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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三道石坡

2019-04-11曹宏安

牡丹 2019年6期
关键词:水湾坡底东河

三道石坡很长,长到我们祖祖辈辈住了几百年。不知道祖先早年是如何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扎下营寨的。这儿西高东低,呈阶梯状下扎到谷底,三道石坡完成了从高到低的过渡,成为这里的一道风景。

听老人们说先前这儿倒是挺热闹的,长辈们描述它曾是老镇集会的繁华地段,商贾如云,店铺栉比,白天叫卖声不绝于耳,晚上车马声响彻五更,可惜我没能赶上那个时候,也领略不到三道石坡的这种壮观景象。

“东阁”下面就是我家。“东阁”,这是西街人对它的叫法,我们也叫“东阁”。其实,我们是在其东面,沿用了西街人的叫法。三道石坡从东阁开始大约呈50度角倾斜向下延伸,坡下有一块巴掌大的狭窄地方,我们村三组就住这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清一色的曹氏族人。再走二十米远,第二道石坡突现在眼前,这里住的是我们村的二组,二组尽头又开始下坡,这便是第三道石坡,下面住的自然是村一组了。进入坡底,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开阔地,中间一条小河在谷底潺潺流淌,仿佛进入了一世外桃源。东面谷底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休水湾”,我们称“东河”,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里称东河水为“休水”,文雅味儿十足。三道石坡比较起来,第一道石坡最长,第二到石坡最陡,第三道石坡最短。

三道石坡可真苦了几辈人哪!

三道石坡让我们三组社员望而生畏,如同青石板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前,让人喘不过气来。每年收种季节更是苦不堪言,收获的庄稼粮食要下两道土坡到东河,接着上两道石坡才到家里,而家里捂熟的草粪则要下两道石坡到东河,然后开始上两道土坡最后到地里。一两家绝对是不敢贸然行动的。大集体时队里有牛马,到了收种时便拴在每道坡底,架子车一来便套上然后上坡。大集体解散时,牛马卖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各家各户自发联合运粪,收种季节每家可用劳力都要上阵,大家齐心协力、互帮互助,脸上都洋溢着笑,看不出有丝毫的忧愁和烦恼。

第三道石坡下很开阔,河床不宽,河水从这里淙淙流过,离老远就能听到泠泠作响的水声。这里的水清澈透明,如少女含情的眼眸,宁静而又富有诗意,在休水湾稍作逗留后,又一路欢歌流向河流的更深处。休水湾自然也成了人们憩息的地方,这里就是处驿站,人们在收工或半道拉车时都要停下来到河边冲洗,冲去灰尘泥土,洗走汗水辛苦,说着笑着哼着唱着……特别是夏夜黄昏,泉水叮咚,凉风习习,惬意的很。

第二道石坡下面紧连着石坡筑了一道坚固的寨墙,墙体有近十米宽。而寨门由青石垒成,圆拱形,高二十多米,四五米宽,寨门栓条所插的石洞比篮球还要大。寨门门洞上面有一间石砌的小屋,解放前住的是更夫,后来有一本家的大爷住过,他走后就一直空着。寨墙上面是一块二三十平方米的地方,很平整,小时却是我们难以割舍的乐园。每到夏天,天不黑我们小孩就抱着凉席到寨墙上面占位置,晚上父亲和其他叔伯都到上面纳凉,河风徐徐吹来,凉爽极了。而东阁上喇叭正唱着“洪湖水、浪打浪……”,与寨墙遥相呼应。我们小孩子会在这时闹着要四叔讲故事,四叔是民办教师,一部《封神演义》被他背得滚瓜烂熟,我们最喜欢的是他讲的那段“哼哈二将”,特别绘声绘色,颇有让我们“三月不知肉味儿”。

我家住在第一道石坡下,是坡上之坡,往西上头一道石坡到镇里,向东下第二、第三道石坡,再上两道土坡到地里,石坡之苦成了全组人的梦魇。

因为地势恶,所以大多姑娘不愿下嫁这儿。20世纪80年代,三道石坡铺成了水泥路,没几年又被坡顶洪水冲得露出了青石,变成了石坑路。修整了两次,最后还是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人们开始对它失望了。恰逢207国道,1988年从我们组的地里穿过,人们开始搬迁至国道两旁。我先是暂居别人的老房一段时间,后举家搬到单位居住,2012年冬盖起了新房,从此别了三道石坡。

(河南省登封市少林塔沟教育集团)

作者简介:曹宏安(1968-),河南洛阳人,笔名紅蜡闲云,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奔流》《散文百家》《时代报告》《诗词月刊》《沈阳晚报》《中学时代》《安徽日报》《参花》等报刊,著有散文集《车轮碾过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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