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协调发展水平研究
2019-04-10蒋海霞张永庆JIANGHaixiaZHANGYongqing
蒋海霞,张永庆 JIANG Haixia,ZHANG Yongqing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093)
0 引言
粤港澳大湾区是由广州、佛山、肇庆、深圳、东莞、惠州、珠海、中山、江门珠三角9市和香港、澳门两个特别行政区形成的城市群。是继美国纽约湾区、美国旧金山湾区、日本东京湾区之后,世界第四大湾区,是国家建设世界级城市群和参与全球竞争的重要空间载体。
2015年3月,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在《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中第一次提出要“深化与港澳台合作,打造粤港澳大湾区”,2016年3月的总理政府报告中提出要携手港澳共同打造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世界级城市群,目前,广东省发改委已经启动编制粤港澳大湾区的规划。2017年3月5日召开的十二届全国五次人大会议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推动内地与港澳深入合作,研究制定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发挥港澳独特优势,提升在国家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中的地位与功能,粤港澳大湾区上升到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战略。对内承接供给侧结构改革,推动创新、加强区域合作,带动整个国家经济的发展。对外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枢纽,成为中国参与世界经济竞争的主力军和经济“名片”。同年7月1日,《深化粤港澳合作推进大湾区建设框架协议》在香港签署;2018年1月30日,习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优化现代化经济体系的空间布局,协调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由此,“大湾区”战略正式从区域经济合作上升到全方位对外开放的国家战略,将不断收获大湾区发展的政策红利,推动粤港澳大湾区加快释放发展潜力。
相对于中国目前的城市群来说,粤港澳大湾区具有更好的发展条件,有着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优势。深圳是位居世界前列的创新中心,广州、香港也集聚了相当可观的创新资源,香港是国际金融中心,珠三角其他城市有规模庞大、产业链相对齐全的制造业,总体上现代产业体系基本形成。这里还聚集了一批以华为、中兴、腾讯、大疆、格力、美的、顺丰等为代表的大企业,基本具备了世界性的引领能力。港澳作为对外开放的窗口也为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提供了国际化发展的优势。除此以外,三个全球性的港口,区位优势很好,九纵三横的发达交通网,众多科研高校集聚,人才众多。这些都为粤港澳大湾区的经济发展提供了足够的后备支持,为建设成为具有强大辐射力和引导力的世界中心奠定了基础。
但由于粤港澳大湾区涉及多个城市和地区,行政壁垒和地区融合的矛盾也备受关注,特殊的社会制度和经济体制结构,显著区别于其他世界三大湾区。在社会制度方面,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是“一国两制”,香港和澳门实行资本主义制度,广东珠三角地区是社会主义制度,不可避免的在内部的要素流动、贸易、区域合作等方面会面临着制度的阻隔和摩擦约束。在经济体制方面,三个独立关税区使得广东珠三角地区与港澳在经济自由度方面存在较大落差,在经济合作中常常面临对接不上的问题。此外,在经济发展理念及政府介入经济发展的方式上也存在着差异。广东珠三角地区习惯于用发展战略、规划来引导经济发展,政府有很强的资源动员能力、战略和规划执行能力、经济活动管控能力,香港和澳门则遵从自由发展的理念,而且政府介入经济发展缺乏抓手。广东珠三角地区与港澳之间在开展经济合作时,经常遇到理念差异的约束,遇到三地政府发展力度差异的限制。因此,如何协调粤港澳大湾区内部各地区经济发展,突破现有的制约因素,实现经济一体化协同发展是今后急需解决的主要问题。
1 文献综述
1.1 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研究领域概述
目前,有关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概念、评价指标、机制和政策措施四个研究领域。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概念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界定,王琴梅(2007)提出区域协调发展的本质含义是协调效率与公平,即实现区域利益的“分享式改进”,最终走向共同富裕[1]。覃成林、张华(2011)认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是指在区域开放条件下,区域之间经济联系日益密切、经济相互依赖日益加深、经济发展上关联互动和正向促进,各区域的经济均持续发展且区域经济差距趋于缩小的过程[2]。对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评价标准,大量学者进行了研究,主要分为两大类:单一指标和综合指标。陈栋生(2005)以地区发展水平、收入水平和公共产品享用水平等单一指标作为衡量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标准[3]。庄亚明等(2008)提出了从增长、依附与和谐三个维度这一综合指标评价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水平[4]。左振宇、叶春华(2012)在此基础上加入了竞争要素,以增长、依附、和谐、竞争四个作为测度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水平的指标[5]。覃成林、郑云峰(2011)提出了区域经济联系、区域经济增长、区域经济差异三个综合指标作为判断区域协调发展的标准[6]。因此,目前对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水平标准选取上,多以综合指标为主。而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机制主要包括市场、政府和企业三个方面,沈田芳、田扬戈(2000)认为区域经济有三种协调机制:市场、企业与政府,任何一种协调机制都不可能独立完成区域经济的协调任务,必须实现三种机制的合理分工[7]。关于区域协调发展的政策措施,王园林(2005)认为要加快制度创新,提高落后地区的发展能力[8]。胡鞍钢(2004)提出建立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国内市场,从而推动区域内要素流动,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9]。
1.2 粤港澳大湾区经济协调发展研究
粤港澳合作不是新概念,大湾区城市群的提出实际上是对粤港澳加强合作的升级。早期对于粤港澳三地的协调发展研究很多,但多集中于经济领域的内部合作,以珠三角为中心,强调三地的经济融合,且多以定性分析为主,缺少全方位对外开放视角。郑永谦(2001)通过回顾三地合作的历史,对粤港澳三地的经济发展差异进行分析,提出对策建议[9]。陈笑薇(2004)分析了粤港澳区域的经济发展现状和趋势,以此为基础提出三地协调发展的政策建议。或者是针对粤港澳三地某一领域加强合作的研究,如物流电商、交通规划、旅游业,等等[10]。由于粤港澳大湾区提出的时间较晚,国内对于这一方面的研究较少,多集中于近两年。已有的文献主要是对粤港澳大湾区提出的背景、存在的问题、发展建议和区域合作模式的定性分析。宋丁(2017)分析粤港澳大湾区战略提出的政策背景,以期为后期湾区建设规划提供参考意见[11]。冯邦彦(2017)提出目前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存在的关键性问题,并对此进行相关的建议[12]。林江(2017)对粤港澳大湾区开放型经济体制合作进行解析,对三地合作模式提出可行性发展路径[13]。覃成林、林丽玲、覃文昊(2017)提出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应通过以下四个方面的努力,实现发展局面的战略险突破:一是善用“一国两制”优势,形成面向世界的竟争合力;二是突破“两制”约束,加快经济一体化发展;三是大力提升经济国际化水平,增强发展动能;四是建设环珠江口自由贸易区,营造发展新引擎[14]。在区域合作模式上,刘璟(2017)从合作内容、动因分析、差异化机制分析入手,从合作前提、联动机制、执行机理以及监督、评估、反馈四个方面,构建了一个初步的分析范式,对今后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合作提出相关建议[15]。
2 研究方法与数据选取
2.1 研究方法
对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评价指标多样,基本上可以简单归纳为:一个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提升且各区域间差距逐渐缩小。本文主要运用覃成林(2011)归纳的用Moran "s I系数测度区域间联系、区域经济增长率变异系数测度区域经济增长和区域经济增长水平变异系数衡量区域之间经济差异状态[13]为主要指标,并且利用三大指标建立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度来具体衡量粤港澳大湾区地区经济协调发展水平。
(1)Moran "s I系数
本文用莫兰系数作为衡量粤港澳大湾区地区属性值分布聚集程度的指标,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n表示区域数量,变量xi、xj分别表示某一年i区域与j区域的人均GDP值,为对应年份人均GDP均值。wi,j表示i区域与j区域的空间相邻权重矩阵。用1表示两区域相邻,0表示两区域不相邻。Moran "s I系数介于-1到1之间,-1表示两个区域完全负相关,1表示完全正相关,0表示不相关。
(2)区域经济增长率变异系数
通过测算区域经济增长率系数表示粤港澳地区的经济增长状况,具体系数如下:
式中:βi表示i年间n个区域GDP增长率的系数,yj表示某年j区域的GDP增长率,表示n个区域GDP增长率的平均值。若变异系数值越大,表示区域之间经济增长差异越大,反之亦然。
(3)区域经济增长水平变异系数
本文运用区域经济增长水平变异系数来测算粤港澳大湾区区域之间经济发展水平差异状况。用下式表示:
其中:xj表示某年j区域的人均GDP,表示n个区域人均GDP的平均值,n表示区域个数值。值越大,表示区域经济发展差异越大,越小则区域之间经济发展水平的正向带动作用越好。
(4) 区域经济协调度
通过测算区域经济协调度来测算粤港澳大湾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水平达到何种程度,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z表示某区域这一年经济协调发展的实测值,z "表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的期望值,这里用所观察时间段中的最小z值代替,s为标准差。计算得出的U值介于0到1之间,越接近于1表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水平越高,反之,则越低。
2.2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2007~2017年《广东省统计年鉴》和《中国统计年鉴》,选取2007~2017年为研究时段,以粤港澳11市进行研究。
2.3 结果分析
根据数据的可得性,这里选取2007~2017年为研究时段,运用上述方法,对粤港澳大湾区(11城市)的经济协调发展水平进行测算,得到以下数据,结果见表1。
从2007年至今,粤港澳大湾区和广州9市的莫兰指数都相对比较稳定,从具体数据来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之间表现为不相关,而单独考量广州9市,呈现为正相关关系。指标β反映出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增长差距基本维持在中下等水平,除变动差异较大的2015年,近两年的区域增长差距在逐渐缩小。指标V显示出粤港澳大湾区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差距比较大,但是近几年有差距缩小的趋势。
从以上三个指标的综合测算得到粤港澳大湾区和广州9市2007~2017年的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度水平,具体见图1。
总体来看,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度不高,与广州9市协调发展度水平相比较低。自2007年以后一直低于广州9市的区域经济协调度发展水平。2013年之前,两大区域的经济协调发展水平呈现反向变动的情况,2013~2015年,粤港澳大湾区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度大幅下降,广州9市也呈现一定幅度的下跌。从2015年开始,两大区域的经济协调度发展水平都有所改善,且协调度差距越来越小。港澳的加入使得整体的经济协调发展水平降低,呈现出不协调的状态。因此,如何实现“一国两制”背景下,协调好港澳与广州9市之间的经济合作、产业联动、优势互补,促进整个湾区经济的协调发展水平提升是今后工作的重中之重。
3 对策建议
3.1 创新驱动引领,深化合作,加强区域联系
表1 2007~2017年粤港澳和广州经济协调发展度变化
图1 2007~2017年粤港澳大湾区和广州9市经济协调发展度
深化港深金融合作,服务实体经济稳步发展。纽约市政府通过与临近州政府的合作,充分利用曼哈顿华尔街资本优势,将狭长的岛屿转变成商业中心。至今,美国最大的500家公司中,已有三分之一以上把总部设在曼哈顿岛,全球7家大银行中的6家,2 900多家世界金融、证券等机构以及各大垄断组织的总部都在此设立,并成立了纽交所、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等大型金融交易中心。此外,花旗财团、摩根财团等本土金融机构的快速成长也给湾区的金融业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
香港和深圳分别为国际、国内金融中心之一,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粤港澳大湾区下一步的合作在于推进湾区内金融机构协同,进一步完善深交所和港交所的互联互通,为现代金融服务业的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发挥好香港和深圳创业投资、私募融资的优势,并与实体经济作充分的对接,借助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吸引全球资本进入粤港澳大湾区投资,推动实体经济稳步增长。
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完善产学研合作机制。旧金山湾区的技术创新得益于在硅谷聚集着众多的高等院校和科研机构,包括公立大学34所,私立大学49所,5个国家级研究实验室。健全相关法律和基础设施为风险资本培育成熟的创投环境,打造产业资本回报科研的良性循环,进一步留住人才。同时,除了联邦建立的保护创新的法律体系外,加州政府还推出学徒计划、职业培训,严禁企业限制员工合理流动,为湾区内人才流动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
粤港澳三地大湾区拥有多所研究机构和学校,聚集了众多科技公司,具备国际水平的创新基础。未来粤港澳大湾区可以发挥香港、广州、深圳3个中心城市在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领域对周边城市的引领和外溢作用,尽快推进形成一批能够媲美BAT的新产业和新企业。加大力度引进更多高等教育机构和研究所,加强高校间、校企间以及与国际科研院所的合作交流。落实港澳居民在创业、就业、社保、医保、教育等方面同等待遇,聚集更多科技创新要素在湾区内生长、发展,促进湾区科技创新,以区域融合推动产业的特色化、多元化来配合粤港澳大湾区和世界级城市群的建设。
3.2 培养高端产业集群,增强制造业核心竞争力
充分发挥大湾区不同城市产业优势,推进产业协同发展,完善产业发展格局,加快向全球价值链高端迈进。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建设产业合作发展平台,构建高端引领、协同发展、特色突出、绿色低碳的开放型、创新型产业体系。
二战后日本依托优质的六大港口和大量的产业专用码头,大量进口海外能源和原材料,在临海地区建立京浜、京叶工业区,这两大工业带集中了包括钢铁、有色冶金、炼油、石化、机械、电子、汽车、造船、现代物流等产业,成为全球最大的工业产业地带,同时又与在腹地东京的金融、总部、研发、能源等功能紧密互动,最终发展为世界上最大最先进、出口实力最强的新型工业地带,这是东京湾区能够成为世界综合性湾区的一大成功经验。
粤港澳大湾区有雄厚的制造业基础,大湾区时代将迎来由传统制造业向高端制造业的全面转型升级。粤港澳大湾区未来可以通过有力措施明确各市在世界级高端制造业集群培育中的不同地位,以及各市应重点发展和培育的优势产业或企业,建立合作共赢的长效协作机制,并且帮助高端制造业与国际市场、国际分工有越来越快速、频繁的互动,增强核心竞争力,抢占世界高端制造业制高点。
3.3 加快区域要素流动,发挥各地发展优势
“一国两制、三个自贸区”的行政体制障碍,不同于世界其他三大湾区经济,是粤港澳大湾区急需解决的重大问题。打破区域之间行政壁垒,加快区域人力、物力、财力等要素流动,实现粤港澳大湾区内部资源无障碍自由流通。
提高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便利化使用水平和效率。建立更加高效和便捷的专设通行证办理窗口,对频繁来往内地提供服务、创造就业、探亲休假等特殊居民提供加长效通行证。同时,进一步开放港澳人士到内地所享受的国民待遇和基础设施,实现真正的国民一家亲。简化自贸区商品办理通关手续,缩短物流时间,减少企业物流和运营成本。“一次通报、分批出境”,创建智能口岸新模式,精简通关政策,运用新型智能化窗口,真正提供高效、便捷和优质的服务。
粤港澳大湾区资源丰富、配置完善,各地区都有着众多的优势条件,香港、澳门的资金平台优势结合广州内地的土地、人口和产业升级,借助股权投资的方式,可以吸引全国各地大量的创新项目引进,为大湾区优势企业提供长效的金融服务。借助股权投资的方式,最终有望突破行政壁垒,形成要素自由流动的统一市场。
3.4 加快推进跨境基础设施和综合交通
以“一带一路”国家重要发展战略规划为引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是“一带一路”战略最关键的节点之一。如同30多年前设立深圳特区一般,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一个开放的载体,一个改革的试验田,担任着中国进一步全球化和参与国际竞争新秩序的使命。建立“港澳+自贸实验片区”联盟有助于构建推动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港澳经验+自贸区试验区制度创新,以市场配置资源为核心,借助港澳高度市场化的发展机制,为湾区经济发展提供样板和经验,自由贸易区为港澳在内地对接,复制和推广“试验田”和压力测试提供场所。
携手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完善境外投资项目和境外投资开办企业的管理模式,建设企业“走出去”综合服务平台,为企业走出去开展投资、并购提供投融资服务。充分利用国际商事法庭等“一带一路”争端解决机制和机构,公正高效化解纠纷,营造良好营商环境。主动对接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合作项目,完善“前港、中园、后城”的合作模式。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自由贸易园区在投资、贸易、金融等方面开展功能对接。加强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技术性贸易措施与标准的研究,探索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自由贸易园区口岸在认证认可、标准计量、检验检测等方面开展多双边合作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