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极性问“A or/还是φ”1话轮设计的同功异效
2019-04-01王娜
王 娜
复旦大学/
山西大学
【提 要】本文基于英、汉日常交际中话轮“A or/还是φ”及其回应语序列,借助会话分析研究方法探讨分析英汉极性问+位于话轮结束位置“or/还是”序列结构的异同。研究发现,英汉言语交际中,以“or/还是”结尾的话轮:虽然语法形式不完整,但不阻碍言语交际的顺畅进行;极性问语气相对弱化,话轮不确定性增强。同时在比较的过程中,也发现英语语料中“or”话轮之后的否定性回答出现频率较汉语语料要高;汉语语料中“还是”序列构成较英语语料复杂。虽然“A or/还是φ”结构英汉语料中都出现极性问极性减弱,但是由于英汉语言语法范畴差异,汉语语料出现极性完全消失的情况,因此英汉“or/还是”话轮虽然极性问功能趋同,但是话轮建构、序列结构方面却存在较大差异。
1.引言
极性问是英/汉疑问句的一个重要类型,已经涌现出大量相关研究成果,如AnderBois(2011);Reese(2006,2007);Postma-Nilsenova(2003);Quirk(1985);邵敬敏(2012;2014);任绍曾(2008);彭小川(2006);程凯(2010);文卫平(2015)等。但是综观各类研究,对极性问句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问句本身,多从认知、语义或者句法展开属性归类分析,虽然也有分析极性问答语的讨论,但是大多没有涉及语境。而且各类研究中所用语料大都为采访、问卷调查、自省等方式收集,并非言谈自然会话,因而不能真实全面地反映人类的言语交际。本文研究对象“A or/还是φ”是极性问一种形式,如例1)中的1行和例2)中的2行:
例 1)、2)的特点是英/汉会话序列中“or”或“还是”都出现在话轮的结束位置。本文将使用会话分析的研究方法,以自然情景下发生的英/汉言语交际为语料来源,比较分析“A or/还是φ”极性问及其回应语的话轮设计、序列结构,探求以“A or/还是”极性问的话轮序列异同以及背后所蕴含的社会文化与交际原则。
2.研究背景
2.1 研究理据与方法
会话分析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由Harvey Sacks、Emanuel Shegloff和 Gail Jefferson 等人在继承Erving Goffman Harold与Garfinkel的社会分析方法,广泛吸收语言学、人类学等社会科学领域知识的基础上提出的一种新的社会学研究方法。该方法以人类的言语交际为出发点,探讨言语交际背后的社会秩序(见于国栋、李枫2009)。从会话分析视角展开的言语行为研究,主要关注某一特定言语行为是如何通过交际者选择的语言资源得以建构,并被交际对方识别与理解(Drew 2013)。会话分析认为人类的言语交际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序可循的。交际中出现的秩序与规律是普遍客观的存在,会话分析研究的意义正是在于识别这种客观存在,并且总结言语交际中人类用来执行这些行为所使用的会话常规,探讨其背后所体现的交际规律与社会秩序。文中涉及到的“A or/还是φ”语料均遵循会话分析的方法收集、整理。根据Gail Jefferson转写体系以文字加非语言符号的方式,再现交谈发生场景。笔者将通过话轮转化、序列结构来探讨“A or/还是φ”话轮在言语交谈双方之间的互动。
2.2 有关极性问
陈振宇、马宝玲、薛时蓉(2015)认为“极性问”(polar questions),又称为“一般问”(general ques-tions),或“是非问”(yes/no questions),是针对一个命题的真值(truth value)进行选择,疑问域主要或一般有“真(truth)与假(falsify)”两个成员,代表两个极端。极性问、特指问(special questions或whquestions)等都是从功能角度做出的划分。
陈振宇(2008)在汉语语法学中,多从形式角度分出是非问(如“他昨天来过吗”)、特指问(如“他喜欢谁”)、选择问(如“他是去北京还是去上海”)和正反问(又称为“反复问”,如“他来过没有”、“他喜不喜欢你”)四种疑问句,其中,是非问、正反问的全部,选择问中的“正反选择问”(如“你明天来还是不来”)从属于极性问功能划分。因此,本文讨论的“A or/还是φ”话轮设计是极性问功能之间的比较。
2.3 有关“A or/还是φ”
位于话轮结束位置的小品词,如英语but(Mulder&Thompson 2008);芬兰语 että(Koivisto 2011); 法语 hein (Beeching 2002);德 语 ne(Hagemann 2009); 爱 沙 尼 亚 语 et(Keevallik 2008);瑞典语 eller(Lindström 1997)等其他一些语种都有研究涉及,已有的多语研究成果表明话轮结束位置的小品词诸项特征既有共性,亦各有个性。即便如此,仍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因此Walker(2012)撰文号召全球各个语种对话轮结束位置的小品词展开研究,尤其提到英语中会话分析框架下位于话轮结束位置的or亟待语言学家的关注,即在这篇文中表述为“A or φ”。Stokoe(2010)收集了电台相亲节目语料,对位于话轮结束位置的or话轮进行了较为细致的分析,认为话轮设计特点之一是适用于针对敏感话题提问,并且or起到了中和极性问中极性的作用。在下文英汉对比分析中,将会看到其实or在英语语料中只是在某种程度上会中和极性问中的极性,换句话说,也就是起到了减弱语气的功能。Drake(2015)也对“A or φ”进行了会话分析,涉及回应语分析,认为or后面多倾向否定答语,且暗示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这些研究发现都是下面比较分析的出发点。
对于汉语中“A还是φ”的研究可以相对较少,主要原因在于大量研究集中在选择问中的正反选择问,如“你明天来还是不来”,形式上“还是”前后都有选择项,并未出现有后面选择项缺失的研究,详见邵敬敏(2010);张晓涛、邹学慧、赵雷(2011);张坤、李丹丹(2009);郭婷婷(2005);陈振宇(2008);丁力(2003;2005;2008)等。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这类研究的语言对象出处不外乎两种:一类主要源于文学作品,另一类则是通过内省的方法获得,很少有现实中鲜活的语言实例。即便有一些是基于语料库的研究,但是因为目前笔者可以使用的语料库数量有限、语料种类有限,即使语料库在示例方面可以作为有力的辅助工具,但是选取的语料也基本属于书面语篇。值得一提的是郭婷婷(2005)注意到笔者这里要讨论的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问,她将这种特殊类型的选择问看做“从形式到内容都是典型的单项选择问”。郭婷婷(2005)认为这种“特殊选择疑问句的存在为发问者提供了更加灵活的问话方式,因为发话人在提供一个选项之后,由于思维阻滞或其他原因无法继续提供另一个选项。此时,单项选择问句的存在就为交际的继续提供了保证”。但是笔者认为,由于思维阻滞而不将自己意图讲出来,会有利于会话的顺畅进行这种解释是说不通的,它涉及许多其他的因素需要解释,需要结合如语境或者认知相关的理论来阐释,当然也有其他的解释途径,所谓殊途同归,不同的出发点最后可以解释同样的语言现象,但是应当做到有据可考。非常遗憾,在郭婷婷的论文中,这种现象只限于提及,并没有做出更多的讨论。笔者认为语言研究应该尊重语言事实,因此在这里要讨论极性问“A还是φ”语料都来自日常生活中自然发生的会话。
2.4 语料说明
会话分析研究是尊重语言事实与语言规律的一种研究方法,所用语料为自然情境下发生的真实交际录音或录像。本研究中60例“A还是φ”及其回应语序列汉语语料出自总长为21小时汉语日常会话录音,按照Gail Jefferson转写体系进行转写3。会话分析研究在语料的选择方面不采用随机抽样,因为每一个具体的语料都是真实言语交际的体现,都具有真实性和代表性(ten Have 2007;Sidnell 2010)。具体来讲,从极性问功能、or/还是出现位置、序列组织等方面对于所收集的英汉各60例“A or/还是φ”及其回应语所在话轮进行比较分析,以探讨在英汉不同语种中是否具有相同的极性问功能、是否在使用上达到相同的效果。因为篇幅所限,笔者不能提供所有语料的分析,因此针对每种具体情况,笔者选择了一对英汉典型语料,希望这些例子能够代表所属类型,并且证明研究所用语料的代表性和全面性,从而提高研究结论的信服力。下面从极性问的功能角度出发,对英汉“A or/还是φ”话轮设计、序列结构等进行比较分析。
3.英汉极性问“A or/还是φ”的比较分析
3.1 相似功能
英语极性问中,or的语法作用是连词,一般情况下也是连接前后两种选择项,且这两种选择通常认为是互相排斥的,即前面所述真值不可能同时为正(Quirk et al.,1985;Couper-Kuhlen&Ono,2007)。而在“A or φ”中,or连接的另一选择项缺失,如例 3)Angela正与 Bobby打电话,Eric和Bobby都是正在攻读同一硕士学位的研究生。Eric与Angela较为熟识,但对Bobby不是很了解。Eric即将毕业,Bobby为一年级新生。第5、6行Eric询问“他(Bobby)现在是在大学读博士还是”就是一则极性问句,or出现在话轮结束位置。根据Heritage(2012a;2012b)的知识论,互动交际是因为信息量不均衡K+/K-导致,其中K+表示拥有所需信息量,K-表示缺乏所需信息量。问句的提出就是言语交谈双方谁具有更大的信息量、谁具备信息拥有的权利。因此Eric作为询问方,他的知识域中是不具备Bobby是否在大学读博的信息。在第5行Eric发起极性问时,与第4行Angela完全同步,Eric在清楚提问之前出现了两次中断,发起Is he still到is he再到has he的自我修正。在第7行,Angela做出了与此相关的回答,一问一答衔接紧密,并且在后面,第7、8、9行细化,进一步给出解释。直到第10行出现“oh okay”,表明Eric的知识状态由未知向已知转变(Heritage 1984),这个话题的序列结束。
在例3)中,第7行Angela做出否定回答时没有出现任何话轮设计非优先结构(Pillet-shore 2010;Sidnell 2010;Pomerantz 1984),如时间上的拖延、模糊语、缓和语,“that is sweet of you;I don’t think;well”等。or话轮结束之后,Angela 毫不迟疑的否定回答。
例4)是同样类型的汉语语料,女为某公司负责招聘的主管,男为一名应聘者。男方公司不景气,想要跳槽换工作,招聘方在招聘面试结束后跟应聘者聊天进一步了解应聘者公司的一些情况。在第4、5行问到应聘者公司裁员具体是“属于这种办公室的还是”。与上述例3)中一样,接下来的话轮应聘者虽然是否定回答,用到的也是优先结构,后面接着细化,解释裁员的一百个人不是全部属于行政员工。第7行没有像例3)中一样出现知识状态由未知向已知转变的标识语(change-ofstate token),因此or话轮话题在这里还在继续,在第8行应聘者又进一步对裁员一线员工做出解释。[225(2)-11:01 TY]4
根 据 Davidson (1984),Pomerantz(1984),Sacks(1987),前一个话轮要求下一个话轮肯定或否定回应时,表确认、附和语气的话轮通常立即做出,没有时间上的拖延或语气上的迟疑;而表示否认、不同语气的话轮通常会在做出回应前伴有延时的表达。例3)Angela话轮为优先结构却是否定回答,说明虽然or后相对选择项未出现,但是与or相关的选项不确定性却增强了,也就是说or话轮起到了减弱语气的作用,降低了Eric对or相关选择项推测的把握,因此Angela做出回应的时候,虽然是否定表达,但用的是优先结构。例4)情况相似,应聘者在回答招聘方的问题时是否定回答,而且没有延时或其他的非优先结构话轮设计特征,说明因为在or后面选择项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增加了招聘方对裁员是办公室人员看法的不确定性,换句话说or话轮起到了减弱语气的作用。
前面提到过,极性问是针对一个命题的真值(truth value)进行选择,or作为连词一般连接前后两个选择项,分别代表这两个极端,只有其中真值一个为正。从例3)和例4)or话轮的下一话轮回应语可以看出,分别针对在是否在大学读博;裁员是否坐办公室的真值进行选择。虽然位于话轮结束位置的or在语法上是不完整的,前后两个选择项都有后项缺失,但是言语交谈并没有因为话语在语法上的不完整受到影响或者终止会话,因此从信息角度看是完整的(Walker 2012)。虽然“A or/还是φ”中缺失一个选择项,但是并不影响交际的顺畅进行,反而在削弱or相关选择项语气的情况下,为后面的话轮留下了更大的交际空间。
3.2 不同效用
在这里比较的是英语“A or φ”和汉语“A还是φ”的极性问功能,如上述例3)中 Eric询问“他(Bobby)现在是在大学读博士还是”,下一话轮首先是否定回答no,然后进一步细化解释Bobby不在大学读博。英语极性问中or的语法作用是连词,这种提问形式,合乎语法的回答一般yes/no(Quirk et al.,1985;Couper-Kuhlen&Ono,2007)。因此,在英语中无论在or下一话轮对前后两个选择项做出何种选择,话轮开始都会以yes或者no表明肯定或否定的态度,这一点在所收集的英语语料中也得到证实。
以上讨论含有“or”或者“还是”极性问都是在定义的基础上讨论的,可以说是在考虑“or/还是”前后选择项真值的问题,然后再根据“or/还是”话轮在序列语境中下一话轮的答语判断哪个选择项真值为正。但是,在汉语语料笔者观察到如下不同现象:
综上所述,在高中历史教学中运用史料教学是非常重要的,不仅能够丰富教学内容、提高学生历史学习能力,还能够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教师应该正确运用史料进行教学,掌握正确的教学方法,同时还应该注意一些运用事项,从而使史料教学更加科学合理。因此,在高中历史教学中,教师应该特别重视对史料教学的应用。
在例5)中,A、B互为同学关系。A借了B的学习资料,两人电话中讨论怎样归还资料。第2行B提出“那我去哪找你还是”提问时,根据第3行A的答语,即下一话轮“我去吃饭呀”,并未对B提问去找A做出正面回答,也没有做出否定回答。而在英文语料中,作为相邻前件的“A or φ”下一话轮的回答,无论是肯定或是否定回答,基本都在相邻后件完成,且答语中的yes或者no都明确表示or前后选项真值的情况。因此,根据第2、3行B和A的言语互动,可以观察到,“那我去哪儿找你还是”后面的选择项不仅仅局限于与“我去哪找你”相对立的“还是你来找我”,还表示着或存在其他的一些可能性。无论“还是”后面选择项是什么,在汉语中的“还是”极性问,即在前面提到过的正反选择问演变成了并列选择问,即选项不一定与“还是”前面的相反或是对立,而是可以处于同为并列选择的关系。也就是说,“还是”极性问的性质发生变化,在汉语“A还是φ”结构中,极性消失。如下例5:
例6)中,首先医生问病人怎么不舒服,病人指着患处说有点儿不舒服,并没有明确指出到底是怎样的方式不舒服。医生在后继确认患处时在第5行提出“疼还是”的询问,虽然在第6行病人给出了否定回答,但是直到第19行病人才最终真正回答了第5行的医生提出的问题,根据第19行话轮病人的回答,对医生“疼还是”准确的症状包括:嗓子不疼,但是不舒服,具体表现是说话的时候会咳嗽。医生对病人症状的确认从第5行开始到第19行结束,中间经过了十几个话轮才完成了医生询问病人症状的序列。通常嗓子疼是嗓子不舒服的常见病症,当时医生询问病症时将疼放在了“还是”前面,是询问的焦点。同时,“还是”后面的具体情况没有说出来,譬如可能是不疼/嗓子痒/或是又疼又痒/或是咳嗽等诸多可能性。如果将第5行独立出来,即在脱离语境的情况下,考虑诸如“A还是B“形式选择问的两个选择项,设计问卷调查“疼还是 ?”,在发出去的100份问卷得到的有效填空结果是“疼还是不疼?”占比例91%,为绝大多数。如果把“疼还是 ?”放入第1行至第19行的序列语境中来看,就涉及到其他各种嗓子不舒服症状,例如(嗓子)痒、咳嗽、有异物感等。可以看出,未进入语境的“还是”前后两个选择项“疼”与“不疼”之间的对立在进入会话序列语境时消失了,也就是说这时“还是”极性问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由极性问转变为并列选择问,因此这时极性问的极性消失。详情请见图1,这时“还是”之前的“疼”与上述提到的各种不适症状之间的语义关系由对立转变为互补,既“还是”前后的选择项在语义上可以都属于嗓子不适症状范畴之中,而不一定必须是相互排斥、相互矛盾、相互斗争的。逻辑上也不一定只能表示为[A,-A],而是可以表示为{A,B/C/……X}
因此,从对例5)和例6)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汉语语料中的极性问在交际过程中,由于正反选择问趋向并列选择问,即选项不一定与“还是”前面的相反或是对立,而是处于同为并列选择的关系,换句话说,“还是”极性问的性质发生变化,在汉语“A还是φ”构式中,极性问转变成为并列选择问,所以笔者认为极性减弱甚至消失。
3.3 讨论
在3.1和3.2中,通过一些代表性的个例讨论英语“A or φ”和汉语“A还是φ”话轮设计以及出现在序列中的位置,如“A or/还是 φ”之后话轮为否定回答时,下一话轮通常伴有细化,对否定进行解释。在收集到的所有语料中,英语语料出现40例否定回答,汉语语料出现48例,整体来说均占较大比例。
表1“A or/还是φ”之后话轮类型
其中肯定回答在英语语料中出现6例,汉语语料中出现4例。还有一些小概率情况:“A or/还是φ”之后话轮出现不知情况或不能回答的在英语语料中占10例,汉语语料中占6例;没有回答即相邻件缺失的情况英语语料有4例,汉语语料2例。其中肯定回答时较为简单的一种,如前面例4)第1、2、3行和例7),话轮为肯定回答之后即为“A or/还是φ”序列的结束,因此这里没有深入讨论。表2是“A or/还是φ”肯定回答序列在所有语料中所占比例的统计,在“or/还是”话轮之后,英语语料中共出现6例肯定答语的话轮,几乎全部是相邻对,如例7),汉语语料中共出现4例肯定答语的话轮,其中3例为相邻对,有1例例外。
表2“A or/还是φ”肯定回答序列
除此之外,本文还讨论了汉语语料中“A还是φ”话轮设计差异较大的情况,统计结果详见表3:
表3“A or/还是φ”否定回答序列
在汉语语料中“A还是φ”话轮之后为否定回答48例的情况下,有8例属于相邻对即为完整序列,而40例是经过扩展,也就是多个话轮才完成一个完整序列;而40例答语为否定话轮的英语语料中,37例为相邻对完成一个完整序列,只有3例经过扩展,多个话轮完成完整序列。如果换算成比值,这里的英汉差别就会一目了然,汉语语料中“A还是φ”话轮之后为否定回答的情况下,多个话轮完成“A还是φ”序列的语料占所有语料的83%,而英语语料中比值为7.5%,差异明显。
通过对英、汉语料的比较分析,可以看出,“A or/还是φ”结构因为or/还是后面信息省略,语法形式上并不完整,但是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并没有影响话语言谈者的言语互动,反而得益于形式上的缺失,语气更加缓和,留下更大的交际空间,因而英汉极性问在不同程度上都出现极性中和的情况。不同的是:在英语中,由于极性问合乎语法的回答一般都有yes/no开始,是语法的强制约束,因此在英语中极性问话轮开始都会以yes或no表明肯定或否定的态度,所以在英语中,无论语气怎样缓和,都有yes或no表明极性的存在,所以极性减弱,但是没有完全消失,只是部分中和。而在汉语中确是另外一种情况。王力先生(1984)曾经说过:“就句子的结构而论,西洋语言是法治的,中国语言是人治的”。汉语不像英语借助各种语言手段标记来表达肯定或否定的态度,而是重视行文意义上的连贯,也许正是由于汉语缺少外在形式约束,同种功能的极性问在英汉两种语言中会显示差距。
4.结语
通过对英汉语料中极性问“A or/还是φ”话轮及其回应语序列的比较分析,笔者发现以“or/还是”结束的话轮虽然语法形式不完整,但是并不会阻碍言语交际的顺畅进行。“or/还是”后面未出现的对立选择项削弱了极性问的语气,表示一种不确定性,为言语交际创造了更大的空间。当话轮为肯定回答时,英汉话轮序列结构趋于一致。当话轮为否定回答时,英语语料中“or”话轮之后的否定性回答要多于汉语语料“还是”话轮后出现的情况;汉语语料中在“还是”之后的序列较之复杂,需要多个话轮完成,而英语语料中多为相邻对构成序列,在话轮建构以及序列结构方面差异显著。究其原因,英汉语言语法范畴差异可解释英语语料中极性问的极性减弱,而汉语语料则出现了极性完全消失的情况,因此英汉“or/还是”话轮虽然极性问功能趋同,但是话轮建构、序列结构方面却表现出较大差异。
注释:
1 φ 表空缺。
2 根据Gail Jefferson会话分析语料转写体系,所用符号与传统标点符号使用不同,常见的符号如↓表示音高的突然降低,冒号表示声音延长,问号表示语气上扬。
3 60 例英文“A or φ”语料主要来自 CallFriend、Santa Barbara Corpus of Spoken Interaction会话分析语料库以及Drake(2015);汉语部分语料来自山西大学外国语学院会话分析团队 DIG(Discussion and Interaction Group),特向共享语料的各位老师和同学表示感谢。
4 文中语料标识包括语料编号、录制时间和录制地点。
5 会话分析研究传统包括日常和机构性会话。ten Have(1990:37)认为,日常和机构中的会话常规都常见常用,对有任务取向的机构性会话,如医生-病人间的会话常规研究更应该放到日常交际言谈互动中。因而此例并不影响本文最终结论。