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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南宋刘松年《天女献花图》中人物形象世俗化

2019-04-17沈云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9年4期

沈云

摘 要:自佛教传入,禅宗画便应运而生,成为中国画发展史上重要的代表类别。南宋更是禅画发展的兴盛期,这时期禅宗画题材广泛、形式多样。南宋四大家之一的刘松年,其禅宗画中的人物形象面部表情生动传神,异于同时代禅画家的庄严肃穆,似凡尘中脱胎而来,具有七情六欲。文章以《天女献花图》为例,从南宋社会环境和禅宗本身来探析画中人物世俗化的成因。

关键词:南宋;禅画;刘松年

刘松年,南宋四大家之一。刘松年大致活动时期是12世纪末至13世纪的孝、光、宁三朝,职业宫廷画师,走过由学生至待诏的职业生涯。刘松年的《天女献花图》为绢本淡设色人物画,纵40厘米,横58厘米,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天女携鲜花款款而来,衣带飘飘,似春风拂过,带来修行者的思凡心。对面菩萨神情安逸,微笑观看,周围罗汉已被天女的舞姿吸引,面露欣赏之色。

1 世俗化成因探讨

文章旨在探究刘松年《天女献花图》中菩萨和罗汉形象世俗化倾向的成因,将其与同时代的周季常《五百罗汉图》和刘松年另外三幅禅宗人物《罗汉图》作比较。横向与周季常《五百罗汉图》比较,《五百罗汉图》中的罗汉神情肃穆或相互讨论研究,刘松年的罗汉形象面部表情生动传神,缺乏庄重的色彩。纵向与《罗汉图》比较,《天女献花图》中人物形象世俗化更明显,描述了男女之间的倾慕之意,罗汉更贴近于亲近女色的形象。关于世俗化成因,主要分为以下几点。

1.1 禅宗画兴起的原因

在谈刘松年画中人物世俗化成因之前,应先理清南宋时期禅宗画兴起的原因。麻天祥在《中国禅宗思想史略》中提到:“孝宗索性归佛,灵隐之慧远、德光、径山之宝印最蒙宠遇;与禅僧交往尤密……”[1]华彬在《中国宫廷绘画史》写道:“南宋画院的创作方向和创作风格与北宋画院相比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题材内容方面分析,大体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带有政治功利性的;二是纯玩赏性的。”[2]

从上可知,佛教自传入本土起,经会昌灭佛至赵宋时期,如久旱逢甘露,统治者更是对佛教顶礼膜拜。联系宋朝的“三教合一”,正是政治上需要以禅宗巩固教化。孝宗时期,统治阶级虔心礼佛,画师则竞相模仿绘制禅宗画,这也是禅宗画得以兴起的历史背景。

1.2 南宋城市享乐主义的思想

南宋社会生活的奢侈之风,是经济文化繁荣的缩影。谢和耐在《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中说杭州城内的生活仍是一如既往的悠哉闲哉,居民之最基本的心理特征之一便是永无止境地渴求娱乐,对任何种类的消遣、社交和饮宴均十分热衷[3]。张岂之在《中国思想学说史》中写道:“宋代城市市民在发达的城市商业经济的支撑下,享乐意识极具膨胀,整个社会风貌和市井民情都浸溺于华靡之风的渲染中。”[4]

宋代商品经济的繁荣触发了观念转变,对金钱的渴望成为淳朴市民新的追求,社会显示出功利性色彩。禁欲主义的生活方式不再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和享乐意识。“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一定程度上是统治阶级利用纲常伦理束縛欲望的手段,过度压抑只会带来触底反弹,人们的欲望觉醒,从而出现纵欲主义盛行,这也是“存天理,灭人欲”的道德观长期横行所造成的畸形社会的反思。

在享乐主义萌芽的社会环境下,刘松年禅宗画中罗汉和菩萨不再符合禅宗画禁欲庄重的套路,菩萨除保持头戴宝冠,身披璎珞的造型特点外,罗汉都似由凡尘中脱胎而来,面部表情生动,具有写实效果。

1.3 禅宗画“笑”元素

《天女献花图》中菩萨和罗汉抚掌微笑,除去天女曼妙姿态带来的思凡情怀,这种罗汉形象本身就可单独讨论。南宋禅宗画盛行之前,关于“笑”的表达难得一见,记载的只有《虎溪三笑图》,到南宋才渐渐多了,如诗僧寒山和拾得多抚掌笑、哈哈大笑,布袋和尚则捧肚大笑。

李静的论文《南宋禅宗绘画研究》对“笑”元素作了解释:“推测其原因……源自‘笑在禅宗中的特殊意义,禅宗以心传心的第一宗公案便是佛祖在灵山法会上的‘拈花微笑。‘笑除了表明祖师自由不羁的个性,也是禅宗接机悟道的修行方式。”[5]按照其说法,“笑”在禅画中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从布袋、拾得形象的转用,将菩萨、罗汉转化为与布袋有相似特性的人物。纵观历史上布袋形象,因时代、画家不同多有差异,但“大腹便便”却是高度统一的特征,这与刘松年画中人物不相符。第二层“笑”在禅宗中具有特殊意义,是接机悟道的修行方式,自由不羁个性的展现。《天女献花图》中人物的“笑”是对布袋等造型的一种不加理解的模仿。

1.4 禅宗画“戏”“敬”元素

李静在《南宋禅宗绘画研究》中说:“许多禅师都将‘游戏作为修行法门……正是南宋禅法追求自性解脱的悟道境界。”[6]到南宋时期,禅画形象除庄严肃穆外,还充斥着诙谐戏虐的意味,大多带趣味性,如上文提的布袋、寒山的拍肚大笑,六祖手撕经书或寿星公宽大饱满的额头等。除禅师外,历史上具有此特性的人也被归于禅画中,如西汉时期文学家东方朔,其性格幽默,常在帝王面前嬉笑打闹。禅画对此人物的偏爱,反映了当时禅宗的审美趋向。

南宋禅画中虽爱用诙谐的笔墨描写形象,但是戏虐形象下却包含崇敬之意。如画中人物行为虽不登大雅之堂,但都是高德人士,借助非传统的言行宣传禅宗,相比肃穆形象更让人放松,有人文关怀的现实意义。

回归刘松年的《天女献花图》,罗汉对天女表现倾慕之意,正是内心俗世情感的自然流露,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恰恰是知行合一、心性和画境相融合的高度体现。

2 结论

综上所述,南宋因宗教继承、政治教化和统治者个人喜好等因素,禅宗画在绘画题材中占一席之地。较于同时代的禅宗画,刘松年《天女献花图》显得特别,社会因素上是商品经济盛行、城市生活繁华、纵欲思想的反抗。按禅宗本身来理解,“笑“是悟道的修行方式,或表现知行合一的高度融合和人文关怀的现实意义。以上因素正是造成《天女献花图》中人物形象世俗化的原因。

参考文献

[1]麻天祥.中国禅宗思想史略[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2]华彬.中国宫廷绘画史[M].沈阳:辽宁美术出版社,2003.

[3](法)谢和耐.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

[4]张岂之.中国思想学说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5][6]李静.南宋禅宗绘画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