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乡村韧性视角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研究——以四川省广汉市三水镇为例

刘润秋，黄志兵，曹 骞

（四川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4）

1 引言

农村宅基地闲置浪费、“一户多宅”、面积超标、隐性交易市场活跃、农民财产权利缺失等现实问题倒逼着宅基地制度改革。2015年，中办和国办联合印发《关于农村土地征收、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的政策文件，其中宅基地退出是此次试点改革重点任务之一。此外，一些地方政府也积极开展了宅基地退出试点工作，如四川省成都市和广汉市、浙江省安吉县、安徽省岳西县等。宅基地退出试点作为本次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中的关键环节，其试点绩效究竟如何，已经成为社会和学术界关注的重要议题。

现有文献集中分析了土地整理、宅基地换房等与宅基地退出有关的政策绩效，如胡运霞从实施原则坚持情况和目标实现情况出发，评估了天津市华明镇宅基地换房政策的绩效[1]；金晓斌等考虑经济、社会和生态等效益，评估了江苏省某乡镇土地整理项目的绩效[2]；罗文斌等从投入过程、产出、效果等评价维度出发，评估了浙江省某镇的土地整理项目绩效[3]。近年来，一些研究开始针对现行宅基地退出试点，基于农户福利变化等视角，或者采用定性的研究方法进行评估。如杨丽霞等从农户经济状况、居住条件和心理状况出发，测度宅基地退出前后农户福利的变化[4]；王志锋等运用S-CAD政策评估方法，从效应、效率、可行性等方面定性评估义乌市的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试点政策[5]；唐健等对比了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5市县的改革效果，并基于“收益—分配—损耗”分析框架定性分析不同操作模式下的宅基地制度改革绩效[6]。然而，当前专门针对宅基地退出进行绩效评估的研究不仅数量较少，更缺乏对其整体情况进行综合评估的定量研究。同时，当前的宅基地退出研究视角侧重评估短期、静态的政策效果，缺乏考虑宅基地退出后农村社会经济的稳定性、可持续发展以及抗风险、抗冲击能力。综上可知，基于“三块地”改革背景，从全局视角出发，考虑宅基地退出后乡村系统的稳定性、可持续、抗风险和抗冲击能力，对宅基地退出政策绩效进行定量评估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农户退出宅基地将是一个长期、动态的过程，不仅是对农村土地制度的重大变革，还将深刻影响现有的乡村格局。20世纪70年代，加拿大生态学家HOOLLING首次提出的“韧性”概念，即韧性决定着系统内关系的持久性、反映系统应对各种变化的能力[7]，为管理生态系统的资源提供了新的思路。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韧性的应用范围从系统生态学扩展到人类生态学，并延伸至城市社区，且国内外研究在城市规划等领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同样地，韧性的概念也为农村研究提供了新的分析方法和视野，为农村发展提供了可选择的政策导向[8]。如HEIJMAN将乡村韧性定义为农村地区在维持令人满意的生活水平的情况下，适应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的能力，包括从管理或政府错误决策中恢复的能力[9]。乡村韧性在国外已成为研究的热点问题，但国内目前还缺乏这方面的研究，有极少量的文献在研究乡村发展[10]和乡村振兴[11]中提到了乡村韧性概念，在宅基地或其他土地的研究领域中尚缺少考虑乡村韧性的国内文献。从韧性和乡村韧性的研究视角出发，能够考虑宅基地退出后乡村的稳定性、抗风险能力和抗冲击能力，较好地解释宅基地退出后整个乡村系统的变化，全面地评估宅基地退出的绩效。因此，本文基于乡村韧性的视角，构建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的理论框架，在选取指标时考虑影响乡村韧性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并以广汉市三水镇为个例，实证分析其宅基地退出试点政策的绩效。

相比现有国内文献，本文的贡献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将乡村韧性这一新视角引入到宅基地研究领域中，在考虑宅基地退出后乡村系统的稳定性、抗风险能力和抗冲击能力的基础上，构建新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第二，运用综合评价法，量化评估宅基地退出政策的绩效；第三，以广汉市三水镇为实证分析对象，对构建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进行检验。

2 基于乡村韧性视角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框架构建

2.1 理论框架构建

乡村韧性可以用来解释高度复杂、脆弱和调节能力强的乡村发展过程，为研究宅基地退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国外文献从不同的领域对韧性和乡村韧性进行了研究，如HOSSEINI等认为韧性大体可分为组织韧性、社会韧性、经济韧性、基础设施韧性这四个维度[12]；WILSON等认为中国农村社区的韧性可分为经济韧性、社会韧性、文化韧性、政治韧性和生态韧性5个维度，并测算了四川省青神县胡村的韧性[13]；HUANG XIANJIN等从基础设施、生态、经济和社会4个维度，测算了宅基地退出前后乡村韧性的变化[14]。综上所述，乡村韧性可大致分为经济、社会、生态、基础设施、组织、文化、政治等多个维度。

以往对土地整理等相关政策的研究，通常从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这三个维度出发进行绩效评估[2，15-16]，侧重评估当前、静态的政策绩效。从乡村韧性的视角出发，本文认为宅基地退出政策绩效评估除了重视其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还应重视基础设施的完善和乡村治理水平的提升。其中，基础设施的完善是实现农村社会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硬件基础，乡村治理水平的提升是乡村系统应对宅基地退出后变化的外部环境的软件保障。在宅基地退出的过程中，往往会促进基础设施的改善，从而使得乡村的稳定性和抗冲击能力提高。同时，由于宅基地退出涉及众多村民和各方利益主体的复杂博弈，宅基地退出的实施与乡村治理水平的提升往往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如成都市在推进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和土地整理的过程中催生了村民理事会、议事会等基层自治组织，而这些乡村治理组织的出现也反过来提高了改革效率。当前，国家实施的乡村振兴战略要求促进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宅基地退出改革是否促进了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提升，更应该成为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的重要内容。

因此，本文借鉴乡村韧性的研究维度，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对传统绩效评估指标体系进行了改进，在传统绩效评估框架中增加了基础设施效益和乡村治理效益两个维度，构建了包括经济、社会、生态、基础设施、乡村治理5个维度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理论框架（图1）。其中，在经济效益维度、社会效益维度和生态效益维度，保留传统评估指标的基础上，增加体现乡村经济抗冲击能力、社会抗冲击能力、生态抗冲击能力的相关指标；在基础设施效益和乡村治理效益维度，设置体现宅基地退出后通过基础设施改善和乡村治理水平提升以提高乡村韧性的相关指标。为提高宅基地退出政策绩效评估的可行性和实用性，本文在构建理论框架时，分析各级政府颁布的相关政策文件，归纳了政府层面对宅基地退出的目标导向，并深入基层开展调研，了解了宅基地退出参与者和其他村民对宅基地退出政策的期望。

图1 基于乡村韧性视角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理论框架Fig.1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exi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ural resilience

2.2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构建

为建立合理可行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本文运用DSP识别方法，确定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的候选指标。在此基础上，通过专家咨询法确定最终的评估指标，利用层次分析法获取各项指标的权重，并以综合评价法计算得到宅基地退出的绩效得分值。DSP识别方法是通过文献研究（Document Study）、社会调查（Social Survey）和政策比较（Policy Comparison）等步骤，综合全面确定评估指标的一种方法，在系统识别评估指标的过程中具有较好的效果，已经被运用于地票制度风险评估中[17]。

2.2.1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选取

第一，系统研究文献，确定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的初选指标。2018年4月，通过以“宅基地”“绩效”为主题词，检索中国知网和百度学术数据库，查找出2008—2018年与研究主题相关的中文文献18篇，SSCI文献1篇。在此基础上，对文献中提到的指标按本文理论框架进行初步分类、整合和去重复，选取合适的指标。同时，参考加拿大皇家大学等单位对乡村韧性评估的调查表（RRI）①加拿大皇家大学等单位制作的Rural Resilience Index调查表，具体的参考网址为：https: //rdrp. jibc. ca/files/2012/06/RDRP_RRI. pdf.，考虑宅基地退出后社会支持体系、基础设施、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等对乡村稳定性、可持续发展和抗冲击能力的影响，增加退出农户就业培训率、农村道路硬化面积、社区治安满意度等候选指标，得到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的53个初选指标②参照RRI，在经济效益维度增加了家庭年总收入等体现乡村经济抗冲击能力提高的相关指标，在社会效益维度增加了医疗保险覆盖率、养老保险覆盖率、退出农户非农就业率、退出农户就业能力培训率等体现乡村社会抗冲击能力提高的相关指标，在生态效益维度增加了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生活污水处理率、人居环境舒适程度等体现乡村生态抗冲击能力提高的相关指标；借鉴乡村韧性的理论框架，增加了基础设施效益和乡村治理效益两个新的维度，并参考RRI相关指标，在基础设施效益维度中设置了农村硬化道路面积、自来水普及率、互联网入户率、天然气入户率等体现宅基地退出后通过基础设施改善以提高乡村韧性的相关指标，在乡村治理效益维度中设置了社区治安满意度、对村两委干部满意度、乡村治理基层组织数量、综合服务获取方便程度、村规民约数量等体现宅基地退出后通过乡村治理水平提升以提高乡村韧性的相关指标。。

第二，召开座谈会和开展预调查，补充修改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在系统研究文献的基础上，于2018年4月实地调查走访广汉市三水镇，组织广汉市国土局干部、三水镇镇长及负责国土和农业农村工作的两位副镇长参加座谈会，发放了5份《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候选指标评议表》，并要求与会工作人员对候选指标的重要性排序。在综合考虑评估指标的合理性和可操作性后，将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候选指标修改完善为34个。

第三，对照各级政府出台的宅基地退出政策，完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通过检索政府部门官网找出全文内容中涉及宅基地制度改革的政策文件共计27份，其中国家层面13份，四川省级层面8份，德阳市及广汉市级层面6份。通过分析比较各级政府的宅基地退出政策文件，确保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没有遗漏所有的政策目标。

最后，通过专家咨询法，确定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最终指标。将前期修改完善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候选指标评议表》，发放给长期研究农村和宅基地问题、了解农村情况的5位理论专家和5位实践专家，要求专家对指标的重要性进行排序。鉴于专家给出的排序值较为一致，本文对10位专家的排序值进行汇总，并将汇总排序值较大的指标剔除，最终确定28个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

2.2.2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权重确定

本文采用层次分析法，确定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的权重。通过向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四川大学等单位熟悉宅基地制度改革的5位专家，发放《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权重评议表》，收集得到各项指标权重的专家意见，并将其作为权重确定的基础数据。在调查表中，要求受邀专家对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各级指标的重要性进行两两比较并赋值，其中判断的标度为1～9。

通过Yaahp10.5软件，计算得到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的权重。依据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在软件中构建层次结构模型和判断矩阵，以专家对指标两两比较的得分值为计算依据，求解得到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各级指标的权重，并以5位专家计算得到的权重的算术平均值作为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的最终权重（表1）。其中5位专家得分值构建的准则层判断矩阵和指标层判断矩阵的一致性比例（CR值）均低于0.1，表明计算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权重均通过了一致性检验。

2.2.3 宅基地退出绩效得分值计算

通过专家咨询法确定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各指标的目标值，并通过比值法将量纲不一致的原始数据转换为0～1之间的绩效得分值，其中原始数据越靠近目标值，绩效得分值越接近于1。在计算绩效得分值时，区分正向效益指标和负向效益指标，其中正向效益指标计算原始数据与目标值的比值，负向效益指标计算理论最大值减去原始数据的差值与理论最大值减去目标值之间的区间值的比值。在此基础上，运用综合评价法，以指标层的权重乘以指标绩效得分值计算得到准则层的绩效得分值，以准则层的权重乘以准则层的绩效得分值计算得到宅基地退出政策整体的绩效得分值，计算公式如下：

式（1）—式（2）中：W代表整体的绩效得分值；Wi代表第i个准则层的绩效得分值；αi代表第i个准则层的权重；Win代表第i个准则层第n个指标的绩效得分值；αin代表第i个准则层第n个指标的权重。

表1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权重Tab.1 The weights of performance evaluation indexes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exit

3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实证分析——以广汉市三水镇为例

3.1 研究区概况

广汉市是联产承包责任制试点改革的先锋城市，全国首个撤销人民公社建立乡镇的市县，四川省首批农村集体资产股份合作制改革试点市县。三水镇位于广汉市的东南部，与成都市青白江区和金堂县接壤，交通条件便利，靠近高速公路G93的广汉市出入口。三水镇幅员面积34 km2，下辖17个村和2个（社区）居委会，截止2017年底三水镇镇域常住人口40 012人，地区生产总值为11.9亿元，农村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17 172元。2014年，广汉市政府要求三水镇在探索农村集体资产股份制改革时，探索入市盘活农村闲散宅基地。2016年，广汉市农业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广汉市农村宅基地有偿退出机制改革试点方案》，提出在三水镇友谊村开展先期试点工作，并在全镇范围内推行。

三水镇农村宅基地退出工作由政府主导，其中光明村和石观村依托于广汉市北外乡与三水镇“双挂”项目，友谊村依托于广汉市西外乡与三水镇“双挂”项目以及宅基地有偿退出试点项目。在操作上，对愿意将宅基地交由集体经济组织统筹安排使用，且签订相关协议书面承诺不再回原宅基地建房的农户，给予统规统建、统规自建或退出全部宅基地等不同的退地方式选择。退出宅基地的农户按原有人均宅基地面积梯度补偿，补偿标准为100元/m2，其中人均宅基地面积30 m2以内、30～45 m2和超过45 m2这三部分的补偿款，在农户和集体之间的分配比例依次为10∶0、7∶3和5∶5。另外，农户的建构筑物按照广汉市“双挂”补助标准进行补助，补助费用归农民所有。

以增减挂钩方式腾退宅基地项目的前期运作资金来自广汉市“双挂”项目专项资金，通过将建设用地指标空间腾挪获得30万元/亩的收益以及农户缴纳的基础设施综合费实现资金平衡。友谊村宅基地有偿退出试点项目是由三水镇政府从地方财政中先行垫付，节余建设用地指标全部用于友谊水岸别院及场镇商贸新村综合体建设，通过易家河坝管委会代村集体向农户或外来人口收取土地有偿使用费、基础设施建设费和建筑成本等回收资金，盈余资金全部用于村内基础设施建设。因前期已完成集体资产股份制改革，友谊村村集体和农户除获得宅基地腾退规定补偿外，还可享受集体资产增值带来的红利。根据调研资料统计，石观村、光明村和友谊村通过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项目共计腾退1 130户农户的宅基地，其中6户选择货币化安置，友谊村通过宅基地有偿退出试点项目腾退20户，其中4户选择货币化安置，三个村庄共计退出宅基地面积达674.2亩。

3.2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结果

根据表1设计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体系，课题组于2018年4月实地调研三水镇已实施宅基地退出政策的光明村、石观村和友谊村，通过座谈会和实地访谈向镇、村干部了解宅基地退出改革和村庄整体情况，并在集中安置区对退出宅基地的村民随机发放了调查问卷220份，回收有效调查问卷213份。根据农户和村干部调查结果，整理得到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的原始数据（表2）。

其中F1、S1、S6、S7、E3、E4、I5、G1、G2、G3等指标的目标值设定为100%，即宅基地退出后各项指标达到最高比例。S2、S3、S4的目标值分别设定为8%、19%和37%，E1和E2的目标值分别设定为28.43%和80%，I2、I3和I4的目标值设定为46.67%、40.33%和70%，即各项指标在退出前的基础上达到最大值100%。F3和F4的目标值设为0，即农户退地后家庭总成本和生活支出均不增加。参考2018年广汉市征地拆迁补偿标准和宅基地制度改革国家试点地区泸县天兴镇的案例资料①四川省泸县国土局提供的《天兴镇田坝村农村宅基地退出及有偿使用案例分析》报告。，将F5、F6和F7的目标值分别设为950元/m2、61%和90%。根据调研获取的三水镇农户农业收入比重、户主无非农劳动技能比例和人均硬化道路面积，将F2、S5和I1的目标值分别设为31%、69.95%和10.53%。以村庄个数为依据，乡村治理基层组织（G4）和村规民约等增加数量（G5）的目标值设为3个。家庭年总成本支出增加人数比例（F3）和家庭生活成本支出增加人数比例（F4）为负向效益指标，其理论最大值为100%；其余指标皆为正向效益指标。

将换算的评估指标绩效得分值乘以对应权重，计算得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基础设施效益和乡村治理效益这5个准则层的绩效得分值，分别为0.497、0.568、0.761、0.653和0.357。将准则层绩效得分值乘以准则层对应的权重，得到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政策的整体绩效分值为0.561。由于所有绩效分值均为无量纲数据，本文按等间距法分为5个等级：（0，0.2］，很低；（0.2，0.4］，较低；（0.4，0.6］，适中；（0.6，0.8］，较高；（0.8，1.0］，很高。从计算结果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整体绩效处于适中水平，其中生态效益和基础设施效益这两个维度具有较高的绩效，乡村治理效益维度的绩效较低。

表2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指标原始数据Tab.2 The raw data of performance evaluation indexes of rural residential land exit

3.3 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结果分析

从经济效益维度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绩效适中。宅基地退出后土地节约集约利用，如集体建设用地面积减少约288亩，节余建设用地指标面积比例为67.15%。然而，宅基地退出项目收益全部投入基础设施领域，地方政府和村集体等参与主体均无直接的宅基地退出收益。由于新房装修费用较高，家庭负债的情况较为普遍。另外，广汉市三水镇的宅基地退出补偿标准低于广汉市征地拆迁补偿标准和周边成都市各区县的宅基地退出补偿标准，且以房屋价值补偿为主，未考虑宅基地的市场价值。

从社会效益维度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绩效适中。在实施退地政策后，农户宅基地面积均符合规定标准，村庄耕地面积增加约458亩，农户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的参保比例分别提高19%和8%。然而，由于政策忽视培训农户的非农劳动技能，在耕地被统筹租给经营大户后，部分农户退出宅基地后在家待业，尤其是村内无自有产业的光明村和石观村农户。同时，由于德阳市高新区建设覆盖三水镇大部分范围，同一村庄先后搬迁的农户适用不同的补偿标准，致使已退地农户普遍认为补偿政策不具公平性。

从生态效益维度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绩效较高。农户退出宅基地后的安置区严格按照村庄规划建设布局，房屋建筑外形整齐统一，绿化设施完备，且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定期回收清理生活垃圾。因此，退地农户对安置区的村容村貌和人居环境舒适程度的满意度分别达到92.49%和90.14%。

从基础设施效益维度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绩效较高。宅基地退出政策实施后，自来水、互联网和天然气等设施的入户率分别提高33.67%、30.67%和44%，农户生活设施更加健全。同时，宅基地退出收益统筹用于村内道路、居民健身设施、文化广场等基础设施建设，其中退地后农村道路硬化面积增加16.84%，下雨天农户交通不便的难题得以解决。但在宅基地退出过程中，有74%农户的房屋结构并没有变化，即拆除原有居住条件较好的房屋重新在安置区修建楼房，存在资源浪费现象。

从乡村治理效益维度来看，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绩效较低。一方面，政府在宅基地退出过程中起主导作用，村集体和村民的参与度不够，其中不少村民是由于从众心理而退出宅基地；另一方面，与原有村庄相比，新的安置区处于更加开放的状态，外来人口随便进出，治安状况亟待改善，如在离城镇较近的光明村和石观村中偷窃行为时常发生。另外，由于在宅基地退出补偿界定过程中，部分资产价值依赖于村干部主观评定，导致部分农民对村干部处事的公平性持怀疑态度，降低了农民对村干部的信任度。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从上述结果中可知，广汉市三水镇宅基地退出的整体绩效处于适中水平，其中生态效益维度和基础设施效益维度的绩效较高，乡村治理效益维度的绩效较低。同时，实证分析验证了基于乡村韧性视角设计的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体系的可操作性和科学性，可用于国家对宅基地退出试点绩效的综合评估，但该指标体系的相关数据取值需在考虑不同区域特点的基础上加以调整。比如针对已集约利用宅基地的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和经济条件落后且居住分散的贫困山区，因具体操作模式存在巨大的差异，必须根据实际情况设置评估指标的目标值。基于绩效评估结果，本文认为宅基地退出绩效评估不仅应考虑短期效益，还应加入退出农户就业能力、农村道路硬化面积等影响乡村长期发展和乡村韧性的指标，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促进乡村治理体系完善和治理能力提升。一方面，提高农民的参与度和政策知晓度，充分发挥村民议事会、理事会等乡村自治组织的作用，使其参与补偿标准确定、补偿方式选择等重要环节，协商监督地方政府和村干部在宅基地退出中的行为。另一方面，创新联防联治、共治共管等理念与方式，保证集中居住区居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发挥多元主体治理，提升乡村治理水平，进而提高宅基地退出后的乡村韧性，增加乡村的抗风险能力和抗冲击能力。

第二，完善宅基地退出的资金平衡运作机制。在资金筹集方面，应拓宽宅基地收益来源渠道，将宅基地退出与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相结合，积极引入社会资本，以多元化途径盘活利用腾退的宅基地。在资金使用方面，宅基地退出的收益应保证一定的村集体提留，壮大集体经济和提高村集体的话语权。在补偿标准确定方面，应综合考虑征地拆迁、增减挂钩项目等类似政策，与农民协商确定补偿标准，有条件地区可逐步对宅基地的合理价值进行补偿。

第三，完善宅基地退出后农民的社会保障机制和产业扶持机制。其一，完善农村社会保障体系，探索建立城乡统一的保障性住房体系。对于有退出意愿但无能力进城的贫困农户以及政策实施后的新增人口，有条件地区可建设保障性住房，并做好保障性住房的准入、运作以及退出制度设计。其二，将宅基地退出节余的建设用地指标和复垦增加的耕地用于扶持乡村产业发展，带动乡村经济增长和农民本地就业，培育乡村内生增长动力，以提高宅基地退出试点政策的长期绩效。

第四，推进城乡基础设施配套一体化实现生态宜居。实施宅基地退出项目若涉及建设集中居住区，应做好集中居住区的规划设计，完善集中居住区的公共配套基础设施，尤其是垃圾收集和转运设施、污水处理设施，改善农村的人居环境和村容村貌。同时，做好乡村产业引进，增加乡、镇、村集体和农民的收入，解决生活垃圾处理、污水处理等日常运作资金瓶颈，抓住生态宜居的关键实现乡村振兴。

致谢：感谢德阳市国土局和广汉市国土局对调研提供的帮助，余超、蒋健、张霞、易哂忻、吴川北参与调研和讨论，以及匿名评审人提出的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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