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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英译研究综述❋

2019-04-18谈宏慧长江大学

外语与翻译 2019年3期
关键词:英译本天问楚辞

邓 璇 谈宏慧 长江大学

【提 要】《天问》作为中国艺术史上最古老的文献之一,吸引了学界的关注。本文收集到《天问》五个英译本并对其国内英译研究进行分析。研究发现目前《天问》英译研究分别从不同译者、译本、视角和翻译方法等方面开展,存在译者研究的零散性、研究视角的单一性、研究方法的传统性且缺乏系统性研究的不足,而采用跨学科的视角、引进多学科的研究范式以及加强系统性研究则十分必要。

1. 引言

《楚辞》是收录了屈原及宋玉等人所创造的,描绘关于楚国人文、历史、神话、巫术等风貌的浪漫主义诗集,与《诗经》并为我国古代诗歌的两大山脉,是中国文化史上的第一座“高峰”,大合唱中的第一个“最强音”(许渊冲 2008:13),对中国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作为《楚辞》中的一篇,《天问》无论从宏博深奥的内容来看,还是从独特的艺术形式来看,都堪称一首“奇气纵横,独步千古”的奇诗(史建桥2012:1),文中包含 172 个问题,一问到底,共 374句,怀疑自遂古之初,直至百物之琐末,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鲁迅2005)。文章从宇宙起源,人类产生问起,下至原始社会末期、奴隶制时代、封建制初期时代,可谓洋洋大观(孙作云1990:3)。在中国古代文献中,《天问》运用大胆奇特的想象诉出屈原对传统观念的质疑、问出了屈原对科学真理的求索精神,使用大量的神话、历史等素材,具有丰富的想象力,以错综复杂的结构和简约凝练的语言,引导人们以似懂非懂的梦幻状态,穿行于神话丛林和历史丛林之间,每句诗、每个提问背后都隐藏着丰富复杂的神话和历史信息(杨义1998:180),在两千多年的古典诗史上是独一无二的(许渊冲2008:8)。作为中国艺术史上最古老的文献之一,《天问》幽奥神秘,气铄古今,文深体怪,波谲云诡,堪称千古第一奇文,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历代无数学人探赜索隐(毛庆2004:59)。楚人王逸著有《楚辞章句》,是《天问》现存的最早注本,其后有洪兴祖在《楚辞章句》的基础上著有《楚辞补注》、朱熹作了《楚辞集注》注释本,清代屈复煮有专著《天问校正》、丁晏作有《楚辞天问笺》等,总之都给当代《天问》研究留下了丰富的宝藏。Hawkes(1959:45)认为,《天问》不管其神乎其神的风格还是其所揭示如相片一样展示的中国古代历史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称为楚辞中最精彩绝伦的一篇。中外古今学者对《天问》陆续进行了研究,说明了《天问》并不是《楚辞》中被遗忘的一篇,而是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学文化史中不可忽视的篇章。

迄今为止,《天问》研究的专著有20 余篇,论文400 余篇(史建桥2012:2),与其中文研究相比,《天问》的英译研究相去甚远。本文拟对《天问》英译及其研究做一个较为系统的梳理,以期了解《天问》英译的研究趋势,总结目前研究的优点和不足,对存在的问题提出建议,以促进《天问》英译及其研究全面、纵深的发展。

2.《天问》英译研究现状

《楚辞》英译吸引了一大批学者,《天问》作为楚辞集中的一篇也吸引了学界的注意,其中不乏国外汉学家。西方学者介绍《天问》最早可追溯到德国汉学家August Conrady(陈亮、徐美德2014:128),他对天问进行了详细的考证,尝试把考古学引进《天问》研究,以求得对《天问》来源的追寻。在1931年泰东出版社以《中国艺术史上最古老的文献——〈天问〉》为题出版了由Eduard Erkes 和Franz Xaver Biallas 整理补充的Conrady 的《天问》研究遗著,该书是欧洲汉学史上第一部翻译和研究《天问》的著作(见陈亮、徐美德2014:128)。之后陆续出现了《天问》的英译本,如英国汉学家Hawkes 的译文(1959、1985)、Field 的译文(1984)等。关于杨宪益夫妇选译《楚辞》是否包含《天问》,学界意见不一,杨成虎(2005)提到杨宪益夫妇译有《天问》完整译本,据张娴(2013:16)、文军、刘瑾统计(2013:85)及 Hawkes(1959)提及,杨宪益、戴乃迭夫妇(2001)合译的楚辞篇章中并没有包含《天问》的英译版。

2.1 《天问》英译本简介

本研究共统计到7 个版本的《天问》完整英译本,国内学者译有完整译本的有卓振英(2006)、许渊冲(1994、2008),国外学者 Field(1984),Hawkes(1959、1985)和Gopal(2017)译有相对完整译本。《天问》英译本统计如表1 所示。

表1 《天问》英译本统计

七个版本中五个译本的译者采用了王逸的释本,如国内翻译家许渊冲在1994年翻译的Asking Heaven, 并在2008年通过中译经典文库再次发行时也采用了王逸的释本。英国汉学家David Hawkes 在1959年出版的 《楚辞-南方的歌》(Chu Tzu, The Song of South, 1959)中译有《天问》英译版T’ien Wen(Heavenly Questions),并在 1985年出版Tian Wen(Heavenly Questions)及美国汉学家 Gopal Sukhu 于2017年出版的 Ask the sky。卓振英于2006年在《大中华文库:楚辞》(汉英对照)陈器之、李奕今译的基础上译有《天问》英译Inquiries into the Universe,而美国汉学家Stephen Field 则采用洪兴祖释本译有《天问》英译本Tian Wen 。七个译本中采用不同释本,对于原文的英译也有着不同的见地。如许渊冲采用王逸释本,认为《天问》就是问天,将《天问》直译为Asking Heaven,而Hawkes则将天问音译为 T’ien Wen 并添加副标题Heavenly Ouestions, 并且认为《天问》并不全是在问问题,更像是通过问题揭开谜底,因而将《天问》的副标题译为天上的问题,而不是向上天询问。

2.2 《天问》英译研究介绍

自汉代以来,《天问》研究成果丰硕,专著有20 余部,论文近 500 篇(史建桥 2012:2)。作为《楚辞》诗集中的重要一篇,与《天问》汗牛充栋的汉语研究相比而言,《天问》英译研究相对落后。笔者以天问、楚辞为关键词搜索了国内最具权威的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 知网、万方数据、维普检索,据统计结果显示,2000年至今我国期刊公开发表、并收入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的与《天问》英译研究相关的研究一共有8 篇,发表在国内各种学术期刊上专门以《天问》英译为主题的期刊文章只有1 篇,研究《楚辞》英译中讨论了《天问》的期刊文章共有6 篇,硕士论文2 篇,这些研究或多或少都对《天问》的英译研究做出了一定贡献。《天问》英译研究论文历年发表情况统计见表2。

表2 《天问》英译研究论文历年发表情况统计

2004 杨成虎 典籍的翻译与研究——《楚辞》几种英译本得失谈 《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5卓振英、杨秋菊 典籍英译中的疑难考辨——以《楚辞》为例 《中国翻译》2009 2011杨成虎卓振英、来伟婷、江庆《天问》的研究与英译楚辞英译若干问题的商榷《中国楚辞学》《云梦学刊》2011 严红红 意识形态对《楚辞·天问》翻译的操控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5严晓江 《楚辞》英译的形与神——以许渊冲译本为例 《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 沈蕾昕 从翻译主体间性比较《天问》、《九歌》的两个英译本的翻译方法——以卓振英译本与David Hinton 译本为例 武汉科技大学硕士论文

《天问》的英译早在1959年就已经出现,而从表2 可以看到,最早的《天问》英译研究2001年才发表,且文章发表数量少,近两年来出现的文章只有一篇硕士论文,其中专门探讨《天问》英译的文章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文章都只是将《天问》英译的零散语料作只言片语的散论,缺乏将《天问》英译作为主要语料进行系统全面讨论的文章。

国内学者对《天问》英译的研究采用的研究路径和方法比较有限,缺乏系统性研究,研究类型分为以下四种情况:

2.2.1 译者研究

《天问》英译不乏国内外知名译者的参与,有学者从翻译角度对《天问》译者的进行了研究。

沈蕾昕的硕士论文《从翻译主体间性比较<天问>、<九歌>的两个英译本的翻译方法——以卓振英译本与David Hinton 译本为例》(2017)对卓振英与David Hinton 在《天问》的翻译过程中所受到的翻译主体之间牵制关系的影响进行分析,还探究在各主体间的牵制下两位当代译者在翻译《天问》中所采用的翻译技巧及方法,由此表明译本的最终呈现是在各主体间的相互作用下的结果。

2.2.2 英译视角研究

翻译的跨学科性以及让翻译研究者们意识到探索翻译与其他学科关系的必要性,并且借鉴和吸收不同学科的知识,从而使翻译研究更加深入。

杨成虎(2009:158-169)在《<天问>的研究与英译》中指出《天问》具有多科性价值,以及词无达诂的问题导致了《天问》英译的高难度,并以许渊冲的部分英译为例分析了如何将《天问》艰深的文体译为平易的语言,译文中省略与增加的优点与不足,以及突破句式的桎梏,如何更好地传达原文本的内容。杨成虎(2009)认为,楚辞英译的研究还需进一步的努力,应该是在寻找最佳途径中,达到高水平的层次。他提出对《天问》多科性价值的阐释,艰深文本的突破性翻译和文化差异的弥补对以后《天问》英译及英译研究提供了更开阔的视角。

严红红(2011)的硕士论文《意识形态对〈楚辞·天问〉翻译的操控》以《天问》不同译本为语料,依据意识操控理论对不同译文的文本和翻译策略的选择进行分析,即几位译者选择译本的政治和文化原因,认为不同译者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不同社会政治、文化意识形态尤其是主流意识形态和个人意识形态的影响,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形成了对原文不同的理解,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将意识形态与翻译研究结合,无疑给翻译研究拓宽了新的路径,也为理解译者和译文提供了新的思路。

卓振英、来伟婷、江庆(2001:139-141)《在楚辞英译若干问题的商榷》一文中回应了杨成虎、周洁(2008)对中国译者的各种楚辞英译本的评论,关于《天问》若干诗句的译法质疑,文章从文化传播的角度讨论了《天问》若干诗句的英译,指出从文化传播的角度来看更有助于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

2.2.3 译本研究

一些学者通过对不同译本的分析比较,分析翻译现象以及译者的翻译风格,包括译本形式与内容的选择,翻译中的各种信息的兼顾等方面的研究。

郭晖(2004:95-109)在《典籍英译的风格再现——小议《楚辞》的两种英译》一文中通过比较和分析Hawkes 与许渊冲对《天问》的两种英译本,作者指出两种译本反应两位译者不同的翻译理念,认为两种译文或有保留原文内容,却遗失原文风格,或有符合原文原作者风格,但内容上留有遗憾,在内容和形式之间,两种译本前者在内容的遣词造句上符合了原文本,而后者选择了在文体形式上更符合原文本的形式,并认为对于典籍英译的原作风姿再现应在对原作及原作者有充分的了解之后,结合形式与内容的紧密联系,才能在再现形式的基础上准确传达原作及原作者想表达的内容。

杨成虎(2004:55-61)在《典籍的翻译与研究——<楚辞>几种英译本得失谈》肯定了国内译者在《楚辞》英译方面取得的成绩,同时也讨论到由于对文化价值的重视,导致了《楚辞》英译本中其他方面的价值没得到更好的实现,比如许渊冲的《天问》英译的片段,其中的神话及科学价值等都很难从其英译本中得到体现,造成了信息的遗漏。杨成虎认为借鉴佛经汉译的启示,借助音译加注,创造新文体等方式,能更好地为典籍英译服务。通过对不同译本进行比较,在具体内容上对《天问》原作以及原作者屈原有了更加具体详实的阐释,对《天问》英译以及典籍英译研究具有指导作用。

2.2.4 翻译方法研究

与此同时,一些翻译研究者以《楚辞》中的部分篇章为语料,其中包括《天问》中的某些语句,进行翻译方法的研究,讨论翻译的正确途径。

卓振英、杨秋菊(2005:66-70)就在《典籍英译中的疑难考辨——以<楚辞>为例》中,以楚辞中的语句,其中包括《天问》的些许句例,根据原文中字词的典故历史,给出译文的方式讨论典籍英译,说明典籍英译应先做好考辨,采信正确的诠释,才能做出正确的翻译。《天问》中使用了的考辨方法:文化历史观照,语言逻辑推理等。将考据和翻译相结合的研究,无疑是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更坚实的土壤,使译文变得有理有据而不是凭空的想象,为今后的翻译研究具有启迪作用。

严晓江(2015:129-132)则以许渊冲的英译本为例,探索了诗歌英译中“形”与“神”的关系,并指出《天问》的英译中译者借用英文的音韵,通过译文的音美传达原文的意美,认为在勉强保留原文形式与准确再现原文精神实质之间,后者更为重要,且进一步讨论了化境于形的重要性。以译本为例讨论翻译方法的研究,有助于加深对译文的理解,同时对以后的翻译策略和研究有指导作用。

从上述研究可以看出,随着《天问》不同版本英译的出现,国内翻译研究者们对于《天问》英译的研究采用了多种研究路径,但因研究路径和方法比较有限,所以还处于初步阶段,这些都与《天问》在《楚辞》中乃至典籍中的重要地位不匹配,还需要从不同视角和学科对《天问》英译做出更深入的研究。因此,从不同的视角入手探索《天问》英译,是势在必行的,也是推动《天问》及其英译研究前进,不断焕发新的光彩的必要条件。

3.《天问》英译的不足和建议

综观上述《天问》英译以及英译研究现状,可以看到,关于《天问》的英译研究呈现以下不足:

1)译者研究的零散性

译者作为翻译活动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译者研究有利于促进译本的进一步发展,对于译者的个案研究就变得十分重要,《天问》涵盖了大量文化信息,其英译本也相应地浸染了原文本和译者的文化观,但现有的《天问》英译研究对于译者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对于《天问》英译的研究大多数都流于表面的译本对比及单一译本分析,忽视了译本中反应出来的译者的意识形态和文化观念,只有少数的研究涉及到译者的研究,如严红红(2011)的《意识形态对<楚辞·天问>翻译的操控》,并且涉及到的译者不够全面,很多译者都没被研究者所关注到,例如美国汉学家Gopal Sukhu,Stephen Field。因此今后的研究需要关注到更多的《天问》译者,并加强研究深度。

2)研究视角的单一性

目前有关《天问》的英译研究集中于语言修辞及阐释学,特别是形式和意义以及部分具体文化内容的传达,如郭晖(2004)、杨成虎(2004,2009),其涵盖的多学科性尚未被专门研究(杨成虎,2005),跨学科和多视野的研究正是符合《天问》具有的多科性和多意性特质。对外传播和对外翻译是人类文化发展和更迭中不可分割、相互联系的两个过程,它们直接关系到文明之间相互的适应和冲突的解决(仝品生2012:61),如从传播学的角度展开英译研究,则能促进译本不断推陈出新、扩展影响范围,促进文化的有效传播。翻译研究只有釆取全球化的视野和跨学科的方法,才能对翻译和翻译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中所起的作用有更加全面的了解(Gentzler 2005:45),因此引进多学科的研究范式分析《天问》相关英译问题,如民族学、传播学,是促进《天问》英译发展的必经之路。

3)研究方法的传统性

对于《天问》英译研究,一些学者多以传统翻译研究方法,即描述法、对比分析法来开展对《天问》英译研究的探索,但是还需借鉴其它学科的新方法,如文献考据法、语料库法等。且目前《天问》英译研究,多数文章都是将《天问》及其英译作为零散的语料,处于缺乏系统性研究的阶段,今后需加强系统性研究,有待于对《天问》英译的整体面貌做进一步的探索。

西方文化跟翻译大潮是分不开的,中国文化亦是如此(辜正坤2007:182)。在当今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中国文化走出去势在必行,而典籍外译正是传播中国文化的最好途径之一。楚文化的对外传播更要依仗于包罗其中的《楚辞》,作为《楚辞》文集中相当重要的一篇,《天问》的英译以及英译研究同样会受到瞩目,《天问》的众多翻译也证明了这一点,这就要求对《天问》的英译和英译研究变得更为主动和系统,促进《天问》英译及其英译研究的进一步发展,为中国文化走出去贡献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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