式原则的违反

方式原则要求清楚明白地说出想说的话，要避免晦涩、歧义，还要求简练、有条理。为了保障顺畅的交流，人们在对话过程中一般会遵循这个原则，如果违反了这些一般规范，就会显得滑稽好笑，在中国传统的笑话段子里，有很多是关于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学究，鲁迅小说里的孔乙己看着碟子里的茴香豆所剩不多，说了句：“多乎哉？不多也”，此时他在跟孩子们的对话中突然来了句文言文，可以说就是违反了方式原则，读者读到这里会觉得这人有些好笑，在情景喜剧中，更是经常通过对方式原则的违反来制造笑料：

1.对避免晦涩的违反：

在《武林外传》第十三回《争自尊大嘴充文豪解危难湘玉设大赛》中，郭芙蓉把几乎烧成炭块的菜拿来给老白、秀才他们吃，被老白拒绝，郭芙蓉硬要吕秀才品尝，这是秀才又搬出了孔子的教诲：

秀才：子曾经曰过啊

小郭：尝完再曰

秀才：子曰色恶不食嗅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

秀才引用的这段话来自《论语·乡党》，本来这是句较为严肃的话，并不显得可笑，但被秀才绕口令般地挪用在这里，在郭芙蓉听来自然晦涩难懂，方式原则的第一条就是要避免晦涩，而吕秀才这么讲显然违背了人们在交际过程中默认的这一规则，显得不当而好笑。

2.对避免歧义的违反：

还有《我爱我家》第三集《我们的愚人节》中，志新骗傅老说局里要成立开发总公司，想请他出任总经理，但是就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因此向他打听傅老的身体情况，傅老一听，急忙紧张地问贾志新他是怎么说的：

志新：我能怎么说？对组织上我从来实话实说。

傅老：（急）你怎么能实话实说……你实话实说是怎么说的？

志新：我就告诉他们您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不好，体力明显下降，搿手腕子您连我都搿不过啦。仰卧起坐早先您一口气能做50个，现在也只能做48个，还有您年轻时候在少林寺学的二指禅也好久没敢练啦，估计再练的时候脚脖子上得拴根儿保险绳儿……

贾志新说在回答傅老时，通过“从来都是实话实说”来构成歧义，让傅老捏了一把汗，让他以为贾志新向组织说出了他身体不好的实际状况，但是，贾志新马上通过正话反说的方式向傅老表明其实他完全都是在赞扬傅老身体强健，让傅老听了非常满意。在这里，创作者有意让贾志新的话模棱两可，观众和听话者傅老都会按照常规的推理来理解这句话，但是接下来，又马上打破了这种常规的理解，给观众一种惊奇感。这句台词违反了方式原则中应避免歧义这一条，但却以此形成了较好的幽默效果。

以上两个例子中，在通过故意形成歧义的手法来制造笑料时，通过“歧义”有意打破了习惯性的思维，为观众带来了惊奇感，这在笑料的形成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3.对简炼的违反：

方式原则还要求交流过程中所说的话应该简练，而在喜剧中经常通过违反简练来构成滑稽效果，《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就是啰啰嗦嗦不简练的典型，在情景喜剧中，同样经常以此来构建笑料。例如在《爱情公寓》第三集《将忧郁进行到底》中，胡一菲对曾小贤说展博的姑姑有精神病史，而曾小贤之前知道胡一菲跟展博是姐弟，那展博的姑姑应该就是胡一菲的姑姑才对，这时候，胡一菲向曾小贤解释说：“情况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妈是展博的后妈，他爸是我的后爸，所以从小我虽然管他的姑姑也叫姑姑，但是展博的姑姑只是他自己的姑姑，并不是我真实的姑姑，我爸是独生子，所以我并没有姑姑，明白？”胡一菲本来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跟展博成长在一个重组家庭，两人并不是亲生姐弟，因此展博的姑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段台词说得极其繁复拗口，如同绕口令一般，曾小贤听得一头雾水。这段台词明显地违反了简炼原则，以至曾小贤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并由此形成了笑料。

4.对有条理的违反

讲话要有条理，这也是方式原则中的一项要求，通过对这种规范的违反，同样可以获得滑稽、幽默的效果。例如在《我爱我家》第30集《再也不能这样活》中，志国参加完同学聚会，发现很多以前并不如他的同学都已经事业有成，因此心理极不平衡，决定再也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他回到家时酒还没醒，看到家人还在看电视，就开始“谴责”他们以这种方式打发时间：

志国：（狂笑）哈哈……诸位！晚上好！我走在路上，我就想，你们这帮人，现在在干什么呢？准是在看电视，怎么样，让我猜着了吧！

和平：哎呀咱家吃完了晚饭除了看电视还有什么别的项目啊？这还难猜啊？

志国：重要的是我下面要阐明的观点，（搬过凳子，坐）不错，我们是天天看电视，但是我们并没有看……我们是天天看电视，但是电视里边……是我们天天看电视，那不是电视……我想说什么来着……

和平:你想看电视不如看录像？

志国的这段话颠来倒去，毫无条理，根本无法传达出他想表述的意思，以至于和平以为他想说看电视不如看录像，这样的对话自然也无法按照既有目的进行下去，反倒成为颇为滑稽的笑料。

二、对“礼貌原则”的违反

“礼貌原则”也是人们在言语交际中通常会遵守的一些准则，它由语言学家立奇（G.N.Leech）提出，它不是添加到合作原则上的另外一个原则，“而是为援救合作原则解决一系列麻烦的一种必要的补充。”礼貌原则包括六条准则，它们分别是：(1)得体准则（Tact Maxim）；(2)宽宏原则 (Generosity Maxim)；(3)赞誉准则（Approbation Maxim）；(4)谦虚准则（Modesty Maxim）；(5)一致准则（Agreement Maxim）；(6)同情准则（Sympathy Maxim）。人们在交流过程中除了要传达有效信息，还要顾及到对方的情感，尊重对方，符合“礼貌”，这也是人们在交流过程中约定俗成的行为标准，通过对这种“规范”的违背，就会因为“不合社会”而产生滑稽好笑的效果，在情景喜剧中，就经常通过这种方法来形成笑料。

（一）对赞誉原则的违反：

赞誉原则要求在表达和断言中：（a）最小限度地贬低别人；(b)最大限度地赞誉别人。但在情景喜剧中，为了制造笑料的需要，经常有意违反这一原则：

例如：《我爱我家》中的志新和燕红打小就是一对“冤家”，两个人时常相互攻击，贬损，但又关心着彼此。在第四集《也算失恋》中，两个人一边下棋一边相互攻击：

志新：还在衣服摊儿上混哪？

燕红：什么叫混？我把猴七那家门脸儿盘过来了，改办“咖啡屋”了知道么？

志新：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吧？大龄女青年是比就业更严重的社会问题哟！多少不安定不团结的因素都打你们这儿来的……

燕红：你还别说这么损，自个儿不也打着光棍吗？

志新：那是我眼高！多少姑娘追我！漂亮的，有钱的，洋妞，排队！拿号！按单双日，分初复赛！像你“老玉米”这样儿的，要到门儿上我都不打发！

这样的对话不是最小限度的贬损别人，而恰恰相反，两个人都以贬损对方为乐事，志新攻击对方“混”，“大龄”，“老玉米”，燕红则毫不客气地反击，他们对对方的贬低、攻击显然违反了赞誉原则，另外，两个人还拿对方的不幸来开涮，不是力求“使对话双方的反感减至最小限度”，而是有意激起对方的反感，因此，他们的这段对话也违反了同情原则，双方都毫不留情的贬低别人，这在人际交流中显然是不适当的，然而，“若想使观众彻底开心，喜剧就必须毫不怜悯，不时地攻击滑稽人物”。正是由于对一般规范的违反，才使得这段对话呈现出反常和可笑之处。

（二）对谦虚原则的违反：

谦虚原则要求:(a)最小限度地赞誉自己；(b)最大限度地贬低自己，在受到别人的称赞时，听话人通常是要表现出一定的谦虚，这样才符合礼貌原则，如果听话人对别人的赞誉得意洋洋地照单全收，就会显得有些好笑。情景喜剧经常刻意违反这一原则而形成滑稽效果，在《我爱我家》中，违反谦虚原则的对话主要经常是出现在傅老身上，这是跟人物的性格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在第三集《我们的愚人节》，志国志新跟傅老开愚人节玩笑，骗他说局里新成立的公司要请他去做总经理，傅老满心欢喜，又故作谦虚，志新他们趁机愈加吹捧，让傅老更加飘飘然：

志新：您个人受点儿损失倒没什么，关键是国家受损失啊……您说呢？

傅老：好，问得尖锐——值得反思。值得反思。

圆圆：爷爷，怪不得当年日本鬼子老想抓您，原来您有这么大本事呀！

傅老：圆圆小小年纪也学会从正反两个方面看问题啦？一个人如果连他的敌人也不敢小看他，那就说明这个人是真正的了不起……泛泛而谈，泛泛而谈喽。

傅老面对别人的吹捧，毫无抵抗力，当志新说如果他不去任职国家会受损失时，在正常的交流中一般要谦虚地说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傅老对别人这些过分的赞誉非常受用，不仅照单全收，还非常肯定地说“好，问的尖锐”，当圆圆“怪不得当年日本鬼子老想抓您，原来您有这么大本事呀！”他同样没有谦虚，表扬圆圆会从正反两个方面看问题，其实表扬圆圆说的话也就是间接地表扬自己，这完全有违谦虚原则：最小限度地赞誉自己，最大限度的贬低自己。这种对正常交流中一般规范的悖离，就显得有些不适当、不协调，从而让观众觉得滑稽好笑。

（三）对一致原则的违反

一致原则要求：(a)使对话双方的分歧减至最小程度；(b)使对话双方的一致增至最大程度。在人们的日常交流中，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并使谈话顺利进行下去，一般都会有意减小分歧，扩大一致，以尽可能地取得共识，但如果要使对话产生喜剧效果，就不能这样适当和“正常”，在情景喜剧中，经常通过有意违反一致原则而构成笑料：例如《武林外传》第四回《李厨子智斗瞎老娘白盗圣惨遇赌大王》中，李大嘴为了安慰自己重病的母亲，骗她说自己中了武状元，大嘴娘要帮着她“打点一下各路环节”，李大嘴急忙拒绝，但是他母亲坚持要帮她去打点：

大嘴娘：你信不过为娘啊，你忘了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

大嘴：那是您口重！

大嘴娘：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呢！

大嘴：那是我不爱动弹！

在这段对话中，大嘴娘说自己“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是想表达自己要远比李大嘴老练、有经验，但是大嘴却说那是因为她口重，所以吃盐多，同样，在后面比较过的桥和走的路时，大嘴说是因为他不爱动弹，大嘴有意忽视这两个比方所隐喻的意义，故意造成分歧，使得他跟他娘说的根本不在一个点上，这违反了人际交流中的一致原则：使对话双方的分歧减小到最低程度，一致增大到最大程度，是对正常交流情态的悖离，呈现出了滑稽效果。

（四）对同情原则和宽宏原则的违反

同情原则要求：(a)使对话双方的反感减至最小限度；(b)使对话双方的同情增至最大限度，宽宏原则则要求：(a)最小限度地使自己得益；(b)最大限度地使自己受损。我们在日常交际中听到别人的遭遇或不幸，通常都要表现出自己的同情，对于别人的过失，则要表现出一定的宽容，如果幸灾乐祸或者不依不饶，就会招致对方的反感，这也是我们通常所要避免的情形。但在情景喜剧创作中，则常常有意违背这些原则来形成滑稽效果。

在《爱情公寓》第三集《将忧郁进行到底》中，胡一菲跟曾小贤谈到她们家有精神病史，曾小贤的反应是：“噢……怪不得你这么变态！”继而一阵大笑。通常，听到别人家的不幸时，出于礼貌要表示自己的同情，但是曾小贤却幸灾乐祸，还开怀大笑，这明显地违反了同情原则，另外他毫不客气地贬低胡一菲变态，这也违反了赞誉原则。当他们的对话被展博无意中听到，展博一直非常喜欢这个姑姑，而且不会知道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因此诧异地喊了出来：“我姑姑住在精神病院？！”曾小贤见到这一情形，幸灾乐祸地笑着对胡一菲说：“他不知道？”显然也是违反了同情原则。但在这里，曾小贤的这种反常表现没有激起观众的厌恶，而是构成了有趣的笑料，这是因为，首先，曾小贤这个角色较为正面，之前的剧情已经诠释了曾小贤这一人物形象，观众知道他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这种偶然的表现并不会激起观众过分的反感，其次，这里的不幸并不没有过于悲惨，胡一菲谈到的“精神病”本身便意味着很多古怪好笑的行为举止，如果把这里的精神病换成“癌症”，那曾小贤再是这种反应观众就很难笑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