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史学思想
2019-04-17陈庆阳
陈庆阳
摘 要:20世纪作为一个特殊而重要的时代,当时不论是中国的社会经济还是政治体制都发生了重大变革,传统与近代的文化冲突,中学和西学的融合交织,使得当时学者们既接受了传统的学术训练,又在思想观念上受到西方的影响,为增强民族凝聚力,各学者对民族有了新的认识与理解。
关键词:20世纪;民族;民族史学
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是中国社会发生根本性巨变的时代,1901年梁启超发表的《过渡时代论》说到:“今日之中国,过渡时代之中国也。在过渡时期的中国,实如驾一扁舟,初离海岸线,而放于中流,即俗谓两头不到岸之时也。”[1]就民族史学这一方面来说,中国传统的封建社会思想里,对民族这一概念仅限于少数民族与汉族的关系处理上。例如,几次北方民族南下入主中原的结果都是以被同化结束,这一现象在现在也只能以寥寥数语解释为“民族融合”,而古人更是只能以“胡人只识骑射,不习文法”来解释,归根结底是没有学问意义上的民族概念,从而没有发展出专门研究民族的一门学科。自认为以儒家经典包罗万象就能威服四海,岂知梦醒时分竟是英国人带来的坚船利炮和近代文明。
自甲午中日战争到五四运动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随着战争结束之后所签订的各项不平等条约,各国列强与中华民族之间的矛盾转升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在这样充满民族危机的社会环境与新学术思潮的冲击下,不少有识之士意识到民族问题的重要性,中国的民族意识空前高涨,民族关系开始由传统的“华夷之别”转变为“国家与民族”。身处于这样的时代洪流当中,学者们一方面开始逐渐摆脱传统史学“汉族即为正统”的思想,另一方面开始学习西方的民族学、考古学、人类学等理论与方法,学者们用全新的研究视野重新构建了中国民族史学科。
在这批最早重新构建民族史研究体系的学者当中,梁启超最先利用西方民族理论对“民族”这一概念进行阐述,他发表了《论中国人种之将来》《新民说》《中国历史上民族之研究》等论著,在其早期研究中,“民族”一词多以“人种”“种族”来进行表述,后来才逐渐有了具体概念,从而对民族、种族、国家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区分与理解。“何谓民族意识?谓对他而自觉为我……凡遇一他族而立刻有‘我中国人之一观念浮于其脑际者,此人即中华民族之一员也”[2]。1903年,梁启超把伯伦知理对“民族”一词的概念介绍到中国,梁启超对此深表认同,并且做了更深一步的认识:“非同居不能同族也,后此则或同一民族而分居各地,或异族而杂处一地。(同一血统的民族)久之则吸纳他族,互相同化,则不同血统而同一民族者有之。”[3]经过梁启超的介绍,更多的学者开始了对“民族”这一概念的研究,并出版相关的文章与书籍。
1934年王桐龄先生出版了《中国民族史》,分为上、下两编,上编叙述中国各个民族的对内融合,下编叙述中国民族的对外发展,名为“中国民族史”,实际上是以汉族为中心的中国民族关系发展史。王桐龄先生认为汉族是中心,其他少数民族“皆全部或一大部分融合于汉族血统之中,皆为中国民族组成之主要分子”[4]。于是,“实则中国民族本为混合体,无纯粹之汉族,亦无纯粹之满人”[5]。王桐龄先生之前一直接受传统民族的教育,在对于“民族”的阐述上,多有大汉族主义的思想。然而,王桐龄先生曾在日本留学,受到西方史学观念的影响,故在如何看待少数民族的方面上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认为各少数民族皆融于汉族,另一方面,他亦认为中国民族是多民族的混合体。
林惠祥先生在探讨“民族”问题上更多注重民族史学的性质,中国民族在历史上是彼此融合、彼此交融的,最后趋于统一,而这其中汉族为主干,随着时间逐渐加入了其他诸系,慢慢扩大。“中国民族既以华夏系为主干,其同化皆系消融于华夏系,故每一期之终亦即华夏系之扩大。”[6]林惠祥先生是民国时期在民族史研究当中第一位提出民族平等的学者,他认为所有民族不分大小,不论远近,都要一律平等地来论述,并且在中国土地上生活过的民族及其发展都应该是中国民族史的研究对象。同时,林惠祥先生认为民族融合是绝对的,“中国民族之同化次序如波澜状,一起一落,初两个民族以上相接触时,战征会盟,扰攘一时,终于混合同化而归于平静,迨旧民族同化方毕,新民族又来临,于是又扰攘一时,复归同化。如此一波一波继续而已”[7]。这样的论述区别于“华夷有别”的传统史学观念,说明了中华民族在发展过程中各民族之间彼此影响的历史事实。
尽管林惠祥先生广泛地参考了同一时期不同中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同时又十分注重各个民族在语言、生活方面的习俗,但是梁启超先生、王桐龄先生与林慧祥先生皆并未把族群称呼的标准化和区别界定当作一个问题予以关注。而在如何判断族群与族群之间的关系这一问题上,梁启超、王桐龄、林惠祥三人都是以古代历史文献为主要依托。而吕思勉先生不仅对古代历史文献进行引用,还一直试图使用古代文献当中有关文化风俗、文化习惯等间接资料来进行分析,这是同时代的其他学者都未想过的方法。
在古代汉族对于其他民族的同化问题上,吕思勉先生是这样认为的:“一个大民族固然总是融合许多小民族而成,然其中亦必有一主体。为中国民族主体的,无疑是汉族了。”[8]他认为汉族不断同化其他少数民族,汉族对其他民族的征服,不仅仅限于武力,还有文化。而文化的同化是潜移默化的,并不是立竿见影,随着漫长的时间浸染,便會一一显现,汉族文化之所以优于异族,原因在于“我们中国,过去之中,曾吸合许多异族。因为时时和异族接触,所以能相互淬砺,采人之长,以补我之短;开化虽早,而光景常新。又因固有的文化极其优越,所以其同化力甚大”[9]。由此,吕思勉对民族的理解,多以汉族为中心,这也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民族学者的共同点,认为汉族是文化最高之民族,不断同化周边少数民族。特殊的时代背景给了学者们新的思考,也为中国民族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1]梁启超.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六[M].北京:中华书局,1989影印本.
[2][3]梁启超.饮冰室文集[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
[4][5]王桐龄.中国民族史[M].北京:北平文化学社,1934.
[6]赵梅春.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与中国民族史撰述[J].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
[7]林惠祥.中国民族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
[8]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M].上海:上海亚细亚书局,1934.
[9]吕思勉.吕著中小学教科书五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